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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不对劲呀(师弟他不对劲是什么小说)

(一)

我本来以为我才是女主,毕竟我是穿越来的,虽然出身低微却天赋极佳,师父收养我不过几十年,我便能修炼到元婴,这不是妥妥的大女主剧本吗?

而且我容貌身段也在修行界数一数二,又是在门派颇有声望的大师姐,怎么也不能随便炮灰了。

结果,就在刚刚,我修炼突破的时候,我脑子里瞬间被塞入了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就很无语,原来我只是一篇甜宠文里的炮灰罢了。

而且还是那种,纯纯的工具人炮灰!

女主现在还是个死人,没错,她死了。

然后她的师父大师兄,也就是我的师父大师兄非常伤心,找了许多办法最终将她复活了。

这个办法就是,找个根骨极佳的小女孩,让她学习女主以前的功法,等她修炼到元婴,身体能够承受女主的灵魂了,就进行夺舍。

这个倒了霉催的小女孩就是我,而很显然,就算女主的灵魂再脆弱,她也能在师父师兄的帮助下夺舍成功。

我故笙,纯属是被养肥了的年猪罢了。

怪不得以前每次修炼突破,我都很高兴地告诉师父,而他从来不会夸我,只会说一句继续努力这种官方话。

我以为人家是真鼓励,其实只是想要我这个年猪被养的快一点罢了。

但意识到这一切也已经没用了,因为我刚刚兴冲冲地告诉我师父这件事后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

大概是他们太想她了,所以毫不犹豫分分钟要了我的命。

而我就算修炼再天才,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等到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旁边还是个满脸煞白涂着红唇的小孩。

好家伙,这不我死了都不得安宁吧,我师父居然能这么狠?弄死我就算了还得榨干剩余价值,给我配个冥婚?

(二)

「这小丫头你是打哪抓来的?」棺材外的声音传来。

「我咋老觉得,这灵堂有些不对劲儿?」那声音继续说到。

我只隐隐约约听见棺材外吹地呼呼作响的风声,十分瘆人。

另一人回答:「大人您就放心吧,街头那瞎子算过的,这丫头可不是凡命,若是能和小少爷结成冥婚,小少爷在下面也能受点关照。」

小丫头?我故笙胸大腰细,可以还是修仙界少有的大美人,说我是小丫头?

但我刚想扬起手 把棺材板推开,将他痛斥一顿时,却发现我的芊芊玉指,居然变成了几个又黑又短的小花生?

摸了摸身体,我裂开了,这个五寸丁还身无半两肉黑黢黢的小孩是我吗?

稍微用记忆里的功法一感应,我才顿觉,自己不仅是变成了孩童般大小,就连这修为,也消失殆尽了。

看来真让女主便宜捡大了,我的修为,法宝武器灵宠,都给她做了嫁衣。

想想那些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宝贝,我就心痛。

可我无计可施,而且眼下若不想想办法出了这棺材,怕真是要给身边这小家伙陪葬了。

我看正还想着,突然,棺材盖就被一阵风狠狠吹开。

扒拉着棺材壁,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而掀起这阵劲风的人,正站在我的面前,一直盯着我看,神情复杂。

我也渐渐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好家伙,这不我那天天不干正事的师弟,重箫吗?

(三)

还在灵堂跪拜的几人瞬间吓白了脸。

重箫一袭月牙白的松散外袍,足不沾地,眉宇英挺,却含一丝怒气。

我扒着棺材边,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能唬人了。

而凡夫俗子何曾见过这般架势,吓得不轻,唯有刚刚问话的那位老爷,还算镇定,连连跪拜:「不知仙人造访,小人该死。」

「你确实该死。」重箫这样开口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向我。

这小子现在挺会装啊。

以前天天叼个狗尾巴草惹我生气的时候,他可没这么高冷霸气。

重箫收回目光,对着众人说道:「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乃是有仙缘之人。」

我还是他命中注定的徒弟?重箫这小子还真敢说。

我堂堂苍云派大师姐,虽然是个工具人炮灰,但好歹我曾经辉煌过啊。

可就算我再摸不着头脑,现在我也是个小黑煤炭,甚至能被他当一个小鸡崽一样提起来。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最后,他又将我带回了苍云派。

回到苍云派后,我又在在房里呆了好一会儿,多次查探自己,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五寸丁的事实。

想我故笙天赋绝佳,不过百年便修炼到了元婴,没想到,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个差点被人冥婚的小丫头。

现在还要准备拜自己师弟当师父。

而且我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就算我是个炮灰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四)

第二日拜师时,重箫将我叫到跟前,郑重嘱咐道:「本尊不管你从前如何,姓什么叫什么,但本尊救了你,收你为徒,从今日起,你就得好好听本尊的话。」

我内心吐槽,以前他天天不喜欢修炼,被我提着耳朵骂的时候,可没这么有威严。

看来重箫确实不是以前的重箫了。

因为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实在很不正常,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我找个笼子关起来似的。

「我知道了。」我老老实实答应。

现在还不是和他说实话的时候,因为昨日到了苍云派,我便暗暗打听了现在门派里的情况。

毕竟,我实在很不理解,我这吊儿郎当的师弟都能当师尊这件事。

而且他现在还是苍云派武力值的金字塔顶。

因为按道理来说,女主现在正处于甜宠文后期,被人千宠万爱的时候,怎么会这个门派第一不是她的亲亲师父或者师兄。

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如今的苍云派,只有两位师尊,一个苍云派的掌门云迟师尊,一个是门派中修为最高的重箫师尊。

我那个师父,由于三百年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修为倒退,至今也没什么突破,一直不太管事。

至于我这个小炮灰,据说是在三百年前与云迟师尊大婚时,为了保护他,被魔界中人所害,所以并不存在一个故笙师尊。

当时听了这话,我实在有些迷惑,我和大师兄成亲?

这根本不可能吧!

绯闻也不能乱编吧!

虽然我之前和大师兄感情极为不错,但那也是师兄妹的纯洁感情啊,怎么可能结为道侣。

我都把身体给女主了,怎么还连带着败坏老娘的名声!

而且,重箫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臭小子,也能是修为最高的?

但不管怎么说,我这眼睛一闭一睁,已经过去三百年了,在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之前,我得先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五)

重箫把我带到了我那师父归序师尊和大师兄云迟面前。

几百年过去,他们的相貌还是一如当年,只是这脸色,可就不如当年他们对我那般好了。

「你就非要收徒?」归序师尊这般问道,「你明明知道,云桐身体不好……」

云桐?哦,云桐就是女主,不过她怎么会身体不好?

现在怎么说也是小说后期,她要啥有啥的时候啊。

重箫却嗤笑一声,不屑极了:「哦?身体不好?那要不要我送她一程?」

云迟面色微怒:「重箫!你怎么能这样和师父说话。」

我埋下了头,因为我也不明白为何重箫这个小破孩子什么时候能和师父师兄叫板了,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再说了,云桐也是你小师妹,你以前也是极其疼爱她的。」云迟说道,「你就真的非要……」

「我疼爱她?」他俊逸的面容瞬间变得有些可怕,「云迟,你要是再说,我现在就去掐死她,你看我疼不疼爱她!」

重箫仿佛被这话刺激地不轻,面色更是不善,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被顶撞的归序师尊被他气的捂住了胸口,运了好几次功才平息下来,然后死死看着我,说道:「你就那么确定,她是阿笙的转世?」

重箫点头,刺道:「师父您有您的秘法,能让那女人死而复生,我当然也有我的办法。」

「你知不知道,你就算用了我那秘法 ,让阿笙复活,她也会恨你。」他顿了顿,「就连你的修为,也会止步不前。」

而一边一直不说话的云迟,也低下了头,仿佛对归序这话深有体会。

我突然,就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我那便宜师父修为倒退的原因了。

也许是他多少还是有点,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工具人的。

「我不在乎。」重箫说道,「何况,你们以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吗?」

「所以,这事就说定了,从今天起,她就叫故笙。」

然后不给两人任何拒绝的机会,说道:「否则,我这就去掐死你们心尖尖的云桐小师妹。」

好吧,我居然觉得有点爽。

(六)

说实在的,虽然我已经很讨厌这个叫云桐的女主了,但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她。

要说小说里的描述,也就是那种可可爱爱,惹人怜惜的类型,反正顶级美女是称不上。

当然,作者虽然这么写,但怎么说都是女主,肯定不能颜值太不行,所以最后给她开了个金手指,让她复活后变成了修仙界的第一美人。

直到她现在站在我面前。

我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能是修仙界第一美人了。

因为,那他娘的是我的脸!

云桐出现的时候,我正按照重箫的要求,种菜。

因为我从前修炼的方法就是这么特别。

当初我师父天天让我修炼一套不适合我的功法,估计是云桐以前学的,我琢磨了很久,总没有什么长进,又不敢辜负我师父的期望。

所以憋闷的时候,我就总是种花种草种菜来缓解压力。

结果时间一长,我倒发现,每当我耐心地和这些灵植进行交流有助于我的修为增长。

所以,我能突破,其实和云桐以前学的功法没什么关系,虽然我师父师兄都这么认为。

她现在这么弱,说不定也是这个原因。

「你就是我小师兄新收的徒弟。」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妒忌,但因为病歪歪的,总给人一种欺负了她的感觉似的。

我看了看她身后,还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低头看看自己蹲起来就一袋米的身高,最终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我。」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

云桐毫不意外地露出嫌弃的表情,还连带着后面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

我只是身上有泥,不是掉进粪坑啊喂!

「你还叫故笙?」她问道,边问还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一副我给了她一拳的样子。

「嗯。」老娘从头到尾都叫这个名字。

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

天地良心,老娘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六)

「你对小师姑做了什么!」

「好你个故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小师姑动手了!」

我???

看这两人的装扮,也不是外院弟子,但重箫目前只有我这个徒弟,这个云桐呢,看起来也不像能收徒的人,而且他们还叫她小师姑。

所以我估摸着这俩人是我便宜师兄云迟的弟子。

「你们俩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动手了!」我狠狠把铲子扔在地上。

被人抢了身体就够憋屈了,现在连云迟的徒弟也敢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没事,你们二人不要为我动怒。」她虽然这样说,面上却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那二人看她被我「欺负了」还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瞬间又向我开炮了。

其中稍削瘦的人说道:「这里就我们四个人,我和师兄绝不可能害小师姑,除了你还有谁?」

另一人也点头,颇为认同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我瘪瘪嘴,「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万一你们谁爱而不得,顿起杀心呢。」

三个人瞬间面色一僵,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舔狗一号立马反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对小师姑,那是敬爱,绝没有龌蹉心思!」

舔狗二号也说:「没错,而且我们和小师姑相处多年,怎么会想要害她?」

云桐搽了搽嘴角的血,装作很大气的模样,说道:「你们不要争吵,我本来就身体不好。」

然后摆出黯然神伤的模样。

本来我是火冒三尺的,看她一副小白莲样,又含沙射影的,我瞬间就火冒三丈了。

「行啊,我反正没害她,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各自发誓好了。」我笑着说,「我说我没害她,你们说你们对你们可爱的小师姑绝无想法,如何?」

「公平公正,让天道做主。」

反正,按照小说设定,这俩人对女主没什么想法,我是一点也不相信。

(七)

「你自己做错了事,凭什么我们俩个发誓?」舔狗一号这样说道。

但从他有些游离的目光,我就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不敢。

正当舔狗二号要对我发起攻击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重箫站在哪,面色不善:「云桐,我没有和你说过,让你不要来我的绝眦峰?」

被质问的女主云桐,此时面色不仅是不太好,更确切的来说,她有点惊恐。

云桐疯狂点头,立马搽好了在流血的嘴角:「小师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新收的徒弟。」

「看见了?」他语气很是不耐烦,「看见了就赶紧走,你往些时候吐血比这多多了,也没见你脸色这么不好。」

「还是你想让他俩也吐吐血?」重箫盯着她身后两个小舔狗,眸光之中全是杀气。

被盯着的两人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诶呦,我师弟现在居然这么牛?女主都能随便怼?

「小师兄误会了,我这就带他俩离开。」她笑地很是难看,旁人要是见了,肯定又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重箫眼也不眨一下,明显对她这模样早已免疫了。

云桐走过我的身边准备离开,结果刚一擦肩,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次的反应比刚刚更加剧烈。

我立马跑过去站到重箫身边,说道:「我没动她啊!都看着呢!」

那两人赶忙扶起他们的小师姑,但什么也没说,可能重箫还站在这,他们不敢像刚刚那样质问我。

没想到重箫不仅不担心,反而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来。

重箫以前的性格,和现在截然不同。

每次他不好好修炼,被师父训时,总会笑嘻嘻地跑过来让我给他指点,还总是偷偷撬走我种的灵植,然后等我和他算账的时候再死不认账。

总之,就是个混小子。

只是从这个身体醒来后,就感觉他已经改变了太多。

我不知这几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八)

「阿笙,你喜欢种这些东西吗?」等云桐几人走后,重箫突然问道。

虽然这两天他都是这样叫的,但我还是被这一声阿笙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重箫有点人格分裂,按理说,三百年改变一下性格不奇怪,但是他总是在外面对别人冷言冷语,一到我面前,就能一秒切换暖男形态。

真的是一秒切换,就比如现在。

刚刚还恨不得把云桐三人一脚踢下山,下一秒就对我露出温润如玉的笑来。

这样真的很不正常好么。

所以我不能确定,重箫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加上他偶尔老盯着我发呆,我觉得我还是努力苟住好了。

「呵呵,还…还行。」我尬笑着。

他又笑了笑,不拘小节地蹲下来,雪白的袍子都垂到了泥土上,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然后温柔说道:「要不你和我住一个院子吧,我们是师徒,也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咱们苍云派从前也有那样的先例。」

我???你骗鬼呢,老娘原来把苍云派的历史背的滚瓜烂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先例。

男女有别,明明大多当师父的为了自己的清誉都会避嫌,有的甚至会让自己得意的大徒弟代教手下的女弟子。

到重箫这就是没人敢说什么了。

可我心里虽然清楚,但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我觉得,我应该不能拒绝。

本来,重箫就以为我只是转世,没有记忆的。

所以我纠结了半天后,还是点点头:「好,听师父的。」

然后他又说:「要是云桐下次再找人找你麻烦,你就和我说,好吗?」

虽然他现在语气很温柔,但我明显感觉到,我只要告状,云桐就要糟糕。

我点点头。

但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离云桐远远的,万一她哪天吐血了又冤在我身上怎么办。

(九)

当天,我就搬进了重箫的院子里。

让我惊奇的是,重箫院子里的摆设,居然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显得满足的脸,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暗恋我啊?

还是觉得我品味很不错?

「你就住主屋吧,和我一间房。」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说今天下雨一样平常。

!!!一个院就算了,你还想一个屋!!

我现在真的怀疑他对我有不轨之心!

看着我略微有些震惊的眼神,他淡定说道:「你只是个小孩,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表情仿佛是在告诉我,我想多了。

「何况你刚刚来苍云派,为师怕你有所不适,当然要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也可以找个外院弟子啊,多少人肯定还求之不得呢。

但绝眦峰确实是除了我和重箫,没有别人。

所以我半信半疑,提着小包袱和他进了屋。

房间里的布置,也和我以前住的一模一样,大到东西摆放的方位,小到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品种。

但,这间屋只有一张床啊?

我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见重箫大义凛然的面孔,发问道:「师父,只有一张床?」

他一副我少见多怪的样子:「对啊,你一个小孩还想一个人睡?」

我刚想张嘴反驳。

他有继续说:「你现在就几岁,为师要是不看着你,万一你摔下去了怎么办?」

「我们这绝眦峰,虽然安静无人打扰,可是也危险,你要是晚上梦游,从哪掉下去了怎么办?」

是吗?大可不必吧,我挑挑眉,觉得他说的一点道理也没有。

他看我不相信的样子,突然又温柔起来:「为师只是看着你瘦地像个豆芽菜一样,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怕云桐他们来找你麻烦,所以才想随时看着你。」

说完还叹了口气:「过段日子,为师也要外出寻宝,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所以也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学点本事,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我看着他诚挚的目光,突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毕竟那两个舔狗今天重箫在的时候不够和我计较,重箫不在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必须趁着重箫还没出门派,赶紧学点保命的法子。

(十)

我怕重箫在门派里呆不久,所以第二天,就去了藏书楼。

这里收录了苍云派的各种功法宝籍,但只有嫡系弟子可以来。

托重箫的福,我虽然现在是个被人一只手就能按死的小蚂蚁,但这里还是能涉足的。

只是好不容易迈着小短腿跨过了藏书楼的门槛,抬头我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云迟,他正看着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确实和她很像。」半晌,他说出这句话。

无语子,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还好像很像的,你和师尊合伙弄死我,现在还在这伤春悲秋的,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吧。

这就是这时候,我才想起,云迟这家伙好像是云桐的官配。

因为是一篇甜宠文,云桐当然是上有师尊护着,下有师兄保着。

「她从前,也喜欢往藏书楼来,一呆就是好几天。」他继续说,目光里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我假装不明:「你是说我的前世?」

云迟微微苦笑,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我一合计,就已经心里有了数,大概是我死了之后,我的混蛋小师弟接受不了,所以千方百计找到了别的方法把我复活了。

但是其中崎岖的过程,我就属实不了解。

比如我现在想问的:「你以前同我感情很好吗?」

云迟点点头:「自然,我是你师兄,从小就照顾你良多,你也沉静好学,时常来请教我。」

「好到要结成道侣那种?」因为这件事我实在不敢相信。

我初到苍云派时,云迟已经是成人模样了,修仙之人,容貌往往不可猜测,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一定年纪不小。

「我还为你死了吗?」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罢了,又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心思。

闻言,云迟的面孔有些僵住。

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倒想真是如此。」

(十一)

那就是不是如此嘛。

得到这个答案,我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证明了我没有被鬼上身真的和他大婚。

「你来此处,是想学什么东西?」他问。

我立马回应道:「学保命的啊!」

云迟满脸疑惑,问道:「门派里,有谁想要害你吗?」

我看他虽然人面兽心,但是装地很像,应该还是好面子的,决定告一波状。

「可不,我先前不认识那个叫云桐的。」我说,「可昨日她来找我,还带了两个个子顶高的弟子,我看那衣服啊,也是嫡系弟子。」

「没想到,那个云桐刚到我面前,就莫名其妙吐血,他们还想赖在我身上收拾我呢。」

就是你收的两个窝瓜,在老娘头上拉屎拉尿,懂了吗?

他听到此处,面色瞬间有些不好。

「我会回去好好管教他们的。」语气严肃,「云桐吐血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立马说:「那我哪知道,莫名其妙,一经过我身边就吐血。」

他的脸色,顷刻间就更差了,说道:「昨日,他们不是这样与我说的。」

哦,这样啊。

原来那三人帮恶人抢先告状了,而我还在这里当小丑。

「哦,那当我没说。」我转身就想走。

云迟拦住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偏袒他们。」

说着还捏了一个诀,一本书缓缓从他身后飞来,他说道:「这本功法,应该适合你,带回去看吧。」

带回去?我记得以前藏书楼哪有这个规矩,这些功法谁敢带出去啊。

也许是发现我有些迷惑的眼神,他补充道:「没事,可以带出去。」

哦,那你很牛嘛。

我拿着功法看了两眼,一眼就认出了,这明明是从前他们逼着我练的云桐的功法!

心里虽然有点恶心,但是我还是不好明显表露的,特别是云迟现在一副对我很好的样子。

我强忍着不愿意,回到:「那就谢谢师叔了。」

他愣愣地点点头,仿佛被我这一声师叔震了又震。

(十二)

拿着这本破书,回到绝眦峰的时候,我就发现重箫脸色不太好,简直称得上是阴沉又难看。

但见我走到面前,他又开始表演变脸了,用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语气问道:「你今天去藏书楼了?」

「没有,我就是出去走了两步。」我摇摇头,下意识觉得告诉他好像事情会不太妙。

刚想往屋里溜,怀里突然掉出刚刚云迟给我的那本功法。

空气一时间很安静。

重箫捡起那本书,手微微发抖。

其实我已经看见重箫额头在突突跳的青筋了。

但他仍然吸了一口气,把书放进怀里,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个不适合你,不要用了。」

这本功法,的确不适合我。

我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只感觉他现在应该十分生气,却不知道原因。

「你要是喜欢功法,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他突然蹲下,与我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吗,阿笙。」

也许是他过于急切的语气,还是认真的眼神,我被蛊惑着,点了头。

「以后不要和云迟有任何来往,不管是他给你东西也好,找你说话也好。」看我还有些呆,他继续补充道,「他,不是个好人。」

这点我倒是认同的,那能把我害死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可不知怎么的,我老觉得这个原因不止这么简单。

见我点头,重箫才松了一口气:「我明日就要出门了,这些东西你带在身上。」

他递过来一堆大的小的,各种法宝,开始给我耐心讲着怎么用。

这些东西都算得上是顶级法宝了,他却像不要钱似的往我面前堆。

我看着其中,甚至还有许多眼熟的东西,那些重箫从小用到大的宝贝,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师父,你把这些都给我了。」我说,「那你怎么办呀?」

他抬头,眼睛居然隐隐约约有些发红,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吗?」大手还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目光里全是怀念。

「不用担心,你师父我现在还厉害」他继续睡,声音却越来越小,「比以前厉害多了。」

一时间,我居然觉得心里有些心疼。

从前重箫,总是不好好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惹我生气什么也不会。

我那便宜师父经常唉声叹气,说是他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可如今,不过三百年,他反而成了苍云派最厉害的那一个了,厉害到云迟和归序都管不住他。

这其中有多艰辛,我不敢去想。

「至于昨天的事,你不要担心。」他帮我装好了大大小小的法宝,站起身来。

「我会帮你出气的。」他笑着说,「保管云桐不敢再招惹你。」

(十三)

我蹲着点点头,肚子却传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折腾了一天,我早饿了,虽然开始修炼后,身体对于食物的渴求会越来越低,可我终究才开始,还是普通人。

重箫现在的境界,肯定是不用吃东西,我却不能了。

他轻轻笑出声来,牵着我的手往院子里去:「来,为师给你做好吃的,这我还是拿手的。」

这点我确实相信,以前重箫就是个烧烤好手,每次师父把我们丢出去锻炼,跟着他总能有好吃的,什么烤鸟烤鱼,味道都是一绝。

过了一小会,他端着两份烤鱼,走近了屋子,还是我熟悉的香味。

被他这样看着吃,我总有些不自在,伸出手推了一份到他面前:「师父,你也吃。」

重箫笑着接过去,突然说道:「你这吃东西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抬头:「什么?」

「我说阿笙你以前就是这样,就算再饿,吃东西都是漂亮利落。」他说,「我就不一样,狼吞虎咽的。」

我还是故作一脸茫然。

他摇摇头说:「没事,你现在不记得,等我这次回来,你就能想起来了。」语气像是在安抚我。

吃过饭,天边就已经再也看不见一点白了,夜幕降临。

我还是昨天晚上一样,慢慢吞吞地爬到床上,缩到一角。

因为按理来说,重箫现在的境界,根本就不需要躺着睡觉,他明明在一边打坐就行。

可是他偏偏要和我挤一张床,夜里还老是用一副「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我,导致我浑身不自在,只能装睡。

(十四)

我爬上床没过一会,就看见重箫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松散外袍,往我这边来了。

他见我已经闭上了眼睛,便轻手轻脚地给我掖了掖被角,躺在了我身边。

其实他肯定知道我没睡,好歹听气息就听得出来,可他偏偏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右手微微用力,就把「熟睡」的我拽到了他的怀里。

我只感觉脸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的东西,假装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师父?」

居然撞到的是重箫的胸口!

他低下眼睛,说道:「阿笙睡不着?」

这纯纯色诱啊!他不知道换了个什么衣服,一躺下来就是胸肌腹肌的,还一直把我往他怀里拉。

可是我不敢说啊,我还是个孩子我能懂什么。

「没有,师父,我就是…有点热。」我用手撑了撑,想要离他远些。

他勾起一抹笑来,又将我拉近了些:「师父给你捏个清风诀就是,保你一夜好眠。」

我…竟无言以对。

这样拉扯挣扎了半天,我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半夜,我睡眼朦胧间,看见重箫出了门。

心想,兴许是这次出门时间赶紧,他才这么早就要离开吧。

直到第二日,阳光打到我的脸上,我听见小院门外疯狂敲门的声音。

我穿好衣裳往外走,推开门就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舔狗二人组。

但他俩还没失去意识,用尽力气坐起身来,开口就是:「昨夜是不是你用了什么邪术 ,让我小师姑今日病地卧床不起,连门也不能出了?」

我星星星?天降大锅?

「大哥,你看看我这就比门槛高一点点身高,浑身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样子」我都要无语了,「我会用什么邪术?」

舔狗一号说:「怎么没有,我俩今天不过是敲了绝眦峰的院门,这门就把我俩弹开了几十米!」

我用一种看智障眼神看着他:「就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师父下的禁制呢?」

舔狗二号立马紧接其后:「那肯定是你和重箫师叔告状了!他才对小师姑下手的。」

他俩纷纷用一种我怎么这么坏的眼神看着我。

我冷冷一哼,简直想直接说打的好了:「你们能告状,我不能?你们昨天还在云迟那诬陷我呢!」

两人沉默了。

(十五)

我没理会他们两人,刚想关门,云迟却也来了。

他厉声呵斥了舔狗二人组,然后对我目露歉意,说道:「抱歉,我没管好他们。」

「师父,明明是她嫉妒小师姑…」二人还想开口。

「闭嘴!」他说道,「是你们重箫师叔一人所为,和她无关。」

我静静看着他们三人演戏,并未开口。

等他们表演完了,云迟才开口:「你可以进去,找找解药吗?」

「什么解药?」我有些疑惑。

「你师父,给你云桐小师姑下了三日醉。」他说道,「解药只在他绝眦峰有。」

什么玩意小师姑,云桐还能是我小师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我心里虽然吐槽,却还是开口说道:「你解不开吗?」

云桐被下毒了,我那便宜师父估计都要急死了,怎么不直接破了禁制取解药呢。

他面色尴尬:「能是能,可是要废些时日和功夫,到时候,云桐可能…」

意思就是,三日内他们也解不开这个禁制。

云迟继续说:「所以,现在这个院子,只有你能进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重箫一大早就出门了,原来去干这些事了。

也怪不得,他说要给我出气的时候,语气那么笃定。

「可我又不喜欢她。」我笑着说,「你们不怕我给她找个毒药出来?」

云迟立马说:「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

忽略旁边两个气的发抖的舔狗,我继续说:「我才来多久,你清楚我是怎么样的人?」

被问道的云迟沉默了良久,最后说道:「如果你真是阿笙的转世,你就不会这么做的。」

「阿笙她,虽然时常逞口舌之快,却是个善良之人。」

「就算再不喜欢谁,她也会和她光明正大地比试,论个清楚明白。」

「绝不会,见死不救,赢的不明不白。」

哟,这还搞上道德绑架了。

我没回话,进屋给他找出了解药。

递给他时,我只语气嘲讽地说道:「你把我上辈子说的那么好,还不是为了她动了手。」

云迟接过瓶子的手不由得顿了顿,甚至低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只回了一句「多谢。」。

(十六)

打那日之后,我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云桐和她的两个舔狗,云迟,都没再来找我。

我每日里,基本上就呆在小院里不出门,专心修炼。

也许是这具身体天赋好,加上我上辈子的修炼方法,我进步神速。

直到,重箫离开两月后的一天,云桐又一次来了绝眦峰。

不同的是,这次她是一个人。

她不敢靠近院门,只敢在外站了许久,等到我出来。

见我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我有些愣住,满脸疑惑,以为她是为上次事道歉,以为她害怕重箫回来会再给她下药。

「我抢了你的身体。」她低头说道,「但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只是转世了,师父和师兄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骗鬼呢?重箫怎么可能不告诉她,他那么讨厌她,每次看见云桐就恨不得给她一刀的样子。

见我没什么反应,云桐又说:「小师兄,一直讨厌我,想杀了我,所以我也不敢去问原因。」

我依旧没说话。

她微微向我靠近,便吐出一口血来,甚至飞溅到我的衣摆上。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问道。

「我之前不知道,为何每次见你,我的那些法宝,都要在体内攻击我。」她苦笑着搽了搽嘴角,「现在我知道了。」

「它们的主人,不是我,所以每次我一靠近你,它们就想回到自己主人的身上。」

「我就说,像我这样的资质,根本就不可能修炼到元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法宝愿意跟着我。」

云桐说了许多,最后乞求地看着我,说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我想活着。」

「苟延残喘也好,我想活着。」她泪光闪烁,「我上辈子,只活了十几年,若不是师父怜惜我,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低下头,心有不甘。

所以呢,我就好了?

我故笙,从小沿街乞讨,得了归序的青眼后,勤学苦练几十年,从来没被正眼看待过,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她偷走了我的三百年,抢走了我的一切,如今却在我面前,说她可怜。

(十七)

我冷笑,抬头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重箫不可能不告诉你。」

明知是别人的身体,却还在这里演戏,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云桐轻轻一嗤,说:「的确,我后来知道自己不是转世了,我抢了别人的身体,可是我想活下去。」

「你有记忆的对不对故笙?」云桐说道,「不然你的法器怎么可能去亲近一个和它们没有共同记忆的灵魂呢…」

「可笑我开始还想试探,你是不是真的故笙。」她又用袖口,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

原来她那日来见我,是想确认这件事。

「你知道重箫那日为什么会给我下三日醉吗?」她这样问道。

见我不语,她继续说:「从前他也对我下过毒,下过咒,不过不敢下狠手,怕我死了,他的师姐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把你复活却找不到方法,所以不敢对我这具身体下手。」她说,「可他又恨我,恨不得折磨死我。」

「可他现在知道,他成功了,他把你找回来了,所以他不怕了。」云桐瘫坐在地,身体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似的,「可他依然恨我,他恨我让你丢了记忆,他害怕你没有记忆,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师姐。」

我轻轻补了一句:「所以这次,他想杀了你。」

她眼泪簌簌:「不仅如此,他还要我师父,我师兄,都为了解毒来跪着向你道歉,求你原谅。」

「只是没想到,你直接把解药给我了。」她说,「我知道你心善,你明明也有记忆。」她突然跪了起来,「只要你告诉重箫,让他放过我,我就能活着。」

「可以吗?」她问,「只要你一句话。」

我却不以为然:「一句话就能平了他那么多年的恨意,那么多年的煎熬?你想的太容易了。」

云桐却说:「当然,只要是你,故笙。」

「你不知道吗,还是看不出来?」她说,「重箫他喜欢你这个师姐喜欢地发狂。」

我被他这句话说的愣在原地。

但云桐却依旧没有停止:「如果只是憎恨自己敬爱的师姐被人杀害,他大可以离开这最终恶心的地方,以他的天赋,去哪不是去,可是他憋着自己呆在苍云派三百年,你以为他为了什么?」

「所以,算我求你故笙。」她说,「你告诉重箫你是你自己,然后离开苍云派好吗?」

(十八)

她说的话太多,神情又可怜又恐惧,加上我那张脸,若是换个男人,怕是没有人能拒绝她。

可我只说:「就因为你求我了,就要我这三百年一笔勾销吗?」

「亏欠别也得拿点补偿来吧。」我忽略她有些傻掉的面容,继续说,「而且,再怎么说,你都知道用的是我的身体了,少说也该把我的法宝灵宠还给我吧。」

脸我可以无所谓。

可那些我经历千辛万苦才得到,后来陪伴了我一路的的好伙伴们,也不是能说给就给的。

云桐往后稍退:「把它们给你…我会死的。」

我轻轻一笑:「你知道你不会。」

只要双方自愿解除契约,云桐顶多是修为倒退,可我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不愿意。

要知道,即便是三百多年,也有人修炼不到元婴,何况我花了几十年就做到了,对于一个原本做不到的人,突然拥有了这样的实力,她当然不肯轻易还给我。

「你不交出来,我就不离开,而且我还能让你日日吐血痛苦。」我说道,「云桐姑娘,你该清楚,那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身体我可以给你,就当归序把我捡回来养了几十年的恩德,可是这些不能。」

「它们不属于你。」

我步步紧逼,吓得云桐连连后退,嘴角又渗出一丝血来。

云桐边退边说:「你修炼天赋绝佳,又何必非要这具身体的法宝,可我离了它们不行…」

「解除契约,我一定会元气大伤…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

我冷冷一笑,不屑极了:「什么元气大伤,你只是不愿意罢了。」

她面色发红,显然身体里的那些法宝窜动地厉害。

见我还没有要退的意思,她突然说道:「故笙,我给过你机会的。」

说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符纸,从她手里瞬间燃烧起来。

我也仿佛被那火光晃了眼睛一般 ,瞬间失去意识。

(十九)

等到迷迷茫茫睁开眼睛,我却听见了云迟的声音。

他难得激动,声音极大:「师父,您已经杀了阿笙一次了,还要再来一次吗?您内心的歉疚还不够多吗?」

归序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而一旁是哭的梨花带雨的云桐。

「师父,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只想这样简单的活着也不行吗?」

然后又对着云迟说道:「大师兄,你不疼我了吗?你想眼睁睁看着故笙逼死我吗?」

云迟避开她的眼睛,闷闷说道:「只要你不靠近阿笙,就不会死的。」

此刻,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云桐却还说着:「明明是她要故意靠近我的,我才会吐血!要是不杀了她,她一定会要我的命啊师兄。」

归序看了着躺在地上,还迷迷茫茫不知所意的我,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云桐。

最终叹了口气。

朝云桐伸出了手,递出一枚丹药:「把这个喂给她 ,就能抑制她的记忆和魂魄之力。」

云迟却立马说道:「师父!阿笙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小孩,抑灵丹很可能会碾碎她的魂魄。」

「您,是想让阿笙,魂飞魄散吗?」

被问道的归序手掌微微一顿,却依然没有收回手,轻轻回答道:「你也说,只是可能,能不能活下来,都是她的命。」

云桐接过抑灵丹,不顾身体的疼痛,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而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她撬开我的嘴巴。

云迟皱了皱眉,只得转过身,不忍再看。

正当我暗自感叹自己实在愚蠢时,突然从心口处,迸发出一股力量,将云桐直接弹了出去。

她被这股力量击飞到了墙壁上,瞬间喷了一口血。

云迟连忙过去将云桐扶起,然后喃喃道:「这是,重箫的同心锁。」

(二十)

同心锁,其实不是真的锁,而是一种能将两个人的魂魄绑定起来的法术。

这种法术能将两个毫无关系的魂魄,变得如同绕枝藤蔓一样紧密。

若是其中谁受到伤害,另一人都能有所感应,甚至能出手阻止,若是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人也能凭借同心锁寻到其魂魄。

但一般的高手没有人愿意使用这个法术,因为如果其中一个人魂飞魄散了,两个人就会一起魂飞魄散。

「我说,他是怎么能把你的魂魄寻齐的。」云迟仿佛在自言自语,「原来是这种方法。」

我也有些愣住,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死后,重箫居然用了这么狠的法术。

他居然和已经死掉的我绑了同心锁,用自己的命去赌我还没有魂飞魄散,然后废神废劲地寻找我的魂魄,最后用秘法将我复活。

云桐见此,突然就笑了出来。

「我就该知道,他能放下你一个人呆着,就一定留了后手。」她说话断断续续,嘴角的血一直止不住,「小师兄,当真是痴情啊…咳咳咳…」

坐在上首的归序,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却又躲避着我研究的眼神。

只对面露不甘的云桐摇了摇头:「我说了,她能不能活,都是命,云桐。」

「你试过了,就此作罢吧。」

我听他这话 ,只觉得有些可笑。

他用秘法复活了云桐,要了我的命,说是改了命数也不为过,这样的人,此刻却说,都是命。

云桐当然不可能愿意,于她而言我只是个定时炸弹而已。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师父…你答应过我爹爹,要好好照顾我的…可是现在我活不了了…」

「你又要看我去死吗师父?」

被问到的归序只得继续回答:「重箫的同心锁,我也不能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几百年来,修为倒退了太多。」

云桐这才绝望起来,她恨恨地看着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吞吃了的模样。

而我却没有看她的心思,那枚丹药在我体内作用,令我神情恍惚。

如今重箫和我连了同心锁,我应当是死不了,可却实在难受,恍恍惚惚。

最后,我只看见门口刚刚踏入的一只白靴,便失去了意识。

(二一)

一片混沌之中,我却看到了重箫,小时候的重箫。

少年出生在修行世家,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可他调皮贪玩,不喜欢修炼,玩闹到了十多岁,最终被父母送到了苍云派。

因为苍云派的师尊,和他家有旧交,家里人都希望他学有所成。

没想到,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喜欢上了自己同门的师姐。

师姐叫故笙,仿佛和他的名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少年的心思师姐并不知道,她总是沉迷于修炼,只有在少年捣乱或者不好好修炼时才会对他多说几句话,所以少年总是故意惹她生气。

后来门派中不知何处起了谣言,说师姐喜欢的人,是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少年伤心难过,却又别扭不肯去问。

他只能更频繁地调皮捣蛋,去抢夺师姐本就不多的注意力。

只是他不知道,师姐从未喜欢过大师兄,于她而言,大师兄只是半个师父罢了。

他不敢试探,不敢坦白,害怕说出来就再也不能靠近师姐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日,家中要他回家赴宴。

他以为那日和师姐的告别不过是平常。

没想到,竟成为了永别。

回来后,他第一时间便觉得师姐有些不对劲,明明还是那张脸,可他怎么也觉得不是她。

直到他发现自己偷偷给师姐点的命灯已经灭了,他才跑过去问大师兄。

大师兄面色悲痛,说是他和师姐大婚时,她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少年根本不信,短短几天,他那么喜欢着的师姐,就要嫁给别人,甚至为了别人没了命。

还变成了别人。

他再也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后来师尊只告诉他,他的师姐本来就只是容器,他救她回来,把她养这么大,只是为了复活另一个人,这就是她的命,她能躲过饥荒多活了几十年,还能踏入修行之道,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现在的小师妹才是他该疼爱的。

(二十二)

少年悲痛欲绝,对小师妹的憎恨一日高过一日。

可他太弱小了,不论是打架,下毒,下咒,他通通尝试过。

没有一次成功,每每被发现,还会被师尊惩罚地半死不活关禁闭。

就算被打的青青紫紫,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也从未放弃。

最终他明白,只有有一天,他变得比师尊强大,他才能像他一样,复活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姐,才能直接捏死小师妹。

他再也不像往日一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日里勤学苦练,整个人像泡在藏书楼一般。

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少年偶然在藏书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名叫同心锁的秘法。

上面说,能将两人的魂魄就此绑在一起,联系紧密。

他想,若是真能如此,他就能感应到师姐的魂魄在何处了,若是师姐已经魂飞魄散了,他也随她一起去好了。

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和已经死掉的师姐,绑下了同心锁。

万幸,他赌对了。

此后,又不知道多少年,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受了无数的伤,跪了无数的老祖宗,多少次死里逃生,才得到了能将人复活转生之法。

为了这个办法,他不敢杀自己恨地牙痒痒的小师妹,生怕坏了师姐的身体,更不敢离开这令他恶心的苍云派,生怕寻不到师姐的残魂。

最后,他苦了三百年,终于得到了结果,凭借着灵魂的感应,他找到了被复活在一个死掉小孩身体上的师姐。

只是令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师姐没有以前的记忆。

他害怕她会长成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更害怕她会再喜欢大师兄。

所以他总是假装,假装如同大师兄一样的温柔,他只能一点一点来诓骗她,希望她找回记忆之后,能喜欢上自己。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师姐还是没有记忆,他难过又伤心,最终决定去寻传说中能恢复记忆的寻忆草。

也许这样,真正的师姐就能回来了。

直到他,日夜兼程,回来却看见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意识的师姐。

(二十二)

我晕晕乎乎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抓住眼前的一点亮白,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还是我熟悉的床帐。

「阿笙?」云迟连忙叫到,表情关切地不行。

坐在我床边的重箫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我说道:「有好点了吗?阿笙?」

我被他在背后垫了几个枕头,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站在一边的归序和云迟,面色焦急,守在我床边的重箫,以及跪在地上,害怕地发抖的云桐。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要叫师姐,混小子!」

被捏脸的重箫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把我抱紧,怎么也不松开。

我只感到自己的肩头有些微微湿润,鼻子也有些酸。

这混小子,比我多活了几百年,居然还学小孩哭鼻子。

「我本来还说,要是师姐还是不能恢复记忆,我就帮师姐把身体抢回来。」他好不容易放开了我,语气里却还带着些哭腔,「这样师姐就一定能想起来的。」

而被提到的云桐,则把头埋地更低了。

「身体,我可以给她。」我这样说道。

站在一边的归序此时也抬眼看我,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你,我的确会饿死街头,没机会踏入修行之列。」我直直地看着他,「但,同样的,如果我资质不好,你也不会选我。」

「所以,师父,您并非我的大恩人。」

「因为就算人死了,也能投胎转世,我大可以大大方方开始下辈子,不是吗?」

归序没有说话,但他这些年不断倒退的修为,就足以证明他心中有愧,不是想不清楚这些问题。

只是对于云桐的疼爱与私心,占据了上峰。

「但确实,虽然你对我不闻不问,好歹我吃门派的穿门派的,苍云派有恩于我。」我继续说,「所以身体可以给她,我们两清。」

(二十三)

「但是,我的那些法宝,灵宠。」我看着跪在地上,对重箫畏惧不已的云桐,「她都应该还给我。」

「我经历了什么才得到那些东西,归序师尊,你很清楚吧?」我说。

归序听了称呼愣了一愣,这才点头:「这些自然该还。」

云桐不断摇着头,对归序道:「师父,这些东西交了出去,我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了,谁不能随便捏死我啊。」

「行啊,你不交。」我笑出声,她居然还以为我再和她谈条件,「那我就直接拿回来就行了。」

我日日用魂魄和我的法宝灵宠接近,云桐吐血也得吐死。

「你要是不交,我现在就捏死你!」半晌没开口的重箫突然说道。

归序也不赞同地看着云桐:「你有我,有你师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人杀死呢?」

「何况,故笙的那些法宝,和她的魂魄都是有共鸣的,强行留住,你只会更加痛苦罢了。」

「师兄?」云桐抬头看了一眼云迟,嗤笑道,「他根本喜欢的就不是我。」

「他从来喜欢的,都是故笙。」她说,「我这个小师妹,什么都不是,万一以后爱而不得,大师兄会不会杀了我还不一定呢。」

云迟闻言,面色窘迫发红 ,却有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重箫偷偷攥紧了我的手,没有说话。

「我从来,就只拿大师兄,当大师兄而已,绝没有其他的心思。」我说道,「一直如此。」

云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颓下肩膀,我却已经移开眼睛不看他,转头对云桐说:「反正,我并非和你讲什么条件,要么身体给你,东西还我,要么身体我也不会给你。」

那具身体,已经被折腾地差不多了,一旦和那些法宝脱离关系,也只能留一条命罢了,而且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命。

归序见我这样的态度,立马对云桐说道:「你就听她的吧!你还能自己修炼!」

「本尊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已经对得起你爹娘了云桐。」

「这些年我修为倒退了一大截,已是时日不多,你若是还不听话,我也帮不了你。」

云桐听归序逐渐严厉的语气,身体抖了又抖,畏畏缩缩地点了头。

(二十四)

重箫虽然对她恨地不行,但果然也如云桐所说,我说了放过,他也轻轻放过了。

雷厉风行地逼着云桐和那些法宝解了契约后,他也没再说要打要杀的事情了。

只是抓紧我的手,就再也没能放开。

和他回绝眦峰的路上,我突然笑着说:「其实我一直都有记忆。」

重箫听了这话,直接呆住:「那我…让你和我一个院子…你也有记忆?」

我狠狠点头:「对呀,我说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呢?」

他的脸瞬间红了一来,支支吾吾说道:「我那不是以为,你都不记得吗?」

「行吧,看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我扬起头,说的颇为傲娇,「可是你现在比我高好多啊,混小子。」

重箫任由我牵着,脸红地像猴屁股,让我终于又看见了以前的他。

我忽而停住了脚步:「混小子,抱我起来!」

他听话地将我抱起,嘴里还嘟嘟囔囔:「什么混小子,你叫我阿箫不行啊。」

「就叫混小子。」我说,「我们现在肯定不能继续呆在苍云派了,去哪呀?」

重箫随着我的目光,看向了发红的天边,说道:「阿笙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我又伸手掐他的脸,滑溜溜的,手感还很不错:「叫师姐。」

他堵我:「就叫阿笙。」

「那就,去你家吧。」我说,「不过我这个样子,你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他听了我这话,忽然放慢了脚步,语气都有些不稳:「不同意什么?」

「当然是不同意你和我这个小孩子成亲啊!」我翻了个白眼,「不然你等我长大了再成亲?」

他被成亲这两个字又闹红了脸,但嘴上还是倔强着:「不,你刚刚说的成亲啊!」

一副生怕我反悔的样子。

「我不等,他们必须同意!」他的脚步又快起来。

我立马反驳:「那我还是个小孩怎么成亲嘛?」他就不怕他家里人觉得他有啥特殊癖好。

「那就先定亲!」他说道,「我不想再等了。」

对啊,重箫已经等了我三百多年,我怎么能还让他等呢。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说了一声:「好,我们回去就定亲。」

番外 云迟

云迟听说两人定亲时,正在藏书楼发呆,是云桐跑来告诉他的。

他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云桐想的那般伤心。

「大师兄,你不难过吗?」云桐轻咳了咳。

自从解了契约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若说以前是因为法宝的反噬,现在就是明显能感觉到的体虚无力。

所以她一直怀疑,故笙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可她如今也无可奈何,归序师尊修为倒退的厉害,寿数不多,要医好她也有心无力,眼下就在等死了。

而她别说修炼,便是稍重的东西,也是有气无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好看的花瓶罢了。

可就算这脸,也是故笙的。

不仅如此,她一直以为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大师兄,实际上也喜欢她讨厌的故笙。

所以当她听说那两人定亲时,马不停蹄就来寻他了,想看他有何表情。

「有何难过,他们两个,是该在一起的。」他如此淡漠地回答。

没能得到满意答案的云桐,又失望地离开了。

独留下还在原地翻书,没什么表情的云迟。

他其实发呆了许久,从听云桐说起这事时,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毕竟他也不该在意,不配在意。

云迟都快想不起来了,当初自己为何放任师父对故笙下了杀手,只记得自己内心不忍,难过,却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兴许当时自己也觉得,故笙不算他的小师妹的,不过是,一个被养大的容器罢了。

只是在云桐刚刚苏醒后的那几年里,他每每看见她笑,哭,闹,脑子里总能想起故笙曾在他身边表露过为数不多的所有神情,和话语。

「师兄,今日我看了这本功法,有几处不懂。」

「师兄,你已经到什么境界了啊?」

「师兄…」

云迟习惯性地对这张脸的主人好,他以为他心中疼爱的是那个英年早逝的云桐小师妹。

最后,他才渐渐知道,他对云桐,的确是疼爱,却不是男女之爱。

对故笙,却是朝思暮想。

只是他修行之后,心形淡漠,迟钝到心口发疼了,才反应过来。

所以,明白之后,他的修为就再也精进不了了,日日呆在故笙常在的藏书楼里,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些她读过的功法。

仿佛这样,就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般。

云迟其实一直都知道重箫的那些细微的小动作,他却总是当做没看见,大概是他自己也心怀妄想,若是,小师弟真能把她找回来呢。

就是只再看她一眼,知晓她好好活着,他也知足了。

这样的日子,云迟过了三百年,藏书楼的书,没有他没见过的,他甚至有时会想,若是修为突破不了,早些死了也好,说不定投胎转世,还能再遇见故笙。

直到重箫说他带回了真正的故笙。

云迟开始是不信的,他不信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孩,是那个沉静美丽的故笙。

可那日在藏书楼的偶遇,他却又不得不信。

几百年过去,他从未忘记和故笙相处的每个细节,所以直觉告诉他,她的确是她。

但云迟,终究还是难从云桐、师尊和故笙之间做出抉择。

他又迟疑了一次。

看见故笙又一次倒在自己面前时,他才明白,他这样的人,是不配喜欢她的。

所以故笙不喜欢他,也是寻常。

他何必再生妄想,就像那三百年中不断思索的一样,只要他知道她活着,能远远看她一眼,他就知足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