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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衢记忆 | 广渡,一个让人出神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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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歌式微。

——题记,王维《渭川田家》

心仪已久,相约也早,因疫情一拖又拖,终于再也等不及了,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我们从衢州驱车直奔江山城,再行车约摸30公里过峡口,至一叫双溪口的三岔路口下车,诸位好友,早已在此等候了。烟雨迷蒙,山岚氤氲,满世界青翠欲滴,空气中弥漫了浓郁的花木清香。一群人的寒暄越发显得这山沟的寂静。再上车下205国道沿乡路,行驶两三分种,便一头跌进了这个近年时不时活跃在我们微信群里的山村——广渡。迷蒙烟雨里,“风雨故人来”,一时分不清,我们是故人还是广渡是故人,或许两相宜吧。

广渡也的确让人很有点想头的。

三衢记忆 | 广渡,一个让人出神的村子

1 没有进村先遇上的便是一座牌坊。村子南北两个村口都立有牌坊,南村口由于村庄扩展、合并,村口已成村中,牌坊也早被泥土埋了。这个北村口的牌坊底下,先前簇拥一堆古民房,后来民房拆了,牌坊就显得孤零零地立于路边。当然每一座牌坊都蕴藏着一个令人摧肝裂胆的故事。而这座却不同于一般的贞洁牌坊,严格说她应该是一座“爱情碑”,几百年前的中国乡村,为爱情立碑,这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三衢记忆 | 广渡,一个让人出神的村子

她和他两小无猜,两情相悦,乡亲们也没作更多的猜。及至良缘将结之际,他赴京赶考去了,留着她落落寡欢于闺阁巷陌,内心充满了憧憬的欢喜是肯定的,日思夜想心上人中榜归来。然而等来的却是他客死他乡的噩耗。闻讯她没有哭天喊地,默默地默默地,悲恸身绝。身绝时她是挣脱了外衣,显出了里面一身素装缟服。因为她的爱情尚无名分,既没有认亲订亲,更没有结婚成亲,有的是两人心底里山呼海啸般的情感波涛。此时,乡亲们才猛然醒悟这女子是为殉情。因此给了她一座碑的名分,又因为当时还没有“爱情”这个词,故而以“贞洁”昭示。

故事就这么简单,而爱情肯定瑰丽凄婉。乡村的爱情如同野草,悄悄地滋生漫长,草色遥看近却无。当刚刚将要浮出水面时,突遭厄运,又掉头石沉水底。透过几百年的冷冷河流,我们无法将那个爱情打捞。细雨中,森然的牌坊,凄凄切切挑动了你的思绪,你再无法理清和管束,任由风雨里飘荡着,试图荡涤出一幅你所想要的爱情风景。

你就这么痴痴艾艾地驻足情思着。直到同伴呼叫,赶你前行,你的心仍在跌跌撞撞地顾盼。路边河岸的枫杨是很有年龄了,树身长满了苔藓和寄生植物,不禁轻叹:一样花开一千年------沈园柳老不吐绵。如水牛卧于河中的巨石,身上都布满了大小孔洞,恍如石头也为之腐烂了。

2 透过枫杨密匝匝的枝叶,隔河相望,山色空濛,鸟鸣啾啾,有一幢古建筑孤立田野,像座寺观庙宇。转过桥走近了发现牌匾上写着:大公殿。还没弄清是建于清朝道光还是别的时候,只是急切地要进去探个究竟,因为你肯定那个他,当年就是从这里出发赴京赶考,意欲从中寻找一点点牌坊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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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昌阁却叫大公殿。文昌阁像座三层的塔,古时文人雅士们游憩、品茶、吟诗作画之地,阁上可瞭望村庄的依依墟里烟,更可远眺嵩峰广川山水,这个角度甚好,尽管360度地广角,咔嚓的每一帧都是精美的山水田园画。文昌阁就是一只温情的明眸善睐之眼。乡亲的传说里就是眼睛,一大片平畴田野像尾鲤鱼,画鱼点睛,就成了这文昌阁。有了文昌阁,鲤鱼便跃然山川,应了鲤鱼跃龙门的吉祥,文昌阁人气旺盛,文脉绵绵,村子历代人才辈出。那广渡溪从此也不再闹洪灾了------其实站在近旁山上,即可发现这大公殿确实是鱼眼,与之对应的还有一只鱼眼,即隔河遥相呼应的毛氏宗祠,两眼之间的广渡河,S形地把广渡图画了两尾鱼——太极布局。你便不得不叹服古人的神思妙想,借势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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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文昌阁,以廊相衔的后半部分,两厢各两个房间,中间一个半开放的大厅,整体像支电话听筒,半环抱着文昌阁。厅的穹顶与梁柱,雕刻彩绘各种图案,那应该是原版的。厅的北墙绘一麒麟,栩栩如生。所谓大公殿应该指的是这个厅堂,显然古时村民是常要在这里对着麒麟上香祭拜,望子成龙。学子文人,达官贵人,想必更趋之若鹜,诚惶诚恐。这大抵是乡亲们历来称大公殿而不像别的地方叫文昌阁的缘故。乡亲传说里,大公殿很灵验的,以至于至今还会惹得别的地方学子,三三两两借着游览的名义来,悄悄草草地顺便合掌举手,示意拜过求过了。

大公殿和毛氏宗祠,如一双深情的眼睛,千百年来就这么站在村口,目送着一群一群的广渡人走向远方。广渡村自古就是半村人守家耕耘,半村人在外为学为官,于今加之务工创业,出息尤甚。这双眼就成了行走在他乡游子窗前的那轮明月。有时想起不禁潸然。

3 如今的大公殿除了建筑,内里空空如也,平日里显得些许冷清孤寂。而毛氏宗祠更加破败不堪,似乎了然一遗迹。但它的名气依然在。江山人至今传颂的俗语谓:广渡的祠堂南坞的井,新塘边米糕礼贤的饼。如果深入考察,广渡周边方圆百里,包括江西广丰龙溪等地,应该是中国祠堂最为密集,无论规模与建筑精湛,而今保存较为密集之地了。广渡祠堂的颓败,很可惜。他们痛恨1941年那场日本人的战火,焚毁了雍容华丽的祠堂,宛如广渡圆明园。平时走过路过,看一眼都带着深深的凭吊。这是广渡人心中一个永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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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鹅卵石和青石板铺就的村巷,走进村子深处,也走进了时光深处。村子很安静,屋檐三两老人静静坐着。古旧老宅挤挤挨挨,看样子大多是久没住人了,瓦弄、石阶长着青苔,真个是“风摇翠色锁阶苔”。鹅卵石缝隙里,也长出蓬蓬勃勃的栀子花,似乎寂寞开无主。大概这便是传说中的岁月静好吧。也有几栋里面住着一两个老人,方显些许生气。看不出乡亲对此有什么惋惜,只是几分无奈说,早就不住人了,老屋闲置,难经风雨啊。倘若你跟他说,古房子修葺好,住着很透气惬意的。他们便嘿嘿笑,说主要是年轻人不爱住,楼房宽敞明亮,生活也确实方便多了。但也有几家是老房子修缮后仍旧住着,雕梁画栋依然,古朴家具应该是新做而刻意仿古的。突然想起,曾经就坐在这样清幽的古宅里,听天井滴滴答答的雨声;或某个晴日午后,看斑驳光照从天井慢慢爬上东厢房的墙,又慢慢躲进屋檐瓦缝里。一下子感觉走进了岁月深处。

听乡亲说,前几十年里,村子里富有人家的标志就是起新楼,住在老房子里是很有些没面子的。所以村里竞相长楼房。如今渐渐有些反转了,条件好的反而修葺回归老屋,前年村里一户一宅整治,就有人家把临村街的楼房卖了住回老宅。如此看来,乡亲表面上对老宅的破败不以为意。其实内心还是存在“复古”的念想,要不然那些散落的古宅砖石橼木等等,他们还是如宝贝似的收藏着呢?前些年有外地来偷偷收购这类老物件,村民闻讯骑摩托车追出几十里,“抢回”物件。现在陌生人来看看,村民也多了一份警惕。

被生活冷落,经风雨摧残的老屋古宅,想必会再度复活。这种由农家生活所修复的,也定然比那种统一“造景”改造的更具生活自然灵性与气质。

4 古宅里有很多叫厅的建筑,这也是广渡比较特别的地方。一村里宗族只能有一所祠堂,当宗族不断地枝繁叶茂,分支庞大,祠堂难以承载时,每个分支就开建各自的“小祠堂”,这个只能叫厅堂。广渡一个村里八股厅、三分厅、书家堂等等,就有六七所,可见毛氏繁衍之旺,也足显广渡人因为考取功名而外迁的人之多了。

当然,历经风雨更显韵味的是村中的这座节孝牌坊。似乎村里没有谁能讲清这个感天动地的孝道故事。津津乐道的是这座牌坊如何历久弥坚,坚不可摧,战火年代曾经一大堆炸药都没撼动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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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牌坊,看见一所破败老房子的门楣上方,镶着“前德庐”三字匾额。看我们一群人在仰望辨认,村民说,这没有什么好看的,那是戴笠堂弟戴春榜题写的,不是戴笠写的。有人就说戴春榜不就是戴春风,戴春风不就是戴笠么?村民瘪瘪嘴说,不是就不是,戴春榜是堂弟,是贫农,跟戴笠毫无关系。呵呵,这一辩解,我们隐约明白了广渡人许是在忌讳着什么吧。戴笠老家是保安,但保安曾经隶属于广渡乡公所的。倘若当年广渡与戴的千丝万缕关系,实属自然。想到有那么多地方,为着一个什么名人,不管好恶,即使八竿子打不着也要千方百计地硬扯,广渡人却淳朴得有些滑稽了。既然如此,房子主人的故事想来更无从探究了,也罢。

“四世十登科”、“六子七进士”,这个传颂了千百年的故事,他们都会跟来广渡的人再次提起。登科进士的传说,现在也只剩个地名了。村道两侧立有两个石狮子,乡亲说这里就是原来“六子七进士”家的大门,大门里边却是挤挤挨挨六七栋民房。“六子七进士”的家早已荡然无存,了无踪影了。传说的生生不息,自然意味着广渡人的推崇。推崇读书,爱婿如子,暗示了其女可考,照样中举。其实,自恢复高考以来,广渡村满门子女皆中榜的人家也屡见不鲜。许是古已有之,于今不奇。

5 流淌着文明的诗卷 先人未完的华章 一直铺排到眼前 一条河是一个村庄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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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人笔下的广渡河,淙淙潺潺,流淌着清澈,连溪水里的鹅卵石仿佛也在漂浮着。眼前高入云霄的嵩峰山,滴滴珍珠样的水滴,汇聚了一条川流不息的广渡。蜿蜒而来,迤逦北去。日夜流淌着一个乡村的温婉。只是多看了一眼,你便喜不自禁,急着要扑向她的怀抱。 且慢,想告诉你的是,这诗就是广渡人写的。你还是死死瞪着河流,回以毫无内容的“哦”一声。再跟你说,是一个广渡的女诗人写的,你收了目光转过头,迟疑一秒,或者两秒三秒,问:她在哪儿的?然后轻轻地告诉你,她是名副其实广渡一村妇,每天劈柴喂鸡带娃,只关心粮食和蔬菜。她没有艾青艾白这样的笔名,父母给她一个名字毛樟屏,她现在就专门用来写诗。除了写诗,似乎别的也用不上名字,工资、高铁、前台登记等等,统统与她无关。只给自己取了个“浅墨时光”用来发发微信。

这下你惊讶了,目瞪口呆,片刻再片刻,吃吃地说想拜见一下,就如刚刚想走近那条河一样。旁边的人就哈哈笑了,指一指立于你身后,这一路偶尔给你,说是解说其实语句和诗样节省的女人。你只有啊啊啊惊诧着,瞪了大眼打量来打量去,就是她?平常得与任何两个孩子的母亲,毫无二致,以至于你刚刚见面相识,转身就忘记了。你似乎为自己的忘记而尴尬歉意,期期艾艾。毛樟屏倒是平平静静说,她普通得像广渡溪边的一张树叶,高中毕业在外打工20年,累了就回家,留下爱人独自在外务工,以养活她娘女仨。偶尔流出几句诗——出汗一样自然。她说因为忙于烧饭洗衣带娃,没有很多时间,去写很长的东西,只好写诗。你赶忙把手机凑过去,加加加。加了微信点开,你果真看到了广渡溪样一首首的诗。她的诗告诉你——每一滴水里 有着澎湃的潮汐 每一朵盛放 有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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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稍感纳闷的还有,当你与广渡乡亲聊起诗和毛樟屏时,广渡人却是那么波澜不惊,那神情话语,似乎这诗书画等等在广渡是再自然不过了。不信的话你去看看崔木匠崔哲生,他便是广渡齐白石。你真兴冲冲去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八旬老翁,二楼满是山水,他就在站在画堆里乐哈哈笑着看你,不用说,你自己看,还有三楼满室根雕。他本可以成为专业画家,说不定那就齐二白齐二石什么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木匠,选择了广渡,个中故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有空来听他自己或者广渡人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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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渡你只能匆匆翻过,你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细细地读,因为几乎每一块古老的砖瓦都会说话。山水田野,古宅村巷,还有广渡人,哪一处都让人痴迷出神。像那屋檐的沟渠,一会显露地表,一会穿行老房地底,忽隐忽现,似与游人戏,撩得你怎么都想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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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衢记忆 | 广渡,一个让人出神的村子

广渡人毛沐平摄

看不完,说也说不尽的广渡啊,以至于你来不及走进古樟群,走进千年古松,感受一下岁月沧桑。站在村头远眺,云端之下嵩峰之巅,那如炬的两棵千年银杏,还有那座寺庙。只这远远的一眼,也定然定格于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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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再怎么匆忙,广渡人都不会疏忽,也一定拉着你去看一看那两口古井,因为这也是广渡人心中梦里的日月。一口八卦井,一口四方井。千百年来无论怎样的旱涝,井水不浅一分不满一毫,不浑不浊,始终就这么清澈见底,甘冽清香。其中四方井水位明显高于井外的地面。一般水井多园状,此处却是棱角分明。烧饭炒菜做豆腐,两井之水功效各异,宛如调料或什么催化剂。四方八卦,是否还隐藏了什么故事,不得而知。因此,虽然村里早就家家家户户通了自来水,但这井水一直用着,一如既往汩汩鲜活于广渡乡亲的生活里------ 古老的广渡,淳朴的广渡,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天成。近年来村里镇里市里都拨了巨额专项资金,但他们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改怎么造,唯恐一不小心破相了。

广渡很小广渡很大,小是因为只有4000人口吧,大是因为广渡一半人常住全国各地。如果算上世代迁徙的广渡人,那么天下广渡人真也算不清楚了。大,更因为广渡不仅是广渡人的,就我看来,不用怎么精心修饰打造,就是一个中国乡愁小镇。

编辑:小Q

来源:新华号 浙里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