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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勒庞曾在名著《乌合之众》中满怀感触地写下:在与理性永恒的冲突中,感情从来没失过手。

这句话里的感情,往往指的可不是爱情、亲情或友情这种人间的美好与温存,而是一种冲动下的“失智”,也就是为了在群体里求生存,放弃常识和智商,盲目偏执地去追逐去服从。

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今日的萨勒姆女巫博物馆

人性如此,古往今来总有相似之处,美国历史上,就曾在300多年前发生过一起惊天大案。

在这场以“巫术”为缘由的案件里,历史上最早的那些美国人,为了在群体里认同,抛弃了常识观念,也丢掉了是非曲直,用谎言去换取一份让人安全的归属感,于是邻里间互相揭发诬告,绞刑架四处遍立,冤屈而死的幽灵至今游荡在美国文化的深处。

这场惊天巫术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序言

“贝蒂,乖孩子,快点醒醒啊!”

1692年2月的一天,新英格兰的萨勒姆镇,帕里斯牧师跪在孩子的床前,嘴里喃喃向上帝祷告。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孩子依然毫无反应,而在陷入昏睡前,她和侄女阿比格尔像狗一样在地板上爬还满嘴胡言乱语,那骇人的一幕像恶梦一样印在了帕里斯牧师的脑海里。

这孩子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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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帕里斯牧师家的窗口看出去,萨勒姆镇没有繁华的街景,只看见荒原下零零散散的屋子,远处是茂密的森林,在灰色的天空下延伸着阴森的颜色。

此时的萨勒姆,是一个被欧洲人视作“蛮荒”的地方,跟随“五月花”号来到这里的移民,生存条件恶劣,经济发展严峻,还时时面临着密林中呼啸而出的印第安人。

凶猛彪悍的印第安人,让这些来到新大陆的殖民者们头疼不已、吃尽苦头:双方的拉锯战连番上演,一次次冲击着萨勒姆城镇脆弱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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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地与印第安人战争

就在2年前的1690年,萨勒姆刚刚经历了一场对抗印第安人战争的浩劫,家园被无情烧毁,牲畜被掠夺殆尽,连居民的性命都在须臾之间。

当然除了战争,一些印第安人也走出部落,来到新英格兰人家里帮佣糊口,比如帕里斯牧师家的女佣:蒂图巴。

此时的蒂图巴就站在房间的角落,望着痛不欲生的主人,她看上去也是忧心如焚,都1个多月了,孩子的病情似乎越发严重。

慢慢地,帕里斯牧师停止了祷告,转向一旁的蒂图巴,锐利的目光像剑一样刺在她脸上:

蒂图巴,说!是不是都因为你这次做的巫术蛋糕?

冤案:从一个印第安女奴的“坦白”开始

巫术蛋糕的制作并不复杂:“将面粉与女孩子的尿液混合,放在灰中烘烤”,根据来自英国的古老传说,蛋糕做好后拿去喂狗,狗吃了就变成了巫师与人间的媒介,可以在法术下说出折磨孩子的巫师姓名。

蒂图巴为什么做了巫术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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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报刊女巫漫画

其实,这一切只因为姑娘们的怪病一直不见好:实际上自从前一年年底,贝蒂和阿比格尔忽然得了怪病,帕里斯牧师带着她们看遍了村里的医生,包括公认最博学的医生威廉·格瑞格斯。

威廉医生收下医药费,看了半天似乎也寻找不到什么解释,只说了句:姑娘们被“邪恶的手”控制了。

换句话说,她们被巫师下了咒,只有揪出施法的人才能破除。

得到这条信息的帕里斯牧师,找来了邻近的牧师们和他一起祷告,希望能够解除灾难,可惜这一个多月来,并没有什么进展,姑娘们的病情依旧没有改善。

牧师同行们手足无措,只能建议帕里斯尽人事听天命了。

帕里斯牧师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邻居玛丽·希波利出现了,她贡献了一条计策:用巫术破解这条恶毒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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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样,玛丽带着蒂图巴,在巫术蛋糕制作的指导下,实施了这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但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巫术蛋糕显然没有医治好姑娘们的怪病,反而村子里开始有其他人出现了相似的症状,包括安·普特纳和和伊丽莎白·哈伯都宣称自己看到了魔鬼,后来人数越来越多,都声称受到了“幽灵”的折磨。

这座新英格兰的小镇一步步被紧张的铁幕笼罩:没有人知道魔鬼是什么样,但大家都说看到了它,也没有人知道如何破解,平静的外表下暗流涌动,大家都想尽快抓出背后的巫师。

帕里斯牧师也失去了耐心:医生看了,祈祷做了,巫术蛋糕也试了,他要求躺在病床上的贝蒂和阿比格尔一定要指出谁是巫师,就这样耗了好几天,姑娘们终于开口了,说出了3个“巫师”的名字,第一个就是蒂图巴,还有村子里的古德女士和奥斯伯恩女士。

帕里斯牧师赶紧告诉了法官,于是在1692年的2月29日,一张巫师逮捕令从萨勒姆法官那里发出,蒂图巴3人被逮捕监禁,蒂图巴起先否认,但很快在棍棒和皮鞭下,她说自己就是巫婆,另外她们“折磨过”包括贝蒂和阿比格尔在内的姑娘们。

“我们骑在棍子和竹竿上,飞去害那些儿童。”

蒂图巴的“坦陈”为自己换来了一命,和她同期被捕的奥斯伯恩很快死在监狱,无法提供证词,而古德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是巫婆,后来审讯后被判处了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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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只是开始,第一轮审问虽然结束了,但审讯的结果在萨勒姆镇流传,从蒂图巴开始,看见过“魔鬼”的姑娘们活跃了起来,指认出一个个巫师,而一张张逮捕令像墓穴里的乌鸦一样蜂拥而出,越来越多的村民被投入监狱接受审判,绞刑架树立起来,一批批被指控的巫师被夺去了性命。

案件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从萨勒姆镇逐渐影响到邻近的波士顿城,最开始的法官是乔纳森·科温和约翰·哈索恩,不过随着他们审来审去,犯人越来越多,监狱里都人满为患,影响也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为了彻查事件,殖民地总督威廉·费普斯宣布任命6名精英法官审查此案,审查的机制也遵循着当时英国处理紧急事件的“巡回听审制度”,1692年6月第一次开庭。

可令人失望的是,新法院的审理并没有带来什么更新的信息,依旧把比舍普等多名“巫师”送上了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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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起走上死亡的,还有瑞比克·诺斯、苏珊娜·马丁、安·皮迪、玛格丽特·斯科特……一个个远亲近邻的鲜活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绞刑架的绳索里。

甚至还有一个人吉尔斯·科里被判处了“压死”,也就是被石块一层层垒加直至气绝身亡,虽然刑罚现场惨不忍睹,但他至死都没有承认自己是所谓的“巫师”。

可是我们看到,鲜血不但没有阻止告发者的控诉,反而让那些指认的姑娘们爱上了操纵别人命运的快感:任何人只要抵抗或反对,都会被她们指控,曾经平静的萨勒姆,变成了血色恐怖笼罩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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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祸面前,当人人忧心忡忡无法自保,也终于有人开始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比如波士顿的牧师团,1692年6月,波士顿的科顿·马瑟牧师联合其他牧师团体,呼吁“一定要非常谨慎",另外他们还指出:所谓的“鬼怪证据”,比如巫师用灵魂折磨他人,不能构成判处死刑的充分证据。

另外,控告者越发疯狂的指控也让更多人质疑审查是否合理,姑娘们后来的指控对象里,开始跳出邻居和村民,指向了殖民地的社会精英阶层,包括最受尊敬的牧师维拉德牧师、最高法院的法官,甚至当时的总督夫人。

最后导致她们谎言溃灭的是对黑尔夫人的指控,这位夫人除了本身是殖民地的社会名流,慷慨乐善,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更重要的是,她丈夫黑尔先生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巫师猎人,正是这些旁门左道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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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随着对黑尔夫人的攻击,在黑尔先生面前,控告者们谎言的真相迅速大白于天下,从头至尾,假话连篇,而她们对魔鬼的邪恶幻想也随之像泡沫一样消散。

至此萨勒姆女巫案被总督紧急叫停,随后被宣布为冤假错案,结束了在历史上的荒诞一幕:在这大半年的案件中,约200人被投入监狱,近30人被判处绞刑失去了生命。

当控告者的谎言最终破灭,在真相面前,案件的陪审团也公开忏悔:

“我们恳请所有被害者的原谅:在此庄严宣誓,我们中的任何人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祈求大家的接受”。

破案:压抑的社会,如何让群体盲从淹没了理性

当我们拿起历史的放大镜,回到300多年前的萨勒姆女巫案现场,要调查清楚背后的原因和机理,得先从几个主要方面入手:

蒂图巴和姑娘们为什么撒谎做伪证?

为什么她们的伪证会被人相信,甚至是法官和陪审团?

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首先,如果说蒂图巴作为女奴身份低下,在暴力执法下屈打成招,那么殖民地新英格兰地区乏力的经济和压抑的社会,则构成了滋生平民姑娘们谎言的温床。

1692年的萨勒姆镇,面临着对印第安部落的战争阴云,村民们生活在随时需要与印第安人争夺生存资源的紧迫中,经济建设也经常被动乱摧毁,当生存无法保证,个人为了获取安全感而不择手段就成了普遍认可的心理状态:

实际上,从白人踏上美洲大陆土地的那天开始,印第安人就时刻反感着白人的侵占与扩张,而白人对印第安人也顾虑重重,双方从1675年到1699年,大规模战争就上演了2次,极大破坏了萨勒姆所在的马萨诸塞地区一带的经济生活。

“北部边疆地区没有一个村庄找不到野蛮人留下的残暴,每个人的家族史都经历过野蛮人的偷窃、邪恶或报复。”

除了印第安人,法国人与沿海的海盗还威胁着新英格兰地区的海上商业贸易,在这种情况下,长期战争产生了高税率,当地的平民生活在沉重的税务之下。

比如据统计,萨勒姆地区的村民在1691年,承担着高达近1400英镑的政府税收,加上还有摊派的税收和教堂的费用,当地社会经济一直经历着缓慢的发展,没有工业生产、没有海外贸易,也很难预见到社会向上发展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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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文化和宗教上,新英格兰地区因为远离英国和欧洲大陆,普通民众不断受到印第安人繁杂原始的文化影响:所以虽然早在1542年,大英帝国议会就把巫术定义为来自撒旦的邪恶力量,是可以判死刑的重罪,但新英格兰地区的底层民众显然并没有受此影响,特别是女性,更是巫术猖獗的高发人群。

比如当帕里斯牧师祈祷与就医都无效后,女邻居就提出了施展巫术救治孩子,还很快和女佣蒂图巴制作了巫术蛋糕。

所以,当我们站在这些依据上再来调查:为什么姑娘们会撒谎伪证?

那是因为:当经济的重负与生活的不安定性混合催化,产生出了一个压抑的社会。

而如果我们在这个压抑的社会中分层,可以看见萨勒姆那些未成年的女孩,处于这个社会鄙视链的最下层,像蒂图巴这样的印第安女仆,更是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而控告带来了殖民地高层的关注、控制别人生死的机会,无疑成为了她们长期压抑的情绪最好的宣泄渠道。

比如在当时的新英格兰,女孩没有机会上学接受教育,当同龄的男孩在学校里学习祈祷或技能时,她们只能呆在家里,靠占卜和预测未来打发时间,在家人的忽视中成长,等待着长大后被送往亲戚或邻居家干家务活。

所以当突然之间,当她们发现通过谎言的控告,能够影响殖民地领导行动的准则、惩罚那些看不顺眼的邻居,甚至能够左右社会高层和精英的想法,她们开始尽情发挥撒谎与编故事的想象力,陶醉于对别人的指控,完全丧失了人之善良。

如此一来我们看到,从蒂图巴与姑娘们打开人性之恶的魔盒开始,萨勒姆村的居民被她们众口一词的谎言和猎巫主义的情绪裹挟,抛进了万丈深渊的漩涡:

在漩涡中,姑娘们把或心存不满、或有不同意见的人拖进来,置他们于死地,而那些本应秉持正义的法官与陪审团却站在河边,或峨冠博带,或引经据典,或屈打成招,不曾向漩涡中的人伸出援手。

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那些不幸被卷入漩涡的人,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如果想留条活命,就顺着漩涡加速,加入姑娘们的同谋,指认控诉更多的巫师,而那些高呼冤情或指出不同观点的人,则在漩涡的逆流中被卷入深渊,被无情夺去性命。

所以,结合勒庞笔下的《乌合之众》,萨勒姆女巫案也充分表明:在一个压抑的社会中,一个人为了融入集体求生存,不管是否正确,群体的思想会占据绝对的统治,而与此同时,群体的行为会表现出极端化、情绪化乃至低智化等特点,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300多年前的美国,这些乌合之众们,就这样在萨勒姆萧索的街道和广袤的荒原里,树立起一座座绞刑架,制造了众多无处可归的冤魂。

结案:300年前的女巫幽灵,哀而不鉴,只有复哀矣

作为美国历史上最具戏剧性的事件,我们看到,萨勒姆女巫案在美利坚文化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其中有耻辱:比如萨勒姆法官哈索恩(Hathorne)的后代中,诞生了一位著名的美国作家霍桑(Hawthorne),但霍桑耻于和哈索恩这样的祖先攀亲,于是把姓氏里多加了一个W,表示和家族的决裂。

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美国著名作家霍桑

其中有反思:萨勒姆女巫案让殖民地政府开始了对经济社会的大调整,马萨诸塞地区经济开始恢复,而针对邻里间缺乏信任的情况,社会上开始认识到个人情感的局限和弊端,逐步发展起社区意识和慈善组织,提供救助和交流,缓解邻里之间的矛盾,直至今日,“社区”(Community)和“慈善”这两个概念,已成为了美国社会文化的核心。

美国历史上的巫术大案:谎言,如何让乌合之众立起了绞刑架?

中国版话剧《萨勒姆的女巫》

其中还有讽刺:萨勒姆女巫案成为了美国作家创作的重要历史灵感,比如霍桑的《红字》,揭露了教会对年轻女性的压抑,而剧作家阿瑟·米勒取材于该案件,于上世纪50年代创作了剧目《炼狱》,讽刺当时的麦卡锡主义恐怖时代,这部剧作后来也被引进中国,以“萨勒姆的女巫”为名,经过包括国家话剧院等精心排演,收获了中国观众的广泛认可。

最后还有启示:阿伦曾在去年夏天短暂到访波士顿萨勒姆,如今的萨勒姆,虽然在大众消费文化的洗礼下,已成为了一个“女巫文化”的特色小镇,但走过小镇街巷,偶尔映入眼帘的古老墓碑,仍在提醒着世人,悲剧尽管结束,但对悲剧的思索与警惕却远不应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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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案中的遇难者墓碑

阿伦认为,300年前的女巫幽灵并没有沉没历史的深海,它暴露出的美国传统文化中保守与压抑的一面,那些主流社会的冷酷与偏见,以及乌合之众群情喧哗下的人性泯灭与反智倾向,我们要看到,至今仍在美国社会与文化中时时徘徊。

所以,别让群体的叠加造成愚蠢的叠加,别让真正的智慧被愚蠢的洪流淹没,才是萨勒姆女巫案真正留给今人的历史启发。

如果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我是作者史徒行者阿伦,关注我,分享走心历史,行走广大世界。

参考资料:

1.Elaine G Breslaw, 'Tituba's Confession: The Multiculmml Dimensions of the 1692 Salem Witch-Hunt'.

2.David S. Lovejoy, 'Between Hell and Plum Island:Samual Sewall and The Legacy of the Witches,1692-97', The New England Quarterly.

3.李剑鸣:《美国通史第一卷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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