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问，秦始皇为什么不能成仙
“因为秦始皇、汉武帝不配做神仙啊，所以他们炼不出来仙丹，更不可能长生。”一位神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很平静地说。
年轻人听了大惊，连忙向从天而降的神仙请教。
这个年轻人叫王常，是洛阳人，自幼正直、善良。长大以后，王常做了侠客，他负气尚义，眼中容不下坏人，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路见不平，王常必然拔刀相助，有时候，那些人太坏，他还会亲手杀掉。若是看到穷人、乞丐，他也会掏出钱财、衣服救济，从来不会考虑自己有多少衣服，还剩下多少钱。每次行侠仗义，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这一天晚上，王常出现在了新凤城外二十里处，一个叫烽火店的小村子里。他来这里，是要救一位十八岁的少女阿黎。
烽火店村中，有一个屠夫叫葛牛儿，绰号三刀破，相当有钱。据说，葛牛儿杀猪宰羊本事高，总是用三刀就能把猪羊的头、四肢和皮全部剥下来，所以有了这样一个绰号。也正因为屠猪杀养羊本事大，一天能卖出去几头猪羊，所以这葛牛儿很有钱。
葛牛儿妻子死了之后，他又娶了一个妻子。王常要救的少女阿黎，就是葛牛儿新娶的妻子。
王常本来不知道这事，在隔壁人家借宿时，他才听说这葛牛儿与妻子的事，才想着来救阿黎。
可能是杀猪杀羊惯了，葛牛儿有一样不为人知的癖好，他喜欢虐打妻子。自从前任妻子杜氏嫁过来后，每天晚上都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被刀子割了肉一样。娘家人懦弱，葛牛儿又有钱，能巴结县令，所以杜氏求人无望，只能忍着。
那天，王常路过此地，到葛牛儿隔壁人家借宿一晚上。那人古道心肠，给他准备了饭菜，还打了洗脚水。吃了不到半碗饭，葛牛儿家又传来女人凄惨的喊叫，撕心裂肺。王常不解，就问了一句。
那人叹了口气，悄悄告诉王常：“年轻人，你不知道他家的事。这葛牛儿能杀猪宰羊，会赚钱，但有一样不好，挨打女人。”
“夫妻打闹，我也见过，可从没听过如此凄惨的声音。”王常说。
“你不懂，他可不是寻常的夫妻打闹。那葛牛儿他……他跟人不一样！我估摸着，他就是杀猪杀多了，觉得不过瘾了，想杀人来解乏！”
“这话怎么说？”王常问道。
“他之前也有一个妻子，长得可水灵了，还贤惠懂事。但是没多久，她就死了。那段时间，一到晚上她就哭得撕心裂肺。有一天我和二哥、三爷实在受不了了，就去葛牛儿家看看，想问问怎么了。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葛牛儿在打女人？”
“哪是打啊，分明是割！他在割他女人呢！我们都看到了，他拿着很细的刀子，割开了他女人的后背。看到我们来了，他女人连忙盖被子，但被子又碰到了伤口，那女人又是一阵惨叫，我都亲眼看到血从床上，流到了地上。”
“你们没有阻止那葛牛儿吗？”
“我们三人说了，但他很不客气，他女人似乎害怕，也颤抖说自己没事，还叫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你说……我们能怎么样？人家是夫妻啊！”
“也对。不过，你们可以告官啊！”
“别提了，那葛牛儿很有钱，县令收了他不少好处。那女人后来被折磨死了，下葬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女人身体有不少伤口，腿上、后背上，一条条的，太恐怖了。她娘家人去告状，县令直接叫人乱棍打出，还说那女人就是自己摔死的，有伤口很正常。”
“没想到这葛牛儿如此可恨！”
“是啊，他女人才死不到一个月，他又娶了一个女人，叫个阿黎。呶，就是你刚听到的了。这才成婚三天啊，看来那葛牛儿又要割他女人了。唉，不知道这个女人，能撑多久啊！她娘家人也没良心，明知道葛牛儿这样，还把女儿推火坑里。唉，说多了都是泪，都是为了钱啊，人没了钱，也就没了骨气！”
王常得知葛牛儿的事情后，顿时大怒，但只听邻居的话，还不能全信，他要亲自看看。所以，次日天亮后，王常就假意离开了。
等到了晚上，他悄悄靠近了葛牛儿家，爬到了屋顶上。趁着天黑，葛牛儿还没休息，王常挪动了一块瓦，露出很小的缝隙，这样他可以看到屋中情况。
很快，葛牛儿进屋了，阿黎躺在床上，一脸惊恐。葛牛儿果然拿出了割肉刀，拉过了阿黎的腿，就要去割。而在阿黎的腿上，分明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
王常再也忍不了了，他不想惊动别人，丢出一块瓦片下去。随即跳下房顶，冲入屋中，趁着葛牛儿不备，一刀砍断他右手。葛牛儿剧痛，正要大叫，王常已经掀起他的衣服，堵住了他的嘴，并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葛牛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几处伤口，嘴巴也被堵上了，屋中火光冲天。
没有人来救火，葛牛儿家与不与左右邻居相接，独立成户，所以大火没有蔓延。烧了整整一夜，大火才停下来。
王常担心阿黎安全，又守在烽火店村呆了好几天。
县令来过了，认定这大火是一场意外，是葛牛儿醉酒踢翻了油灯引起，他没能逃出来，被大火烧死。而阿黎碰巧回娘家去了，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丈夫已死，所以家产归阿黎。。
于是，这件事就过去了。王常拿出一些钱给阿黎娘家，又恶狠狠警告了他们之后，才与阿黎告辞。
几年之后，王常来到了终南山，因为错过了住处，加上天还刮风下雨，他就没有继续赶路，在山中找个地方休息了。
很快，到了晚上，风停雨住，王常却睡醒了。此时，月朗星稀，想到自己力量有限，救人也有限，他不由得难过。因为，有时候看到了穷人，他身上却没了钱；有时候看到劫财的强盗，但对方人多，自己也不敢出手。
想到这里，王常就叹气。
一连叹了三口气后，王常再也忍不住了，仰天长叹：“我想杀了那些恶人，平定天下所有的动乱，可惜也没有帮手啊，哪怕是一把刀也行啊！我想救济那些穷人，寒士，可是我自己的衣食都没了，又怎么能帮他们呢？唉！”
过了一会儿，王常想到了传说中的神仙，忽然有些怒了，骂道：“都说天地之间有许多神仙，神仙可以惩罚坏人，帮助好人，如今世道那么乱，那么多好人死了，坏人却还活着，神仙呢？神仙在哪里？我呸！”
很快，月亮上出现一个黑点，慢慢地黑点落下来，居然是一位神仙，看起来很年轻，比王常大不了几岁。
神仙落地后，问王常：“你刚才说什么呢？”
“说我平时志向，就是杀了恶人，平定天下之乱，救济好人、穷人、寒士，可惜我能力有限，唉！世人都说有神仙，神仙惩恶扬善，我看就是骗人的。你是什么神仙？为何来这里？”
“我就是神仙啊！我有一些本事，我虽然不能让你做大将军，平定天下之乱；也不能给你神兵利器，让你有个帮手，但是我会一些炼金术，炼银术。学成了我的本事，虽然不能帮你做大事，但也可以助你救人了。”
听到这里，王常忽然笑了，说：“神仙大人，别逗我了。我听说过这些法术，很多书中也说过。可是，那不过是骗人的文字，糊弄有钱人的玩意而已。”
“哦，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书中都记载了，你为何还不信？难道东方朔、张果老、曹国舅、西王母等人的故事，都是假的吗？”
“在我看来，这些统统都是假的！如果真有这样的神仙，这样的本事，那么，当年秦始皇、汉武帝，派出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钱，去找神仙，去学炼丹术，怎么没有成功呢？他们这么厉害的人，都没能学成，我一个穷游之辈，又怎么可能学成呢？”
看那人无动于衷，王常又略带讥讽地说：“你快走吧，我没有钱，别来骗我了！我可不想像秦始皇那样，被人耍得团团转，人财两空，沦为千年笑柄。还有啊，别以为你弄了障眼法，从天而降，我就会相信你是神仙。”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年轻人，你刚才也说了，汉武帝、秦始皇等人花了无数财力、人力也没学成。但我没记错的话，书上可是说过，西王母、东方朔、张果老这些人是神仙啊！若真没有神仙，为什么会有人去记载这些人呢？可见还是有的。不然的话，这些人的故事，又怎么可能流传下来呢？”
王常听了后，若有所思，但他还是不太相信，说道：“也许，那只是好事者觉得有趣才记下来，又或者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吧。”
“不对不对，倘若只是有趣才记下来，或者只是捕风捉影的事，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拜祭这些神仙呢？老百姓难道可不傻，谁能帮助他们，他们就会拜谁，对不对？你们县城就有一位将军，据我所知，当年他用自己的命，保全了全城百姓，所以后来成神了，百姓也拜祭他，对不对？可见，人间还是有神仙的，只是你没遇到。”
“我确实没有遇到，也没见这些神仙来帮我，帮助别人，所以我不相信。”
“年轻人，眼光要打开。你如果不外出游侠，能看到那么多穷人吗？能看到那么多坏人吗？看不到吧？你自己看不到，难到就可以说外面没有穷人了吗？外面就不乱了吗？你不走夜路，就不知道赶夜路的人何去何从；你不是神仙，自然也不知道真正的神仙在哪里了。”
“照你这么说，这世间还真有神仙啊？可是……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出来救人呢？哪怕只有一个神仙，也能救人啊！”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前面咱们说好了，天地之间有神仙，对吧？既然如此，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秦始皇、汉武帝，苦苦寻求神仙，想要修炼仙丹，长生不老术，却没能成功，反而是一些大臣、商人、圣人或者平民，成了神仙，学会了炼丹术、长生不老术呢？”
“是啊，如果真有神仙，为什么秦始皇、汉武帝，这些富有天下的帝王都没能成为神仙，也没有修炼什么厉害的本事，反而是一些大臣、老百姓学会了炼丹术，成了神仙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经掉了下巴。”
“你快说，我倒是真想听一听。”
“因为秦始皇、汉武帝这些帝王根本就不配啊！所以他们炼不出来仙丹，更不可能炼成长生术，成为神仙。那些大臣、比如东方朔，诸葛亮、韩湘子，甚至普通人苏仙公、成仙公，就因为配得上神仙，所以就能成神。”
“啊？”王常大吃一惊，不懂其中的道理。他开始换了态度，恭敬地向眼前的神人请教。
“王常，我问你，秦始皇、汉武帝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他们都是帝王，拥有天下富贵的帝王啊！”随即，王常反应过来了，惊讶地说，“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过了，我也是神仙，知道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这些年你行侠仗义，散出一千三百五十六两七钱三分银子，一百八十七套衣服，二百二十五双鞋子，杀过七个贪官，二十七个恶吏，四十五个恶霸豪绅，还杀过一个爱虐人的屠夫。这个屠夫虽然没有杀人，但他的所做所为，比杀人还恶劣，你杀得好啊！还有，你肚子早就饿了吧？”
王常听了后，大为震惊，他再也不怀疑神人了，马上跪下磕头，说：“您果然是神仙，我刚才实在太没礼了，您……您不要怪罪！”
“王常，不要如此，我欣赏你的正气，才愿意来帮你。你若是和其他人一样，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我反而要走了。好了，言归正传。秦始皇和汉武帝，贵为帝王，拥有四海天下，他们应该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是帝王，应该做的事，自然是开疆拓土，平定叛乱，击败侵犯的敌人。等敌人都被赶跑了，他们就应该休养生息，制定律法，帮助老百姓，让大家都能吃饱饭，吃的上肉，有好多衣服穿，再也不用饥寒受冻，或者做苦力，修长城、修帝陵，去打仗了。”
“说得对，说得好！打败敌人也罢，休养生息也罢，说到底，都是为了百姓活着，活得更好。先贤说过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管谁做皇帝，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老百姓，就没有国家，更没有帝王了。所以，秦始皇、汉武帝，他们要做的事，也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怎么救百姓呢？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呢？”
“我大概知道。老子曾经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帝王只要像做菜一样，掌握好火候，油盐酱醋都恰到好处，菜就会很好吃。治理国家也是如此，对待百姓要掌握火候，不收税不行，收多了也不行……哎呀，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麻烦，得让大臣们一起商量，去田里看看。”
“没错，你说得对。这些事虽然麻烦，但是帝王只要和大臣商量来，多去田里看，就能知道百姓生活如何，就能知道如何帮百姓过上好日子。从前，三皇五帝，尧舜禹等贤君，都是这样做的。也就是说，这些帝王自有救民之术，只要好好思考，好好去做就行。他们坐在了那个位置，也应该去救命，这是他们的职责、使命。但是，秦始皇、汉武帝做了什么呢？救人了吗？”
王常略一思考，叹气说：“唉，他们并没有去救老百姓啊！秦始皇做了皇帝之后，只顾着自己享受，六国美人都被他弄到了宫里，他还要成仙，搜集天下童男童女，让徐福去海上寻找神仙。他想做神仙，也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为了自己永远享受。至于汉武帝，也是如此啊，只想着打仗，成就自己的名声，再享受美人。”
神人点了点头，说：“不错，他们身处救人之位，却不思考救人，只想着自己能享受、长生，所以我说，他们不配成为神仙！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必须去救人的责任，没有处在救民于水火的位置，但是你却能走出家中，真正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你比秦始皇这样的帝王可高明多了。所以，你懂了吗？”
听到这里，王常大惊，激动地说：“你是说……我能……我能……我能成神仙？！”
“正是如此！你自己都饿着肚子呢，却想着多救人，可见你的心肠很好，这些年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神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卷书，交给了王常。“炼金术、长生术、成仙术，都在这卷天书中了，好好研读，不出一年，你就会成为神仙，可以帮助很多人了。”
“多谢师父！”王常跪着接过了天书，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为什么你们这些神仙不肯下界救人呢？”
“学成本事后，你可以多方游历，结交天下神仙。十年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答案。到时候，咱们还在这一天，来终南山相会。”神人说完后，脚下生风，缓缓飞到空中不见了。
十年之后，终南山下。
“好徒儿，你果然来了，你找到答案了吗？”神人笑着说。
“师父，我知道神仙为什么不肯救人了，他们太堕落了。”王常有些丧气。
“说说看，为师也听听。”
“神仙原本都是凡人，因为有善心，所以能成仙。做了神仙之后，起初，他们还能救百姓，坚持心中的善良；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就懈怠了。他们对赞美的声音麻木了，又觉得自己辛苦之后，也没有好处，所以慢慢地就只想着自己舒服了。”
“不错，正是这样！为师刚来的时候，一群神仙还在广寒宫里，和嫦娥喝酒唱歌跳舞呢，唉。”
“我去年也看到了，京城里有几位地仙，在青楼里喝得烂醉如泥，左拥右抱，念着淫词艳曲，真是不堪入目！这些神仙太堕落了，明明有能力救人，却不肯出手，简直不配做神仙。”
“是啊，他们不配做神仙。可是，他们一旦成了神仙，只要没有大错，哪怕消极怠工，没有作为，就能保住仙位，天帝也没有办法。”
“师父，你说神仙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说，干得多会出错，出了错就会被贬，失去仙位。于是，他们都明哲保身，说什么不做事就没不会犯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唉。其实在我看来，他们身处仙位，不能做出利民救民之事，就是有大错！可惜的是，很多真正有本事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无人发现，也就做不了神仙，帮不了百姓了。”
“还好师父和我不是如此，咱们还是应该多做好事。”
师徒说完，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