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6-心力

大家好，在上一期，我们在介绍《箭术与禅心》中，谈到德国人赫里格尔在日本，希望通过学射箭来领悟什么是“禅”的过程中，老师是让他不断的进行“无意识”的练习，从而去感受到那个所谓的“道”的存在。

而庄子在讲到庖丁解牛的时候，也是非常强调庖丁对牛身体结构的感知。那这个感知，与我们平时的五官感知，有什么不同呢？

梁冬在一期国学堂的节目中，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即：生命的质量=生命的（密度 X 长 X 宽 X 高）。人生的长就是你得命长，活得越久经历越多。一个百岁老人，和一个20岁的年轻人经历肯定不一样，所谓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个就不用讲了。人生的宽是指你的视野宽，去过多少地方，遇到过多少人，见识过多少事。我觉得高晓松就是一个有宽度的人，就象他的节目开端所说的：行万里路，才能回到内心深处；读万卷书，才看得清皓月繁星。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他的节目感受一下。人生的高度是指你在某个领域能达到的深度，可以是学问，也可以是事业，甚至也可以是一个爱好。表现出来的是你看一个事情，能否从这件事情的表面看到它的深处。高晓松在拜访日本米其林三星厨师幸村纯时，问他说你每天都做同样的菜，不会很无聊吗？幸村说，他的菜单虽然没有换，但是厨艺每天都有改进。如果你自己的修养不精进，自己内在的东西不改进，换一百个菜单，其实你没有改变，你换汤不换药，那是一种轻浮的改变，是一种轻浮的创新。这个幸村，就是一个有深度的人。

那人生的密度是什么呢？梁冬认为就是感知力，就是你感应外界的能力。用照相机来比喻，有的人对外界的感知是300万像素的相机，有的人是2000万像素的相机。刘强东说，他是个脸盲，分不清谁漂亮谁不漂亮，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奶茶妹妹是否漂亮。如果他不是说谎的话，就说明刘强东在脸的辨析方面，感知力很低。而在一期《最强大脑》的比赛中，水哥王昱珩不但能从300张长得的网红脸中找出随机指定的三人，还能够从80张童年照中随机抽出两张，在现场找到那两个人。可以说，水哥的人脸的感知力比刘强东强很多倍。

感知力是方方面面的。我的岳母，吃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好吃，就只有吃咸菜好吃。那她在美食方面，可能就比我们普通人的体验少很多。香港的蔡澜是个好吃也能品出食物味道的人，那他做美食方面的体验就会比我们普通人多。同样是看一幅名画，感知力强的人看得惊心动魄，而感知力弱的人却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同样是经历了相同的事情，比如说同样是吃了一餐饭，看了一场画展，感知力强的人，确实是会比感知力弱的人，获得了更多的经历与体验。

记得另一期《国学堂》中，梁冬对话美女画家林曦。林曦讲了一件事情，就是她家里装修贴一种带细花的墙纸，她一走进房间就发现有一朵花没对齐。她跟贴墙纸的师傅讲了，结果师傅花了十五分钟才找到那朵没对齐的花。师傅很诧异她为什么瞄一眼就看到，其实这就是因为林曦的高感知力。现在酒厂的“品酒师”，香水厂的“品香师”，也是这种高感知力的人。

潮汕地区家家户户都冲功夫茶，这个和日本“茶道”有点类似。以前总以为那些老茶客太做作，不但各种器材非常讲究，连烧火用的炭，都要是橄榄核烧成的炭，喝茶至于这么麻烦吗？但是后来接触一些冲茶的高手，就发现，同样的壶，同样的茶，同样的水，这些人冲出来的茶确实比较好喝。我想，就是这些人他能感知到我感知不到的东西，所以很多我认为没有差别的东西，对他们来讲，差别可能很大。正是他们对节奏、火候的掌握，使得他冲的茶特别好吃。

这个感知力，和人生的长度、宽度、深度一起，构成了人生的质量。但是JT提出的“心力”，不仅仅是上面所说的感知力，还有表达力。这个表达，不仅仅是语言的表达，还包括各种方式的表达，比如画画、摄影等等。

可以说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心力强的人。比如说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说的就是一个屌丝出门在外，晚上没有娱乐活动，在宿舍里看月亮，然后想家的事情。这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一般人也就微博一下“一个人在宿舍好无聊呀，求带走！”。但李白用他超强的感知力，感知到了这个思乡的状态，然后用超强表达力，用二十个字表达了这个状态，引起了从古到今无数人的共鸣。这就是心力！

我小时候经常吃甘蔗，但现在越来越少人吃甘蔗了，因为太难啃。现在水果店更多的是用一种机器，把甘蔗榨成甘蔗汁。其实，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心力强的人，也象榨甘蔗的机器一样，用高感知力感应我们无法感应的东西，然后用高表达力来降低我们普通人的感知门槛，让我们也可以感知到这种东西。

比如摄影师，有一句很经典的话是说，与其你花几年时间培养一个摄影师，还不如直接把相机给一个诗人随便拍，出来的作品肯定是好的作品。因为摄影师重要的不是用精湛的器材与技术去复制现实世界，而是把他在生活中发现的美的画面用相机表现给我们看。当我们看到一幅优秀的照片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哦，这个场景我也看过，但没想到，从这个角度来看，会这么好看。

同样道理，画家、诗人、音乐家、作家，就是把他们所感知的美好的东西，再用一种我们可以感知的形式，表达给我们。

我学乒乓球的时候，教练让我去感觉球拍击球的感觉和声音。我发现，球拍有一处地方，击球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感觉更脆一点。而击球的感觉，是更加的实在与有力。教练告诉我，这个点就是乒乓球的击球“甜点”。在这个点上，击球力量能够集中传递在底板上，因此击球准确率会更高，威力也更大。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大部分球都能击到甜点上，因此更舒服，更容易打出高质量的球。我就问，我已经知道那个点在球拍的什么地方了，我怎么才能控制自己每次都打中甜点呢？教练说这其实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就是要不断的练习，当你的球感增加以后，才可能增加打中甜点的机率。我们回到那个日本的射箭大师，是什么让他在没有瞄准器，没有夜视仪的情况下，做黑暗中能击中箭靶上的另一只箭呢？

所以我想，这种感知与表达，虽然基于五官的感知与表达，但又不完全一样。JT认为，这种超级的感知与表达，不是用五官来进行的，而是是用心灵来进行的。所以JT认为，心力越强的人，感知力与表达力越强。

以艺进道的本质，就是通过练习某种技术，不断提高自己的感知力与表达力，从而提高自己的心力。而心力越强，不但越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而且还能感知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道”。

我们小结一下，我们前几期的节目，谈到了逍遥各种层次目标。那在达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心力可以做为一个衡量目标达成的进度条。而这个心力，外在的表现就是我们的感知力与表达力的提高。而感知力与表达力，又是我们人生质量长、宽、高之外的另一个重要参数。提高感知力与表达力，能够提高我们的人生质量。

我们花了六期的节目，讲了庄子《逍遥游》的部分内容。剩下还有一些内容，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从下一期开始，我们要转向庄子内七篇中最重要的篇章《齐物论》。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再见。

来源知乎@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