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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疯道解围

妙音见来人蛮不讲理,便厉声喝道: "我乃当今太子,谁敢胡来!""谢主龙恩,奴才生怕捉错了人,是太子就对了。"

妙音见来人蛮不讲理,便厉声喝道: "我乃当今太子,谁敢胡来!""谢主龙恩,奴才生怕捉错了人,是太子就对了。"

"奴家乃三皇姑妙音!"

"苍天有眼,圣上有令,走了三皇姑,提头面君。"

妙音相信父王不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伪君子,更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便紧接着追问道: "你等可知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那领班的倒也乖巧,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将一柄宝剑高高举过头顶,斩钉截铁地说: "这里有尚方宝剑在此,请三公主过目,奴才确系奉旨而行,求公主海涵。"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妙庄王既是三皇姑的生身父亲,又是一国之主,背叛君主谓之不忠,不遵父命,谓之不孝,让领班的"提头面君"谓之不义,将来人处死以保全自己性命,谓之不仁。如果她自己想设法逃走,是有办法的,为了不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惟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地跟他们进京。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妙庄王的主意,而是三皇姑的"公爹",王韦驮的父亲王宰相在暗中做的手脚。

王宰相是妙庄王的宠臣,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宫中秘密,无不参与商议。妙庄王选中他的儿子为驸马,并有意让其继承王位的事儿,他不仅知道得最早最快,而且认真地打过如意算盘。他比妙庄王年轻十多岁,只要儿子继承王位,等妙庄王一死,自己就是太上皇。媳妇听儿子的,理所当然,儿子听老子的,天经地义。到时候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也就是当然的一国之王了。没想到这如意算盘刚刚拨动,那该死的假太子竟突然心血来潮,出家当了尼姑。妙音一走,儿子的皇帝做不成了,自己更是老鼠跳进糠箩里,一场欢喜一块空。本应是一盘大获全胜的好棋,一夜之间竟变成了无法收拾的残局。细细想来,成败的关键,又全系在三皇姑这颗子上,只要她同意和自己的儿子成亲,王某人便是兴林国的主宰者。

为了实现太上皇的美梦,王宰相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欺骗了妙庄王。他说百雀庵为佛教圣地,实为淫荡之所,庵内和尚尼姑混杂,下流香客甚多,三皇姑有志出家是假,想在百雀庵与情人幽会是真。为了既能与心上人朝夕相处,又不背那不忠不孝之名,这才谎称自己是神仙转世,不爱高官厚禄,只求普度众生等等。

妙庄王一向对王宰相深信不疑,一听这话,顿时龙颜大怒,当即降旨火烧百雀庵,让三皇姑与五百尼姑同归于尽,并让王宰相带着兵马大元帅朱必力去行刑,以便维护皇族声誉,清净佛门圣地。王宰相让朱必力在围困百雀庵时,网开一面--留下后门不围。他料定火起之后,妙音绝不会坐以待毙,只要她冲出后门,他们就用四辕马车将她拖回宰相府,逼她连夜与儿子成亲。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带着儿子去负荆请罪,只要事先给正宫娘娘透点风声,然后来个双管齐下、内外夹攻,不愁妙庄王不法外开恩,更何况要招王公子为驸马,又是妙庄王的初衷呢。王宰相并不知道妙音咬指喷血一事,只说是天不灭尼僧,地不亡百雀,星明月朗之夜,竟连降红雨三阵,保住了五百尼僧和百雀庵。他们不敢逆天行事,只得班师回朝,再次欺骗圣上说他们在去百雀庵的路上突然良心发现,觉得百雀庵虽乱,但毕竟是佛教圣地,并非人人污乱。三皇姑虽错并非罪在不赦。想到这些便顿生怜悯之心,为给三皇姑以悔过之机,不如派几名心腹将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妙音带回京城,绑赴刑场,以屠刀逼其服从圣命。这样既能免伤无辜,又维护了皇室的声誉,更表现了圣上不徇私情,大义灭亲,确有一石三鸟的奇效,杀一做百的殊功。兵马元帅朱必力生怕妙庄王了解真情后,问他个办事不力之罪,王宰相这番慷慨陈词,反而主动推荐了四名武艺超群、能说会道的心腹,连夜将妙音带进了京城。正宫娘娘闻讯亲自出面将女儿保回宫中劝了一夜。第二天又劝了一个上午,妙音不仅生死不从,而且剪去了满头青丝,以求永不返俗。

午时将近,伯牙氏眼睁睁地看着刽子手将女儿从自己的手中"夺"走了。她除了暗自流泪之外,别无他法。王宰相亲自出任监斩官,曾先后三次试图劝告这位举足轻重的"儿媳"回心转意。妙音冷笑一声: "我晓得你是吃剩饭长大的,尽出馊主意。可惜你是臭虱咬菩萨--找错了主儿!想当太上皇么,还是睡摇篮转个胎再来吧。"几句话气得他脸色铁青,手脚冰凉。只见他提起朱笔,"嚓、嚓、嚓"一连在妙音的名字上打了三个×, "嗖"的一声抛在地上,怒吼一声:"还不与我斩了!!"

一声令下,刽子手哪敢怠慢,他们一个翘起脚板, "嚓、嚓、嚓"将屠刀在自己的鞋底下荡了三下后,成马步站稳将握刀的右小臂用力抬至胸前,刀口向外,刀背紧贴小臂,单等那午时三刻的到来。"咚、咚、咚"三声报时鼓响过后,领头的刽子手一个箭步跨上前去对准三皇姑的后颈窝"嚓"的一刀。凭他那牛高马大的块头,凭他那比树桩还粗半寸的胳膊,凭他那数十年的杀人经验就是一个练了数年气功、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他那"嚓"的一刀,也能叫其脑袋飞出丈八尺的,依理而论,杀个把细皮嫩肉的皇姑,简直跟削萝卜差不多。哪料到刽子手"嚓、嚓、嚓"连砍三刀,只听得"砰咚、砰咚......"三声清脆的铿锵之声,那屠刀竟断成三节,手中只剩个光秃秃的刀把。第二名、第三名相继而上,个个带着光秃秃的刀把沮丧而归,一连砍断了八把屠刀,竟未损伤妙音公主的一根汗毛。监斩官顿时慌脚,喝令持枪手、弓箭手、佩剑手轮翻行刑。仍然是枪来枪断、箭来箭折、挥剑尚未近身,长剑已成"匕首"。王宰相已是束手无策了,连忙下令请国师降妖除魔。

传令兵尚未起步,早有千里眼、顺风耳禀告玉皇大帝说,兴林国三皇姑有难,请天帝定夺。玉帝连看都懒得看他俩一眼,便没好气地说: "你千里眼是盲人瞎马。你顺风耳是充耳不闻。孤家要你们防患于未然,你两个尽放马后炮!上界诸神都像你们这样,那三皇姑就化骨扬灰了?还等你来报!"千里眼、顺风耳被玉皇大帝骂得昏头昏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也猜不透这顿脾气究竟因何而发。明明是正要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儿,为何被斥之为"马后炮"?"这老东西八成是喝多了酒,或是正在发高烧,否则绝不会这样好歹不分,是非不辨。"别看他俩在心里暗骂玉帝,表面上仍然是唯唯诺诺。

其实,玉皇大帝发脾气也并非无的放矢。早在十天前,妙音被慧圆师太指派到厨下担任挑水苦役时,便有灶王菩萨张郎上天禀报过。玉帝立即敕传三官、五兵,差八部龙神,令六丁六甲速去百雀庵代劳。上有天龙神护持,下有枷蓝神扫地,东海王挑水,灶王爷施厨,六丁上香,伽雀进茶,各山走兽送柴,遍地飞禽送菜,飞琼、玉嫱滋花,八洞仙献果。因此夜夜风雷喧闹,日日仙神走动。吓得众尼姑和慧圆师太连连商讨对策。她们是肉眼不识真仙,只说是妙音一人担负了全庵苦役,且有工夫诵经听讲,必定非妖即怪,哪晓得是天神在暗中相助。

上界一天,恰好是凡间的一年,这十天之内发生的事儿在天上并不足一个时辰。玉皇大帝只觉得灶王菩萨前脚刚走,千里眼、顺风耳后脚又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俩才来禀报,岂不恰好是马后炮么?其实千里眼、顺风耳完全问心无愧,先前发生的事儿他们并不是没看见,而是知道不必禀报,这才仍然在南天门外忠于职守,如今既然发现三皇姑有生命危险就不能不报了。这些前因后果都在各自的心里,谁也不是对方肚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事,就这样才演了一场钉辐江黝。

玉帝见千里眼、顺风耳呆呆地站在一边,既不说话也不走,便大声吼道: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高叫一声:"退不得,退不得!"众仙回头一望,原来是赤脚大仙闯了进来,右脚进门,左脚尚在门外便"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口称大事不好。

赤脚大仙奉玉帝之命,暗中保护三皇姑妙音,当王宰相派人捉拿妙音之后,他一直未离左右,绑赴刑场后,赤脚大仙又施了一道金钟罩体之法,护住了妙音肉体,这才出现了刀砍刀断,剑刺剑折的奇迹。可是正当赤脚大仙暗自得意之时,宰相请来了国师。这国师并非等闲之辈,乃是专门为广目天王托碧玉琵琶的四小鬼之一的魔叶真人。魔叶真人一到,赤脚大仙便暗暗叫苦。要知道,人之所以斗不过仙,是因为神仙们有一套神奇的隐身法,人在明处,仙在暗处。仙知道人正要和将要干什么,人对仙却一无所知。武林中最忌"拳打不相识"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双方都在明处,就要各凭本领了。赤脚大仙晓得凭自己的那点法术,斗不过魔叶真人,抽身上了天庭。魔叶真人跳上法坛,一眼便看出妙音皇姑有金钟罩体,他知道是赤脚大仙施展的法术,却怎么也找不到赤脚大仙的影子。这金钟罩体之法是吃软不吃硬,无论多么锋利的强硬兵器,碰上它都是非折即毁。只有一个办法可破,那就是以强弓之弦,缠其脖子,将她活活勒死。可是这凡人所用之弓,其弦长很少超过一尺五寸,根本无法缠住妙音的脖子,就算能找到一把大弓,如果能力不够,也是枉费心机。令工匠重新制造吧,又恐盐多生卤,再起变故。正在为难之际,王宰相突然想起演武厅内放着一把特制铁弓,相传为当年后羿射日所用之物。其弦长达一丈二尺,正合一年十二个月之数。只是分量太重,弓弦紧,四名大汉都抬不动,十六名壮士都拉不开。

魔叶真人一听这话,真是喜出望外: "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赶快着人抬来!"王宰相一听有门,便对那八名瘟鸡似的刽子手吼道:"哭丧着脸干吗?死了爹娘还是咋啦?还不快去将那神弓抬来!"长话短说。神弓抬来之后,众将士恰似狗子咬刺猬无从下口。王宰相派十四员武将,从两头向中间挤,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弓弦之间的距离才缩短五寸,略一松劲, "叭"的一声,二十四名将士全给弹飞了。"飞"得最近的也有五丈开外,一个个鼻青脸肿,哭爹叫娘的,无人再敢近前了。

魔叶真人"哈、哈、哈"发出一阵狂笑,大骂"行尸走肉,酒囊饭袋"之类的粗话,只见他亲自走下法坛单手将铁弓轻轻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黄巾力士听令!"话音未落,就见两名身着白色武士短打,足蹬薄底青靴,头戴黄色方巾的年轻道童飘然而至,他们在魔叶真人面前拜了三拜后,恭恭敬敬地接过神弓,毫不费力地抬到三皇姑面前,轻轻往中间一推,那弓弦的距离迅速缩短三尺有余。他们各自一手持弓,一手拿起早已松弛的弓弦在三皇姑的脖子上缠了三圈,只要他俩一松手,凭借神弓的张力,妙音必死无疑。

黄巾力士缠完之后,并不急于松手,而是两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宰相生怕又生变故,急得大喊大叫: "快松手,快松手!勒死她,勒死她!"一边喊还一边打着手势,两位力士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一塞不闻雷霆"。任凭王宰相喊破喉咙,摆酸了手,叫哑了嗓子,跳肿了脚,也不理睬他。王宰相正要破口大骂,马上意识到,他俩并非自己的下属,而是国师招来的神灵,立即口气缓和地对魔叶真人说: "国师,赶快动手吧,再等下去只怕......"国师慢条斯理地说: "心急吃不得热锅巴粥。早这么急,你连孙子都抱上了,这会儿急有何益!这叫等时辰,你懂么?大人若是再急,只好另请高明了。"王宰相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生怕惹怒了国师,误了大事吃罪不起。

魔叶真人确实另有用意,当他走上法坛,发现赤脚大仙失踪,便料定是上天复命去了。赤脚大仙是专门负责体察民情的神灵,像这种护人保命的事儿并非职能范围,今天既然赤脚大仙超权行事,就说明三皇姑有些来历,若是毛里毛躁地将其处死,哪里还有好果子吃?自己偷偷下凡,只是不甘寂寞,羡慕人间自由自在,在广目天王手下不能乱动,嘴不能乱说,脚不能乱踏,手不能乱拿,哪有在妙庄王手下的为所欲为痛快。如果得罪了天帝,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岂不是永世不得翻身,这种占小便宜吃大亏的事儿千万于不得。

如今午时三刻已过,未时正点将近。赤脚大仙走了近半个时辰,按理也早该到了,如果玉帝准奏,他势必迅速返回,这就说明杀不得。未时一到赤脚大仙如果尚未返回,就说明这位三皇姑要么是凡夫俗子,要么是上界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尽管行刑无妨。魔叶真人的等时辰,不过如此而已。

奇怪的是办事一向雷厉风行的赤脚大仙,今天怎么一点也不利索,眼看已近未时,赤脚大仙仍然不见踪迹,真可谓急惊风碰到慢郎中。

"咚、咚、咚"正交未时,魔叶真人左顾右盼仍然不见赤脚大仙及其他天使露面,这才放心地下令道:"黄巾力士,此时不放,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叭、叭"两位黄巾力士同时松手,神弓"吱"地一声张开了。三皇姑的脖子由粗变细,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乌,脑袋向右一歪,连喊都没喊一声就断了气。可怜举世无双女,香魂飘飘赴九泉。围观者无不泪流满面,就连刽子手的眼圈都红了。

人们纷纷为三皇姑抱不平,这个说: "出家有何过错,不嫁人犯何王法?真是滥杀无辜!"那个说:"妙庄王老糊涂了,自己让别人当枪使还不算,连女儿的性命也白白地赔了进去。"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死得好惨呐!"人们的纷纷议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打断了。妙音的大姐妙清、二姐妙缘,疯子一般地扑向三皇姑的遗体。紧跟在她俩后面的是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床锦被,她俩是奉了母后之命,不惜抛头露面,要亲自将妹妹的遗体"请"回去,让宝德娘娘见上最后一面。

妙清、妙缘正在悲悲切切、凄凄惨参地为妙音解那遗体上的绳索时,突然传来一阵猛虎吼叫声,紧接着便是围观者的慌叫和四散奔跑。妙清抬头一看:"哎呀我的妈呀!老......老......"这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妙缘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虎猛然向自己扑来,吓得拔腿就跑,刚刚跑了两三步远,双脚一软,也瘫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人们惊魂未定,三皇姑的遗体已经被猛虎叨走了。

魔叶真人见势不妙,纵身跳下法坛,想借土遁溜走,早有广目天王魔礼红在半空中手持碧玉琵琶喊道:"胆大奴才,哪里走!"魔叶真人闻此声如雷贯耳,立即现出原形,竟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柳鬼。

宝德娘娘见小女儿无辜惨死,到头来连一具整尸也没保住,刹时哭得死去活来。十九年来,她本来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地过日子,如今突然招此沉重打击,从此后她一直是病魔缠身、卧床不起,一年后便带着对小女儿的忧虑,离妙庄王而去了。

妙庄王先是求儿无望,后又失去了"太子"爱女,紧接着结发之妻又抛下自己先走了,这一连串的怨、恨、悲、愁、气,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应该怨谁。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妙庄王想了几日几夜,也不知冤家在哪里,债主是何人。王宰相猜透了妙庄王的心思,生怕祸事找到自己头上,便利用代呈奏章之机,写了一支"成事者百雀庵,败事者百雀庵"的竹签夹在别人的奏章中送了上去。妙庄王一看,觉得这话有理,当年正是建了百雀庵,才生了妙音的,后来又是进了百雀庵后才屡遭不幸的。妙庄王果然将祸根归到百雀庵头上去了,他再次下令将百雀庵化成了灰烬。

说来也怪,自从火烧百雀庵之后,妙庄王便得了一种奇特的病。女儿们发现他夜里既不到东宫西宫去休息,也不选嫔妃们相陪,每天都是独自安睡。文武百官们发现,妙庄王一天比一天消瘦了,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衣服越来越大,裤腰裤腿越来越粗。十天半月之后,那鼓起的肚皮凹了,白里透红的脸色黄了,竹筒般的臂膀变得像风干了猪腿似的。大臣们都说妙庄王有病,御医们查了不知多少遍,除了浑身上下尽是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子之外,什么毛病也查不出来。你说是出麻疹吧,他耳不鸣、眼不花、头不昏、脚不麻、口不渴,身不发烧。那红点子见风吹就结痂,手抠也不落,不要说是堂堂的皇家御医,就是整天围着锅台转的乡间老太婆也能判定根本不是出麻疹。

有道是:药能对方,只要一口汤、药不对方,哪怕有船装。找不到病根便无法对症下药,如果是一般病人也许好办,可妙庄王乃百姓之主,岂能箭靶子似的给人度?万一该吃温补之药,你开了寒泻之药,或者理应寒泻,你给他温补,当御医的就是铜头铁脖子,也休想活命啊!为了不枉丢性命,御医是张三推李四,李四推王麻子,王麻子推老六,谁也不敢开方下药。两个女JLN无他法,只好劝父王出榜招贤。

可是皇榜贴出了三七二十一天也没人敢揭。幸亏妙庄王得的是慢性病,若是那种"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命到五更"的急症,只怕坟头上早已长了草呢。

有道是:天不生无路之人,地不长吊根之草。天底下还真有那不怕死的愣头青呢。就在朝廷内外急得团团转的当口,有人揭了皇榜。

消息传来,后妃们个个喜不自胜,文臣武将议论纷纷。这个说:"揭榜者必定是神仙下凡。"那个讲: "最少是域外奇士高僧。"谁也没料到,来者竟是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手持马尾拂尘,脚穿无底草鞋的疯道人,一看那副长相,妙庄王真是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发尖儿一直凉到了脚板心。正要下令将那疯子赶出门去,王宰相却扯了扯他的衣角说: "有道是: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更何况有'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之说呢,你就先把人留下来再说吧。"妙庄王见宰相开了口,也不愿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答应试试看。口头上答应留下疯道人,心里却暗暗叹息,这才是"湖里无鱼虫子也贵,阳问无人鬼上门"啊!

惊天动地的事儿,往往是稀奇古怪的人干出来的,那道人虽然其貌不扬,说出话来却不同凡响。他走下殿,既不拿脉,也不看气色,又不望舌苔,仅仅斜视了妙庄王一眼,便开门见山地问妙庄王做过什么亏心事。妙庄王一听这话,脸"唰"的一下变白了,"嗖"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没等万岁开金口,疯道人又开玩笑似的说: "你害过五百条人命......"话未说完,妙庄王"通"的一声坐回了原处,过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既是报应势必无药可医。"疯道人说: "自古道,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假病者肌肤之恙,疥痒之疾也。真病者,心之病,骨之病,血之病也,绝非药力所能解除。不过贫道却有意一试,只是我这肚皮已经饿得贴了背。"妙庄王见这疯道人一眼便看准了自己的病根子,已经暗暗佩服,立即吩咐设宴款待。话刚出口,又觉得其中似乎有诈,像那火烧百雀庵、勒死三皇姑、忧死结发妻之类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饿花了眼的穷道人兴许想用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骗上一顿丰盛的酒宴,再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一推了之。若果真如此岂不贻笑后人?对于妙庄王来说,一桌宴席所耗之资仅仅是九牛一毛,本不足挂齿,若是上当受骗,其名誉上的损失,绝非金钱所能计算啊!

为谨慎起见,妙庄王决定趁开席之前,进一步摸摸疯道人的底细,没想到刚吩咐执事太监为客人泡杯细茶时,那道人便未日先知地说: "有道是酒诗、茶话、烟文章啊,万岁想必是有话要问!"妙庄王一惊,正要设法解释,疯道人又不分尊卑上下,颠三倒四地说: "病家不用开口,便知病情根源;人一张口,贫道能见其五脏六腑;猪一翘尾,贫道便知道它要屙干屎还是稀尿;万岁爷吩咐泡茶,山人已料定是对贫道放心不下。"

"哪里,哪里,孤家只想随便聊聊而已。"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贫道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吃不喝不吐真情。如若不信,有歌为证,歌曰:

四菜一汤,治病无望。六菜一汤,酌情商量。八菜一汤,假药真汤。熊掌猴脑,性命可保。玉液琼浆,千金要方。海味山珍,去病除根。疯道人话音未落,妙庄王已经传谕"海味山珍,玉液琼浆侍候"了。

疯道人的那张嘴实在厉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却不露一点破绽,可谓口若悬河,字字弹丸;吃起饭来,更是锋牙利齿,不亚于铁齿银牙。三十六大碗,七十二小盘,除了骨头、大刺之外,一点不剩。四瓶玉液,八瓶琼浆,除了酒杯、酒瓶,半滴未留。酒足饭饱之后,他"拐子拜年,就地一歪",在饭桌下面睡将起来。妙庄王一面令人将其拾到象牙床上,为他擦身更衣,一面又摇头叹息。

人们都以为疯道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没想到刚往象牙床上一放,他便伸了个懒腰说: "这比桌子下面强多了。"太监们正要为他擦身更衣,他却不耐烦地吼道: "擦个么事,换个么样,山人身上虽有污垢,心却清净,比你们这些昏君、庸臣、贪官、污吏干净多了。道袍虽破,亦非龙袍玉佩可比。君不闻:天子只知天子贵,三教原来道行尊。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聊。避樊笼而隐迹,脱俗纲以修真。乐林家以绝名绝利,隐幽谷以忘辱忘荣。顶星冠以曜日,披布衲以长春。或蓬头而垢面,或素袍而白巾。笑奢华而浊富,乐自在之清贫......"

疯道人本来谈兴未尽,不知为什么突然将话锋陡转,道: "说这些疯话何益,还是看病要紧,群龙不可一日无首,百姓岂能一日无君,万岁爷今日待山人不薄,贫道理当投桃报李。"

疯道人嘴上说为万岁爷看病,人却卧在象牙床上不起身。妙庄王为了治病,只好屈驾了。他很不情愿地坐在床沿上,一股酒气、汗臭熏得他直恶心。他咬紧牙关,将右手伸过去,十分虔诚地说: "请真人号脉。"疯道人轻轻将手推开说:"坐远点,坐远点,可别吸了贫道吐出的仙气。"

"这脉?"

"靠脉相看病,是凡夫俗子的勾当。""那真人是?"

"我来问你,这几日可有飞虫叮咬?"

"岂止是有,简直多极了,入夜必至,天明即离。"

"其实不多,仅仅五百之数,只是一来便嗡嗡叫,叫得你头昏脑涨,当然觉得不计其数,万岁爷不妨查一下身上的红点子,一定是恰好五百,不多不少。"

"真人所言极是,十天前寡人便查过了,整整五百,难道它们......"

"他们全系冤魂变化而成,意欲讨还血债,只因生前它们全系文人,所以吸血时即遵规律又有章灶,吸血前的'嗡、嗡'声,乃叙述吸之理由,恰似臣民们向你呈送奏章。"

"据寡人所知,百雀庵内那五百尼僧识字者不多,怎能称之为文人?!""依山人算就,化为灰烬者,并非尼僧,乃五百秀才也。"

"妙庄王哪里肯信,立即追问王宰相,才知道早在第一次火烧百雀庵之后,五百尼姑全都跑了,百雀庵也被王宰相改成了"王记客店"。第二次火烧百雀庵之前,正值皇榜开考之际,进京赶考的五百秀才全被身兼主考大人的王宰相安排在"王记客店"住宿。当他捞足钱财之后,又动了趁机结党营私,安插亲信的邪念。这时正好发现妙庄王烦躁不安,立即写下了"成事者百雀庵,败事者百雀庵"的竹签,促妙庄王二次下了火烧百雀庵的圣旨,实现了他借刀杀人的毒计。天下才子化为灰烬之后,王宰相的儿子、女婿、女儿、外甥、侄女婿、亲戚、朋友无不参考,其结果是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举人等等,让王氏家族尽数全包了,等妙庄王一死,兴林国就成了他王氏的天下了。

文武百官都以为是妙庄王下令烧死了天下才子,王氏家族正好趁机应考,虽然录取者尽是其亲朋子侄,却也是合理合法,再加上王宰相系万岁宠臣,也就无人敢告御状了。

真相大白后,妙庄王气得七窍生烟,因此又想起当初三皇姑妙音骂王宰相"磕一个头放两个屁,行善不如作恶多"的话,真是后悔莫及,立即下令将王宰相推出午门斩首.并没收其全部家财,同时宣布上届皇榜无效。且不说妙庄王严惩奸臣之事,也不说上届皇榜所录之人员被罢免的详情,却说那五百秀才死后冤魂不散,化成五百飞虫,一齐飞进宫中向妙庄王讨还血债。因为是文人所变之虫,所以称之为"文虫"。后来有人在"文"字旁加了一个"虫"字,写作"蚊虫"。有趣的是直至清朝初四年,仍然发生过官府小姐撰写《蚊吟》诗时,引用了"红罗帐内一书生,卿卿我我至天明。细皮嫩肉任君采,何必枕边说私情"等句,而被其父赶出家门的冤案呢。此事虽属题外闲笔,却也说明后人同样知道蚊虫系文人所变之虫的事儿。

有人说闹了半天,原来是蚊虫, "秀才造反三年",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到了夜晚烧一把稻草,点一堆蚊烟或做一床帐子,也就没事了。就是不理睬它们,也不过如此而已,反正是既谋不了财,也害不了命。列位有所不知,当年的五百蚊虫与后来的那些蚊虫完全不是一码子事。与其说它们是一些吸血叮人的小虫,不如说是一批寻仇赎命的冤鬼。别说是蚊烟熏不走,蚊帐挡不住,就是关起门窗来,它们仍然能破门而入,穿窗而过啊!更厉害的是,因为它们的目的并非仅在于吸血,而是要妙庄王偿命,所以在吸血之后,又特意将一些毒物排泄在妙庄王体内,数月后,必然全身腐烂而死。

妙庄王一听这话,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真人救寡人一命,真人若能起死回生,寡人一定造寺庙做斋醮超度亡灵,建庙塑菩萨重换金身。"

疯道人说: "并非山人不愿救万岁之命。有道是,药方易开,药引难求啊!只怕是贫道开出方子,万岁爷你求不到药引子啊!"

"寡人乃一家之主,一国之君,别说真人要两味药引子,就是妥l龙肝凤胆,也只需一句话便能办到。真人只管开方无妨!"

"如此说来,万岁爷听了: "一不要龙肝,二不要风胆,只要亲生骨肉的手和眼!"

"手眼?莫不是要砍我女儿双手,挖我女儿双眼不成?""正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