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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祸福能自至 修善则福生,为恶则祸来!

天尊曰:“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故与时争之者昌,与人争之者凶。吉凶祸福,窅窅冥冥。其灾祸也,非富贵者,可请而避;其荣盛也,非贫贱者,可欲而得。

惟为恶则祸来,惟修善则福生。福生于清俭,德生于卑退;道生于安静,命生于和畅;患生于多欲,祸生于多贪;过生于轻慢,罪生于不仁。

仁者修善积德,成仁入道,以忠以孝,希圣希贤。伯夷叔齐之高风,曾参闵子之大孝,人殁道存,充塞天地。或悔过自新,虽失之于少壮;修行赎罪,冀得之于暮衰。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一)爷爷英灵励儿孙

爷爷在我出生前六年便离开了人世。我虽未见过爷爷,但爷爷可爱可敬的形象,直至今天,却常常似乎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记得自我懂事起,二伯父、大伯母、父亲总是喜欢给我们这群晚辈讲爷爷的为人处世。我特别喜欢听,觉得爷爷是一个与众不同,有学问的人,是村里人喜欢的人。我从小就觉得,长大后,应该做爷爷这样的人。

据《族谱》记载,爷爷“名纶波,字镜清,业儒大学生。生于清同治六年(公元一八六七年)十月二十二日,殁于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父亲说,爷爷是清朝末年的落第秀才。那个年代,秀才理应步入仕途,在地方做个小官。但爷爷对封建婚姻敢于反抗,对父母作主包办的童养媳妻子,坚决不服从,成了儒家正统礼教的叛逆者。所以,虽然科举考试在乡间文才出众,也不能正式公布中榜秀才。连理应进入仕途做个地方小官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因此,爷爷一辈子只能呆在家里,守家业,教养儿女。也正因如此,迫使有理想,不甘心落于人后的爷爷,用另一种眼光去观察世界,调整自己的生活道路,挑战自己的人生价值。在乡间村里,在特定的年代里,呈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理念。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爷爷不顾功名,抛弃童养媳妻子的原因,没有听先辈说过。不过还是经父母作主,明媒正娶与相隔四十余里地的邻村一位谢氏农村姑娘结了婚。当然,这次自然是经爷爷见过面同意的,并厮守到老。据说奶奶还是一位颇有教养、心地善良贤惠的农家女子。

不得志的爷爷从中年开始,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据说每天都要服一剂中药,久治不见转好。当年,寻乌县澄江镇横斜山上有所道堂。敬奉的偶像称做真空老祖师,能化疾治病,朝拜信奉的群众越来越多。据长辈说,真空老祖师原姓廖,名棣品,寻乌县桂岑(今澄江镇)水东村人,生于清道光七年(一八二七年)。三十三岁参拜佛教的支派大乘教徒刘碧友斋公为师。他聪明好学,喜欢动脑,对师父的传教经常提问质疑,常常弄得师父失去面子。第二年,便被师父以不守教规,不虔诚学教为由赶出师门。廖棣品有点文化,念过书,秉性好强,不甘心服输,伙同几位好友另立山头,认真钻研,刻苦修炼,自成一体。廖棣品生长的江西寻乌县,离侨乡广东省梅州市只有一百多公里,西方的耶稣基督较早传入此地。廖棣品所听所闻,或许对西方耶稣基督教有点了解,或许也受了点影响。廖棣品认为,天地间春夏秋冬,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永远不变,一定有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调停安排。他称这种无尽无穷的无形力量为“大道”,存在字宙真空里。它是天地之母,万物之主,万物之根,众妙之源。他编撰了一套经文,开头写道:“大道如意,复始空中;空中复始,复始空中;祖师灵光普照,变化无穷无尽,无尽无穷,复本还原,归一归空就是。”唱经的过程中,也用“南无南陀,阿弥陀佛”的词句过渡。主张吃荤,没有任何戒律,提倡行善积德,不计怨仇,忠厚仁爱待人,不封建迷信;只要不犯伦理道德,可以随心所欲。生了病,可以求医吃药,但更规劝病人要心宽,看破红尘,心中想着真空老祖师,天天烧香跪拜,想吃什么便吃什么,病痛就会自然化掉。廖棣品自称是真空老祖师,同时修炼的四个弟妹也封为明空、本空、原空、音空祖师。后辈信徒把廖棣品等五位称做老祖师,奉为神,天天烧香朝拜。信仰老祖师的人,叫“拜道”,不需要举办象佛教“受戒”式样的任何仪式。五位老祖师没有菩萨金身,信徒只在殿堂正面墙壁画上空中两字合在一起的圆圈造型,还在空中两字的前面,摆上五张椅子,作为廖棣品五位师兄妹的灵位。椅子前面放一长条桌,每位灵位前放上一个盛茶的小杯。信徒早晚点香朝灵位跪拜摔手,起身五次,以示给每位老祖师分别扣拜一次。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用现代的观点看,这种精神与体育疗法相结合的养病方式,显然对很多慢性病患者是大有益处的。加上,道堂均建立在深山密林里,空气新鲜,生活有规律,饮食营养也好,很多久治不愈的慢性病患者,在道堂朝拜疗养一段时间后,健康状况都大有好转。因此,真空老祖师的威望越来越高,朝拜信奉的群众越来越多,逐渐演变成融佛教道教为一体的地方神教。又有一点近乎西方的耶稣基督教,因为信奉的“大道”,就是至高无上的上帝。影响也逐渐扩散到赣、粤、闽三省交界边境的县市。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前后,又延伸扩散到港澳地区和新加坡等部分东南亚国家中的华人社区。至今,真空老祖师还只有一百多年历史。

这种既不是正统的道教和佛教,更不是正统的耶稣基督教,没有任何戒律,也没有完整教规的地方自由小教派。最大的错误就是宣传“一切皆空”的消极人生观。说什么“田也空,土也空,换了多少主人公;金也空,银也空,君死多少在手中......”与曹雪芹的《红楼梦》中的“好了歌”似乎一脉相承。大陆解放后,地方政府称这个地方滋生的真空老祖师为“真空教”,不是正统的教派,列入反动会道门之列,正式予以取缔。

真空老祖师这种观念,虽用今天的政治观念来看,是消极的,或者是“反动”的,阻碍社会的发展进步。但在利己主义横行和唯心的封建社会,以及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年代,规劝人们舍弃功名利禄,看破尘埃,规范人们的行为和道德,对社会的安定,在一定程度上有着积极的作用。因此,对有点文化而患病久治不愈的爷爷,显然很有诱惑力。于是,爷爷便由家人陪伴护送,步行前往寻乌县横斜山去朝拜真空老祖师。据说爷爷拖着病痛的身子,三百来华里的路程走了七、八天。最后上山时,每爬几十步就得坐下来歇一会。一边爬还一边吐,连肚子里的黄水都吐干了。脚刚跨进道堂的门檻便昏了过去。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横斜山道堂座落在山腰上的一个开阔的山窝上,座西北朝东南,前方视野开阔,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左边山涧有一大股清甜的泉水,空气自然新鲜,是一处疗养的好地方。爷爷跟着道友每天早晚朝拜,即跪拜摔手,也适当参加浇灌花木、蔬菜的劳动。半年后,健康状况日见好了起来。饭也香了,人也胖了,山也能爬了。爷爷便定下决心,回乡要竭尽全力建一所道堂,发扬光大,让真空老祖师给乡人养身治病,普度众生。

约在二十世纪初,爷爷邀集几位好友,选地筹款。最后看中了离家十来华里的青云山半山腰上的一块风水宝地。这块宝地叫老庵场,地处瑞金、于都两县交界处,由瑞金县万田乡袁姓人献地,祖父为主捐资基建和买田置产。加上周围数乡信徒群众献资献力,于清朝末年,即辛亥革命胜利前夕顺利竣工。堪称是当地规模最大,气势最雄伟壮观的一处宗教场所,取名清福山道堂。然而山下的老百姓还是习惯在道堂前面加上“老庵场”三个字,称老庵场道堂。大厅大门上方“清福山”三个大字是爷爷亲笔题写的,厅堂前柱上的对联也是爷爷亲笔题写。对联以“清福山”“清、福”两字为头,曰:

清修天外任意纵横自在

福照人间随时快乐无穷

这幅对联既反映了爷爷追求自由,渴望快乐平安的生活,也透视了爷爷厌世消极的情绪。当然,在当年的爷爷,应该是积极的一面强于消极。不知我这样理解是否恰当。

清福山也是我童年生活最快乐的地方。离我们家有十华里的山路。因为爷爷是道堂的主要创始人,而父亲又喜欢到这里度假。所以,自我懂事起,每年都有三两次上山小住,或随母亲、二伯父在老祖师诞辰日上山朝拜,或在寒假随父亲上山避暑、赏雪。道堂背后山上苍松翠竹,左右两侧和殿前山下种有茂密的油茶林,泉水潺潺。父亲的好友佐淦、佐枋、绍裘、佐换、国均、国浩等也常常聚在道堂里体闲度假。或谈今论古,或讨论诗文,或爬山赏景,或用木竹做一些小家俱,如筷子、锅刷子、木板拖鞋等。一起随长辈前往的小朋友有忠朝、国藩、福生、光俊、自渭、自源、梁秀等。春天,我们跟随道堂里的长辈去挖竹笋。夏初清明时节,野杨梅又红又大,我们利用扫墓在道堂歇脚的时刻,饱尝一顿后,还要采摘满篮子带下山。一路上一丛一丛的杜娟花含笑相迎。秋天,正是乌果子、沙童子等野果成熟季节,我们满山遍野地爬,采摘味道鲜美的野果,一个个人的小嘴唇被野果染成紫色。摘收油茶后,我们用芦箕杆抽去内心当吸管,伸到油茶花蕊里吸清香的花蜜。冬天,道堂周围山上积雪的日子特别多,我们学长辈用装有机关的土工具去抓觅食的鸟;雪融化后又到竹林里去挖冬笋。冬笋不会长出地面,肉眼看不见,有经验的大人,抬头看竹叶子颜色和浓密程度判断笋子生长的方位。一锄一锄地寻找,有时半天只能碰上三五条。

经常跟随父母到清福山道堂休闲的孩子中,数自源、梁秀和我年龄最小,而且是同岁。梁秀是唯一的一位女孩子,开朗活泼,特受长辈喜欢。佐枋、佐淦、方有和我父亲尤其喜欢逗她玩。其中有段故事,至今让我们记忆犹新。当我三个在一起玩的时候,几位老人反复逗问梁秀回答长大后要嫁给谁。还特别指名要她嫁给同岁的自源。梁秀说“不”!“为什么?”。梁秀说:“他墨墨黑!”因为自源的肤色自小带棕色。逗得长辈哈哈大笑。他们又逗她说,“嫁给懒庚好不好?"这时,梁秀便低着头不吱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在长辈再三逼问为什么后,她便害羞地说:“不敢!”“为什么?”梁秀便说“锯门槛”。更是逗得老人哈哈大笑。因为梁秀和我是同姓邹。客家人父母从小就对儿女灌输同族不能通婚的规矩。我们村的邹姓族规非常严厉,同族人不管相隔多少代(过去科学不发达,认为同姓就是近血缘),如果通婚,就要处以活埋。这是因为,人们认为同姓同族通婚,不仅会给家族带来灾难,而且还是违背了伦理道德,丧尽天良的叛逆者。从此以后,这“墨墨黑”和“锯门槛”的话题,成了长辈逗我们三个小孩玩的笑料,也成为我们三个人一辈子难忘的有趣回忆。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爷爷热心建设真空老祖师道堂,是出于信仰,还是厌世隐居,寻求精神寄托,自寻乐趣,或者二者心态兼有,我都无法考究。但,清福山道堂确实为我们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爷爷在世时,还为纪念曾祖父在老家村子里建了一幢堂屋,中间是厅堂,两侧和后面是住宅。我就出生在这栋房子厅堂左侧一间住宅里。厅堂用曾祖父的名字取名经棣堂。厅堂上厅两侧雪白色墙壁上绘有两幅长条山水画,书写了两幅长条行书。父亲说,同清福山道堂前厅柱上对联的字迹一样,也是爷爷亲笔书写的,但落款则是兴国县进

士谢远涵。是爷爷向谢君索取的,还是盗用其名?无从考究。不过这种盗用名人落款来提高建筑物品位的做法,在客家人的一些建筑中常有之。两侧还有爷爷亲笔题写的两幅对联。

左侧壁上的对联曰:

柔日读经刚日读史;

有酒学仙无酒学佛。

右侧壁上的对联曰:

守八个字任命安排;

存一点心凭天嘱咐。

厅堂既是祭祀祖先的地方,又是接待客人和家人闲聊休息的场所,更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红白喜事设宴和各家各户来了客人都安排在厅堂里接待。三餐茶饭后,我们这群孩子总是最快聚到厅堂里玩。大人们便举着长长的竹烟杆,或端着铜制的水烟壶,边走边吸着烟先后聚到厅堂里,商量农事,交流彼此在外的见闻。我们除常常聆听大人议论外面的信息外,墙壁上的字画必然天天相见。从不识字到能背诵,从不懂含意到有点理解,便是我们这群孩子的成长过程。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生活的磨练,对两幅对联内涵的理解也似乎逐渐地深入。正如父亲当年说的,对联体现了爷爷的品行和为人,是爷爷的人生总结;也倾吐了爷爷对儿孙的企盼。希望儿孙放弃私欲,抛弃怨恨,忘记恩恩怨怨,修善积德,心胸宽阔,正直为人。“柔日”、“无酒”的时候,受委屈、倒霉下台时,要“读经”,要“学佛”,要心宽,不怨天忧人,照样诚信做人,踏实做事,坚持行善积德。“刚日”和“有酒”的日子,即行时走运,在台上的日子,要“读史”,要“学仙”,要瞻前顾后,不要忘乎所以,要是非分明,公正廉明,不能人妖不分,黑白颠倒。“任命安排”、“凭天嘱咐”表面似乎是屈服于消极的宿命论,实质是希望儿孙抛弃私利,不能贪梦。不该得的不能要,历史终将是公平的。“守八个字”、“存一点心”则勉励儿孙要恪守道德,正直做人,为正义,为理想去奋斗,去拼搏。据父亲说,爷爷还常常对晚辈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的故事。

爷爷在厅堂上题写的这两幅对联,在我们这些儿孙的人生道路上经常出现在脑海里,往往会不自觉地把它作为我们做人做事的一把衡量尺子。

听大伯母、二伯父说,爷爷和奶奶特别喜欢济贫做善事,乐于帮助人。村里人有遭遇灾祸的,他总是叫家里送点稻谷或大米去。爷爷的为人还体现在他对待遗产的分配上。爷爷曾生有八个儿女。但因当年偏僻的山村几乎没有什么医疗条件,先后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被流行的天花夺去了生命,只留下三男一女。父亲排行第七,姑姑名叫太阳姑,年龄最小。姑姑是位聪明手巧很有教养的女孩子,嫁给瑞金县万田村袁国墅为妻,相亲相爱一生。客家人的传统,父母的遗产女孩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因为女孩子要嫁给另外一个姓氏族的子孙为妻,将是另一个姓氏的先辈先祖。当然,这是封建的伦理观念,今天应予拼弃。

「方志于都」《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一)

当父亲三兄弟都成婚立家后,爷爷便召开家庭会议,并立字划分财产。爷爷郑重宣布:住房以现住为原则,谁住归谁。大伯父成婚早,儿女多,住宅最多。二伯父没有孩子,住宅最少。稻田每个儿子平均分得十亩,大伯父的长子是长孙,多分了一亩;二伯父没有生育儿子,将来生育或买儿子需花费,也多分一亩;父亲因念书未学会农活,需雇工种地同样多分一亩。剩下四亩多的远地,留下公共管理,收入作儿孙上学的奖学基金和每年清明节扫墓的经费开支。后代中谁能考上中学,学费全由公共基金负担。这样,既坚持了“长孙多分”的传统习俗,又体现了革新精神,做到了一视同仁,实事求是。留有一份奖学基金田,鼓励儿孙后辈奋发念书,积极上进。这是一项很有见识的举措。我哥哥在建国前念中学的时候,便是这个基金田地的收入负担全部求学经费的。

作者介绍:邹国炯,1937年5月7日生,于都县黄麟乡上关村人,1958年3月参加工作,1966年在职函授中文系本科毕业。198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石城县做过中小学教员,县人大办公室干事、主任,中共赣州地委统战部科员、办公室主任、副部长,赣州行政公署(今赣州市政府)旅游局局长,1998年4月退休。

(选自《存一点心——我的回忆》,作者:邹国炯;供稿:于都县志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