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巫术：吸烟治病，放血养生，吃土解毒

　　常言道，“人吃五谷杂粮，必有虚。”在人类医学史上，医生曾经实验过各种千奇百怪的解除负面效应的方法。

　　比如说吸烟治病，放血养生，吃土解毒，堪称古代西方三大巫术。

　　一：吸烟治病

　　这事儿得追溯到15世纪，当时西班牙探险家来到美洲的时候，烟草已经在当地被作为仪式辅助、消遣性药物以及医用草药广泛使用。哥伦布船队的船员发现，土著会燃烧烟草叶子做的火炬以驱散疾病，或在家中和祭祀场所作消毒之用。

　　后来，探险家们不断地在新大陆发现烟草作为医药的广泛使用。在墨西哥，烟草当作止泻剂、泻药以及镇静剂。烟草叶不仅可以晒干后抽食，也被当地人用来治疗烫伤，其叶子磨成粉末吞服之后，可以缓解喉部的黏液堆积。加利福尼亚的沙漠部落将烟草叶子碾碎，制作一种药膏，用来治疗风湿病，以及湿疹一类的皮肤感染。普通人还会抽食烟草叶子治疗普通感冒。

　　发现新大陆不仅为欧洲的资本家打了兴奋剂，对欧洲的医生们而言也是如此。他们陶醉在即将揭开这种新出现在药柜的植物的丰富疗愈力量的喜悦之中。自此，烟草在欧洲拥有了“万灵药”的绰号。16世纪70年代，西班牙医生尼古拉斯·莫纳德兹出版了一部有关新大陆药用植物流行史的著作，他坚持认为，烟草可以疗愈至少20种疾病，包括癌症。

　　而到了18世纪，烟草有了新的医疗用法。把烟吹进某个人的屁股，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复苏方法，因此与之配套的烟草灌肠套装一度生产规模很大。

　　烟雾灌肠法在英国医学界常被用于溺水之人的复苏。由于泰晤士河中频发溺水，国家专门建立了社团，并筹资复苏溺水之人。社团被命名为“帮助溺死之人提供紧急救济委员会”。社团成员会随身携带烟草灌肠套装在泰晤士河危险的河岸巡逻，如果遇到溺水，社团成员会一跃而下，将溺水之人拖出河，翻转对方的身体，撕开衣服，然后将一根管子塞入对方的屁股，并打开烟熏器和鼓风器，开始向屁股里吹烟。

　　在鼓风器出现之前，救援人员必须亲自上阵，大口大口地把烟吹入别人的屁股。

　　这套装的医学理念，是认为把烟吹入溺水之人的身体可以温暖病人，刺激呼吸。这在其推广者威廉·霍斯医生和托马斯·科根医生看来是十分合理的。

　　当然，把烟吹入人的屁股，实际上什么也实现不了，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

　　19世纪，医用烟草开始退出历史舞台。1811年，英国科学家本·博尔迪耶发现尼古丁对心脏有害。在1828年，医学界进一步发现尼古丁对大脑和神经系统有不良影响。

　　20世纪初期，吸烟可能有害健康的说法开始出现。烟草业对此拉响了警报。为了平息消费者的恐慌，烟草商迅速与医生建立了强大联盟。

　　在美国烟草公司成功打出好运牌香烟“低刺激”的广告之后，医生们纷纷出现在杂志广告中推销产品。20世纪30年代，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因其称医生认为他们公司的香烟能够改善或是彻底消除鼻炎和喉炎，并成功策划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广告活动而名留青史。

　　在该公司推出“越来越多的医生选择抽骆驼牌香烟”这条宣传语的时候，医生代言香烟的广告狂热也到达了顶峰，随之而来的则是人们对烟草治病这一说法信任度的衰落。

　　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吸烟有害，烟草被医学界彻底关在门外。医生们从最初使用烟草作为治疗手段，逐渐过渡到认知吸烟引起数不清的不良作用。

　　二：放血养生

　　1791年8月，身体多病的莫扎特接到了一项委托，要为一位匿名的资助人创作一首安魂曲。当时的莫扎特正忍受着体重下降、贫血、头痛等痛苦，他觉得这是在给自己写一首安魂曲。

　　到了11月，他已经无法下床，剧烈的呕吐、腹泻、关节炎持续侵蚀着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作曲。

　　医生们尝试了各种手段救他，当时最流行的方法恰恰导致他的死亡：放血疗法。他的小姨子记录：“他们给他放血，给他的头部冷敷，但随后，他变得虚弱，使不出力气来，而后失去了知觉，再没有醒过来。”

　　24个小时后，莫扎特病逝。

　　放血就是用柳叶刀割开病人的手臂，让血流出来滴入陶瓷碗，两侧的碗沿上有凹槽，正好可以搁放无力的手臂。

　　放血治疗并非空穴来风。最早出现在大约公元前1500年的埃及，那个时代，身体内部的运作原理还是迷。人们认为女人的月经是定期把毒素排出身体的自然方式，所以模仿这个过程的放血看起来是一个合理的保持健康的方式。

　　自古医生认为，疾病本来就是一种不平衡，只需要好好排毒就可以。血液太多，黏液太多，黄胆汁太多，或是黑胆汁太多？那就通过放血、呕吐或是清空肠道来排毒。

　　没有制约的事情总会推向极致，从放血排毒发展到放血包治百病是早晚的事。公元2世纪的医生竟敢宣称放血解决身体一切问题——包括大出血。

　　放血作为治疗手段的日子里，任何能够切割的东西都可以用于放血，包括动物牙齿、石头、削尖的木头、尖刺。到了17世纪，医生们已经将放血变成了一门科学：首先会扎上止血带，然后用特殊的刀割开位于上臂的重要静脉。

　　柳叶刀是最近几百年中被使用的放血工具之一。它是安装在刀柄上的一把弧形刀片或尖刃。当今最有影响力的国际医学期刊之一——《柳叶刀》就是以这个工具命名的。

　　17世纪，法国医生甚至会以外科疗法治疗心理疾病，特别是患者“体态丰满、饮食良好”的情况下。他认为心碎和放血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此推荐放血疗法，直指心的失败。

　　长久以来，心理学对医生们来说也是一团迷雾。面对如心碎、抑郁、狂躁这样似乎没有有效疗法的恼人疾病，很多医生都求助于柳叶刀。《黄帝内经》中描述用放血治疗狂躁，认为病人出点血肯定能安静下来。

　　18世纪，被称作疯人院的、世界上最恶名昭著的精神病医院之一，伦敦的伯利恒圣母医院，更是直接用放血，催吐等手法治疗精神疾病。

　　大洋彼岸的美国医生也有类似的看法，开国元勋本杰明·拉什的医生推荐使用“英雄疗法”来治疗多种疾病，他给躁狂症开的处方是：“一次性放出20—40盎司的血（1.3升）……大量放血，在令人平静下来方面具有奇效。”他说的也没错，毕竟，任何发脾气的人在太疲倦或贫血严重到需要治疗的时候，都会平静下来的。

　　这些人的结局还不错，而有些人的结果要糟糕很多。1685年，英格兰的查理二世在剃须时晕厥。他的14个医生战战兢兢地维系着他的生命。除了放血之外，可怜的国王还经历了灌肠、催泻和拔罐，并且吃下了一头印度山羊的胆结石。他们给他一次又一次地大量放血，甚至割开了颈静脉。最后，临终前国王体内几乎没有血了。30年后，国王的侄女，安妮女王在惊厥晕倒后被放血和催泻。而经过医生们治疗，她只活了两天。

　　也有反对放血疗法的贵族，拜伦爵士感染重感冒，伴随着发热和身体疼痛，就是否放血与他的医生展开了不断的斗争。他坚决指出过去生病放血都没有用。然而不幸还是屈服于医生的喋喋不休，妥协道：“随便来吧，我见过好多屠夫呢，想要多少血就随便放，手脚麻利点。”经过3次放血，医生们惊讶地发现，拜伦的病情恶化了。绝望之中，医生们让他感染水疱，甚至在他耳边用水蛭。没多久，可怜的拜伦爵士就死了，他的医生们立刻指责他因拖延耽误了放血。

　　乔治·华盛顿是放血的另一个知名受害者。从总统位子上退下来3年后，他因为冒雪骑马而发烧，呼吸困难。他的医生们积极地给他放血，尝试一种用糖浆、醋和黄油配成的药水，让他起水疱，再给他放血，用了泻药和催吐剂，然后又给他放了好多好多血。1天后，他又被放血，然后很快就死了。

　　到了18—19世纪，很多来自医生和科学家的反对观点似乎扭转了潮流。路易斯·巴斯德和罗伯特·科赫都证明，发炎来自感染，并不能通过放血治愈。

　　现在，放血依然在全世界范围内使用。2010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才禁止针灸师操作放血。如今，放血配合拔罐疗法，依然存在于传统的阿拉伯医学中。

　　三：吃土解毒

　　1581年，在德国的霍恩洛厄城，年轻的萨伯朗因连续多次抢劫被判处绞刑。然而，他听说有一种名为印土，也就是“盖了印章的土”的强效解毒药刚刚传到德国。于是他提出自己愿意献身医学事业，被当作一只小白鼠实验解毒黏土。

　　萨伯朗建议用“最致命的毒药”给他下毒，然后“就可以对这种医用黏土的价值做一个完美判断”。如果他死了，很好，那本是他要面对的结果；但如果他活下来了，那他要求获得自由。

　　这个地区的君主——沃尔夫冈二世，因屡次遭遇毒杀而对解毒剂痴迷万分。当时这座城市的一个游医带来了一种名为印土的黏土小药丸，游医说这是包治百病的灵药，尤其是作为毒药的解药。

　　国王迫不及待同意了这个罪犯的请求。

　　萨伯朗被迫吃下一杯半“混在玫瑰果酱中的汞”。汞中毒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死法，一般会伴随着可怕的肾脏损伤，以及对胃黏膜的深入而痛苦的腐蚀……却依然有知觉。行刑官很贴心地将毒药混在了玫瑰酱中，使其更容易下咽，强迫那个罪犯吞下致死所需剂量的三倍汞。

　　吃下毒药之后，萨伯朗立刻喝下溶解了4克印土药丸的酒。

　　没想到，萨伯朗活着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沃尔夫冈二世于是下令释放萨伯朗，紧接着向那个云游的货郎买了足够一辈子使用的印土。甚至给那个游医一份许可书，以便他可以在德国全境内推销他的印土药丸。

　　食土的习俗由来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00年。在地中海区域，希腊利姆诺斯岛上的居民每年都会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到特殊的山上，收集一种红色的医用黏土。之后，在政府监督之下，清洗、提炼这种黏土，滚成特定的厚度，再制成小块儿。岛上的女祭司一边祈福，一边用她们的印信盖在土块上，然后再把它们作为医药物资批发给利姆诺斯岛上的药店。

　　这种黏土从古时候就被当作解毒剂，因为它能够减缓消化系统对药物的吸收。具有宗教意义的舞蹈，则给这种黏土小药片增光添彩，特殊的采集地点更是增强了它们的光环。渐渐地，它们成了传说中包治百病的药品。

　　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全境使用印土，不仅将其作为解毒药，还用于治疗痢疾、溃疡、失血过多、淋病、发烧、肾病、眼睛发炎，简直包治百病。可惜，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大多数的治疗都是无效的。

　　到16世纪末，单人黏土售卖表演简直所向披靡。当然，黏土售卖事业还有一个明显的缺陷，那就是黏土并不是一种稀有矿物，它很容易找到。所以，对那些贩卖黏土的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给他们的黏土赋予一些特别的品质，最好具有神秘色彩。当时最富有的黏土商人称，他的印土产自斯特利加山，所以会具有一些特别的医疗效果。

　　也就是说，咱这并不是随便的陈年泥土。你生病了？挖邻居家的花园得到的土没有医疗价值，你需要的是货真价实的印土，得采自斯特利加的深山，还盖着特别印记。这样的市场营销计划大获成功，没几年，斯特利加的印土风靡欧洲各地，从纽伦堡到伦敦的药店均有销售。

　　安慰剂效应也进一步加强，这些漂亮的黏土药力部分归功于病人们深信在这些小药片中包含着护身符一般的能力。甚至传说，印土本身拥有魔力，所以当时的医生甚至建议病人在脖子上挂印土养生。

　　这种一家独大的状况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很快，很多城镇都开始自己采集黏土，并在上面加盖特别的印章，宣称他们的药片有独特的医疗效果。再加上下毒没那么常见了，现代医学的进步也诞生了更多有效的治疗方式来治疗疾病，于是，印土渐渐没用了。

　　但黏土在另一个领域异军突起。食土都成为了美国南方乡村料理的传统组成部分，这个风俗是从西非奴隶贸易传过来的，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穷苦女性格外热衷吃土。

　　美国南方人吃的黏土，实际上真的有很多疗效。黏土中包含大量的钙、铜、镁、铁、锌，这些元素对人体的健康都非常重要，特别是对怀孕的女性。西非的泥土和美国南方的泥土碰巧含有大量的矿物质，这也解释了当时美国人为什么会痴迷吃土。拥护者声称，服食黏土能够吸附你身体中不断累积的重金属，然后随土一起排出体外，有助于排毒。

　　但问题是，黏土并不擅长区分金属类型，我们的身体还是需要一些金属元素的。而且，我们也不太容易搞清楚所吃的黏土里还包含着什么，可能裹挟着寄生虫、病毒，甚至铅这样的重金属。

　　而且，补充钙和其他矿物质的最佳方式，绝对不是在自己房子外面挖个坑吃点土，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