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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史上最悲惨最动荡的年代,细思极恐,通篇没有几个活人

这是一个元宵节的故事,主人公姓杨,名思温,在家中排行第五,人称杨五官人。他原本年年都是在东京城过元宵赏花灯的。不曾想,世事多变幻,总有些悲欢离合让人猝不及防,也注定了有些相遇重逢是阴阳相隔……

聊斋:史上最悲惨最动荡的年代,细思极恐,通篇没有几个活人

聊斋:史上最悲惨最动荡的年代,细思极恐,通篇没有几个活人

细思极恐,通篇没有几个活人

靖康年间,是宋钦宗的第一个年号,也是北宋的最后一个年号。总长只有一年零两个月,以宋徽宗和宋钦宗被金国俘虏北上为结局,史称“靖康之耻”。

杨思温正是在这个时间,辗转流亡到了北地燕山一带,那时的北地,大多是北方游牧的少数民族,也就是胡人居住的地方。

胡人也流行过元宵节,只是耳边再没有喧天的锣鼓声,反而是乐器胡笳jiā,声音高亢,单单调调,响个不停。没有五彩斑斓的花灯,入眼的全是玉梅雪柳,冷冷清清。

杨思温的姨夫张二官人,在燕山开客栈,于是杨思温就寄宿在他的客栈中。每天靠着给人写字写书信,胡乱度日。

这一天,姨夫来邀请杨思温去看灯。思温兴趣索然,“我看过了东京城的元宵花灯,哪还看得上你们这里的?姨夫你自己去吧,我不如在被窝里暖和一会。”

张二官人走了,杨思温孤孤单单一个人挨到黄昏,听到街上突然喧闹起来,再也呆不住,只好也出门来看燕山的元宵。

皎洁的月光下,人群中居然有一半都是像他这样客居在此的外乡人,他们举着莲花灯,排着队一起欢庆佳节。

思温一路走到了昊天寺,寺内灯火通明,供奉着各路真神。路过罗汉堂时,遇到一个僧人在化香油钱,“诸位施主,给添点灯油钱吧,保你福寿延绵。”

  思温听他的口音像东京人,于是上前问:“和尚,你是哪里的人?”

僧人答言:“我是大相国寺河沙院的僧人,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同乡了,官人坐下说话。“
  思温坐在凳上,一边和僧人说话,一边看来往的游客。看到一群娘子,前呼后拥的走进罗汉堂,她们衣着鲜艳,看着有点像徽宗皇帝时流行的装束。其中一个娘子,与思温四目相对。思温不由有些恍惚,看她有些面熟,也像东京人。

他思乡情怯,心里很不好受,不知不觉竟歪在一旁睡着了,僧人叫醒他,他睁眼再看,那个娘子已经不见了。

杨思温嗟叹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刚才有个娘子我认识,我本来还想等她上了香出来,和她相认的,没想到错过了。和尚啊,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僧人道:“贫僧不知道,不过他们走的时候说了,明天还要来做功德,官人不如明天再来。”

思温点了点头,辞别僧人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依旧往昊天寺去,找昨夜看到的那个娘子,走在半道上,天空忽然打起闷雷,思温怕下雨,正要打道回府,一抬头,看到一轮明月,照着万盏华灯。街道那边来了一轮大车,车周围里里外外全都是人,几乎把路都堵上了。

车前有十五对大红灯笼,烛焰争辉;两边摆着二十根金枪,宝光四射。香车似箭,侍从如云。

车后跟着几个侍女,其中有一位穿紫衣的,腰间戴着银鱼,脖子上缠着一方丝帕。思温仔细一看,居然有点像哥哥韩思厚的老婆郑夫人。这郑夫人来头不小,本是乔贵妃的养女,曾在京圈里赫赫有名,不然竟成了仆从。

郑夫人也认出了思温,但不敢公然打招呼。思温只得一路跟着大车,到了燕市秦楼才停下,一群人都进了秦楼。

秦楼宏伟高大,很像东京城的白樊楼,楼上有六十个雅间,下面是供人吃饭喝茶的大堂。人影攒动,十分热闹。

思温不敢贸然去找那一群人,只在外围的餐桌坐下,叫跑堂的过来问话。跑堂的见了思温就行礼。

思温:“别拜,我打听个事。”

跑堂道,“杨五官人不记得小的了,我是东京白樊楼的跑堂的陈陈三。”

思温仔细一看,真的是陈三:“哎呦,真是他乡遇故知,来来,一起坐。”

思温拉着陈三坐下,又吩咐另一个跑堂的上些酒菜。
  陈三道:“小的丁未年就来了燕山了,秦楼盖起来后,就在这里跑堂,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了官人你,真是幸会。”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阵乐声。

思温问:“哪里在奏乐?”

陈三道:“就是刚刚才进来的贵人,韩国夫人的家眷,他们在楼上的雅间。韩国夫人宅心仁厚,常常带家眷来喝酒。我还得过她的赏钱。”
  思温问陈三:“我就是跟着他们过来的,韩国夫人的大车后,有一个穿紫衣的娘子,很像我嫂嫂郑夫人,不知是不是。”

陈三道:“那小的帮你问问?”

思温道:“那就太好了,你帮我问问,如果果真是她,就让她下来找我,我要问问我哥哥的情况。”

陈三应答应着上楼,思温就在座位上等。

  不一会儿,陈三下楼对思温说:“是郑夫人,一说您在这,她就哭了,说离开的时候找您说话。”

思温谢了陈三,付了酒钱,守秦楼门前,伫立悬望。

好不容易等到那大车出来,思温赶紧走到郑夫人旁边,与她同行,“嫂嫂,你怎么到了这里?”

郑夫人垂泪道:“靖康元年的冬天,我和你哥哥租船去淮楚。快要到盱眙的时候,遇到战祸,你哥哥中箭,落入水中。我则被虏到了燕山。对方带头的是撒八太尉,他苦苦相逼,我誓死不从,最后被他送入了娼门。我出身官宦之家,怎么能受到这样的屈辱?于是悄悄的悬梁自尽,结果被人发现救了下来,撒八太尉的妻子韩夫人是个好人,她可怜我,留我在她身边服侍。我脖子上的疮痕,到现在也没有愈合,所以才缠了丝帕。“

思温朝她脖子上看去,近看之下,即使遮着丝帕,还可以看到长长的伤痕,让人怵目惊心。

郑夫人又道,”前些日子我听到你哥哥的消息,他当时乔装逃跑了,现在人在金陵,已官复原职,四年了,他都没有再娶。我想去金陵找他,但是却没有办法脱身。你快些走吧,让人发现我们说话,我要被责罚的。叔叔有机会的话,帮我给你哥哥传个信儿。”
  杨思温还想问什么,有番官走过来喝问,“你好大的胆子,敢引诱我家奴婢?”

然后抬手就要打,思温一缩头,赶忙跑了,一直跑到姨夫张二官的客栈才停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二官问道:“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思温把遇到郑夫人的事告诉了他,两人都很伤感。

转眼到了三月,张二官对思温道:“我出去两三天,你帮我照管着店。”

思温问:“姨夫出去干什么?”

张二官人道:“现在宋金两国有了些来往,我去买些货物就回来。”

张二官走后,杨思温独自无聊,闲来没事又来到秦楼,一个跑堂的上前道,“杨五官人!”

思温一看,有些面熟,却不是陈三,问他是谁?跑堂的说,他是以前东京城寓仙酒楼的跑堂小王。

思温问小王:“元宵那天晚上的韩国夫人,最近有没有来?你知道她的住处么?”

小王道:“听说他住在天王寺的后面。”

正说着话,思温猛然看到墙壁上写有一首词,墨迹很新鲜,显然才写上去没多久。

思温走上前去细看,上面写着,为感念亡妻郑氏,特写了一首《御阶行》来惦念。
  词中满是悲怆,杨思温读了,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哥哥韩思厚的笔记,难道嫂嫂没了?我正月十五日,才和她在秦楼说过话,怎么突然就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转头问小王:“这墨迹未干,题笔人在哪里?”

小王道:“不知道。如今两国有了往来,咱们的使臣来过这里,这会儿已经回官府的驿站休息了,想必是他们写在这里的。”
  杨思温问:“驿站在哪?”

小王道:“在城南。”
  思温赶紧去驿站找韩思厚。一见韩思厚,连忙下拜。

思温急急问思厚:“嫂嫂安好?”

思厚流下两行眼泪:“四年前,我和你嫂嫂坐船去淮楚。路过盱眙的时候,遇到金兵袭击,我和她走散了。后来听仆人周义说,你嫂嫂被撒八太尉逼迫,不堪受辱,自刎而死。”

思温怔了怔,好半天才道:“她没死。今年元宵,我亲眼所见,嫂嫂随同韩国夫人出游。我还找机会和她说了几句话。”

思厚很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思温道:“哎呀,我怎么会骗你,听说她住在天王寺后面,不如咱们去韩国夫人家打听打听?”

思厚道:“好,好,我们交待一声就走。”

两人急急忙忙跑到天王寺后,一路上悄无人迹,只看见一间大大的空宅,门上长满蛛网,里面荒草满地。

杨思温吃了一惊,道:“也许这是后门。”

两人顺着墙走了几十步,只发现了一户人家,有一个老头在打丝线,于是上前问道:“老人家,请问韩国夫人的宅子从哪里进去?”

老头态度很不好,举止粗俗,问了半天,只说自己不知道。这时,又走来一位老太婆,向二人道歉,竟然是东京口音。

二人又问起韩国夫人的宅子,老太婆说,“前面锁着大门的就是。”

二人吃一惊,问:“那韩夫人在哪?”

婆婆道:“韩夫人去年就死了。她死了之后,他们家其他人都搬走了,韩夫人就埋在花园里面。官人要是不信,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老头道:“不能去,不能去,要是让官府知道了,会惹来麻烦的。”
  婆婆不理他,带着二人就走。

路上思厚问:“婆婆,你知道韩国夫人府上的郑义娘吗?”
  婆婆道;“官人是不是韩大人韩思厚?这位官人是不是杨五官人,名叫思温?”
  二人同时问道:“婆婆怎么认得我们?”

婆婆道:“我是听郑夫人说的。”

思厚脸色凝重:“婆婆认得我妻子?她现在人在哪里?”

婆婆道:“以前我听韩夫人提起过。说撒八太尉从盱眙掳来一位娘子,姓郑,小字义娘,太尉可喜欢她了。但义娘抵死不从,自刎而死。韩夫人十分敬佩她,把她的尸身火化了,收在盒子里。后来韩夫人死了,就一起葬在这个园子里。”

思厚和思温面色灰败,到底还是死了,但是人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元宵节那天又会出现在秦楼?难道是遇鬼了?

婆婆又道:“人虽然死了,但是还和活着时一样,我常常在这园子里看到郑夫人。刚开始我也害怕,见过几次,慢慢也就熟悉了,她把自己的身世和遭遇都告诉了我。一会儿如果见了她,官人问问就知道了。”

二人可能是过于伤心,也不觉得害怕,跟着婆婆一起进了花园。

园中满是荒草,找了两圈,并没看到郑义娘。于是走进了正屋,思厚忽然发现墙壁上有一首词,正是郑义娘的笔迹。

词中写的是对往事的追忆,三人走到楼上,又发现了郑义娘写的词,这一首写的是对夫君的思念。
  孤帏悄悄夜迢迢,漏尽灯残香已销。

韩思厚扶着壁哭道:“义娘,苦了你了。”

思温突然失声叫道:“嫂嫂,嫂嫂来了!”

思厚忙回头去看,看见一个娘子,脖子上系着丝帕,慢慢走来。那婆婆也道:“是郑夫人来了!”

三人急忙往郑夫人这边走,走到近前,眼一花,人又不见了。

四下去看,发现郑夫人已经走到了后堂的走廊下,正往一间厅房里走。

思厚,思存有些怔愣,婆婆道:“还愣着干嘛?都到这了,咱们跟着进去看看又何妨?”

婆婆在前面带路,三人走到门前一看,门上的匾额上写着,“韩国夫人影堂。”

古代的影堂是供奉死者遗像的地方,类似于古代大户人家的祠堂。
  婆婆推门而入,屋里正中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亡室韩国夫人之位。”

侧边有一轴画,画中女子正是义娘,牌位上写着:“侍妾郑义娘之位。”

韩思厚看见画上郑义娘容貌如旧,身上穿的衣服和思温描述的一模一样,忍不住泪如雨下。

婆婆道:“夫人的骨灰盒,就在桌子下面。夫人指给我看过,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思厚道,“我要把义娘的骨灰带回金陵,还请婆婆成全。”

婆婆带着二人抬开供桌,揭开地上的花砖,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思厚用力去搬盒子,盒子纹丝不动,越是用力,越是搬不动。

思温忙道:“哥哥,先别搬了!咱们这样贸然动嫂嫂的尸骨,只怕会扰了她的阴魂,我看不如我们回去准备些祭礼,再写一篇祭文烧给嫂嫂,然后再搬。”
思厚道:“说得也是。”

三人回到婆婆家,买来酒脯、香烛等物品,写好祭文。

第二天晚上,又来到韩国夫人影堂内,点烛供奉。直到夜里十二点,思厚才开始读祭文,一边读,一边哭,读完之后把祭文和纸钱一起全烧了。

屋里突然阴风阵阵,把蜡烛吹的忽明忽暗,要灭不灭,三人浑身直打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接着,远远传来一阵悲悲戚( qī)戚的哭声,风停了下来,蜡烛也变亮了,烛光之下,见一位娘子,玉貌花容,姿态万千,向着思温盈盈一拜,“叔叔有劳了。”

继而执着思厚的手,哭道,“夫君,盱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幸好我在元宵节的晚上,遇到了叔叔。这才等来和你相见的这一天。”

婆婆劝道:“哎呦,你们两个先别哭了,迁骨才是正事,只要把骨灰带走了,以后还怕见不到吗?”

郑夫人收住眼泪,坐在地上,吸食还没有散尽的烟气。
  思温问:“嫂嫂,我们相逢那一天,大车前后那么多人,到底是人是鬼?”
  郑夫人道:“天下太平的时候,人鬼殊途,各不相关;如今这样的乱世,人鬼混杂,已分不清谁是谁了。不过,当时跟着大车的,都不是人。”
  思厚道:“义娘,你为了我守节而死,我愿意终身不娶,来报答你的贤德。现如今,你愿意让我带着你的骨灰一起回金陵吗?”

夫人道:“按说我应该和你一起走,决好过在这里做一个孤魂野鬼。但怕只怕走了之后,夫君与我人鬼殊途,时间久了,情分也就淡了,不再常常来看我。如果他日你再娶了新人,我难免伤心,不如还是留在这里吧。“

三人苦苦相劝,夫人都不肯。

夫人对思温道:“叔叔,你最知道你哥哥的心性,我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很风流,我怎么管都管不住,如今我死了,他又能坚持多久?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不如就此永别,免得我们两个都难堪。”

思温道:“嫂嫂,哥哥早就不是从来那样了,他见你之前就立下誓言,决不再娶!你还是听我的,和哥哥一起回去吧。”

夫人对思厚道:“如果夫君是认真的,就在此立下誓言,我定然跟你回去。”

思厚把酒撒在地上,肃然道:“苍天厚土,我要是违背誓言,让我行在路上,遇到盗贼,横死街头,行在水中,遇到大浪,死无葬身之地。”

夫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快别说了,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了?你只要答应我不再娶妻,让叔叔做个见证,就可以了。”

说完,刮起一阵香风,夫人转眼消失不见。

三个人又把供桌抬开,揭起花砖,再拿那黑色的骨灰盒子,轻轻一取,就取了出来。

出了花园,思厚谢过婆婆,给了三两银子,把她送回家,又给了思温十两金子,这才回了驿站。

思厚在驿站呆了一个月,朝廷让使臣们回去。思温前来给他饯行,分别时再三叮嘱:“哥哥千万不要忘了嫂嫂的话,嫂嫂她太可怜了,不要负了她。”
  思厚回到盱眙,旧仆周义见到郑夫人的画像,跪倒就拜,哭道,”夫人贞烈,都是为了官人才死的。“

思厚把骨灰盒拿出来给他看,周义听说夫人已化身为鬼,更是哭的哗哗的,”小的要和官人一起,送夫人的尸骨回金陵。”

思厚带着周义一起回到金陵,把夫人的骨灰向着燕山的方向,埋葬了。思厚好好祭奠一番,让周义留下为夫人守坟茔。
  这一天,和思厚在一起做官的两位同僚对他说,“金陵城有一座土星观,听说观主刘金坛,道行很高。不如我们一起去土星观看看,给你的亡妻做些功德?”

思厚答应下来。隔天和两位同僚一起到土星观,拜访观主刘金坛。

刘金坛出来相见,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头上带着青色布巾,手中拿着象牙简,身穿白袍。脸上不施脂粉,却艳若桃李;神态恬静,如出水莲花,真是天香国色,容光照人。

思厚见了,忍不住神魂散乱,目睁口呆。

见礼之后,刘金坛请众人到自己居住的绛绡jiàng xiāo馆看灵芝,别人都在看灵芝,只有思厚在刘金坛的房内四处乱看。

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书案上有文房四宝,还有一方纸。思厚随手拿起来看,上面是一幅词,名为《浣溪沙》。

别的也还罢了,最后一句写的是,“此际得教还俗去,谢天尊。”

这道姑,身为一观之主,居然一心想要还俗。

韩思厚也是个多情的人,心念一动,提笔写了一幅《西江月》。

一高兴还大声念了出来,前面都是夸刘金坛长的漂亮,与众不同,最后一句,“不知何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却有轻薄之意了,这彩鸾同跨,是喜结姻缘的意思。

刘金坛听了,面色大变,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勾搭我一个道姑,坏了我土星观的规矩,来人啊,抓他同我去见官。“

两位同僚忙上来劝,”报什么官,金坛道法高深,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们三个就是官老爷。“

韩思厚也不惊慌,从怀中取出刘金坛所作之词,给两位同僚看,说:“刘观主不必焦躁,让二位官老爷看看这个词儿,是谁写的?”

刘金坛身子一颤,再没了那股子傲人之气,满脸堆笑,让人摆好宴席,同三人一起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思厚早就忘了给亡妻做功德的事。只顾着和刘金坛眉目传情,喝的大醉而归。
  这位刘金坛,本是东京人,丈夫是朝廷里做大官的,靖康之乱时,二人一起逃到金陵避难。路上,他丈夫被人放冷箭害死了。刘金坛只好在土星观出家做道姑,为亡夫超度。一时声名鹊起,这才做了观主。

自打这次相遇后,韩思厚就时不时来私会刘金坛。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出家人的地方也不例外,渐渐就起了些流言。

过了没多久,两位同僚备好酒菜,在土星观宴请刘金坛和韩思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位同僚劝思厚:“韩大哥既然与金坛相爱,为什么不赶紧把人娶进门?也免得被人非议。你们一个在朝为官,一个出家修道,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不如早点还俗,把婚事办了,我们多一个漂亮嫂嫂,那不是好事吗?”

两人喝没喝醉不知道,反正当时就答应了。

第二天,刘金坛就公开表示,贫道我要还俗!

思厚积极响应,鳏夫我要再娶!

两个人,一个也不再为亡夫超度了,另一个也不去看顾亡妻的坟墓了,高高兴兴下聘行礼,欢欢喜喜做了夫妻。

且说,家仆周义,原本老老实实在看坟,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官人怎么把夫人埋在这荒郊野地就不管了?这都多长时间了?眼瞅着马上要到清明节了,怎么也不说来看看夫人。

于是,自己跑回府来问家丁,“官人怎么不来坟上看看夫人?”

家丁嗤笑一声,“你个愣头青还不知道吧?坟里的夫人有什么好看的?现如今官人娶了土星观的刘金坛做老婆,床都懒得起,哪还有功夫上坟?”

周义是北方人,性子耿直,当时就气炸了,正好遇到思厚出来,周义一边哭,一边骂:“官人,你个负心汉!郑夫人为你守节而死,你怎么能抛下她另娶他人?你个无情无义的人,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巴拉巴拉一通骂。韩思厚见他没完没了,怕闹起来不好看,于是让家丁把他乱棍打了出去。

周义闷闷不已,只好又回了坟地。这天正好是清明节,周义带着满身的伤痕,在夫人的坟前哭诉了好半天。

当天夜里,周义在睡梦中,听到郑夫人叫他:“周义,姓韩的住在哪里?”

周义还怕她不知情,又把思厚娶刘金坛的事巴拉巴拉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姓韩的就住在三十六丈街,和那不要脸的狗屁道姑在一起,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夫人冷声道:“我去寻他。”

周义猛然从梦中惊醒,这才觉得害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思厚这边,新婚欢爱,正和二老婆在月下对饮。一晃眼,看到二老婆刘金坛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用手揪住了思厚,厉声道:“你个负心汉,还我命来!”

身体还是刘金坛的身体,声音却变成了郑夫人的。思厚本来就心虚,早就吓的抖成一团,叫道:“贤妻饶命啊。”

郑夫人哪里肯放,正拉扯间,两位同僚走进来,当时都傻眼了,这才刚结婚怎么就打起来了?一个多年读书,一个多年修道,行事怎么这么粗俗,也不怕被人笑话。

两位同僚费了好大劲,才把思厚救了下来。思厚夺门而逃,两个同僚跟着跑出来,“哎呦我的娘啊,你这媳妇到底是修道的,还是练武的?怎么那么大劲?”

思厚哭道,“她哪里是金坛?她被我前妻郑夫人的冤魂附体了,这下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两位同僚闻言一愣,“居然还有这事?死都死了,不好好投胎,来阳世管这闲事做什么?我们最讨厌这样的妒妇,死了都不消停,等着,我们有办法收拾他。”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请了铁索观的朱道长来做法。朱道长见了刘金坛,心道,噢耶,同道中人被冤魂上身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朱道长道:“怨气太重,怨气太重,是厉鬼,不能做法,只能好好规劝。你这不也没什么事吗?能忍就忍忍吧!”

刘金坛反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然后痛叫出声,“哎呦,疼死我啦,朱道长你快想想办法吧,她要是拿刀捅我可怎么办?”

朱道长摇头,“出家人慈悲为怀,郑夫人只是打了你几下,并无大碍,我要是做法遏制她,只怕会有损阴德,世间因果报应,各有各的缘法,你们好自为之吧。”

思厚苦着脸,“难不成要等到把人折腾死了,你才肯出手?见死不救,也不是出家人的道理。”

朱道长道,“说的也是,你们还是做些功德,超度郑夫人的亡魂吧,只要她得到安息,就不再出来闹了。”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朱道长写了一些符咒,用火烧成灰,泡在水里,给刘金坛喝,又贴了几张符在房门上。

朱道长走了后,当天夜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思厚松了一口气,备了厚礼去答谢朱道长,刚坐下,家丁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又被鬼上身了。”

思厚赶紧拖着朱道长回家,朱道长摇头,“怨气太重,为今之计,只有把郑夫人的骨灰起出来,扔进长江里,把她送走。”

思厚挤巴挤巴眼睛,这样就能送走?我是个读书人,你可不要骗我。

思厚带着家丁到郑夫人坟前,这一回弟弟思温不在身边,也不讲什么虚礼,纸钱香烛统统都没有,直接开坟掘墓,取出来,啪叽一下,就近扔在了扬子江中。

说来也怪,这一扔,好似真的把郑夫人送走了,刘金坛好好的在家,居然再也没有闹过鬼。

转眼就到了绍兴十一年,思厚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金陵,去往镇江。想看看金山的风景,于是租了一条船,和二妻刘氏和小妾一起去。船走到江心,忽然的到有人唱歌。
往事与谁论?无语暗弹泪血。
   何处最堪怜?肠断黄昏时节。
  思厚是个读书人,最喜欢宋词,于是细细的品味,品着品着,脸色骤然间变的惨白,这不是在韩国夫人的花园中,郑义娘写在墙上的那首词吗?

吓的问开船的梢公:“是谁在唱歌?”

梢公道:“这是燕山那边传过来的,现在全城的人都会唱。听说是一位叫杨思温的官人,从韩国夫人的宅子里抄录出来的。写这首词的就是他的嫂嫂郑义娘,贞节而死,后来她丈夫带着她的尸骨回了江南。”

思厚听了,只觉得万箭穿心,泪水哗哗的流,想起当初的誓言,“苍天厚土,我要是违背誓言,让我行在路上,遇到盗贼,横死街头,行在水中,遇到大浪,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誓言这玩意真的会应验?我只是随便说说,郑义娘,你千万不要当真。

正犹疑中,江上突然起了风浪,漫天的水雾几乎遮蔽了人的双眼。水面有一个女子,从巨浪中稳步走来,脖子上系着丝帕,正是前妻郑夫人。

郑夫人也不废话,用手揪着刘氏的头发,一把把她丢进了水里。

思厚的侍妾高声叫喊:“夫人落水了,夫君救命啊!”

正喊着,又见郑夫人双目圆睁,一把把思厚也拽入水中。

梢公有心想救,但是两个人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上哪去救?只能一路唏嘘着,把侍妾送回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