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山仙坛记》小品(有唐抚州南城县麻姑山仙坛记)

《麻姑山仙坛记》，简称《麻姑碑》，是颜真卿六十岁的时候撰文并书写的的书法作品。对于喜欢颜体字的人来说，麻姑碑无疑是最好的范本之一。不过由于历史原因，麻姑碑石刻已经遗失，现在仅有大中小三中拓片，其中原因，不是我一个业余书法爱好者能说清的，也就不去瞎操心了。我在好几个交流软件、文章上见过有人批评颜体。按理说作为书法艺术品被吐槽也是正常情况，就连宋徽宗赵佶也曾揶揄颜体字，说颜体字像田间叉腰站立的壮汉，批评到点子上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不能做喷子恶语相向。我想用我有限的知识谈谈个人对麻姑碑的认识，顺便让未入门书法爱好者们能正确的看待颜体字。

颜真卿中年以前的作品，从风格看，基本上是对传统书法技能的消化和传承，比如我们最熟悉的《多宝塔碑》，以及稍早一些的《郭虚己碑》，里面的技能和风格，传承多，创造少，但仍然是优秀的书法作品，即使仅仅如此，颜真卿也是一名出色的书法家。不过历史给了颜真卿突破自我的机会，这个机会让书法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让颜真卿由著名变得伟大。

先从讲故事开始。有一天，颜真卿到朋友家做客，发现朋友家里的孩子在写字。大约是天赋不好吧，孩子写的字中宫松散。朋友想请颜真卿指教孩子一二，但是那个时代，和老师抢学生是教育大忌。我们看到的影片《唐伯虎点秋香》就有一个片段，被抢学生的先生是非常恼火的。一般来说，名人是不会随意收徒的，不过颜真卿拿笔给孩子改了几笔后，连他自己也感觉眼前的字豁然开朗！回家后，颜真卿反复研究了这种写字的方法，最后感觉可行，于是被固定成型，这才有了我们见到的颜体字。故事可以不当真，但是颜真卿平时很勤勉，这是事实。被免职后颜真卿更是利用空闲时间观摩各地有名的碑刻，并和知名人士求教书法秘籍等。

颜真卿开创颜体有什么意义呢？就好比出门旅游，颜真卿发现有一个地方景色迥异，府地洞天，却从未有人涉足，于是颜真卿就给后来者趟出了一条路。

由于颜体字和传统书法的理念差异很大，所以一千多年来，不断被人嘲讽，即便是米芾这样的大咖也用阴阳怪气的语言诋毁颜体字。显然这样做是有失公允的。圈内外批评颜体字，有人说他是丑书，有的说他没有技术含量，和初学者没区别。这些观点都是不正确的，或者把个人喜好等同于书法的全部，或者审美观尚不足以支撑欣赏颜体作品。我简单谈谈个人在这方面的看法。

首先说丑书论是纯粹的诋毁。丑书之所以丑，是因为它的创作完全背离了书法的法度范畴，简单的说，就是审美疲劳后产生了逆反心理，各种伎俩层出不穷，以期吸引眼球，让不入流的东西变成一个合法的流派。虽然说书法还有可能创新，但是很难很慢，并且对个人先天能力和阅历都有很高要求才有可能推陈出新。丑书流显然不具备这种实力，强行改变，创造出了不伦不类的理念和技法，这就是丑书的由来。麻姑碑在字形上规矩方正，符合一般书写、认知的要求。他的笔画含金量十足，结体均匀、规律，外相朴实，气势宏大等，完全具备书法的合理特征。所以说丑书论站不住脚。

历代以来，颜体和欧体以及其他风格体例的拥趸者都在唇枪舌剑的交锋，这个没问题，就像有人喜欢孙猴子，也有人喜欢猪八戒一样，属于个人喜好，没有对错的分别。如果说以欧体为代表的传统书法是园林亭榭，那颜体就像山川河岳。园林亭榭更多的体现了精巧别致和天人合一的理念；而山川河岳却代表了天地的神圣威严，让人肃然起敬俯身敬仰。这其中的韵味差异，导致了欣赏者不同的感受，再加上人生经历和性格的影响，所以说喜欢哪个风格也是可以接受的。风格就是风格，谈不上对错、高下、尊卑。当然了，书法艺术也有相关的光环效应，比如说颜真卿传奇的人生和高尚的情操，都给颜体不同程度的加分了。这些加分项再光辉也是次要的，主要是还是颜体本身。这些光环效应是颜体字以外的东西，是颜体字的拓展。拓展的领域有可能不稳定，但是颜体字永远是颜体字，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颜体和初学体的差异，也是很大的，就像青藏高原之于绊脚的土疙瘩。我们以民国颜体第一人谭延闿临摹的麻姑碑为例加以解说。

之所以有人说颜体，尤其是麻姑碑像初学体，就是因为二者的共同点都是中宫不够紧凑。这个批评我们可以接受。麻姑碑的确在结体上中宫松散，有一种要散架的感觉，从传统书法的角度来看，这种批评完全是准确的，不黑不吹，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们选择接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下面就是《九成宫碑》，可以看到其中宫有多么紧凑，和《麻姑碑》一对比，差异巨大。

我说差异，没说差距，是因为站在九成宫碑的角度看麻姑碑，和站在中立的立场看麻姑碑，结果是不一样的。欧体就像用精确打磨的砖石建造的房子。试问，天下房屋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显然不是。有木制房屋，有一体房屋，还有窑洞，甚至还有堡垒。如果一定要说麻姑碑像什么建筑，我感觉有点像寺庙或者衙门。

那么，麻姑碑的中宫松散怎么回事呢？我还是用打比方说明问题。一般的房屋都是家庭居住的，所以有多少人就盖多大的房。但是寺庙不是，寺庙是让大家拜佛的场所，就算只有一个和尚在，也要争取营造宽敞的大雄宝殿供大家参拜或者念佛。再翻译回来就是：不同的目的性决定了字形的差异。欧体所要表达的内容就是有内有外，规规矩矩，精益求精；而颜体所要体现的，却是从容、大度、拙朴、威严。再回到比喻里，你用建造住宅的理念设计建设庙宇绝对是不合适的，同理，用设计庙宇的理念设计住宅也是行不通的。想居住就盖房子，想拜佛就建庙宇，就这么个道理。所以说，那些不明白道理的人，拿中宫说事，贬低颜体的行为，本质上就是无知。如果说无知者很可怕，那既无知又顽固的人属于恐怖，不宜招惹，省的自己下不来台，更避免他们造口业惹麻烦。

颜体和初学体其实没有可比性。初学体仅仅是歪打正着，和颜体有相似的地方。就像想去山东，不小心去了山西，虽然都带一个山字，地貌天壤之别。比如笔画的技术含量、安排结构的稳定性、字体形状以及发挥稳定性、法的严谨程度、真实表达是否是所要表达等等。初学体就像一个不经事的小孩子，而颜体就像一个带孩子玩耍的老者。虽然一老一少在做同一个游戏，但是思想境界大不相同。孩子做游戏就是单纯的玩耍，而老者做游戏却是教育孩子的一部分：装作无知，因同无知而为群，因同为群故能教授。

颜真卿是书法史上最早假装不会写字、最能以假乱真的书法家。“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句话勉强用到颜真卿和颜体字上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颜真卿的假装不是现在年轻人的装。颜真卿的假装是一种思路的开拓，是返璞归真的实力表现；而装就是贬义词了。只是由于颜体假装的过于真实，以至于让某些人认为颜真卿真的不会写字。那些贬低颜体的人用各种方法证明自己的见识比颜真卿高明，说的多了，传的广了，还真有不少人认为颜真卿的实力不入流！这是书法圈真实存在的事情。

顺便说几句颜体的笔画。如果说欧体的笔画是光滑坚硬的理石板，那颜体的笔画就像手擀面、方便面一样劲道有弹性。只有吃过手擀面的人才知道机器面和手擀面的口感差异。不喜欢面食的朋友，可以感觉一下普通塑料绳和橡皮筋的手感。从这层意义上说，碑刻比较真实的还原了颜体字笔画的内在张力。谭延闿被誉为民国颜体第一人，依然无法炮制出原汁原味的劲道感，也许这其中和硬件有关系，不过对笔画的理解上，颜真卿的水准依然是后人无法企及的。

希望以上讲解对大家理解颜体有帮助。手机码字太费时，先说这点吧。

《麻姑山仙坛记》小品(有唐抚州南城县麻姑山仙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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