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林汝为，又钩沉起《四世同堂》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今天上午，著名导演林汝为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导演郑晓龙、演员刘劲等影视界人士前来送别最后一程，表达内心的悼念与感怀。

告别厅里没有哀乐，只有经典作品和曾经的音容笑貌，让大家穿越回与林导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河山待重整，艺林四世皆忆汝，壮志不言愁，影坛三栖且作为”的挽联中，包含了林汝为的名字，还写进了林汝为两部最著名的作品：《四世同堂》和《便衣警察》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歌词。“重整河山待后生”和“少年壮志不言愁”是两部电视剧的精髓，也不禁让人想起林汝为艺术生涯和执导的多部电视剧中的伯乐之举。

演员刘劲昨天连夜从外地赶回北京，就为了今天能送送林汝为导演。刘劲告诉记者，林汝为导演对自己来说，像亲人、像妈妈，更是自己艺术道路上的指路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刚刚大学毕业的刘劲就被林汝为导演选中，饰演了电视剧《苍生》中的田保根。回忆起当年，刘劲说，那时候林汝为导演看到他年轻好玩，就让他每天晚上去给饰演母亲的赵丽蓉老师读剧本，说“赵老师不识字”。“后来我才知道，赵老师识字啊，林导是为了拉近我和赵老师的感情，让我尽快的进入状态、进入人物。”刘劲说，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孩，林导就对他极度信任。“可以说，田保根是我大学毕业后饰演的第一个重要的角色，林汝为导演对我的艺术启蒙，为我后来的演艺道路打下了基础。”在多年后的一次活动中，刘劲和林汝为导演在会场再度相逢。“我当时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了她，她看见我也很吃惊，还是叫我《苍生》里的名字‘保根啊，可爱的保根’。现在回想起来，这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演员徐美玲在《四世同堂》中饰演的是尤桐芳。获悉林导去世当天，她就订机票从厦门的剧组赶回北京。30多年前，《四世同堂》剧组选角，林汝为导演起用了很多戏曲演员，徐美玲当时在中国戏曲学院。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林导给她讲尤桐芳是个怎样的悲剧人物。“我们坐得很近，林导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她讲尤桐芳的悲惨身世，一步一步带着我走进那个人物。”讲着讲着，林导的眼圈泛红了，听到动情之处，徐美玲的眼泪瞬间滴落……随即，林导收住了情绪：好，就是你了。就这样，25岁的戏曲演员徐美玲饰演了第一个影视角色。拍戏的时候，因为剧组服装缺乏，林导拿出了自己年轻时候最喜爱的旗袍，作为戏服让徐美玲穿。徐美玲回忆说，林导总是很耐心地给他们这些影视表演的“生坯子”讲戏，从不发脾气，而是想尽办法让演员更快速地进入角色。“这点点滴滴，我记忆犹新，受用终身，我感谢她老人家！”

林汝为的老同事，现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研究员石雷告诉记者。1981年，林汝为从长影调到北京电视制片厂。当时北京电视制片厂正处于筹建阶段，工作条件十分简陋。摆在林汝为面前的是困难重重，而国内电视剧事业也几乎是一张白纸。由于起步晚，国产电视剧质量一般。作为一名电视工作者，林汝为一直在思考，人民需要健康的、高质量的精神产品，需要自己的民族艺术。

林汝为下定决心，一定要拍出鼓舞民族士气，反映民族精神的好作品来。她决定把人民艺术家老舍的《四世同堂》搬上荧屏。但把一百万字的长篇小说改编成28集电视剧，删繁就简不失其真，谈何容易。林导一头扎到首都图书馆查阅资料，一坐就是一天，连续一个多月。为四处寻访“老北京”，林汝为到小羊圈胡同找当年的老住户，到敬老院找当年的洋车夫，到火葬场找旧时的“杠夫”了解民俗，历时半年创作出《四世同堂》的剧本。

电视剧正式开拍后，年过半百的林汝为日夜坚守在摄影棚里。美工不符合要求，她不惜把全部方案推倒重来。有的演员入不了戏，她就一遍遍地耐心启发，手把手地教。有些从外地聘请的演职人员一时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她干脆腾出自家的客厅接待大家，管吃管住。林汝为导演的女儿至今记得，那时剧组主创都住在家里，妈妈每天都要给大家做饭，很是辛苦。

为了既省钱又赶进度，林汝为决定租一个摄影棚，两台机器同时开拍，一天抢出两天的戏。她自己一个人当几个人使，中午12点进棚，夜里一两点才出来。连续一个多月，同事们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黑发变白了，牙也脱落了，体重减少了十多斤。1985年，《四世同堂》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立即引起了全国亿万电视观众的强烈反响和赞誉，人们盛赞这部剧是“一曲富有民族特色和时代精神的正气歌”。

石雷介绍说，拍摄《便衣警察》时，林汝为深入公安、劳教第一线体验生活，带领剧组演职人员与公安干警交朋友、促膝谈心，白天同民警一同出“现场”，晚上同民警一起巡逻。在繁华热闹的王府井大街，她不顾年纪大身体弱，和民警一起执勤。在百货大楼，她和便衣警察抓获了正在扒窃的小偷，她走访过几十个民警的家庭，采访过很多失足青年。

为了更真实地反映生活，林汝为还精心挑选了一批公安干警在剧中扮演角色。时任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刑警队副队长的要武，当时只是到拍摄现场进行专业指导工作，却被林导看中在剧中扮演了马三耀这个主要角色，这个人物的语言有一半是要武临场发挥的，林导对此十分欣赏。电视剧播出后，公安干警反映：“《便衣警察》里的警察，人像、话像、神儿也像。”

郑晓龙导演

在今天的告别仪式上，当“几度风雨几度春秋”的歌声响起时，现场很多人潸然泪下。郑晓龙导演表示，林汝为导演是现实主义创作的践行者，她为人和风细雨，在艺术创作上又有自己的坚持，“林汝为导演培养出了很多影视人才，我自己也受益良多。”面对现场的影视界同仁，郑晓龙号召大家继承林导的精神，“做好片子，做现实主义的片子。”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艺绽

本期记者：邱伟

本期摄影：吴镝

本期编辑：金力维

本期监制：贾薇

流程编辑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