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胶东文人传奇之——王牌相士（二）（小说连载）(大清胶东文人传奇之文魁道士四)

文/林深

王牌相士（二）

宋书操来到道家圣地昆嵛山麻姑洞。这是麻姑成仙得道献寿升天的地方。后来被传说为圣地仙土。两棵千年银杏，一股万代流泉，一穴自然洞天，几丛碧翠仙草，几株绯红桃花……真是个清奇的好去处。

宋书操早在书中识得这个地方。他决定要在这里远离尘世修行终生。仕路无途，修仙道罢。他坐在麻姑洞里麻姑打坐的座石上，默默运神,将凡思杂念皆全驱净，以求达万念俱空的境界。他还没打坐上二个时辰，腹内便涩涩地叫了起来，似一支纯刀子在刮，刮得极痛。他打坐不住了，便撩袍站起，将辫子向脖子上一甩，飒地缠在了颈上。摸索着出了麻姑洞，在山间寻觅吃食。正是春水初流，桃花始开之时。山间只有挂在枝头的去年的一些干果，和落在草丛中的一些毛栗。他胡乱地摘下一些干果，捡来几枚落栗，将就吃下。顿时感觉肚内涩酸很不舒服，似吃了一只毛兔一样堵胃口。

到了晚上可就冻惨了。这时他不由忆起人世间上那热坑、热饭、热火的人，古现书院同窗……包括县太学监那些被他鄙视仇恨过的人如今思念起来都那样使人依恋……

他不由得叹道：咳，看来最不容易的是修行啊！不知麻姑是怎样修炼出来的。

他硬撑苦持到仲夏，满山的野桃熟了，山上山下犹如布了一层玛瑙。他吃是不犯愁了，有了新果子。但睡却难了。山里的蚊子大且毒狠，又来得多，一口能叮透衣服，痛痒的使他要死了。他几乎要被蚊子吃了，叮下一身一头的栗子般的红硬的疙瘩。他大叫几声，再也挺不住了，连夜逃下山来。

他跌跌撞撞滚似地下到山根。待到天明晨雾散了去，他才看到来至一个极是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块碧山环绕的小平原，一只翡翠盆似的。一方方青青菜畦，一片片绿绿的水塘，一束束艳艳的睡莲……耕牛走在诗页样的田中，村庄坐落在画卷样的景里。一个梦样的世外桃源。

宋书操一头便扑到了这景色中，似扑进了亲人的怀抱。他用力抓住路边的柔柔的柳条，喃喃地流下泪来：人间啊人间，我又回来了！他感到自己从一个遥远的梦中回来。他虽然一夜奔得又饿又累，但他还是为这一片景色陶醉了。他不由赞叹道：啊，世间竟有这样的好地方！他吸了几口糖水似的空气，向村庄走去。他着急地要寻点什么吃的，哪怕是一块瓜，最好是一盘煮烂的肉来吃。他进了村庄，见村头一家门户大开人进人出，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正自奇怪，却见屋里奔出一个汉子。上前就抓住了他，长辫朝前一垂，扑通一声跪下了：救命的贵人到了！

宋书操被闹得一个愣怔：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不，不，那汉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先生，先生，你千万救救我的儿子！

宋书操给搞得哭笑不得，张着双手抓瞎：我怎能救你的儿子呢？我怎能救你的儿子呢？

能，能！那汉子连连碰头，昨日我去关帝庙求签，签上说，今早门前第一个过客便是救命人。先生，你一定能救我的儿子的。

宋书操给他缠得难脱，又见他辫发碰散一额尘泥。心中老大不忍，不由伸手将他扶起，问：我怎能救你儿子呢，你儿子怎地了呢？

我儿子昨日突然肚子疼，一会儿口中出血，现在人事不省……

哦？宋书操心中一动。他曾研究过医道，精通医术，听说有人病危，他立时忘了饥饿劳顿，立刻撩袍向屋里跑去：让我看看病人！

尚未辫发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似一棵突然折倒的小树倒在床上。他面色苍白，死人一样。口角和鼻中流着鲜血。一位妇人跪在床前哭得披头散发。

那汉子请神一般地让着宋书操，喊：快让开，快让开，救命的贵人来了！

人之救星！宋书操心中闪出一轮初升的太阳。他立刻感到自己山样地高大起来，想起人生的责任。他一时不知恁地竟想哭。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救活这孩子！

他摸起这孩子的手臂，评评脉，脉动仅有一息，弱得似有似无。也就是说，这孩子与世界相连的只是这一丝丝脉息了，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宋书操又抹一下孩子嘴角的血迹看了看，鲜红的，不似中毒出的血又黑又紫。这样说，这孩子腹内有伤？

他问那汉子：你儿子临病前吃过什么东西？

他昨晚放学回来只喝了一瓢水，很快就嚷肚子疼，疼得满地打滚。半夜就昏死过去……

宋书操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快带我去看他喝过的水！

贵人请，那汉子急忙引宋书操来至院中，指着一对笨重的柳条编起的巴斗桶子说，就是这些水了。

宋书操俯下身去看那桶内。清清的一桶水，没见异样。他不由得用两指捻起黄黄的淡须来，心中疑问：这水并无什么呀……

他即又镇定自己：且莫孟浪，再仔细看来。好好的人为什么吃了这水就肚疼了起来？

他又伸了手指弹起一点水，放在舌上舔品，有一点污泥的味道透出。他心下陡地一颤，急问：这水从哪里打来的？

那汉子答：村东平塘。

快带我去平塘一看！宋书操呼地撩起大褂襟儿，跨出一腿，快！

贵人请！那汉子身子一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却抢先出了院门，大步向村东冲去。

那汉子高大，脚下颤颤响动，似滚动的车轮。

宋书操矮小，又鸡胸塌腰，难以跟上那汉子，只得一路小跑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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