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上海老城隍庙(我在上海的那些年)

姜樑/文

上海老城厢以环城圆路为界，以老城隍庙为核心。环城圆路北半环为人民路，南半环为中华路，早先是条护城河，上世纪初填河筑路铺上柏油，走11路无轨电车，到世纪末才改用汽车。同时，城墙也被拆除，留下大（小）东门、大（小）南门、老（小）西门、新（老）北门一批古地名，如今鲜有人知。

老城隍庙曾经是上海县衙所在地，周围有官驿街、县左街、三牌楼、四牌楼、旧校场路，到本世纪初随着旧城改造，这些路名渐渐消失在上海的地图上了。

我家住在薛弄底街、土地堂路。据考是上海最古老的马路，距老城隍庙仅十分钟路程。城隍庙就好比在后门口，最难忘的当然是庙前广场的生煎馒头、鸡鸭血汤，馒头里的汤汁和血汤里的鸡鸭杂碎，想想都会流口水。

庙前广场西侧有一排厢房是棋室，经常人头攒动，看棋的往往比下棋的还多，规则是三缄其口，常有人插科打诨，宁波话、绍兴话、苏州话、江北话、山东话，一种方言往往是一种性格。

还有就是大殿边上的“武松打虎”，几个分币玩一次，比试的是人的拉力，凡是有力量使红灯跳到老虎高高翘着的尾巴顶端，清脆的铃声就会响起，围观的人群便会发出啧啧的称赞。偶尔母亲给了几个分币也会上去试试，多数时间则是在一边看热闹。

城隍庙里供着城隍老爷。大殿前的抱柱联上写着“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觉鬼神钦”，看了似懂非懂。喜欢上二楼，那里的十二太岁代表着十二生肖，因为属蛇，所以看到自己生肖前放着供品便十分得意。害怕上三楼，三楼是幽冥殿，听大人说那里是阴曹地府。

城隍庙经九曲桥便是豫园了。九曲桥九曲十八弯，桥下是荷花池。每到盛夏荷花盛开，金色的鲤鱼在水中游弋，大人、小孩都喜欢将面包屑投入水中，鱼群便会蜂拥而上，也是白相老城隍庙的一大乐趣。当年豫园门票要二角五分，是个高大上的地方，进进出出都是老外，只能在门外看看。又听母亲讲，古代有位朝廷命官，是个百依百顺的孝子，一天老娘对他说：“儿呀，娘这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只是还没进过御花园。”御花园是内宫，别说娘进不去，儿也进不去。为讨老娘欢喜就仿造修了个豫园。传到皇帝耳里，朝廷便派钦差大人前来实地查办。那位官老爷连夜叫人修了城隍庙，把修园说成了修庙，方才蒙混过关。相传城隍庙建于三国时期，豫园建于明朝万历年，故事显然是母亲编造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旧区改造如火如荼，老城隍庙浴火重生，旧校场路造了悦宾楼，小吃进了和丰楼，工艺品进了华宝楼……唯有城隍庙、九曲桥、湖心亭、豫园风采依旧，苦苦地厮守着这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