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老城厢鼓楼区忆往

笔者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距末代皇帝溥仪退位才30年，因民国政府没什么建设，才以致百条街巷千幢楼所长期以把持者姿态切割占领着老城厢鼓楼区，七个城门七个兜的大街如西门兜、井门兜，东大街、北门街等没什么大换骨和大变脸，九仙山、冶山、玉尺山、乐游桥、观风亭、七星井以及古三座、八角池等都保留闽都无处不在的美丽氛围。根据清代文献记载和儿时耳闻目睹，让时光倒流，故园风物大致是如下这个样子。

古城脊梁即今817路，泾渭分明地将福州东划闽县、西归侯官，前者衙址在今协和医院警备区司令部，后者县衙设变成了道山路省卫校。福州府衙在鼓楼遗址不远地方；气宇昂轩的闽浙总督衙门在今省府路1号大院；布政司使署在冶山之西南民政厅，按察司使署在今鼓东路，闽抚署在今津泰路鼓楼区委大院，镇闽将军府在今省立医院，今三中校二部乃当年皇华国宾馆；今东街花园里为清初靖南王耿精忠官邸；今师范二附小为福建最高学府鳌峰书院；今井大路即当年旗下街属旗人社区，八旗子弟斗鸡逗鸟戏鹤鹑都在大、小斗彩巷；今延安中为当年学院署，会城乡试地点贡院在今中山路旧丽文坊附近；南门凯凝铺古称城边街，为守城兵卒聚居处；今大墙根为戍台士兵兵营，后来墙倒荔枝树砍；乌塔白塔平时供游人登瞰，战时为军事瞭望之塔，于山山南南郊场建有演武厅，为旗兵演练场所。

福州石头城像一只大瓮子，故称之为瓮城。朝廷将其作为东南地区统治中心设东西南北、井楼，水部等七处城门，门外官道坦夷，门内街市栉比店馆比肩，因市井繁华，茶叶商多把茶肆盖在酒楼旁边，加之众多的书斋学社馆所，给会城増加了好几道风景线。城市道路呈井字型格局，与护城河（晋安白马）流向一致。因民房限高不得超过孔庙，故越王、九仙、乌石三山，中间一条长街贯穿，黑白双塔沉于南街街底，不仅城市格局优美，而且空间通视良好，还有玉尺山、罗山、芝山、钟山等“三山藏” “三山看不见”，一直为邑人所乐道。

鼓楼乃闽都跳动之心脏，设一个大皮鼓和铜壶滴漏，每隔时辰向市人挝鼓，发现火警即按方位放炮，指示火兵扑救，因其周围建有木工场和线面厂，故留下“鼓楼前索面架，架子很大”和 “鼓楼前拾柴片”等喔语。当时，从鼓楼前到东街口，中间要穿过一个双孔道的城楼称双门楼，因楼前竖三狮，又称狮子楼。闹市东街口十字街，因车如流水、马似游龙，孕育了全闽最早商业 票号,其中酒楼好几家，像聚春园、安泰楼、味和等都是鼎彝杂列，回春国药、陆经斋茶叶、詹斗山文具等老字号招牌闪亮，还有福源隆绸布、长顺斋鞋帽、鼎日有肉松、谢万丰糕饼、慎隆金店、森兴酱园、世泰伞店等无不旗幌招展。

清廷实行民族高压政策，穷人多被赶到城外搞手工艺营生，老父王炳璋在世时说，清时福州城堞森严，宫阙素雅。市容管理，古董书画统归南后街，皮枕生意多在杨桥巷，家伺集中水流湾，南街因多开商铺和绣坊，故机杼炉锤之声罕见。天亮开城，军队要进来也需上城楼领取通关文牒，商旅（含士兵）车马要在马道街、洗马河洁净后方可入城。天黑，衙门酒家歌馆都亮起大红灯笼,街道巷口点燃铁框玻璃四方灯（1906年后才出现鸟架式电灯）。清代不宵禁，有福州“秦淮河”之称朱紫坊桂枝里一带，建有一粉墙蠡窗。清政府明令，凡举人之上者每年春秋都要上文庙参加祭孔；凡新任官员都必需先到城隍庙上香至祭后赴任；满汉不准通婚，但允许官员在安泰河青楼玩乐，射圃里（北）开的妓院却不行……因城门偏小，殡葬队伍要折幡后才可出城；通缉犯肖像多贴在城墙上面，秋后犯人枭首，头颅要挂在城墙示众多天，城里城外的、朱紫坊、肃威路、杨桥路、陆庄桥、高峰桥、华林路等的大榕树都是活的见证者。

清代府城多内河，前人因地制宜，开成外曲内方的街坊布局，其中一条安泰河联系着两个传统社区三坊七巷和朱紫坊，先后住着清知府林文英，巡抚李馥，提督甘国宝，总督林则徐，船政沈葆祯，帝师陈宝琛，名将刘冠雄，才女谢冰心等名人，以及大富豪尤家、刘氏、谢氏、王氏以及称为“毛萨葛”等达官贵人家族，厅堂中不仅家家有匾户户存联，且不乏历代皇上御笔。因福州城在山中、水在城里，故榕城多园林，著名的有乌山石林园，花园弄芙蓉园，北门半野轩等。清代城管设更夫，清道夫等杂役，更夫喊“天干物燥火烛小心”后即去睡眠，子时以后再出来巡夜打更；夜生活之人（和病号）吃夜宵，有叶。卜面扁食担点着风灯走街串巷到深夜；邑人遇急事，多到乌石山爬城墙进出；五更时分，穿号衣的清道夫开始扫街，倒桶嫂在天亮之前要将街面“矮婆” 收拾干净。

听父辈说，满清官员十分迷信，对于山玉皇阁、天君殿，西门街关帝庙，乌山观音阁、吕祖宫，屏山华林寺，肃威路仙爷宫，达明河元帅庙，白塔下火神庙都不敢破坏。对城隍庙、孔庙、闽王等三庙基本上是官办的，不仅占地广大，还修建的相当巍峨，其中仅城隍庙就盖有戏台六座，为防止有人侵占，在东南西北四方还特地埋下官地碑，以示保护有加。福州自唐五代开始，悠久的历史给闽都留下了星罗棋布的名胜古迹，殊秀的三山组合了榕城靓丽美好的空间，到清末留给福州人民的只是许多破街陋巷和凹凸不平的石板道，那些通湖路（西湖大门对面）帝殿、西门可然学、北门观风亭、营房里兵厝、福涧街麻王庙、后街水流湾、屏山七星八斗十六斛（贮水设备）、鼓楼前三狮等或明或灭的历史印迹，除了留在一些人发黄的照片里，大多都成了风儿的记忆 -了，如果不是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山高皇帝远的福州的确是山河锦绣，繁华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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