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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通内学,笔墨入禅心--记学者书法家明远先生其人其书

文/伍先飞

【人物档案】明远本名陈毽华,俗作陈建华。江苏如皋人,哲学博士,著名书法家。精诗词楹联,通说文六书,擅大篆小楷。书法师承言恭达,并得到季羡林、启功等前辈的指导和嘉许。从事宗教学专业佛学方向的研究,出版专著《唐中期佛教制度史研究》,发表过《庐山慧远实有思想研究》《写经书法的仪式规范及功德意义》《坐禅与意识》《日本佛教的戒律观和日中佛教交流》等多篇论文译著。

现为江苏省佛教协会常务副秘书长(驻会)、中国宗教学会理事、中国佛教协会理事、江苏省文促会国学委员会主任;江苏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省直书法家协会理事、颜真卿书画院副秘书长、鸡鸣书画院名誉院长。

神思通内学,笔墨入禅心--记学者书法家明远先生其人其书

拜访江苏省佛教协会常务副秘书长、著名书法家明远居士,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情。

但我不是佛家弟子,对佛家思想在哲学与人生上所呈现出来的光芒理解不够,总是在心里问自己:“佛”是什么?佛教文化蕴涵着怎样的人生哲学与智慧?明远居士何以能够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佛学与书法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好在先生真性率直、平易近人,用自己的博学才华,向我诠释了从哲学到宗教、从佛学到书法、从生命到慧命以及东方神秘主义等等关系,让我感受到了一次明心见性的心灵旅程。

于是,我在心中渐渐对“佛”产生了无尽的遐想和渴望,长久思索、徘徊在“明远•佛学·书法”这一组关键词之间,试图在明远居士的学养、涵养与修养中,寻找和感受佛学精粹在书法艺术中所显现出来的力量……

神思通内学,笔墨入禅心--记学者书法家明远先生其人其书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明远先生能成为一名学者型书法家,这也许就是他的宿命!

明远先生,原名陈毽华,1963年腊月十五日出生于南通市如皋农村。

如皋历史悠久,民风淳朴,沿袭着很多民间传统习俗,“摸秋”就是其中之一。在苏中如皋等地,中秋之夜月光之下,公然去孕妇之家的屋脚角地头干一些“偷鸡摸狗、摘瓜拔豆”的事,不但不会认为是做贼,还被美其名曰“摸秋”。但摸完秋之后,必须在孕妇的被窝里埋藏个东西,送上几句“早生贵子”之类的祝福,才能心安理得的把“秋天的果实”摸回家。1963年的中秋,明远母亲的被窝被埋藏的是一个小孩游戏的鸡毛毽子。这样,他的名字里就有了一个“毽”。而到了腊月十五这天,如皋已经大雪封门三四天。难产的母亲在床上打滚,满天的雪花笼罩着村庄。祖父的叹息、父亲的无奈、全家的期望,最终汇聚成一个共识——到南村龙岗地华严庙求佛保佑。父亲怀抱带着体温的小佛像供上了、积雪入锅烧开的茶泡上了、轮番的跪拜祈祷进行到一半,一个男婴在嘹亮的啼哭声中呱呱落地。因为祖父是私塾先生,满月要给孩子取名,这自然是祖父的专利。摸秋的毽子,华严庙的菩萨,哦——“毽华”的名字也就诞生了。

毽华自童蒙起,就跟着祖父诵古籍,学诗词,习书法,笃行不辍。他在祖父的教导下,不仅熟背了《三字经》、《弟子规》、《增广贤文》、《幼学琼林》等,还逐渐掌握了楷书的技巧和要领。

父亲也写得一笔好字。陈毽华进入小学后,便在父亲的监督下用钢笔书写《革命现代京剧唱词选段》,写“人之初、性本善”等等等等,每天一张纸。父亲告诉他:“要立起做人,先学写字。”父亲每天都要检查陈毽华所写的字,认为今天所写的字没有昨天写得好,就让他跪半个小时,然后重写……在这种氛围中,渐渐练下了扎实的书法基础。进入初中后,他便开始临写王羲之的《黄庭经》,对书法和文史产生了浓厚兴趣,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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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皋民俗文化丰富,每年过年家家都要贴对联。每近年关,镇上老中医卢可人先生都会亲手书写春联“自食其力,不饮盗泉”张贴于大门上。先生饱读诗书,尤好古文,虽品德、才学为乡人推崇敬重,但他为人耿直,睥睨权贵,话语不多,故朋友很少。

也不知何故,先生独与陈毽华很投缘,每次见到陈毽华就有说不完的话题。陈毽华高中三年,常到先生那里,听他讲文学史和诗歌史,听他说《中国通史》、《谏迎佛骨表》以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三武一宗”灭佛的史实与掌故。受先生的影响,陈毽华在高中期间不仅读完了《说文解字》《大学》《论语》《中庸》《礼记》等,还渐渐学会写诗填词。

高中毕业后,他带着这种痴迷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虽躬耕于乡野,但他踌躇满志,无论是在田间劳动,还是去街上卖菜,都带上自己喜欢的书籍,一有时间就坐在田间地头或者大路边看。

当年,农村孩子要想跳出“农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上大学,一是参军。他还是希望自己进高等学府求学,因为他太爱读书了,太喜欢追求知识时的那种寂寞和快乐状态!于是,他抓紧时间备战高考,经过艰辛努力,于1979年考入如皋师范学校文科班,从此,命运之舟有了新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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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筚路蓝缕的学习历程。师范不仅给了他更多的启迪与感触,还让他的艺术观和人生观有了非同一般的改变和提升。

孜孜不倦的学习,以及老师们的悉心教导,让他的学养、学识不断得以提高,尤其是在书法艺术上,他开始大量临习名碑名帖,对于书法艺术有了一番更新的感悟。最重要的是,学校文史老师谈佛教时引经据典,与乡贤卢可人先生说法相差甚远,这不免勾起了潜藏在他内心对佛教的探究之情,于是,只要有时间,他就到学校一墙之隔的千年古刹定慧寺去找见月老和尚谈释迦摩尼、谈六祖慧能。

定慧寺曾遭遇过历史的重创,虽然已恢复政策,但还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三五老僧坐在废墟中闭目养神,没有诵经声,没有晨钟暮鼓声。不几日,他又去定慧寺拜谒,不料想见月、树德相继西去,这让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惆怅。学业也在这充满渴望、失落、伤感、憧憬中悄悄结束了。

读师范时,他因为能背诵一些佛言禅语,被县城专事画佛像的谢宝森老居士叹作“极具慧根,孺子可教”。走上教师工作岗位后,他专程去谢宝森老先生家拜访,没有想到先生也已作古,这让他唏嘘不已,不免感叹人生苦短,生命无常。他想:死——原来如此的迅速而简单,又如此的简单而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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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教师岗位的陈毽华自然是兴奋的,积极的,且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工作。但只要有闲暇时间,他就会思考着那个问题: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什么是波若、涅槃、舍利?心中的疑团驱使他常去定慧寺。

此时,定慧寺已修葺一新,香火旺盛,有一天,陈毽华在新任主持的案上偶然看到了几本香港沈九成先生编辑的《内明》期刊,翻看后爱不释手,便借回家阅读。佛教讲因缘。看见这期《内明》末篇上刊有香港佛教图书馆何泽霖先生的赠书结缘启事后,他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何泽霖先生写了一封索求书刊的信。没有想到的是,1987年7月,他居然收到了何先生寄来的《内明》和《香港佛教》各二期刊物!从那以后,他都会定期收到以上两种杂志和其他经书。

这个时候,他如贫极而得玉,如饿极而得盛宴,如倦极而得枕席般,夜以继日地读和想,并把一些零星的学佛心得寄给何泽霖先生,先生往往在下一次就有针对地寄些经书来,有《心经》多部、《净土五经》多部、《地藏经》一部、《宗镜录》一大部、《梦游集》一部、《十方》多期等等。知道他喜欢书法,还特意寄来《心经》印谱一部,清吴芝瑛所书拓印本《楞严经》一部……

这一时期,挣扎和解脱,就这样无形中镶嵌进了他的灵魂里。教学之余,他一边参加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自学考试,一边大量阅读藏经。在南师大中文系三年学习时间里,他开始系统研究中国古典文学,毕业后,又考入江苏教育学院中文系攻读。不久又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社科院哲学系研究生,师从夏金华先生专事佛教研究。后来又考取了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师从王月清先生治学。

陈毽华这个名字在提倡简化字的年代,就被约定俗成为陈建华,而明远这个笔名被很多人理解成和尚的法名。其实,明远本来是明远台的简称,是科举考试贡院中心位置最高的监考瞭望台。二十多年来,他的书法作品和不少学术论文都是这样署名——明远。不少书友学人戏称他是假和尚,他也坦然一笑——当然是假的,所谓明远、即非明远、是名明远。

神思通内学,笔墨入禅心--记学者书法家明远先生其人其书

由于对佛法有着深入的研究,明远先生看待任何事情,都有如站在万山之巅俯察万类一般,那种气势和神韵浸透在他的书法艺术中,使他的书法艺术形成了与别人不一样的境界。无论是从哲学与审美的角度来讲,还是从理论与实践的角度来看,佛法和书法的思维模式、审美追求都是相通的。不同地方在于,从哲学上说,佛教最终目标是成佛,是解脱,是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而书法是去追求、去实现一个人生极致的目标——提升品格。

佛教讲人成即佛成,书法家讲书品即人品。书法也好,佛教也好,跟做人之道是相通的,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从佛教和书法思维方面讲,佛教的思维方式叫遮诠,佛教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表现在其思维方式上,而这种方式在很大程度上说是一种否定形态的思维方法,同样,书法也有废纸三千,写的永远不满意,最满意的是在下一张。本来,“书法、佛教、人生”三者之间有很多关联,明远先生把书法、佛法、人生三者融为一体,将对生活的感悟、佛学的觉悟、艺术的顿悟融合在一起,不断进行着自我探索和自我否定。

几十年的生活浸泡,佛言祖语的启迪,明远对于书法艺术的潜心参悟,犹如得空外之响,参空外之音,求形外之意,彻悟到书境和禅境的美学思想,从而使他在书法创作过程中,悟出了“有心境”、“随心境”、“化心境”的艺术观点。正如康有为所云:“吾谓书法亦犹佛法,始于戒律,精于定慧,证于心源,妙于了悟,至其极也,亦非口手可传焉。”

明远善多种书体,尤善大篆与小楷。喜欢大篆,与他研究文字学有关。他读《说文解字》时,就曾深入研究过钟鼎、甲骨、石鼓等文字,对《毛公鼎》、《散氏盘》、《石鼓文》、《大盂鼎》等多有研习,悟得古人法度。他喜欢小楷,主要是因为要抄写佛经的缘故。他以自己特殊的身份,遍观国家图书馆及各大寺院所藏敦煌写经真迹。他以《心经》《吉祥经》等为日课,所抄录的《金刚经》《佛说阿弥陀经》《四十二章经》等长篇经文更是出彩。

佛学即心学,在于明心见性。佛法不走极端,学佛的人也不会走极端路线。所以,明远的书法作品,是将佛学融入书学后凝聚成的禅意书法,无论是大篆还是小楷,不做作,不刻意,极显情趣高逸精妙,意境高雅超俗,佛儒相参相得,既率性又恣意,既洒脱又古拙,既飘逸又真纯,字里行间流露着佛禅神韵,形成了独特的刚柔结合的大气象。这种“大”,大在品格,大在品味,大在笔墨,大在境界。

这种气息,不仅来自于他笔墨的探究和学养的深厚,更来自于他的心境。因为他从骨子里喜欢著名书法家言恭达先生的书法艺术风格,2018年终于被言恭达先生列入门墙,还举行了别致的拜师礼。言恭达先生的耳提面命又使明远的书法有了脱胎换骨的新面貌。

《华严经》上有句名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明远先生一生尊师重道、上下求索,这正是其艺术人生与人生艺术的真实写照。领悟精妙至深的禅境,以求形成一个最真实的自我,应该是对明远人生艺术与艺术人生的一种最好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