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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身符(微型小说)

张解民 魏伯兮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这是从我记事起父亲最爱唱的一首歌。小时候,父亲常常给我讲他和美国人打仗的故事,他曾两次入朝作战,腿上身上有好些伤疤,立过二等功,担任过副班长。父亲有两个退伍军人证,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精心保管,他对我们兄弟姐妹们说:“这是我的护身符……”

父亲16岁参军,17岁那年进入朝鲜和美国人打仗。在入朝之前,他们首先集中学习了毛主席的《给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中国人民志愿军各级领导同志们:(一)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进攻,借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只要同志们坚决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他们还学习了一些简单的韩国话,如:“你好!”,韩语是“安宁哈塞幼(音)”;“谢谢”,韩语是“康撒哈密达(音)”;“对不起!”,韩语是“罪送哈密达(音)”……父亲只会说一句英语,那就是“Stand !Don't move!Lay dow your arms!”(缴枪不杀!)。到了一九五一年一月二十日左右,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又学习了毛主席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要爱护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中朝两国同志要亲如兄弟般地团结在一起,休戚与共,生死相依,为战胜共同敌人而奋斗到底。中国同志必须将朝鲜的事情看做自己的事情一样,教育指挥员战斗员爱护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拿朝鲜人民的一针一线,……”父亲把这篇一百多字的短文抄写在日记本上,闲暇时间反复看,反复读,他非常崇拜毛主席。小时候,家里穷,父亲没有读过一天书,到部队以后才开始跟班长谭云鹤学认字,后来能读报纸写日记。爷爷平常喜欢帮穷人家的孩子剃头,结果给父亲剃头由于相互感染了黄水疮,父亲小时候得的黄水疮总治不好,到了部队以后,医疗条件好,才把他的黄水疮治好。父亲告诉我:“美国鬼子并不可怕,咱们村一共去了二十多个人,没有死一个人。不过真正和美国人打过仗的只有三个人,那就是你许枫林叔、高大彪叔和我,其他人都不是参战部队——工兵、铁道兵……”我曾问过父亲:“你当时才十七岁,不怕死吗?”他说:“刚开始,胆子小,有点害怕。可是我们班长谭云鹤是个有文化,有心眼的山东大汉子。他告诉我说:别害怕,越不害怕,越没事。打仗靠的是机智和勇敢。要善于动脑筋。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父亲和朝鲜人民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和朝鲜人民结下了深情厚谊。一九五五年十月,同朝鲜人民告别的时候,彼此流下了幸福的泪水,那真是依依惜别,不忍分离。

父亲退伍后,被国家安排在一家大型国营工厂上班,并办理了二级伤残补助证。由于父亲喜欢农村生活,为了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他向组织申请回到了农村担任村民兵营长一职。文化大革命爆发,他被造反派推举为造反派领导,当他发现造反派所推行的“文攻武卫”的囗号在残害一些老干部和知识分子,他就毅然辞掉了造反派领导的职务。一些造反派分子不满意,威胁父亲说:“这是一项神圣的政治任务,你必须得干!……”父亲针锋相对地回答:“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反对官僚主义,反对特权思想,这些我赞成,但是让我整那些好人,我坚决不干!美国鬼子我都不害怕,那么我还怕你们不成?……”

后来,生产队的社员们推选父亲当了生产队队长。父亲带领社员们农业学大寨,利用在部队掌握的爆破技术兴修水利,造梯田栽苹果树、桃树和李子树,发展农村经济,又带领社员们拾滩治滩,解决了粮食自给。

土地下放后,由于我们兄弟姐妹们多,上学花费多,没钱买牛干活。父亲拿上了他的护身符——两个退伍军人证,找到了我们县民政局,民政局领导看了那两个退伍军人证说:“打过美国鬼子,人民的功臣,还立过二等功呢!不简单!您反映的实际困难,我们很快就会给您解决。……”

过了几天,公社有关人员给我家送来了一头大黄母牛,解决了我家的实际困难,父亲激动地流下泪。一次我牵着大黄母牛和父亲在地里干活,望着已经给我家生下了三头小黄牛的大黄母牛,父亲自豪地说:“八女(这是我的小名,虽然我是个男孩子,父亲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的护身符厉害吧!国家忘不了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流过血的功臣。比起我那些在朝鲜战场上英勇牺牲的战友来,我可真幸福!所以嘛,国家有难我们要以身相许,前几年咱家里困难,国家慷慨帮忙。没有国,哪有家!……”

“看来你在部队里学得还真不少!”

“我们的战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中有学问的人还真不少,特别是我们的班长谭云鹤,常常给我们讲哲学,什么联系的观点,发展的观点,矛盾的观点……他懂得可真多!”

二0一三年父亲去世了。在他病逝前,他把两个退伍军人证又看了看,然后微笑着递给我说:“我要去朝鲜见我的好班长谭云鹤了!他早已战死在了朝鲜的战场上,他既是我的好战友,又是我的好老师,是他教我认字,懂得了好些道理。您把我的护身符保存好!这可是个宝贝!……”

父亲去世的第三年忌日,我们兄妹八人给父亲立了一块石碑,上面镌刻了一副挽联:爱国爱里风餐露宿度春秋,养儿育女含辛茹苦牵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