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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地天通:颛顼用天文历代替少皞氏的物候历

文/刘宗迪摘要:重、黎绝地天通的神话载于《尚书》《国语》,实沈、阏伯不相见的神话载于《左传》,天虞和噎的神话载于《山海经》。乍看之下,这三个神话互不相干,比较三者的结构,分析其天文学背景,却可以发现这三个神话实为同一种天文现象的反映,即天蝎

绝地天通:颛顼用天文历代替少皞氏的物候历文/刘宗迪在现代人观念中,星空是自然现象,神话是人文现象,两者可谓天壤悬隔。德国哲学家康德致力于划分人类知识范畴,他以开天辟地般的勇气对人类思想的混沌世界进行审视,将自然科学归于现象领域,将道德实践归于先验领域,从根本上将自然与人道一刀两断。他在《实践理性批判》的序言中写道:“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康德将自然律与道德律一归于星空,一归于人心,可以说康德的所作所为是现代意义上的“绝地天通”。

正是通过将自然与道德区分开来,自然失去了道德属性,才能成为科学的研究对象,自然科学才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道德与自然区分开来,道德全靠人类的自我决断,人类才获得了相对于神或自然的独立性,旨在对人类的道德、历史和文化进行理性审视的人文科学才成为可能。

可以说,自然与道德、天文与人文的分离,是现代性赖以成为可能的基础。

自然与道德、天文与人文、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分离,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发明。

在现代性之前的传统社会和现代性之外的民间社会,还不存在这种二元论世界观,天和地、神与人相互影响,密不可分,因此,古人津津乐道“天人合一”、老百姓时常念叨“天地良心”。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在传统的渔猎、游牧或农耕社会,人靠天吃饭,敬畏天道、接受星空的自然律指导,可以说是人类最基本的良知,也是基本的德性。

在他们的心目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星空主宰着人间的命运,亘古不变、四时不忒地轮回于上的苍穹和群星就是神性或天道的昭显。

在中国传统天文观中,北极周围的一片星空被命名为紫微垣,就是天上的紫禁城,是上帝居住的宫殿,而围绕北极而运转的北斗七星,则被视为上帝乘坐的马车,一年四季,旋转不停,给人间指示季节和昼夜。

正因为星空被视为神性的渊薮和众神的宫殿,是人间命运的主宰者,所以,对于古人来说,天文学不仅是科学知识,也是天道或神性的体现,天文学既是生活日用须臾不可或缺的实用知识,也是神对人间的诫命和告谕。

这些被赋予神圣性的天文知识往往以歌谣、故事的形式世代流传。

岁月流逝,时过境迁,后世的人们不可避免地遗忘了其与天文的关系,这些知识就变成了话语中的古董,脍炙人口却令人费解,成为流传广泛却难解其义的故事或象征,亦即现代人所谓的“神话”。

正因为星空是神性的源头,神话在其诞生之时即与古人对于星空的观察、想象和崇拜密不可分,神话中蕴含着古老的天文知识,因此研究神话就不能不涉及天文学。

上文把康德的批判哲学比作“绝地天通”,“绝地天通”本是一个中国神话,这个神话就跟天文学密不可分。

“绝地天通”与创世重、黎“绝地天通”的故事很有名,对这个故事的记述,见于《尚书·吕刑》和《国语·楚语》,《楚语》的记述比较详细。

《吕刑》说古时候蚩尤率苗民犯上作乱,苗民滥用刑罚,残害无辜百姓,弄得民怨沸腾,地上一片腥臭之气。

上帝可怜老百姓,从天上施加惩罚,灭绝了苗民,然后命令重、黎隔绝了天地,从此神、人分居天、地,不相交通。

《楚语》载楚昭王问博学多识的大夫观射父,《周书》中说的重、黎“绝地天通”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天地交通未绝之前,人可以上天吗?观射父解释说,“绝地天通”的故事,说的并非过去天、地相连,人可以登天。

其真正意思是说,往古之时,巫觋祝宗等神职人员,各司其职,因此人和神各安其位,民敬神,神佑民,因此天下太平,灾祸不兴。

但到了少皞当政的晚年,由于九黎捣乱,“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蒸享无度,民神同位”,家家都是巫师神婆,搞得人神混淆,天地无别,因此导致天下大乱,灾祸不断。

少皞死后,颛顼袭位,颛顼“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命重和黎把天与地、神与人分开,才重新恢复了天地秩序。

《吕刑》用“绝地天通”故事解释刑法的起源,《楚语》则用这个故事解释宗教秩序的起源,两者语境不同,但都将“绝地天通”解释为人、神的分离,认为“绝地、天通”意为“绝人、神通”,旨在隔绝人、神,避免人、神混杂,让人失去对神应有的敬畏。

但这种解释明显不是这个神话的本义,这从楚昭王与观射父的问答即可看出,楚昭王问观射父曰:“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可见,在当时一般人的观念中,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说天地本来是相通的,人本来可以登天,由于后来重、黎把天地的通道隔绝了,人就无法登天了。

观射父读书多,有学问,很受楚昭王敬重,他知道天、地本来就相去悬绝,天穹高悬于大地之上,人从来就不可能登天,“夫天地成而不变,何比之有?”因此对这个故事作了合理化的解释。

观射父这番解释固然合情合理,但却并非这个神话在当时人心目中固有的意思。

要了解其本来面目,要看《山海经》的记载。

《山海经》成书很早,它记载的很多神话保留了原初形态,其中《大荒西经》提到“重献上天、黎卭下地”的场景,无疑跟“重黎绝地天通”有关:在大荒世界的西方,有一座山叫日月山,这座山是天枢,也就是天轴。

这座山又名天门,是太阳和月亮降落的地方。

山上有一位神,名字叫嘘(“嘘”即下文的“噎”,形近而讹,下文通作“噎”),没有双臂,反举双脚在头上,像是在倒立拿大顶的样子。

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和黎,上帝命“重献上天,黎卭下地”,地生了一位神叫噎。

噎居住在西极,负责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

日月山上还有一位神,名字叫天虞。

“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卭下地”一段话,说的显然就是重黎“绝地天通”。

我们现在读到的《大荒经》,是“看图说话”,经文是对一幅图画内容的叙述,但并非《大荒经》中所记载的所有内容都是画面所见。

就像小学生作看图说话练习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添油加醋一样,《大荒经》作者在讲述画面内容时,也会引用他知道的故事对画面的意思加以解释,《大荒西经》这段记载中,“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卭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这一段话,显然是静态画面所无法表现的,只能是述图者补充的说明,用以解释画面中“噎”的身世和职能。

这段记述中,只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

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上,名曰嘘……有人反臂,名曰天虞”数句是对画面的直接写照。

这番描述表明,在画面中,在一座被称为天枢、天门的日月山上,画着两个奇怪的形象,即噎和天虞,噎“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上”,天虞“反臂”。

也就是说,图画中并没有描绘重和黎两位大神,而只是描绘着噎和天虞两个奇怪的人物。

那么,图中描绘的这两位怪人的这番姿势和动作,是何用意呢?噎和天虞跟重和黎又是什么关系呢?述图者引用重黎“绝地天通”的故事解释这个画面,这意味着,在他看来画面中所绘人物的身份和事迹与重黎“绝地天通”故事有关,噎和天虞可能就是重和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