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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刺史与冥府小吏

岳州刺史与冥府小吏

唐朝年间,有个叫李俊的书生屡次参加科考,却一直名落孙山,心中十分苦闷。这一年,他的好运气终于来了。

李俊的老朋友崔敬宗当上了国子监的长官,崔敬宗找到主管科考的春官包佶帮忙,承诺这次一定让李俊榜上有名。

放榜前一天,按照惯例,春官会把录取名单报告给中书省。

李俊急于打探消息,五更时就去拜访崔敬宗。这时城门还没开,他牵着马在门边等候。

旁边有个卖蒸糕的小摊,一锅热气腾腾的蒸糕刚出炉,香气扑鼻。

李俊看见一个头戴毡帽的小吏,像是从外地来送公文的,身上背着一个袋子,正盯着蒸糕垂涎欲滴。

“这个糕不贵,为什么不买一点吃。”李俊上前问道。

小吏说:“我兜里没有钱。”

李俊就出钱给小吏买了蒸糕,让他随意,吃饱为止。小吏高兴地吃了几块,这时城门开了,李俊匆匆上马准备离开。

小吏放下手里的糕,急忙走到李俊身边说:“请官人稍等,听我说句话。”

李俊翻身下马,小吏说:“我是冥府的小吏,今天是来送进士名单的。看官人的样子,也是考进士的吧。”李俊点点头,“是的。”

小吏递上名单说:“榜文就在我这里,官人可以先看看。”

李俊打开榜文,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他低着头哽咽道:“我苦读二十多年,参加考试也有十年了,就盼望着这次能考中。如今榜上无名,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考不上吗?”

小吏替李俊算了一算,“十年之后官人才会榜上有名,得到的官职也很高。若想现在上榜,也并非难事,只是官职要低很多,而且之后会遭遇很多难事。

“不知官人是想早点当个刺史,还是晚点当个大官?”

李俊求名心切,说:“只要榜上有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吏说:“这个不难,只要贿赂冥府的官吏,然后在名单上找一个同姓之人,把名字换掉就可。”

李俊问:“需要花多少钱才可以办成?”

小吏道:“冥钱三万贯。我感谢官人的恩情,才诚心实意告诉您的,这钱我不敢私拿,要送给掌管公文的官吏,您明天午时把钱送来就行。”说完把名单递给李俊,让他自己去改。

李俊看到第一个同姓者,是已故太子少师李夷简,正想把名字改掉,小吏阻拦道:“这个人不行,他官职很高,不能轻易改动。”

再往下看,有个叫李温的,小吏说:“这个可以。”李俊就擦去“温”字,写上自己的名字。

小吏卷起名单,叮嘱李俊说:“官人可千万不要违约。

随后李俊进城去找崔敬宗。崔敬宗刚刚起床,就听说李俊求见,生气地将他请进来,说:“我与包佶的交情很深,只要说句话,莫说是进士,就是状元也能得到。你何必这么急躁,一再来问。”

李俊赶紧作揖,解释说:“今天早上要呈送名单到中书省,我心里实在着急,所以厚着脸皮来找您。”

崔敬宗只答应了两声,脸色很不好看。

李俊受了责备,心中更加忧虑了。他等着崔敬宗出门,跟着他来到子城东北角,恰好遇见包佶到中书省去送名单。

崔敬宗上前向包佶作揖,问道:“前次恳托您的事,办成了吗?”

包佶说:“实在对不起,我即使负荆请罪也愧对您。我被权势所迫,所托之事没能办成。

崔敬宗自认为与包佶交情深厚,这点事情应该不难办到。如今有了变故,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李俊。

崔敬宗对包佶说:“季布之所以被天下人看重,是因为他一诺千金。如今您不履行承诺,让下官成了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大概因为我是个没实权的闲官吧。我们多年的交情,从现在起就断绝了。”说完连揖也不作,怒气冲冲地走了。

包佶急忙追上去,“我是被权势所迫,留不下一个名额。你这样责备我,我宁可得罪权贵,也要帮你办成这件事。”说着打开榜单,让崔敬宗改掉一个人的名字。

先看到的是李夷简,崔敬正想抹掉,包佶慌忙说:“这个人是宰相安排的,不能改。”他指着李温的名字说:“这个可以。”于是,就抹去“温”,写上“俊”字。

第二天放榜,李俊果然榜上有名。午时,李俊和其他新进士去参拜谢恩,来不及去送钱。

傍晚回家,路上遇见了那个小吏,小吏哭着把脊背露给他看,“由于官人违约,我被打了板子。掌管公文的官吏还要揭发我,我请了好几个人帮忙求情,才劝阻了他。”

小吏背上确实有很重的伤,李俊急忙向他赔罪,并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小吏说:“既已如此,这事就不要再提。明天午时,官人送五万贯冥钱来,我就可以免除追究了。”

李俊道:“你放心,我一定照办。”第二天午时,李俊把纸钱烧了,后来再也没见过小吏。

李俊当官后,仕途非常不顺,追查、审问、贬官和降职的祸事接连不断,后来他当上了岳阳刺史,但上任没多久就去世了。

故事改编自《续玄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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