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工的癖好

苏州画工顾权，画人像可谓一绝。他有一奇特癖好，不美或者不丑的都不画。相貌平平的人请他画像，他总是说：“只剩一口气的行尸走肉，何必来麻烦我呢？”

某权贵得知顾权画艺精湛，强迫他到府上为自己画《行乐图》。顾权只描了翎顶靴袍，脸上一笔都没画，权贵看了画像大怒。

顾权事后说：“他本来就无脸，不是我不给他画。”这话传到权贵耳中，更是将顾权恨之入骨。

过了不久，有个名叫廖二的太湖大盗被抓，权贵借机诬陷顾权是其同党，将他逮捕入狱，与廖二关在一起。

廖二面貌奇特怪异，肤黑如铁，左颊和右额都有刀痕，颜色殷红就像是新割的。一双眼睛血红，长短不一的头发盖住额头，简直如同一头狮子。

顾权妻子知道这祸事是因得罪权贵造成的，于是再三托人去求情，并代顾权悔过。

权贵说：“我可以救他。但他必须先给我画像。”随即拿了自己的照片给顾权妻子，让顾权在狱中作画。

顾权起初不愿意，妻子再三劝说他才答应下来。妻子给了狱卒一些银两，将纸笔带入狱中。

第二天妻子来取画，却发现画的不是权贵，而是廖二。妻子正要开口，顾权斥道：“我老汉就算一死，也不为豪强之家作奴才。”说完就将权贵的照片撕碎扔了出去。

妻子不敢再劝，只好告诉权贵，顾权病了不能作画，请求再宽限几天。

权贵明白顾权不肯顺从，当然也不会为他脱罪，顾权最终罪名成立，廖二为首犯，判斩首，顾权判斩监候。

狱中，顾权让廖二看给他画的像，廖二大喜。行刑前一天，忽然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少年前来，以重金贿赂看守，得以和廖二密谈。

少年走后，廖二悄悄告诉顾权：“这个少年是我儿子，我已经把你送我的画交给他了。你如果能活着出去，将来他定会报答你。”

次日，廖二的首级被悬挂在城门。

几个月后，顾权竟然遇到朝廷大赦，得以出狱和家人团聚。顾家本来很富有，但遭此无妄之灾，财产所剩无几。妻儿跟着他忍饥挨饿，但顾权仍不肯屈尊去求人。

一天，顾权饿着肚子出门，忽然有个富贵人家的仆从走上前，说自家主人邀请他到酒楼一聚。顾权随仆从登上二楼，一位少年已经等在那里，此人正是廖二的儿子。

两人痛饮一番后，少年带顾权来到河边登上船，进入一望无际的太湖。船行了十余里后，他们登上湖中一座小岛。

一眼望去，岛上有几十户人家。少年邀请顾权来到一处住宅，一走进大堂，就看见廖二的画像贴在墙上。

少年进内室请出一位妇人，妇人上前对顾权施礼道：“先夫不幸，承蒙先生为他画像留一纪念，令未亡人还能见到他的容貌，这是先生对我们家的大恩惠。”

“我已年近六十，想劳烦先生给我画一幅像，以便留给儿孙作纪念，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顾权满口答应。妇人回头对少年说：“四郎，替我拜谢先生。”当晚妇人设盛宴款待，留顾权在岛上住了三天，却只字未提画像的报酬。

像画完后，妇人命人用竹轿送顾权回去，轿子抬到一处大宅院前，这里是那位陷害顾权的权贵府上。顾权正惊疑，轿夫已经上前敲门，有婢女出来说：“主人回来了。”

顾权走进宅院，妻子已经在堂前等候。顾权问起缘由，妻子说：“你那天出门未归，忽然有人送银两来，说是请你画像的报酬。过了几天，又有人抬轿子来接，说你已选定宅院，敦促我们搬家。我们搬来时，这个婢女已经在了。你竟然不知道？”

顾权和妻子出来找轿夫，竹轿还在，轿夫已经走了，竹轿里放着一千两银子。

后来顾权才知道，那位权贵因贪赃入狱，他的府第由官府出卖，太湖大盗用顾权的名义买下了。

故事改编自《清朝野史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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