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器｜金灶炼神丹：寄托着汉武帝梦想的黄金饰品

西汉晚期·黄金炉灶
尺寸：通长3厘米宽1.7厘米高1.2厘米
出土地点：陕西西安沙坡村
现藏地点：西安博物院

西汉元光二年，正是汉武帝即位后的第八个年头。彼时，信奉黄老学说的太皇太后窦氏已经薨逝，无法再干涉汉武帝的一系列举措，冶铁、煮盐、酿酒、铸币等关键行业正在逐渐收归中央……

缓了口气的汉武帝终于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独揽大权，无人掣肘。既然人间事尽在掌握，如同当年的秦始皇一样，汉武帝自然萌生了新的目标——求仙问道，长生不老。这时候一个“老神仙”十分应景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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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李少君

这个“老神仙”就是方士李少君，此人无妻无子，对于自己的出生地和真实年龄总是讳莫如深，在今天看来颇有些骗子的感觉。不过此人“艺高人胆大”，自称七十岁，能驱使鬼物，使人长生不老，还会祠灶致福、辟谷不食和导引神气之术，在当时还真就获得了众人的认可和汉武帝的尊敬。

再加上他在田蚡的宴会上和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讨论当年和老人祖父游玩的地事情，还在入宫觐见时说准了汉武帝收藏的古青铜器属于齐桓公时期的（个人感觉他是提前安排了托），这两件事下来，大家都觉得李少君一定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神仙，对他十分礼重。李少君自然也成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贵人。

后来，李少君对汉武帝进言：“祠灶则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意思是祭祀灶具就可以招来鬼神，然后能使丹砂变成黄金，黄金炼成后，用来制造饮食器具，用了就可以长寿。长寿之后就有希望会见海中蓬莱山上的仙人，见到仙人后举行封禅大典，就能长生不老，上古之时的黄帝就是这样的。

不论你信不信，反正汉武帝是深信不疑，把“祀灶炼金、封禅不死”当成了人生大事。上行下效，这种精神也影响到了社会各阶层，寻求长生成了一种极致追求。我们推测，金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制作的一种装饰物，而且不是一般身份的人能用的。

小而精致的黄金灶具

这件金灶主要由灶门、灶膛、台面、釜和烟囱组成，整体看上去和真正的炉灶无二，不过尺寸却是非常小，差不多相当于两个指甲盖的大小。灶的四面装饰着由金丝和金珠组成的流云纹（绕状带纹和弧形纹），灶门为长方形，下面带着一个舌头状的承灰盘，炉膛内中空。

最引人瞩目的是灶台上的釜，里面满满地堆放着金珠，粒粒分明，有研究者推测，这种金珠并不是模仿普通的粮食，而是象征金丹，在灶身的右上角处还有一个以金丝盘旋做出的烟囱。整个灶身上还镶嵌着各色宝石，大多数已经脱落只剩空槽，但灶门上方的绿松石依然完好。灶底另有篆书铭文“日利”二字，属于汉代常见的吉祥语。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件器物，却融入了各种工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金粟。金粟，又称金珠、炸珠，指的是将黄金制成直径极小的小金球，然后把它们焊接或粘黏在器物表面，并且组成一定的线条或者更复杂的图案。

炸珠工艺

金粟工艺之所以复杂，不仅在于小金珠的制作技术，更在于如何排列和固定它们，好的工匠完成的作品甚至看不出连接的痕迹。这种工艺最早源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现存最早的金珠器物大约是公元2500年前的。在中国，采用了这种技法的工艺品最早为战国晚期的，似乎由西方经北方草原传来，到了两汉时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了。此外，金丝的使用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无论是金丝的细度还是盘丝图案的复杂度都跟后来传入我国的掐丝工艺没法比（掐丝工艺最迟辽代时已经传入），只能算是初级阶段的创造吧。

明代的掐丝作品

纯金制作、镶嵌宝石、工艺精美，这就决定了金灶的造价高昂，绝不可能是批量生产的东西，而且只属于权贵阶级。目前，考古学者们发现的汉代金灶仅有两件（另一件出土于山东莒县）。

早在新石器时代，灶就已经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最初只是在地上挖个土坑，后来才出现了单体的可移动陶灶。这种有着让燃料封闭燃烧的空间及独立烟道的炉灶, 既可以更好地控制和利用灶火，还能将烹饪时产生的浓烟通过烟囱排出, 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仰韶文化的陶灶和陶釜

正因灶与人们的日常饮食息息相关，灶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重视，《释名·释宫室》言：“灶，造也，创造食物也”，《汉书·五行志》说：“灶者，生养之本”。除此之外，灶还被当成了祭祀的对象，就像今天一些地区还要祭祀灶王爷一样。在秦汉时期，无论皇室贵族还是黎民百姓都是要认真祭灶的，且秦汉墓葬中多有陶灶随葬。大多数人在灶上寄托的心愿只是能吃饱喝足、永无饥馑，估计灶神还是能做到的。但汉武帝等人绞尽脑汁将祭灶、黄金、金丹、吉语等种种buff叠加在一起想求个长生升仙，如此痴心妄想，最后被灶神拒绝也是意料中事了。

奇人李少君

小而精致的黄金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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