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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是被子》:博物志·乡愁与散文自留地(《大雪是被子》读后感)

《大雪是被子》:博物志·乡愁与散文自留地

文丨卓今

散文作为一种情感连接物,与人,与自然万物的对话方式最为贴心,它可以让人放下一些虚假的包装,还原一个赤子的姿态。我们想要知道一个作家话语方式和价值立场,不用看其他文体,只需看他的散文。

一个作家不管写什么,都可能有一块最隐秘的领地,就像农民有一块自留地而感到安心。这块领地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留给了乡愁。那么,乡愁的承载物是什么?黛色的瓦屋上升起的一缕缕蓝灰色的炊烟?儿时玩耍过的土坡上的金樱子、酸脖子、节节草?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留下的伤痛和遗憾?人的记忆切入乡愁的方式很多,不需要理由,毫无前兆,一颗打湿裤脚的露珠也能照见对故乡最深的思念。

全球化、城市化、工业化、现代化,把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化掉了。当我们只剩下钢筋水泥、玻璃幕墙的时候,双盖蕨、毛茛花、虎耳草怎么办?辰河高腔戏、土地三妈、龙兴讲寺、三酉藏书怎么办?我们忘记了清风明月,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我们看到植物,首先想它是大棚的还是野生的?看到动物,最该警惕的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属几级保护动物?

戴小雨《大雪是被子》这本书俨然就是一部博物志。那些花草、树木、风物掌故、人情风俗,收纳在记忆的储存柜里,一件件拿出来,就是一个个乡愁承载物,它们非常具体,真实可触,无论是地名还是物件,都能勾起游子深情的回忆。走过常吉(常德至吉首)高速的人会有一种感觉,这一段有许多奇异的地名,“借母溪”一看就是一个信息量很大的故事,“筲箕湾”就是地形与用具的类比,“且朋溪”大概是出自秀才之手吧,“夯齐冲”多半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戴小雨笔下沅陵的牛绳溪、麻伊洑也都是有来历的地名。而茅坪、九矶滩、晾岩坪、岔溪是湘西常见的地名,容易重名。令戴小雨困扰的是Na溪,汉字里找不到对应,这种只有读音没有汉字的地名,湘西还有很多。电脑字库里没有,早年地方小报报道这些地名时常常生造一些字。

儿时的玩伴少不了植物和小动物,南方山区是天然动植物博物馆。山上的野果是农村孩子的零食,茶泡能充饥,刺泡能解馋,蛇莓则有可能要人性命。神话传说、鬼故事是乡村的文明底色,傩戏本是与神沟通时娱神的节目,却代替了书本的功能,教导人做人的道理,故事里都是世道人心。牛绳溪的张果老与三垴九洞十八滩的因果报应,每一个滩头,每一个高坡平地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面对古老的民谣民谚,作者又晋升为新的民谣民谚创造者。乡愁也在日日更新,既包含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文化传统,也有机帆船、五强溪电站、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城市文明带来的新传统。

与纯粹的博物志不同,乡愁散文中的事物只是情感反射镜像中的虚幻之物,就算具体化,也是为了做一个灌注情感的空壳,因此,物的形状、属性、性能并不重要。西晋张华《博物志》、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中的动植物、物件,在现代人看来已无从考证。中草药名有幸在医书里固定下来,否则,动植物名称的变动会让人感到巨大的困惑,若干年后,乡间那些动植物名,考证起来难度可能不亚于现在考证《酉阳杂俎》。

当交通极度发达以后,空间距离无限缩减了,乡愁会不会成为一个历史遗存,而那些生生不息的活物,我们还能找到它们的历史线索吗?这就如同这本散文集的第一篇文章中儿时的戴小雨一样,站在大桃树底下等待人发现喊他吃一碗汤圆,花草树木们也只能等待重新命名。或者如同岔溪村永远装不满60个人的魔咒,物质文明在人类有限的记忆空间里也玩着残酷的“占生位”的游戏。

(《大雪是被子》 戴小雨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