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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策划美事意外引发人命案

丈夫策划美事意外引发人命案

明朝中叶,在安徽桐城县张相国的家里, 有一个厨师姓陆,没有名字,人们都称他为“陆厨”。陆厨烹调技艺高超过人,煎熬燔炙,滋味奇美,相国特别喜欢他做的菜。

他家离县城虽然不远,但只能在逢年过节时偶然请假回家一趟。

他的妻子很年轻,长期独守空房,感到十分孤独寂寞,而陆厨又喜欢饮酒,来家往往沉醉,入门即上床酣睡不醒,因此成了名义夫妇,陆厨对妻子能否守节不能不心存怀疑,于是就把妻子抛弃了。

但陆厨想借这个机会出府游玩,秘不告人,府中没有人了解他已经是独身的男子了。

一天,正是中秋节后不久,宴会略微少了一些,又给陆厨放了探亲假。

归途当中,陆厨遇到了张相国的养马侍从曾庆,两人是莫逆之交,曾庆于是就同他开玩笑道:“陆大哥今天才回去看嫂子,恐怕天上的嫦娥不能再跟你重新团圆了!”

当时陆厨已经有些醉意,就笑着说:“以前也许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却不会那样喽!”

曾庆听如此说,不禁愕然,赶忙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厨既然失口说漏了,无法再隐瞒,于是就对曾庆讲了自己休妻的理由。

曾庆不相信这是真的,又进一步盘问他,陆厨态度认真地跟他讲,确凿有据,不由人不相信。

这时曾庆才笑道:“大哥也太无情了,怎么只顾贪酒就抛弃了妻子呢!”

于是拉他到酒肆,同他沽酒共饮。

原来曾庆已经跟随张相国好多年了,积累了一笔钱,想娶妻是苦于没有满意的。

因为他以前曾经见过陆厨的妻子,心中非常爱她的美貌,现在听说已经离婚了,就想请陆厨帮忙娶她,所以借饮酒之机跟他商量。

酒过数巡,二人都添了几分醉意,曾庆就用话来试探道:“大嫂既然被大哥休了,以她的姿容,早该再嫁别人了。哥哥已经打错主意,即使想再复婚,恐怕也难以破镜重圆了。”

陆厨歪着头说:“我倒不屑于同她复婚。但上次我回村时,听说臭婆娘以嫁我为鉴戒,挑肥拣瘦地选人家,至今还没有再嫁呢。”

曾庆闻言大喜,赶忙站起来给陆厨敬了一杯酒,说道:“果真如此,那么小弟有一事相求,希望大哥不要推辞。”

陆厨一口饮干,问他有什么事,曾曰:“不是老弟敢于做陈平,夺人之好,但大哥已经抛弃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要,况且小弟我久无妻室,哥哥一定也很同情我,何不为我玉成这件好事?”

陆厨听了他的话,露出为难的表情,呆了半晌才说:“妇人既然被我休了,谁都可以做她的丈夫,小弟娶她本来不影响兄弟义气。但我同她已经成了陌路之人,怎么能替你说亲呢?”

曾庆又强求他一定帮这个忙,并说:“小弟住在县城,乡下一个熟人都没有,如果请媒人,非得找大哥不可。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哥哥的秘密泄露给主人,从此再也不给你探亲假了,你就无法出来喝酒了!”

陆厨闻言微笑,始终未答应他的要求。

曾庆突然心生一条奸计,就拿话套他道:“大哥同嫂嫂分离已经数月,也想到重新再娶一个没有?”

陆厨说:“当然,我正当壮年,怎能长期独身。无奈在官府里当差,身子不能自由,几十天才能回家一趟,因此心中不免疑虑。现在想娶妇,一定娶城里人,但城里人又嫌我是乡下人,可有什么法子呢?”

曾庆心中暗喜,于是说道:“哥哥如果是这个主意,正不必重新续娶,有那个旧嫂嫂就可以了。”

陆厨不解他话中的意思,问这是何故。

曾庆嗫嚅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小弟的家正住在张相国府的旁边,如果娶了她一定让她住在那里。虽然她成了小弟的新妇,实际上仍是大哥的旧偶。妇人没有主见,大哥同她商量,没有不听从之理。哥哥倘若一时动了旧情,不妨夜里到我家来,小弟自当义让,两夫共一妻,弟兄永远相好,只在大哥肯否作合了。”

说完,陆厨大笑道:“弟弟你欺骗我呀!世上本没有这个理,况且弟弟你也不是那种人。”

曾庆又说:“再婚的女子,不同于初嫁的处女,小弟又有什么可吝惜的呢,怎能说话不骗大哥!”

陆厨见他说得很诚恳,于是暗自想道:“这样看来,我每月所挣的钱仅足用来做酒钱用。若再买一个新妇,没有数十两银子是办不到的,而且还没有像原妻那么美的。今若果真像曾庆所说的那样,我就是表面上没有妻子但实际上等于有妻子了。他自己自愿戴绿头巾当活王八,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考虑了半天,又假装不可以,必等曾庆自己发下重誓,陆厨才答应了,同他订约而别。

经过一番苦心积虑的策划,陆厨想到了一个妙招。

回家之后,马上就去见原妻的父亲,并找借口说:“我不争气,从事卑贱的职业,不能经常回家。恐怕是令爱青春虚度,所以才下决心退亲但夫妻间的感情,还是不能忘怀的。心中又担心令爱再误嫁其他不合适的人,不免经常挂念。现在有县城里一个姓曾的人,有千金家产,很富裕,可以托付终身。如果大人同意,我愿意做媒人。”

说完又一次下拜。妇人的父亲喜欢他的话说得委婉含情,暂且点了头。陆厨回去后,又请别人从旁怂恿。

第二天,曾庆暗中来拜访陆厨,鲜衣肥马,风姿俊逸,有意招摇。

陆厨留他一起饮酒。妇人的父母私下去偷看,两人都大喜过望,于是就听了陆厨的话,慨然应许了这门亲事。

妇人自己本来是不愿意答应的,但也没办法。

曾庆选择了吉日良辰下了聘礼,不几天就前来迎娶。完婚之后,曾庆的年龄既比陆厨小很多,又仅跟随相国养马,没有其他职事,成天同新妇相聚在一起,妇人也就安心了。

只是陆厨因同曾庆订过的盟约,屡次跟曾提出,要求见妇人一次。

曾庆难以抗拒,当初还借故拖延,实在是不忍心把已经得到手的宝珠拿去做弹雀之用。陆厨心中有气难平,往往跟同辈熟人发怨言,骂曾庆负心不义,听到的人无不捧腹大笑。

曾庆知道以后,非常恼怒,说陆厨造谣败坏自己的名誉,陆厨闻言更加气愤。

过了数月之后,曾庆跟随张相国出差到外地,晚上未能回家,有人越墙而入,在卧室杀死了其夫人,脸上被砍了十几刀,几乎体无完肤。

曾庆回家后,立即向县官报了案,经验尸者检验,见其妇身无寸缕,裸体被害,并且是被奸污后杀死的。

曾庆因知陆厨心怀旧恨,断定是他干的,于是就对相国说了,听到陆厨发怨言的厨师们都证明陆厨确定恨曾庆。

于是就把陆厨抓起来,送县衙审问,县官对陆厨用尽毒刑,逼他认罪。

陆厨既然同曾庆有过矛盾,有口难辩,竟被迫招认杀人罪,其实是冤枉的。

曾庆自从妻子暴死,不敢再住在那间房子里。

正逢山东有个客人,因事淹留在本地,负担不起旅店中的宿费,因与曾庆认识,就借他的空房子住。

初住时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到夜间客人就寝时,听到有人哭着说:“我的面容虽然被毁,也应该详细检查一下我的身体,为什么是淫贼得志呢!”

说了四五遍,但看不见她的面孔。客人这才怀疑陆厨冤枉,第二天见了曾庆,向他叙述了自己的见闻,曾庆根本不信。

同僚中有人在旁边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就把这事报告了张相国。

相国说:“此案果然有冤情,应当复查。”

相国就写信给县官,县官也怀疑陆厨不像凶手。

于是就同属吏商量,召来曾庆和妇人的父母,并从狱中提出陆厨,一起到葬妇人的坟地,挖坟把尸体抬出来,尸体居然还没腐烂,像活人肢体一样,县官感到奇怪。

县令吩咐曾庆仔细观看,到底是不是其妻。

曾回答说:“是。”

又令陆厨和妇人的父母一起辨认,三人都说:“不是。”

县官问:“根据什么说不是?”

陆厨首先回答道:“她虽然是曾庆的妻子,原来实际上是我的妻子。我与她同床了几年,身年所有的特征没有我不熟悉的。她的右侧乳房有手掌大一处疮疤,阴部有个肉瘤像小指头似的,此尸都没有这些特征。并且肤色也没有这么白。”

县官又问妇人的母亲,供词同陆厨相同。县官非常吃惊,暂且把棺材埋了,带领众人返回县衙,到了衙门,先用刑拷问妇人的父母,问同他家有来往的还有何人。

妇人父亲本是个乡下愚民,见县官一威吓,极为恐惧,交代了实情,原来他家有个远房亲戚邢某,家住外县,来时就住在他家。在妇人再嫁前已经事先回去了,此外再没有别人。

县官知道有原因,便把有关人证都关在狱中,立即发公文到邻县,不到十天就把邢某和妇人都拘来了。让众人出来一认,有流泪的,有发怒的,有惊得变了脸色的,于是都承认这才是曾庆的妻子。

县官严刑审讯邢某,邢某被迫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这才知道,妇人自从被休以后,不能甘守寂寞,于是同邢某私通,暗中约定婚姻。

邢某本来是妇人弟弟的叔伯岳父,凭借亲情屡次向妇人的父母求婚,妇人父母都拒绝了。好不容易勉强有允婚之意,又要求很重的聘礼。

邢某于是急速回家备办,由于陆厨的主张得到妇人父母的采纳,就违背了对邢某的约言。

当邢某回来时,知妇人已经嫁人,于是大为愤怒,没有再到妇人家,并且想要给以报复。

邢某本来是个无赖之徒,一向同强盗们为友,于是出钱贿赂一个大盗,求他学古代昆仑奴的做法,把妇人窃出归己。又担心事情迟早会泄露。

在县城里他还有一个情妇,本来是富家女。这天夜里,邢某正住在这个情妇家中,大盗把妇人带到那里,就一起用酒把那个情人灌醉,装到布口袋里,背了出去。

背到妇人的住处,大盗又与邢一起奸淫了那个情人,天快亮时,才用刀割断了她的喉管。恐怕她不像妇人,于是用刀剥了她的面皮,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罪行。

邢某趁着黑夜带着妇人逃走了,又放二十两银子在桌子上,以贿赂情人的丈夫。其情人的丈夫发现妻子不在了,就怀疑她是跟邢某跑了,但他不知邢某的姓氏住址,没办法寻找,只好用留下的银子重新买房。这个冤案,如果不靠冤鬼自白,就会冤沉海底,没人能为之昭雪。

不几天,大盗也被捕归案,与邢某一起判了死刑。妇人受了杖刑后释放。

陆厨和曾庆,一个因贪贿罪,一个因诬告罪,都受了杖刑。此案轰动全县,人们都互相传讲,当成笑料。

这位张相国未入内阁,因为此案发生在张相国为父母守丧期间。等张相国制满复职,陆厨又跟张相国进京了 。陆厨腿略微有点瘸,也是因受重刑留下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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