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零：以女姓为标识的族姓制度
文/李零两周首先是西周。东周是西周的延续。西周在中国历史上地位太重要。中国有哪些国、哪些族、哪些城、哪些邑，基本上是到这一段才看出点眉目。研究历史地理，大家都能感受到这一点。西周是儒家的“理想国”。孔子是鲁国人，鲁国以周公为祖。他的周公之梦
文/李零两周首先是西周。西周在中国历史上地位太重要。
中国有哪些国、哪些族、哪些城、哪些邑，基本上是到这一段才看出点眉目。
研究历史地理，大家都能感受到这一点。
西周是儒家的“理想国”。
孔子是鲁国人，鲁国以周公为祖。
他的周公之梦是梦想恢复周公定鼎的天下，即西周大一统。
王国维的《殷周制度论》就是描述这个梦。
西周大一统，核心是什么？是它的族姓制度。
我们从铜器铭文看，商人用族徽别族，周人用族姓别族，确实不一样。
商人的族徽也有区别不同国族的功能，但他们没有西周式的族姓制度。
这种制度是以女姓（带女字旁的姓）标识不同的国族。
王国维说，女姓是周人的一大发明。
中国早期的历史都是按“帝系”、“世本”，即贵族的族谱、家谱来写。
比如《史记》，它的框架，主干是帝王的世系（即十二本纪），分支是诸侯卿大夫的世系（即三十世家），名人传记（即七十列传）是隶属于这种世系。
研究这一段，地缘和血缘分不开。
“百姓”一词，不仅见于《诗》、《书》，也见于两周铜器铭文，当时很流行。
“百姓”，金文作“百生”，姓是表示“生”。
人都是女人所生，生字加上女字旁就是“姓”，“百”只是极言其多。
姓，不光为了别族，跟异姓联姻，也被用来认同，看两个不同的族氏是否有共同的祖先。
周人，男称氏，女称姓。
不管姓或氏，都可沿父系往上追，追到头，一定有个男始祖。
男始祖前面还有个女始祖。
女始祖前面，只有神，没有人。
姓是不同族氏间互相认同和识别的标志。
金文中的姓都是带女字旁的姓，只冠于女人的名字前，只在女人的称谓上才能看到，但男人的氏，后面照样有姓。
姓是男女共同的认同标志和识别标志。
古书中的姓，本来与氏有别，但战国秦汉以来，血缘被地缘稀释，姓与氏逐渐混融，很多人已分不清姓和氏，如司马迁就经常以姓为氏，以氏为姓，需要甄别。
金文中的姓，全部都是带女字旁的姓，但带女字旁的字不一定全是姓，有些是人名，也需要甄别。
目前，两周金文中的姓，与文献对照，核实下来，大约只有17个，加上文献有而金文尚未发现的姓，总数在20个左右。
读《世本》，我们不难发现，姓很少，氏很多。
他们跑来跑去，流动性很强，迁徙能力超出我们的想象。
这些不同的氏，同出一族，相距遥远，怎么认同？不同的族，密迩相处，怎么识别？全靠姓。
国与国，族与族，家与家，不但靠姓来认同，来识别，还靠姓来通婚，来会盟，把不同的姓串连在一起。
周人就是用这种办法，聚少成多，变小为大，造就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诗经·小雅·北山》）。
古代世界，早期贵母重舅。
贵母重舅是比较原始的习俗。
两周计统是按父系，但母系也很重要。
早期，婚姻关系是外交关系，妈妈是谁，舅舅是谁，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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