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拐棍

朽木拐棍

终南山中有户人家,户主吴有德,靠着投机,挣得良田百余亩,盖起了青砖瓦房,娶妻添丁,过的红红火火。可是老汉对三个儿子都不满意。老大两口贪心,老二两口奸诈,老三两口子憨厚。憨厚得时常把自家的东西周济穷苦人,过路行人讨点馍馍了,亲朋邻里缺油少盐了,他总是有求必应。为这事,吴老汉心里恨,嘴上骂:“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老子当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置得这些家产,你个崽娃子偏偏给我向外糟踏,看我不收拾你才算怪了!”

一天,吴有德将三个儿子叫到跟前,说道:“你们哥儿几个都不小了,老子像你们这么大时早已自闯天下了。你们应该到外面闯一闯。我给你们每人三百两银子,三年后翻九番,拿回来见我,谁拿不回来就不是我的儿子,从此我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不分给他一垄地,一间房。”

哥儿几个接过银子,各自同妻子告别,便上了路。他们越岭翻山,过桥涉水,径直向八百里秦川奔去。这天,哥儿三个来到了丰峪口,看到一所墙倒梁歪破旧不堪的房子,里面躺着一个面色发青,半身不遂的老太婆。老妇人见老大朝自己走来,伸出颤抖的手,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好心的娃,救救我这动弹不得的老太婆吧!”

老大翻了翻眼,见老太婆又脏又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暗想,这种人对我以后一点用也没有,给她银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理也没理就走了过去。

老太婆又向老二伸出了颤抖的手,说:“可怜可怜我吧,好心的娃,救救我这无用的老太婆吧!”老二心里暗想,我的银子是我爹给我做本钱的,凭着它我要挣更多的银子才能继承老爹的良田和房子。给了你我靠什么发财呢?老二很贼,指着身后的老三说:“我是个穷光蛋,他才是个财主,要钱尽管找他。”说完一溜烟地走了。

老三想,老人失去了生活能力,真可怜。他没有犹豫,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老太婆。老太婆手接银子,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个好娃,可这点银子仅够我充一时之饥,不可能顶百顿之饱,我要是把它用完了怎么办,迟早还是会饿死的。”说完把银子还给了老三。老三心想,是呀,五十两银子只能应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法。索性把所有的银子放在老太婆面前,好让她安度残年。老妇人看看,摇摇头,说:“你给我的银子不少了,可没有人侍奉我,我一个不能动弹的老太婆,还不是要守着银子饿死吗?”老三一想,此话不假。他决心留下侍奉老人,等她病有了好转再走。从此,老三每日里喂水喂饭,端尿端屎,在老人身边忙碌、陪伴。

时光如箭,三年时间一晃而过,银子用光了,衣服穿破了,老太婆的病也慢慢好起来。这天,老太婆把老三叫到跟前,对他说:“娃,我的病好了,你也可以回家了,我这穷老太婆拿什么谢你呢?唉,我就把这根朽木拐棍送给你吧。如果你遇到难处,就对拐棍说:“木头拐棍,你可真能,要甚有甚,不求别人。它听了你的话,就会帮助你的。”说完,老太婆把一根不粗不细,又破又脏的朽木拐棍递给了老三。老三心里很高兴,三年时间救了一条命,离开家这么长时间虽说只干了一件事,可值得。这根拐棍就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这阵,老大在长安城里开了个酒馆,酒中对水,坑害顾客,得了高利。老二也开了山货铺,低价收,高价卖,挣得了无数银两。

这一天,是约定回家的日子。老大骑一匹大红马,身后跟着三匹马,满载金银财宝进了村。吴老汉乐得咧开大嘴,高高兴兴地将大儿子迎进家门,说:“娃呀!你真是爹的好儿子,有能耐。喂!大媳妇,快给你当家的接风去吧!”

后晌工夫,家人又报:老二回来了。他坐着一辆搭篷的车,后面跟着九辆车,满车金银珍宝进村了。吴老汉听后,大嘴咧到了耳朵根,乐颠颠地又一次迎到村外。“娃呀,你真是爹爹的好娃。二媳妇,快给你当家的洗尘去吧!”

老大老二夫妻双双对对盘膝坐在炕上,又笑又乐。剩下个三媳妇,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地盼望着丈夫归来。太阳落山时分,大路上晃晃摇摇地走来一个人,正是吴家老三。三媳妇看见空手回来的丈夫,心里又难受又心痛,陪着笑脸说:“你一走三年,我的心操了三年,咱不图发财,不求享福,没病没灾地回来就好。”

吴老汉瞪着眼,双手插在腰里,阴沉着脸,说:“你个窝囊废,还有脸回家!咱屋缸里没水,瓮里没面,带着媳妇喝西北风去吧:”三媳妇一听要撵他们走,眼含热泪说:“爹,大哥是你的骨,二哥是你的肉,老三也是你的娃呀!天上飘的云不一定是雨,地下埋的沙不一定无金。他离家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回来又饥又渴,叫走,也要留他吃了饭再走吧!”老头一声不吭。三媳妇只好求大哥二哥。话未说完,大嫂接口说:“哼,过日子,得有钱。”二嫂接过话头说:“心慈面软受颠簸。”这话是说给老头听的。

老三心里着气,仔细又一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喝茶不香,吃饭无味,还是领着媳妇走算了。往哪里去呢?腰里没有一文钱,肚子饿得咕咕叫。西北风呼呼地吹,老三眼看媳妇跟着自己受冻挨饿,心里又难受又着急。突然他想起临走时老太婆的话。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对朽木拐棍说:“朽木拐棍,你真能,要甚有甚,不求别人。你就给来间房子避避寒吧!\"老三这话本是在走投无路时随便说说的,谁知话音刚落,地上突然冒出个青堂瓦舍的四合院。这一下可把老三两口子乐呆了,进屋一看,明光光的像官殿一般。地上镶着宝石,炕上铺着缎子被褥,炕中间放着一个热腾腾的火盆,火盆上搭着火锅,锅里炖着可口的饭菜;锅外边放着筷子、碗和碟子,样样俱全。老三想起来老太婆的话,好人终有好报,恶人终将受到惩罚。

吴老汉把老三撵出家门,了却了一桩心病。老大老二暗想,等到老头子一蹬腿,全部家产便可二一添作五,对半分了。他们都寻思,老三不冻死也得饿死,不会再活了。可第二天清晨,就听村里人传说,老三住了一座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四合院。

吴老汉死活不信,叫老大去看。老三两口子正在吃饭,见老大来了,忙起身相迎,昨日之事闭口不提,只是劝菜让酒,与老大同吃起来。老大夹口菜觉得香,喝口酒觉得甜。回家后把看到的一切对家里人一说,顿时,家中热闹起来,你一句我一言,说老三莫非得了什么宝物,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老头决定带老大老二夫妇一起去看个究竟。

老三两口见一家人都来了,便向朽木拐棍要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招待他们。吴老汉喝着酒,吃着菜,嘴不闲,话也不停。老三心眼实,好话招不住三句问,再说又是自己的亲人,便把三年来怎么来,怎么去如实表述一遍。说话间,还当场跟拐棍又要了八道菜。

吴老汉摸着朽木拐棍爱不释手,说:“好娃,你可真是爹的好娃,有出息,有能耐,比你大哥二哥强!”老大老二也兄弟长兄弟短地将老三拼命地奉承起来。吴老汉等闲话说尽了,这才慢慢地说:“娃,你看爹已经是六十开外就要入土的人了,没几年活头。这一辈子我挣了不少家产,看你是个忠厚人,我想把财产都传给你。不过你要把那朽木拐棍给我,让我老汉也开开眼界!\"说着,他还滴了几滴眼泪。老三说:“只要你高兴,我咋都行。”吴老汉一听,顿时乐起来,说道:“好娃,你现在就搬到家里去,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三媳妇本不乐意,看到丈夫把话已经说死,只好同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老三前脚走,吴老汉后脚从炕上一蹦而下,对着朽木拐棍大声喊:“朽木拐棍,你可真能,要甚有甚,不求别人。给我来元宝,来白银,来绸缎···”可真是奇怪,不管他怎么喊,什么也没有。老大见他爹喊不出,抢过拐棍自己喊,大儿子喊完大媳妇喊,大媳妇喊完二儿子喊,二儿子喊完二媳妇喊。嗓子喊哑了,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吴老汉急了,伸手去抢,不料拐棍“啪”地一下断开了。紧接着,“轰”地一声,四合院不留一砖一瓦,慢慢地缩到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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