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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无价:那时候我们都称“山东老大哥” | 黄清(情义无价主题歌曲)

情义无价:那时候我们都称“山东老大哥” | 黄清

今年清明节,外孙大雷开车,带我、老伴和他妈妈、小妹,上台儿庄游览台儿庄古城。这是我早就盼望的事了。

当车驶上雄伟壮阔的运河大桥,远远望见矗立桥北头高大的“天下第一庄”牌子,我抑制不住很少很难激动的心情,饱含着崇敬、怀念和愧疚的情感,向他们讲了下面一桩陈年往事,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上世纪,1957年,7月。我高小毕业,在我们江苏邳县参加升学考试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五六个农家孩子,十四五岁的少年,又相约北上,跋山涉水六七十里,到山东台儿庄报考兰陵二中。

其时正值汛期,阴雨连绵,洪水泛滥。我们走在临赵废铁路上,东望,一片汪洋。我们想象,大海也就是这样吧。浪涛扑来,溅湿了鞋子、裤脚,倒是觉得很惬意,很豪爽,情不自禁一边走一边唱。

其中还有一个大女生。中午动的身,半路天黑了,我们借宿一户农家。房主大爷大娘热情周到,像待自家的孩子。夸我们小小年纪,竟敢出来“闯世界”,将来一定有出息。我们很受鼓舞,心里恣恣的暖暖的。

……

考试当中,我们听说一个考场的教室墙角被雨淋塌了,不知伤着人没有。

第三天中午,考试一结束,我们就立即登程返回。天也稍微放晴了。没出过远门,一是怕父母惦记,二是想家。这时真是归心似箭。

我们走在“大部队”的最前头,最先顶到台儿庄南的运河大木桥。一望,运河涨水了!浊流汹涌,惊心动魄。让我们沮丧以至绝望的是,趟到桥南头一看,有五六步宽的地方,水流特急,滚着漩涡,显然下面冲了一道沟。令人头晕目眩,胆战心惊。我们乡野孩子个个是玩水的好手,狗刨、仰泳、踩水、刺猛子样样行,那是在家门口平平静静的汪塘里,可眼前……怎么办?退回去,被拦在河这边吗?

“喂――”

正当我们惶惶不定,只见从南岸奔来一个人,远远地,在河滩没膝的水里拼命地跑。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硬是撑着没有扑倒。挥着手臂向我们喊:“别趟――别趟――”

我们一时惊呆了。

水越来越深,没了他的大腿,没了小腹。他舞动着两臂,奋力前行。来到桥头,水淹到了他的胸脯。

隔着急流,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是河那岸的,昨天放羊到南岸的。我没法回家了。夜里涨的水。早上我亲眼看到一个妇女从这里趟,一下子被冲走了。我就一直在岸上守着,劝人不要轻易过……”

这时我才注意看他,不过十七八岁,光着黝黑的脊梁,个头不高,秸瘦,手里握着一杆放羊鞭子,朴实敦厚。心里就不由得生发感激之情,多么可亲可敬的山东大哥!若不是他,我们也可能会作无谓的牺牲呀。不过也就更加害怕,更加焦急了。

“来!我把鞭子甩过去,你们抓住,攥住,我朝这边拽!”

好理智、沉着、果断。他竟然想了这么个主意。想必他在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想好了。看我们疑虑畏缩,就又坚定有力地鼓舞道:“别怕!别慌!只要不撒手,保险没事!――只能这么办了!”

我们一想,也是。上帝安排的,一场生与死的考验。看他信心满满,敢于担当,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听他的?拼一把吧!于是,我们就鼓足勇气,抓住他甩过来的鞭子,鞭梢缠在手上,死死攥住,双脚离地,身子漂浮,被激流冲下去划了一道弧,说时迟,那时快,像拉网一样,被他机警地迅捷地,而又谨慎地,三两下,拖了过去。也不顾衣服湿了,书包、书本和煎饼都泡了。在这瞬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魂都跑了。心扑腾扑腾跳,要跳出胸腔。

“好!”待双脚沾地,他扶了一把,又把鞭子甩了过去,“抓住!”特爽快,底气十足,充满成功和胜利的豪情。无形中感染了我们,看到了光明,增长了自信。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地,我和我的同伴们就都惶恐、紧张而平安地渡过了“天险”。待缓过神来,万分庆幸。

不知是只顾赶路了,还是过分激动和心有余悸,我们竟然没有道声“谢”。也许是看他顾不上这些,压根儿没想这些――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他伸出温暖有力的手。

我们边趟边回头……

上了岸,又回头……

我们沿着河岸走,走走,回回头……

他和那些在激流中划着弧的人,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装在我的心里。

“这一装,多少年了?”老伴说。

“62年了。”大雷一下子算出来了。

“这一趟来,你还想找恁(něn)这个山东大哥吗?”老伴说。

都笑了。

我说:“哪儿找去!人海茫茫。”

“上中央电视台,找倪萍‘等着我’。”老伴说。

都笑了。

我说:“要是真找到了,我要好好谢谢他,补上窝儿。”

大雷沉稳,笑说:“搁现在,倒是个难得的商机――二百块钱一个。”

老伴接说:“五百也得过。谁不怕死?恁(něn)外老更怕死。”

都笑了。

我说:“山东人才不呢。自古来,山东人耿直,豪放,仗义,没看‘水浒’吗?那时候我们都称‘山东老大哥’,敬佩!”

大雷若有所思。“外老你会写文章,何不写出来登报纸,上网,让人都看,点个赞。”

“写,”我说,“一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