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选》① | 书生与狐狸的故事，不只有爱情

今天我们开启一本新书——《聊斋志异选》。

《聊斋志异选》本是成书于清朝初年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它以写花妖狐魅，畸人异行著称于世。奇特诡谲的故事情节，异彩独放的人物形象，不同流俗的美学理想，构成《聊斋志异》的独特风格。

它的作者蒲松龄，尽毕生精力，完成这部巨著，无愧为中国文学史上的巨人。十点人物志现选取其中的十个精彩故事，以白话文的方式呈现给大家。

下面就让我们跟随着蒲松龄的笔触一起进入《聊斋志异选》里娇娜的故事里来吧。

孔子后人流落他乡

很久之前，有个书生名叫孔雪笠，他是圣人孔子的后代。人称孔生。

孔生为人厚道，善于作诗。他有个好友在浙江天台县做县官，写信邀请孔生到天台辅助他。孔生接到信后没有迟疑便马上前往。可是等到了天台县，他才知道，好友不幸离世了。

失去了依靠的孔生投靠无门，钱也很快花光了，一时贫困潦倒，没有了回乡的路费，只能流落在天台地界，寄居在当地的普陀寺里，靠给寺庙的住持抄写经文维持生计。

普陀寺旁边几百米远处，有一户大宅院。宅院的主人单先生本是官宦世家子弟，无奈遇上了一场官司，搞得家境败落。因为人丁稀少，移居到乡下，整个大宅院便空了下来。

有一天，大雪纷飞，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孔生从寺庙出来走过单家大院，正好碰到门里出来一个英俊少年。那少年见了孔生，便热情地迎上来寒暄并恳请孔生到他家里做客。孔生也觉得两人投缘，便跟了进去。

单家大院并不宽敞，却很豪华，到处装饰着锦缎做的幕布，墙上还有古人的字画。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书名叫《琅嬛琐记》。孔生随手翻阅，发现里面的内容，自己竟然都没读过。

孔生本以为英俊少年是大院的主人，便没有问他的家世。少年热情地询问孔生的来历，听说了他投友不成流落他乡的遭际，很是同情，还劝孔生可以办个私塾开馆教授学生。

孔生感叹，身在他乡，人生地不熟，无人推荐怎么能收到学生呢？少年一听，说：“如果先生不嫌弃我愚钝，我愿意马上做先生的学生。”

孔生听了内心大喜，面上不表，只说：“我们以朋友相称就可以了”。

两人熟悉之后，孔生便向少年问起心中的疑惑，为什么院子大门一直锁着呢？

少年自我介绍，“我本姓皇甫，祖籍陕西。因为老家被野火烧毁，只好暂时借住在这里安家。”

孔生这才明白，这个少年，并非大院的主人。

当晚，两人谈笑风生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起床书童通知说：“公子的父亲来了。”

孔生与皇甫公子的父亲相见，对方是一位鬓发雪白的老人。

老人说：“先生不嫌弃我儿子愚笨肯教他读书，我很感激。不过，他刚刚开始学习。先生千万不要因为是朋友，就把他当成同辈相待。”

最后，皇甫老爷送给孔生锦衣一套，貂帽一顶，鞋、袜各一双。

自此，孔生陪伴皇甫公子日日学习诗文，还对皇甫家的一个叫香奴的丫头动心了。皇甫公子看穿了孔生的心思，劝说，以后会给他找一个更好的。

一次身遭不测遇娇娜

孔生在皇甫公子家住了半年，一天，他想到郊外走动，来到大门口，发现两扇大门反锁着，便问其中缘故。

公子说，因为父亲怕交游过多而分散精力，因此闭门谢客。孔生听了便打消了外出的想法。

这时正值夏天，天气分外闷热潮湿，两人移居到园亭里读书。孔生的胸部突然长出一个像桃子一样大的包，一夜的功夫便肿得像饭碗一样大，非常痛苦。又过了几天，毒疮愈发厉害。

这期间公子和皇甫老爷都来探望，见了病情都深感棘手。皇甫公子为此说看来只有娇娜妹妹能够医治孔生的病。接着书童进来说：“娇娜姑姑回来了，还有姨娘和松姑也一起来了。”

皇甫父子转身将娇娜一行迎进门。

娇娜跟着皇甫公子一起来看孔生。娇娜年龄大概十三四岁，眼睛明亮有神，机灵聪慧。有一副细柳般的腰肢，显得格外动人。孔生一见娇娜，立马便忘了病痛，精神也清爽起来。

公子给妹妹娇娜说：“这是哥哥的好友，如同亲兄弟一般，妹妹要尽心给他诊治啊！”娇娜听后，收起羞涩之态，撩起长袖，靠近床铺给孔生看病。诊脉的时候，孔生闻到娇娜的芬芳气息，味道比兰花还香。

娇娜笑着说：“病情虽然凶险，但还是可以治好的。只是毒疮已经凝结成两块，不把患处割去是不行的。”说完她从手上脱下一只金镯，将其放在毒疮上，用手慢慢往下按。毒疮在金镯里面鼓出一寸来高，突出在镯子外面，根部的余肿，都收在镯子里，不像从前那么大了。

娇娜用另一只手撩起衣襟，解下一把刀刃比纸张还薄的佩刀，一手按着镯子，一手握住佩刀，轻轻地贴着疮根割削。紫红色的脓水往外直流，污染了床铺。孔生却因为贪图接近娇娜的美貌，不但不觉得痛苦，反而觉得手术时间太短。

手术完成后，娇娜又从口中吐出一粒红色小丸，像弹丸那么大，放在伤口上面旋转。转了三圈，从热火蒸腾到酥酥发痒再到遍体清凉。完成后娇娜收起红丸放入口中。然后走出房去。自此孔生对娇娜心生爱慕，以至于整天痴呆傻坐。

皇甫公子看穿了孔生的心思，但娇娜年龄实在太小。因此他向孔生推荐娇娜的姐姐，表姊松娘，她们是自己姨母的女儿，松娘年方十八，本叫阿松，长得不俗。隔天他引着孔生在暗处看了阿松的面容，果然蛾眉又黑又弯，步态婀娜。模样与娇娜不相上下。

孔生看后十分满意，公子去与姨母说了，对方也很满意。因此孔生与阿松很快完婚，日子也过得十分愉快。

此后，恰逢单先生从乡下回到城里，催要房子。皇甫一家打算回祖籍陕西。孔生想和他们一起回去。但公子劝孔生回自己家与家人团圆。之后，他们赠送孔生黄金百两，让孔生闭上眼睛，不要看。公子伸出左右手，与孔生夫妇两人紧紧相握。说话间只觉身体飘在空中，耳边生风。

过了很久，公子说了一声“到了”。孔生睁开眼睛，果然回到了自己老家。孔生这才知道公子不是凡人。孔生回家后与母亲团聚。阿松留下来和孔生一起生活，孝敬婆婆，其贤惠孝顺远近闻名。

孔生舍身救娇娜

孔生回乡后发愤读书高中进士，后被任命为延安府推官，带着家属赴任。母亲因为路途遥远，没有跟去。松娘在延安府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小宦。不久，孔生因为冒犯了上司，被罢了官。但因为有事处理，并没有立即回家。

一天，孔生到郊外打猎，遇见一个俊美少年，骑着一匹黑马，不断回头看他。孔生仔细一看，发现竟是皇甫公子。两人随即相见，悲喜交集。之后，孔生跟着公子一起到了一个村子，只见树木繁茂，浓荫蔽日。

公子家的大门上钉着黄灿灿的大铜钉，如同贵族世家。孔生打听后知道娇娜已经出嫁，岳母也去世了。孔生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去又带着阿松和儿子一起来探亲。这时正好娇娜也来了，还带着丈夫吴郎。

接着突然一天，公子愁容满面地对孔生说：“老天降下了大灾难，你能救我们吗？”孔生一口答应。于是，公子将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团团围着孔生跪拜。

孔生惊问原因，公子说：“我们不是人类，是狐狸。今天要遭受雷劈的劫难。如果你愿意冒险救我们，我们就有可能活下来。否则你就抱着孩子赶紧离开，不要受我们连累。”

孔生坚决不离开，答应保护他们。公子让孔生拿着剑站在门口，千万不要动。孔生照做。一会儿，电闪雷鸣，乌云滚滚，转眼白天变成了黑天。回头只见住处没有高大门楼了，只有一个大坟堆，露出深不见底的大洞。

接着，轰隆一声，天地震荡，百年老树连根拔起。孔生虽然震惊，但拿着长剑一动不动。忽然翻滚的乌云里，一个鬼物尖嘴长爪，从坟洞里抓出一个人，就要随烟雾腾空而去。孔生见是娇娜，急忙上跳用剑向鬼物刺去，娇娜便掉了下来。忽然一个大雷山崩一样响起，孔生被劈中，倒地死去。

一会儿，雨过天晴。娇娜苏醒发现孔生因自己而死，分外悔恨。大哭之后，她让松娘捧着孔生的头，让哥哥用金簪拨开孔生的牙齿，嘴对嘴将自己的红丸送进孔生的嘴里，然后对嘴吹气，红丸进入孔生腹中，发出咯咯的响声。不久，孔生苏醒了过来。于是，阖家团圆，惊慌转为大喜。

孔生醒后，认为墓洞不可久住，便动员大家跟他回陕西老家。娇娜的夫家一族也在劫难中全部丧命，所以娇娜夫妇跟随公子一家和孔生回到了陕西。回乡以后，公子全家住在空着的花园里。平时孔生将大门反锁，只有娇娜夫妇来了，才开一次门。

平日孔生和皇甫兄妹下棋饮酒，如同一家人。小宦长大了，容貌清秀，只是常流露出狐狸的情态。人们都传说他是狐仙所生的孩子。

异史公蒲松龄说：“我不羡慕孔生得到了一位艳丽的妻子，我独羡慕他得到了一个亲密的红颜知己。”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聊斋志异》里娇娜的故事，娇娜与孔生之间非同寻常的情谊实在叫人感佩。

娇娜出于善意救了生病的孔生，孔生为了报恩，不顾性命舍身救下娇娜。但他们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发乎情止乎礼的友谊。

换句话说，在我们的生活中，反而是那些最后没有被成全的爱情成了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珍藏。那么，后面我们会读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