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绿,尚存些许嫣红,《千里江山图》三十四个半钤印详解(只此青绿古筝谱)
虎年春晚,舞蹈类节目中《只此青绿》一骑绝尘,捧红了孟庆旸,再一次把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展示在世人面前,实在是一次文博与艺术的连线、一次艺术与传媒的互鉴。
想必大家都已领略过了图卷的恢弘气势,本文着眼之处,离开了那绵绵青绿,细看那引首隔水,为你解读后人在图卷上添盖的殷红钤印以及题跋、题诗。
让我们慢慢展开这幅稀世之宝:
一、引首、前隔水和画卷最前段共10个钤印
▲ 10个钤印
1号钤印为“蕉林收藏”、2号钤印为“蕉林书屋”;
3号钤印为“苍岩子”、4号钤印为“蕉林鉴定”;
5号钤印为“石渠宝笈”、6号钤印为“御书房鉴藏宝”;
7号钤印为“梁清标印”、8号钤印为“蕉林”;
9号钤印为“三希堂精鉴玺”、10号钤印为“宜子孙”;
1、2、3、4、7、8号钤印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就是梁清标。
梁清标 (1620—1691)字玉立,一字苍岩,号棠村,一号蕉林。明末清初著名藏书家、文学家,名列“贰臣传”。河北正定人,明崇祯十六年进士,清顺治元年降清,补翰林院庶吉士,历任宏文院编修、国史院侍讲学、各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等职。著有《蕉林诗集》《棠村词》等。
梁家是官宦世家,祖上几代都是官员,其曾祖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朝兵部尚书梁梦龙。
梁清标精于鉴赏,长于书法,喜收藏图书,所藏法书、名画极多,《千里江山图》也曾是他家的藏品之一,历来对他的诟病也和乾隆爷一样,喜欢在名画名帖上盖印。
5、6、9、10号钤印是官家印章和乾隆爷的法眼。
《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大型著录文献,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1745年),共编四十四卷。著录了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
御书房鉴藏宝不用过多解释,乾隆、嘉庆两朝都使用过这一印章。
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一般都同时出现,是上下连钤。
二、乾隆御题诗和诗前后共5个钤印
乾隆爷富有天下,区区一幅画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所以敢直接在画面上题诗。一般人不敢,也舍不得。
题诗释文:
江山千里望无垠,元气淋漓运以神。北宋院诚鲜二本,三唐法从弗多皴。可惊当世王和赵,已讶一堂君与臣。易不自思作人者,尔时调鼎作何人?
丙午新正月御题
(御题前二印)11号钤印“石渠继鉴”、12号钤印“乾隆御览之宝”;
(御题后三印)13号钤印“古稀天子之宝”、14号钤印“犹日孜孜”、15号钤印“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
▲5个钤印
“石渠继鉴”这方印,并不属于通常所说的《石渠宝笈》著录。这个印只是明确在《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初编完成之后,乾隆进一步对部分书画进行再鉴定的成果。其他四方都是乾隆爷常用的印玺。
三、画面中段和后半段共4个钤印
画面中段两个钤印分别是:16号钤印“嘉庆御览之宝 ”、17号钤印“宣统御览之宝”;
▲2个钤印
画面后半段两个钤印分别是:18号钤印“太上皇帝之宝”、19号钤印“八徵耄念之宝”。
18号、19号钤印又是乾隆爷的君恩雨露。
▲2个钤印
四、画面后段、后隔水蔡京题跋处及溥光款署前段共10个钤印
▲10个钤印
20号钤印为“宣统鉴赏 ”、21号钤印为“无逸斋精鉴玺”;
22号钤印为“乾隆鉴赏”、23号钤印为“寿国公图书印”;
24号钤印为“安定”、25号钤印为“冶溪渔隐”;
26号钤印为“梁清标印”、27号钤印为“河北棠村”;
28号钤印为“梁清标印”、29号钤印为“玉立氏”;
20号、21号钤印为宣统皇帝溥仪的上下连钤,一般都同时出现。
23号“寿国公图书印”(白文),据研究是金代尚书右丞相高汝砺的收藏印,他于1220年被赐予“寿国公”,死于1224年,该印一定是在这4年之间加钤到《千里江山图》卷上的,显然当时他是该图的主人。
其余24号、25号、26号、27号、28号、29号钤印又都是出自梁清标之手。
后隔水处蔡京题跋的77个字为:“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就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年,乃以此画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此跋写明了《千里江山图》的缘由:宋徽宗简拔学画少年王希孟,并亲自教导,不出半年,便画出了这千古名作。徽宗以此画赐蔡京,意在鼓励臣下和天下学子,只要勤奋好学并教导有方,必有所成。
蔡京的题跋墨宝也为此画增色不少。
五、溥光款署处共5个钤印
▲5个钤印
30号钤印为“雪庵”、31号钤印为“溥光”;
32号钤印为“苍岩子”、33号钤印为“蕉林秘玩”;
34号钤印为“观其大略”。
30号、31号钤印为溥光所盖,其余三枚又是梁清标的。
溥光款署:“予自志学之岁获观此卷,迄今已僅百过。其功夫巧密处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所谓一回拈出一回新也。又其设色鲜明,布置宏远,使王晋卿,赵千里见之亦当短气。在古今丹青小景中自可独步千载。殆众星之孤月耳。具眼知音之士必以予言为不妄云。大德七年冬十二月,才生魄昭文馆大学士雪庵溥光谨题。”
蒙古人灭南宋后,该卷被大都(今北京)高僧溥光收藏了。溥光,俗姓李,字玄晖,号雪庵,大同人。早年出家为僧,主要活动于至元到皇庆年间(1264—1313),擅长书法,尤其是牌匾大字,经赵孟頫推荐,大概于1298年入宫。
六、画卷和蔡京题跋接缝处的半枚钤印
▲半枚钤印
此画辗转多人,几度出宫,肯定有几次装裱修缮,此处半个钤印已不能分辨到底是谁的,我臆测此字有点像“沐”字,还请高手指教。
至此,已把该画所有钤印一一罗列,幸好此图宏大,设色多为青绿,34个殷红钤印尚只能是个点缀和修饰,不然,乾隆爷和清标兄都有喧宾夺主之嫌。
王希孟少年才俊,十八岁就成此大作,无奈天妒英才,不久便辞世夭亡。宋代画家是一个高寿群体,或许是他承受不住徽宗的隆恩浩荡,或许是他感念赏识,呕心沥血,意图报效,才致画成之日,埋身半截。历史已远去,青绿江山徐徐展开之时,依稀有那少年的伏案描画身影,如今又多了折腰袅袅的倩影,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