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难”而《易》，既《易》何“难”

内容提要：

以《易经》前三卦为切点，从结构和内容入手，感知其在解读世界，探寻人类命运的宏大主题中，生动体现出系统论与整体观的逻辑架构，以及世界客观性与人能动性这一辩证唯物重要思想；确认其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貌离神合、同曲异工。

其中关于“总纲”之说，及关键词语“易”、“屯”、“建侯”、“占”等，或许均为个人陋解，未必尽妥。

正文：

风雨如磐，困厄危艰。当大脑的细胞沟回丰硕如大海叠浪，但却板结与沉睡的生命，刹那间被激活激荡、灵感潮涌，世界东方便有一道清粼粼的目光，兴奋又好奇地打量着周边一切，并沉沉思索，探寻凶、吉、祸、福，人类的命运；同时取过一方方竹片，小心翼翼、一点一滴，洇染下所见所闻、所感所悟、所思所想。又不知经历几度春秋，当他落笔完成最后一个字，这才抬起头长吁一口。无意间，一双深邃、睿智、耀眼的电光穿射三千年山水风雨，与西方一位英姿勃发、才华横溢的青年人邂逅。体貌虽殊，却灵犀一点、神情毕肖。东西方文明命定般地瞬间交融，在人类哲学思维的甬道，在崇山峻岭绵延不绝的历史空间，便有了一条异常澄澈、纯净、明亮的溪流，穿岩破壁叮咚作响，接通人类数千年风雨，成为行动的依据和指南。于是，世界前进的步伐更加坚定而从容。那青年才俊，就是大家熟知的卡尔马克思。这东方先贤，却潇洒地隐去名姓；世人只知他留下一部呕心沥血光耀千古之作，——《易经》。

多年以来，《易经》总和问卜占卦、测字算命联系在一起，被蒙上一层浓厚的迷信色彩。由于存在一定的阅读障碍，初涉《易经》，会有一定的神秘感、玄妙感、隔膜感。但稍稍贴近《易经》，那种亦师亦友的亲切感也便油然而生。丢掉偏见和误解，清除历史的尘垢，当有一天真正读懂《易经》，就会发现这是一部极其伟大的著作，不愧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处处闪现出披肝沥胆的人生经验和聪慧睿智的灵异火花，而不得不遥向历史的天空，致以崇高而深远的敬礼。它从天地人三位一体系统论、整体观的逻辑构思出发，坚守万事万物变化发展的理念，上下求索，认知世界、把握世界，洞悉人生，充满了辩证唯物的思想，和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马克思主义哲学遥相呼应。它发现了兴衰存亡、穷通祸福与时、位、人为三大要素错综复杂离散遇合的相互作用，从而昭示了天地万物的客观性和人的能动性，这一让世界充满活力的生动命题；无缝对接了一向为世人称道的至理名言：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

西方的先贤说，上帝创造了世界，是永恒的，高高在上；人只是上帝脚下一群柔顺羔羊，一切全在上帝主宰之中，不可知、不可测、不可抗。

东方的哲人手持《易经》，胸有成竹，何难之有？不仅看天，同时眼光向下，复看天下之大地，更看游走天地之间万物之灵长。

《易经》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开篇乾、坤、屯三卦，即天、地、人之谓。乾、坤两卦有着基本相同的定义，即“元、亨、贞、利”。“元”，是“源”，是“始”，是“本初”。“亨”即“顺”；“贞”即“正”、“楷模”；“利”即“益”。其为源不可断；其为顺不可逆；其为正，可以守、可以模；其为利不可敌、不可害，须得取利享惠。乾坤两卦的差别在于天规万象是阳刚，突出为“严”；地生万物是阴柔，内蕴以“慈”。第三卦为“屯”卦。体现了对人的进一步关注。提及“建侯”、“婚姻”等。“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事关人类发展，《易经》便欢欣鼓舞大胆鼓励“往吉，无不利”。其中所谓“建侯”在笔者看来，应是对人的聚居、集体、整体的关照与倡导。所以“屯”卦开头便有“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之嘱。前三卦天地人的分列而又整体的表述，基本定义、定位的明确，便也同时确立了人类行为的定则、定规。人须顺天应地，法天效地，立命于天地、取利于天地，学天之自强不息，仿地之厚德载物。由此前三卦总纲，便为《易经》整个思想体系奠定了牢固的唯物论基石。

乾、坤、屯三卦组构成《易经》总纲。其中“屯”即“人”，仅系笔者个见，大约无误。有趣且耐人寻味的是屯卦以“屯”代“人”，是否意味其视线已越过小写的人，直指群居、集体、人类，而为大写的人？“屯”卦六三爻辞为“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咎。”意为鹿儿进入森林，就不要追了吧！看来《易经》不仅为人谋划，建屯，并也充分尊重大自然的安排，呵护着人类朋友。“那林子是它们的‘屯’，可不能随意入侵啊！”

透过这结构的精心安排、内容的具体表述，一个伟大的思想便赫然朗照：在人类命运的追寻中，天地人是密不可分的整体，而分举并列各有定位，又是不容混淆的。天地的客观性与人的能动性最终揭示了凶吉祸福、利害得失、兴衰存亡的全部秘密。把《易经》天地人这一伟大思想的表述，再稍稍抽象化、明确化，这便是时、位、人为，三大因素内在关系的洞察和考量。

《易经》启迪了孟子，这才有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创造性的思维延展。所谓时、位、人为，可以直接理解成时间、地点、人为，但其内涵又远非仅此。深入解析“位”，就发现可以是地理的定位，生理的定位，社会的定位，更有具体事态对人的定位。如人在这一特定事态中的处境是主动还是被动，是强者还是弱者等。通常时和位融为一体，所谓“机遇”、“际遇”等，构成“人为”的对象。其静态呈现为“环境”、“境遇”等客观条件；其动态呈现为“势”，即强势、颓势、顺势、逆势等。所谓因势利导、因地制宜等人生经验，都可在《易经》前三卦天地人具体关系的脉络中，发现一脉相承的蛛丝马迹。强调“人为”，在《易经》的关照中，既有热情的鼓励，也有冷静的告诫。只要你的舞台，你的为人“直方大”，只要你的目的是光明正大的“求婚媾”，那就完全可以高唱一曲“妹妹你大胆往前走”。但鉴于严酷环境中难免处于生存夹缝的特定地位，处处受制于环境，《易经》又谆谆告诫“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就是说，你不仅要勤勉奋斗，而且要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样尽管身处险恶之境，也可确保无虞。这里天地敬畏，世事严峻，人生有为的耿耿情怀，悉展无遗。人，是渺小的；但也是伟大的。只要能审时度势、见机行事，端正与时位的关系，便不难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无战不胜，无往不利。人类命运可知可防可期可控，打开大门的钥匙掌握在自己手中。

总纲三卦对时、位的认识与把握，正集中体现了《易经》的精华。只有把一切主客观因素全都了然于心，你才不会轻举妄动肆意妄为，也不会坐以待毙或坐失良机！如乾卦“或跃在渊，进无咎也。”你审时度势，如鱼得水、如龙跃海，那正当其时，恰得其所，还不正好大展身手！ 如果过了播种的时节错失天时，那你的播种将颗粒无收。不在其位，却谋其政，那你就越权僭位，很可能象韩国那位贵妇，既毁了自己，也拉朴槿惠总统下了水。所谓玉在椟中求善价，剑在匣中待时飞。这就既瞄准了时，也定准了位。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易经》的智慧在时刻提醒着人们，认清摸准时和位、精当掌控，寻找平衡点，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据说日本历史上曾有不读《易经》，不可任内阁大臣的时期。这实在是明智之举。设想一下，假如日本天皇裕仁读过《易经》，明白物极必反“亢龙有悔”的道理，他还能野心膨胀、疯狂扩张，发动一场与自己国力远不相称的侵略战争吗？我国历史上也曾有段时期，无视客观规律，盲目冒进、浮夸成风。所幸及时刹车转向，步入正轨，才避免了更大灾难；却终以沉重代价，应验了《易经》“亢龙有悔”四个字，欲速则不达。曾经震撼历史的大唐王朝，正是李世民秉承“天地之道，贞观者也”这一《易经》精神，以“贞观”为旗帜，雄图大略风生水起为整个大唐王朝的辉煌鼎盛开篇奠基，才有了历史学家眼中数千年前的世界中心曼哈顿。毋庸置疑，《易经》的伟大，是历史事实的确证。

中华民族的哲人先贤，在思考人类命运之初，就摆脱了形而上学孤立、片面、静止、僵化的思维窠臼，也跳出了听天由命消极悲观的唯心主义泥沼。洋洋洒洒林林总总三百八十四爻的内容涵盖了世界万象人生百变，总体精神的基本指向是十分明确的：在时、位等种种客观条件提供并制约的人生舞台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因势利导、见机行事，那人类命运的走向就必然从容在握、胜利在望！感受《易经》客观、科学的思维品质和主体意识、进取精神，深入领略其精髓，就不难理为什么解数千年后，还能赢得伟大科学家爱因斯坦的高度评价和赞赏！

在笔者看来，一部《易经》的主体与精华就在它的正文部分，而卦爻称谓只是特殊结构形式的章节标题。卦爻本身并无凶吉之分，所谓占卜问卦，应把“占”解读为实践、践行等。你遵循“吉卦”你便吉，无视“凶卦”告诫一意孤行，你就选择了“凶”。所谓“问”，当指“学问”之“问”。但有些人有意或无意曲解歪解《易经》，首先标示所谓凶卦、吉卦，继而搞出什么抽签问卦、黄雀叨卦等名堂，游走江湖，行骗牟利，散布出阵阵迷信雾霾；以致在某些网络用语中将“八卦”演化成贬义词。对无意者来说，是阅读层面舍本逐末、买椟还珠！对有意而为者说，则纯粹是招摇撞骗、违法乱纪。倘若著作《易经》的先贤见此种种行径，一定会像当年恩格斯针对某些机会主义者一样，愤然斥责：我播下的是龙种，然而得到的却是跳蚤！

（该文原应“悟空”相关问题之邀而写，拟于稍后发往该专栏）

16:10 2019/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