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孝心换命

“娘，这些柴火够你烧几天的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擦了把头上的汗，李大壮将最后一捆柴摆放好，起身准备离开。

“大壮呀，我这家里米缸已经见了底，你看要不再去镇上买些糙米回来？”

李母拄着拐杖，脚步蹒跚着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看了眼角落里的两捆柴，没多说什么。

这些柴火，如果是正常做饭，最多只能用四天。

可李大壮每次过来，至少都要隔个七八日。

李母没办法，只能一次煮许多饭，然后放在那里。

每次吃到最后时，饭菜都已经馊了。

一听米缸见了底，李大壮的浓眉皱成了个“川”字。

“我不是前几天刚给你拿一袋米过来，怎么吃这么快？你该不会骗我吧？”

说着，李大壮推开他母亲，直接朝厨房走去。

李母被推了个趔趄，如果不是及时伸手扶住门框，免不了要摔在地上。

来到厨房，李大壮掀开米缸的盖子，发现里面的糙米确实已经见了底，最多也只够做三顿饭而已。

他眼珠一转，透过窗户看到院中正晾晒的野菜，眉头渐渐舒展。

“娘，你院中不是还有那么多野菜吗，这怎么也够你吃十天半个月的了。”

“你如今年纪大了，吃太多糙米对消化不好，等什么时候野菜吃完了，我再给你买米。”

李母刚稳住身形，李大壮已经快步出了门，只有他的话语从远处传来。

咳咳！

扶着墙，李母慢慢蹲下身子，缓了好一会儿，喉咙中的那口痰才算吐出来。

看着敞开的大门，李母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老伴走的早，李大壮是她唯一的儿子，因害怕改嫁对方会委屈李大壮，李母一个妇道人家，坚持独自一人将李大壮拉扯长大。

白天帮人刺绣，晚上还要帮大户人家洗衣服。

不知道手指被针扎破多少次，眼睛流了多少泪，李母才算把李大壮抚养成人。

因没钱供李大壮读书，在很早的时候，李母就让李大壮学着种地。

虽然这样翻不了身，可也不至于留宿街头。

到了李大壮十八岁这年，在几位好心村民的帮助下，他终于开垦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日子也算彻底步入了正轨。

原想着苦日子熬到头了，自己该享享清福的时候，李大壮却将她赶了出去，在村口给李母搭了间茅草屋，让她独自一人在那里生活。

用李大壮自己的话说，他现在已经成年了，要为自己将来做打算，总是和母亲住在一起，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李母觉得也对，于是收拾了几件自己的破衣服，就独自一人搬去了茅草屋。

从那以后，李大壮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母亲，每次如果不是李母登门找他，李大壮绝不会主动探望。

有一次，李母得了风寒，她有心去喊李大壮，可根本下不了床，只能默默等死。

这样过了两天，若不是村民闻到屋里散发出的屎尿臭味，推门一探究竟，恐怕李母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后来有人通知了李大壮，他才找了大夫，给自家母亲看病。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流传开来，大家背地里指责李大壮不孝。

说他没有良心，当初李母如何含辛茹苦将他拉扯长大的，村民们都看在眼中。

渐渐的，村民们有意无意地与李大壮保持距离。

起初李大壮并未在意，后来发现村民孤立他后，李大壮有些急了。

他可还没娶媳妇呢，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那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李大壮之所以做那些事，就是想尽快存钱娶个媳妇。

如今村里到处都是他不孝的流言，即使以后有了钱，恐怕也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在当时，不孝之人就相当于过街老鼠。

权衡利弊后，李大壮像是变了个人，每天忙完地里的活，都会去他母亲那边。

水缸没水了就挑水，柴火没了就上山砍柴，偶尔还会从镇上买些酒菜回来，改善两人的伙食。

大约过了两个月，村民们看着李大壮的改变，对他的看法也渐渐好转，后来不再有人提起他不孝的这件事。

在这段时间里，李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有儿子的好处。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李大壮见村里人不再提及他的事，心里暗松一口气，慢慢往李母家跑的次数逐渐减少。

到如今，更是七八天才去一趟。

唉！

又重重叹息一声，李母起身拄着拐杖回了屋。

老头子，我有些想你了！

从李母家出来，李大壮直接去了酒馆。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享受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临近中午，李大壮晃晃悠悠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恍惚着朝家里走去。

或许是这次酒喝的有点多，当他走到一片树林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挣扎了两下，李大壮觉得头晕沉的厉害，所幸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李大壮！

李大壮！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壮似乎听见有人喊他，声音时远时近，有些听不真切。

动了动身子，李大壮试图睁开眼睛，可身体像是在泥潭中一般，只是抬眼皮这个小动作，就让他感觉十分吃力。

“李大壮，找到了。”

“据生死簿记载，他的阳寿还有不足一个月，到时候必定背部流脓而亡。”

“等一月后，我再来找你索命……”

哗啦啦——！

李大壮似乎有链条扯动的声音，然后逐渐远去，最终一切归于沉寂，耳边只听得到蟋蟀的鸣叫。

我…我这是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壮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从地上站起身。

打量了下四周，李大壮才想起自己喝醉之前的事。

看来白天喝的有点多，晕倒在了这里，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痛缓解一些后，李大壮缓步朝家走去。

过了两天，李大壮觉得后背有些发痒，他认为是被蚊虫咬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做起了其他事。

可第二日一早，背上的瘙痒消失，转而是有些疼痛。

李大壮伸手按了下，发现疼痛处有些微微鼓起，他依旧没在意，认为过两天就会好。

然而一连过了几日，李大壮背后的凸起越来越明显，而且稍微一碰就疼痛无比。

这下李大壮有些坐不住了，这两天他都是趴着睡觉的，感觉难受的很。

强忍背后传来的疼痛，李大壮去了医馆，想让大夫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堂大夫听完李大壮的描述，又让他掀起衣服看了下背后的凸起，脸色当即无比难看。

“你回去想吃什么赶紧吃，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紧去办……年轻人，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李大壮心里“咯噔”一下，从大夫交代后事的语气中，他察觉到一丝不妙。

经过再三追问，大夫才说出了实情。

他背后的凸起是一颗毒瘤，这东西长得十分古怪，与他的心脉连在一起。

如果强行戳破，必定会导致李大壮心竭而亡。

可如果任由其发展，待毒瘤成熟之时，也是李大壮归天之日。

据那大夫说，李大庄最多还有半月可活。

从医馆出来，李大壮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家。

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你最多还有半月可活！！！”

我，要死了。

猛然间，他突然回想起前几日晕倒在树林的场景。

原来，那不是梦！

不行，既然人都要死了，临死前，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把。

拿出他这些年的积蓄，李大壮数了数，大概有十两银子。

他带上全部家当，直接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要了壶上好的醉花酒。

李大壮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咋吧咋吧嘴，李大壮感觉这酒和水没什么区别。

又夹了两口菜，味同嚼蜡。

丢下筷子，李大壮付了钱，转身出了酒楼。

我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吃好吃坏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我都要死了，何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弥补我心中的遗憾呢。

或许是到了生命的尽头，脑子一下开了窍，李大壮感觉自己仿佛被人醍醐灌顶一般。

他迈开步子，快速朝村外跑去。

“娘，你上次不是说没米了吗，今天我特意给你送来了。”

推开门，李大壮扛着一袋米，径直进了厨房。

李母摆弄野菜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壮…你？”

“我看这些柴也不多了，我去山上给你多砍点。”

没理会李母的惊讶，李大壮抄起墙边的斧头，快速朝山上跑去。

整整一天，他一直在砍柴，直到李母家院子堆满了，李大壮才算罢休。

见柴火暂时够了，李大壮又发现茅草屋上的稻草有些破旧。

他二话没说，拿起镰刀再次上山。

正在割稻草的时候，突然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李大壮低头一看，发现是只小刺猬。

说来也是奇怪，李大壮手上的伤口不大，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直到他感觉头有些微微发晕时，手上的伤口才算结痂。

将那些染血的稻草丢到一旁，李大壮背上干净的稻草，下山帮李母修缮起了屋子。

足足忙活了好几天，发现李母这里再也不需要他帮忙时，李大壮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他偷偷将剩下的银子放到米缸底部，才回到了自己家中。

期间无论李母如何追问，李大壮始终什么都没说。

李母以为是儿子回心转意，激动的老泪纵横。

回了家，李大壮在床上躺了几天，感觉背部的脓瘤越来越大，估计破口就在这几天时，他用最后的钱买了壶酒，想在睡梦中了却自己的余生。

一坛酒下肚，李大壮沉沉的睡了过去。

哗啦啦——！

锁链的声音由远至近。

李大壮！

咦！

来人惊讶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片刻，他才了然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李大壮浪子回头金不换，原本的劫难无形中被化解，算是逃过一劫。”

“算你命大……”

哗啦啦——！

锁链的声音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壮迷迷糊糊睁开眼。

经过再三确认，他发现背后的毒瘤已经破裂，自己却安然无恙。

李大壮欣喜若狂。

想到那人说的话，李大壮一个咕噜爬起身，迅速朝门外冲去。

“这马上就要入秋了，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准备过冬的衣服，我待会去看看。”

从那以后，李大壮每天都要往他娘那边跑几趟，老太太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李大壮都紧张的不行。

村里人直夸他是个大孝子。

后来有位姑娘看中了李大壮的人品，选择嫁给他为妻。

两人婚后生活圆满，李母也活到了九十多岁才寿终正寝。「故事完」

#民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