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传习录》上078

【原文】

“万象森然时，亦冲漠无朕；冲漠无朕，即万象森然。冲漠无朕者，一之父；万象森然者，精之母。一中有精，精中有一。”

“心外无物。如吾心发一念孝亲，即孝亲便是物。”

【导读】

1、“万象森然，冲漠无朕”语出《二程遗书》卷十五，原文是：“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

2、程颢子认为：漠，是荒漠。朕，通眹，征兆、缝隙。混沌一片，没有一丝缝隙，似乎什么都不存在，没有生机。其实一个个理都在，万象森然。天地间万事万物之道，在冲漠混沌态，已具。

【译文】

先生说：“心中万事万物具体呈现时，也就达到了寂然无我的境界；达到了寂然无我的境界时，万事万物就会全部呈现于心中。冲漠无朕，是“惟一”的父亲，万象森然是“惟精”的母亲。惟一中有惟精，惟精中有惟一，二者是统一不可分的。”

先生说：“本心之外没有事物，如果我心里产生了孝顺父母的意念，那孝顺父母就是事”。

【浅谈】

1、程子用“万象森然，冲漠无朕”讲理念的世界，先生从功夫与本体之一贯性又做引申。宇宙是理念的世界，也是人心所认知的世界，不可分。受象山先生启发，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2、精之母，老子言“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每一个事物其中都有大道，也有其具体的规律规则，即小道。一万种事物就有一万种小道，即万象森然。

3、但本心，母只有一个，个个具体事物只是这个一的具体表现。格物者只能是心，格不同的万物，发现万事万物本有的万种可能性。但万象森然没有在心之外，都从心里显现。本心即冲漠无朕，造出万象森然，心外无物。

4、先生又举例，一念发孝心，孝顺父母就在事情上体现出来了。朱子认为有孝之理才有孝之心、孝之亲；先生彻底倒过来，因为你本有孝之心，所以才有孝顺这件事，即孝之理。

5、因为孝亲之心不可是理，是感同身受。不是因为有道理规定，我必须孝顺父母，而是我从小到大，亲身感受到了父母给予的全部的呵护与关爱，由此有了回报之念。

6、东方人的理不是冷冰冰的理论，全是生命情感的真相。所以东方人很难去真信那个虚无缥缈的上帝，我们是很实际的民族，眼见为实，父母的恩情亲身体会。

7、老百姓的大白话有大道理：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不会相信与感情无关的谎言与承诺，否则真是莫名其妙。夫妻互信的理，来自交往的互相尊重与理解。夫妻间的致良知不是讲道理，不是认知科学能力。而是一种体验，真彻地在一件件小事上互相领会对方的生命情感，在事上验，知行不可分。

8、吾心即宇宙，亦为程朱理学所知，但程朱没有把天性和心直接统一，走了一类似柏拉图的路子，直接性即理。没有了花、叶，花之理、叶之理还在，到了春天，生气来了，“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生气聚合成花叶时，花还会开，叶还会长出来。

5、天理自在人心，终不可泯灭。人若无心，则一切沦为术，只为现实利益的攫取。天理便会被当作空话，迂腐之言。这是因为心中没有了生命情感，只剩利益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