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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少年

奇术少年

河南开封府对面,有一位小铺子,铺子的主人是李沈,他自称是修为很高的方士,实际上就是个算命的。

每天在小铺子里给人算卦占卜,混口饭吃。

李沈自称是李半仙,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前知五十年,后知五十年,但实际上他算卦没这么灵,有时候成,有时候不成,所以生意不太好,每天挣的钱,勉强够糊口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李沈发现,自己小铺子旁边,多了一个少年。

少年头戴乌角巾,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白白净净,看起来很俊秀。他自称是闽南人,主要是靠卖荔枝为生。他的荔枝没有腐烂,味道很鲜美,关键是价格便宜,大家都爱吃。正直夏季,吃几枚荔枝,确实解暑。

于是,几天的时间里,上至富贵人家,下到贫苦百姓人家,几乎人人都买了他的荔枝吃。一些文人雅士吃了之后,还纷纷赞美少年,说当年杨贵妃吃荔枝,还得唐明皇派人快马从闽地运过来,没想到自己也能吃到。

这一天,李沈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少年,你说你是闽南人?这荔枝是你从家乡运过来的是不是?”

少年点了点头,说是这样。

李沈又问:“据我所知,闽南到咱们开封,可足足有差不多三千里路啊。你一来不坐船,二来不骑马,从闽南到开封,完全是步行而来,得走两三个月吧?你这荔枝难道不会坏吗?”

少年笑了笑,说:“如果不做保鲜措施,别说两个月了,如此酷热天气,便是两日,荔枝也早已臭了。实不相瞒,我会独家保鲜技术,因此能够让荔枝保持鲜嫩,味道一点儿也不会变,甚至还更美。”

李沈不信,问:“到底什么保鲜技术,如此厉害?”

少年故作神秘,看了看左右没人,凑过去,压低声音说:“这位大哥,我告诉你,你可不兴告诉别人啊!快要熟的荔枝摘下来后,放在新瓷瓮中,浇上几遍火酒(烧酒),然后再用我的独家秘药,放在里面,这样就可以保鲜了。别说区区两三千里路,就是一万里路,送给嫦娥吃,也能让荔枝鲜美无比,根本不会坏掉。”

李沈知道,独家秘药人家肯定不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真,因此不再纠结药,问:“可是,如此鲜美的东西,为何你卖如此低的价格呢?这般宝贝,你就是再提高两成价,也还是有很多人来买啊!”

少年故作惊讶,说:“啊,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在我们岭南地方,荔枝就是这么便宜啊!”

李沈心里冷笑一声,嫌弃他没见识,但脸上笑嘻嘻,说:“少年啊,你想想,在你们岭南,荔枝是不是有很多?既然多了,自然不值钱。所谓物以稀为贵,咱们这里不产荔枝,只有你卖荔枝,那你卖得贵一些,也是可以的啊!”

少年恍然大悟,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少年果然提高了价格,但是只针对那些权贵之辈。对于有钱人,他提高了三成价格;对于穷人,他并没有提高价格,甚至还降低了价格。

李沈并不知道,每天除了给人算卦赚钱外,没事就看少年卖荔枝。少年似乎很感谢他,每天都会给他一些荔枝。

观察了几天之后,李沈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少年每天都能卖一大翁荔枝,足足有三五十斤。他一个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荔枝?莫非,他从岭南一次运来了许多荔枝吗?那样的话,他自己怎么能运来呢?如果不是一次运来许多,莫非他每天晚上回岭南去,早上再到开封来卖荔枝吗?来回六千里路,他怎么能一夜之间完成呢?莫非,莫非……莫非他不是人?又或者,他是神仙?

想到这里,李沈心里一激灵,他决定看个明白。

这一日,李沈又假意去找少年聊天,顺便看看荔枝。他发现那些荔枝比之前更加鲜嫩,颜色透亮,似乎是刚成熟一样。荔枝成熟的时间,已经有一阵子了,如果是刚摘下来就保鲜的话,那么经过这些天,也应该更成熟了,怎么能比之前还嫩呢?

这里面有古怪,只怕这少年不简单,李沈确定了心中的疑虑。

想通了之后,李沈故意很晚才收摊,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等少年卖完了荔枝,背着大瓮离开后,已经到了傍晚。趁着天色已晚,李沈悄悄跟在少年后面,他要查清楚这件事。

李沈偷偷跟着少年,来到一家客栈,看来少年住在客栈里。

看了一会,李沈发现,少年住在甲字号第一间,但是第二间他也包下了,很奇怪。他一个人,也没啥包裹,怎么要两个房间呢?李沈跟老板说过后,住在了甲字号第三间。

二更天的时候,一直清醒的李沈听到了动静,大家都睡着了,没听到。于是,他悄悄溜过去,所幸第二间房没有锁,他溜进去后,顺着墙壁窗户的缝隙,盯着少年的房间看。

只见少年拿出大瓮,又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一些土,把土放在大瓮里后,又不断摩擦大瓮,很快大瓮就擦干净了。少年拿出一双长长的铜筷子,放在土里搅拌,搅拌之后,拿出一个荔枝核放在土里,然后不断用手拂动土,口中还不断说着什么,似乎在念咒语。

念了一会儿咒语后,少年忽然一个“松鼠飞腾”,跳到了大梁木上,然后倒挂金钩,两腿夹住梁木,头朝下,两手自然下垂。

李沈看了大惊,差点叫出声。他以为少年要有大动作,继续看。

没想到,少年倒挂以后,直接睡觉了。李沈看了一会儿,也准备睡觉了,正当他要去睡觉时,少年却已经睡醒了。他从梁木上下来,看着大瓮里,继续念咒语。

李沈惊奇地发现,大瓮里的荔枝核居然发芽了,很快长出叶子,生长速度极快,肉眼可见。

很快,荔枝长大了许多,慢慢地开花,花落结果,才四更天的时候,上面已经结满了荔枝,很快荔枝就熟了。少年连枝带叶把荔枝折下来,然后把其余的荔枝根茎都剪断,放在一处。少年伸出两手,五指分开,然后斗在一起,中指缩回,形成一个奇怪的手势,他又念了一句咒语,忽然那些荔枝根茎都烧着了。片刻之间,荔枝根茎都烧没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少年收拾包裹,把大瓮里的土拿出来,放在包裹里,然后清理了大瓮,把成熟的荔枝放在里面了。

看到这里,李沈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躲在屋里不敢出声,悄悄关了门,然后确定少年已经离开后,才悄悄打开门。而这会儿,大家都还没醒呢。

李沈像往常一样,去小铺子里给人算卦,等少年把荔枝快卖完了,他买了好酒好菜,拉着少年去他家里小酌几杯。

少年并不拒绝,背着大瓮跟他去了。

到家以后,李沈和少年喝酒、吃菜,酒酣耳热之际,李沈对少年施礼,求他传授自己本领,说着还要下跪。

少年拉起来他,说:“你半夜偷看我种荔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学这个本领?”

李沈万没想到,自己偷看的事,少年居然知道了,他连忙道歉,又表示愿意学习这个本领,因为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想学点本领,养活自己,过上好生活。

少年却说:“荔枝顷刻之间,开花结果,这种事情,你也知道,是神仙的事情。要想成仙,你得有仙骨,不然的话,学了也没有益处。”

李沈不肯放弃,还是求少年传授本领。

少年看了看地上的罐子,说:“我看你除了算卦,还卖些药是不是?这里面是乌须膏吧?好像没啥用,十天也没见你卖出去一罐。”

李沈很尴尬,说:“是是是,我这乌须膏,本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配好之后,人如果服下,可以让白头发变黑,容貌更年轻。只是,到我这一代,我已经忘了药方,只能根据父亲的笔札,自己配置,但效果很不好,所以卖不出去。”

此时,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从包里拿出一粒非常细小的药,翠绿色,他交给李沈,说:“把我这一粒药,放在一罐乌须膏里,以后,你的乌须膏就会很有效果了。卖完以后,继续把乌须膏放在里面,效果一样。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继续卖药挣钱,不用再画地为生了(指坐在小铺子里做生意)。”

说完后,少年把药给了李沈,顿时不见了。李沈大喜,连忙跪下磕头。

随即,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若要乌须能灵验,心中要有正义面。一朝起了邪恶意,钱财罐药都不见。”

李沈知道,这是少年在告诫他,做人要正义,不能为了钱而邪恶,于是忙答应了。

李沈把药放在罐子里,药马上散发出奇异香味。他试着给老人吃了一下,那老人果然一夜白发变黑发,顿时年轻了三十岁,身体似乎也年轻了一些。

从那以后,李沈就开始卖乌须膏,很快就发财了。

周王(明代周王封地在开封)听说以后,请李沈到王府里,赏给他许多钱,买了许多乌须膏。

后来,李沈就云游四海,贩卖乌须膏,很快就发家致富,娶妻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