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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江总白猿传》中出现的五个床是井床胡床还是睡床?

《补江总白猿传》是继王度《古镜记》后,最早的唐人传奇小说。

说的是:南 梁大同年末,大同是南北朝时梁武帝萧衍的年号,共计12年(公元535年-546年)。将军欧阳纥携妻南征,妻被白猿精劫掠。欧阳纥历经艰险,终于在被掠妇女们帮助下,醉杀猴精,救出妻子的传奇故事。

叙事中先后出现了五个“床”字。

第一次出现床:

欧阳纥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个山洞,说明来意,洞中人与他“相视叹曰:“贤妻至此月余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

洞中人告诉他,其妻被掠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现在病卧床上。

第二次出现床:

“入其门,以木为扉,中宽辟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

四壁设床,悉施锦荐---说的也是卧床,因为白猿精抓来了好多美女,最早的甚至是十多年前被抓来的。为什么这个‘四壁设床’的床是卧床而不是坐床?

从‘悉施锦荐’能看得出来。 ‘悉施锦荐’都铺设华美的席子,看南朝梁徐悱‘赠内诗’即可理解:

日暮想清阳,蹑履出椒房。网虫生锦荐,游尘掩玉床。

不见可怜影,空馀黼帐香。彼美情多乐,挟瑟坐高堂。

岂忘离忧者,向隅心独伤。聊因一书札,以代九回肠

徐悱诗中 “ 锦荐,玉床,黼帐”都是卧具。 联系后文,白猿精抓了“妇人三十辈,皆绝其色” “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抓来的美女多,夜里要逐一交欢,睡床环绕墙壁摆设作乐方便。

第三次出现“床”在被掠妇人设计的制服白猿精的办法中:

“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骋力,俾吾等以彩练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

被劫掠的美女们说白猿精喜欢美酒,一喝醉酒,就显摆力气大。咋显摆呢?他四脚八叉仰卧床上,让那些漂亮女人用彩绸把他胳膊腿绑在床四脚处,他一发力就挣断。。。这个床该是毫无争议的睡床。胡床 井床是承载不起这种玩儿法的。

第四次出现“床”在那些被掠女人谋杀猴精计划得逞后:

“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 欧阳纥按照被掠美女们的计策,暗送烈酒肥狗 麻绳,美女们依计灌醉了白猿精。。。欧阳纥持刀闯入时,猴精四肢已经被牢牢地绑在床上了。如前分析的那样, 这种绑法对付变化成人型,身长六尺的猴精井床 胡床 马扎儿是施展不开的,只有卧床可行。

第五次出现的“床”更典型,“夜就诸床嬲戏”。

这段文字是写除掉白猿精后,总结猴精的种种行为。其一是他抓了“妇人三十辈,皆绝其色” “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

汉字象形会意如画,有见字知意之妙,嬲字就是典型。看嬲字读者就一目了然:嬲是男女之戏---只能在卧床上做,井床胡床马扎儿承载不起。至此,也照应了前边的“四壁设床”,为什么设置这么多床?因为“妇人三十辈”猴精一夜都得忙活到了。

附原文如下: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至桂林,破李师古、陈彻。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冞入深阻。纥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将军何为挈丽人经此?地有神,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纥甚疑惧,夜勒兵环其庐,匿妇密室中,谨闭甚固,而以女奴十余伺守之。尔夕,阴风晦黑,至五更,寂然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悟者,即已失妻矣。关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门山险,咫尺迷闷,不可寻逐。迨明,绝无其迹。
纥大愤痛,誓不徒还。因辞疾,驻其军, 日往四遐,即深凌险以索之。既逾月,忽于百里之外丛筿上得其妻绣履一只,虽浸雨濡,犹可辨识,纥尤凄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又旬余,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迥出。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度。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萝引絙,而陟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迥岑寂,杳然殊境。东向石门,有妇人数十,帔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见人皆慢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具以对,相视叹曰:“贤妻至此月余矣,今病在床,宜遣视之。”入其门,以木为扉,中宽辟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回眸一睇,即疾挥手令去。诸妇人曰:“我等与公之妻,比来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杀人,虽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两斛,食犬十头,麻数十斤,当相与谋杀之。其来必以正午后,慎勿太早,以十日为期。”因促之去。纥亦遽退。
遂求醇醪与麻犬,如期而往,妇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骋力,俾吾等以彩练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今麻隐帛中束之,度不能矣。遍体皆如铁,唯脐下数寸,常护蔽之,此必不能御兵刃。”指其傍一岩曰:“此其食廪,当隐于是,静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计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气以俟。日晡,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迳入洞中。少选,有美髯丈夫长六尺余,白衣曳杖,拥诸妇人而出。见犬惊视,腾身执之,披裂吮咀,食之致饱。妇人竞以玉杯进酒,谐笑甚欢。既饮数斗,则扶之而去。又闻嘻笑之音,良久,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顾人蹙缩,求脱不得, 目光如电。竞兵之,如中铁石,刺其脐下,即饮刃,血射如注。乃大叹咤曰:“此天杀我,岂尔之能?然尔妇已孕,勿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言绝乃死。
搜其藏,宝器丰积,珍羞盈品,罗列案几。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备。名香数斛,宝剑一双。妇人三十辈,皆绝其色,久者至十年。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捕采唯止其身,更无党类。旦盥洗,著帽,加白袷,被素罗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长数寸,所居常读木简,字若符篆,了不可识;已,则置石磴下,晴昼或舞双剑,环身电飞,光圆若月。其饮食无常,喜啖果栗。尤嗜犬,咀而饮其血。日始逾午,即欻然而逝,半昼往返数千里,及晚必归,此其常也。所须无不立得。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言语淹详,华旨会利。然其状。即猳玃类也。今岁木叶之初,忽怆然曰:“吾为山神所诉,将得死罪,亦求护之于众灵,庶几可免。” 前月哉生魄,石磴生火,焚其筒书,怅然自失曰:“吾已千岁,而无子,今有子,死期至矣。”因顾诸女,汍澜者久。且曰:“此山复绝,未尝有人至。上高而望,绝不见樵者。下多虎狼怪兽,今能至者,非天假之,何耶?”
纥即取宝玉珍丽及诸妇人以归,犹有知其家者。纥妻周岁生一子,厥状肖焉。后纥为陈武帝所诛。素与江总善,爱其子聪悟绝人,常留养之,故免于难。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