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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散文家作品系列(7)范雅琳

范雅琳散文作品

烟雨走寻烟台山

文|范雅琳

听了一夜的雨,窗外的山峦红瓦在云雾中似仙境,“天青色等烟雨我在等你”不知在哪儿听过的词儿突然就冒了出来,萦绕在心里。洗漱完毕,穿衣出门驶向市里,云灰雾重小雨淅沥,阵阵清风送凉意,正是清晨好雨景。上班的时间还早,索性换上旅游鞋,撑把伞雨中漫步去,不知不觉就直奔离单位几百米之距却十几年里未曾走近的烟台山。原来,“烟台山”就是那个等了一早的“你”呀。

烟台山,这个烟台最著名的地标,被称作是“烟台山公园”的三面环海的小半岛,是山也是岛,是北方的公园也是江南的园林,有西洋建筑也有古庙宇和祠堂,有胶东英雄也有丹麦的美人鱼,有平缓的坡地也有悬崖峭壁,有古老的烽火台也有现代化的大灯塔,有百年冬青和古栾树也有满墙的爬山虎和数不清的花儿。这是座神秘的山、历史的山、传奇的山,还是一座海上仙山。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石一阶,无不诉说着烟台开埠的屈辱、崛起和辉煌,它就默默地立在市区中心的北端,连接着陆地和海洋,一面目睹着繁华街区的日落大道,一边眺望着辽阔的渤海湾,见证着烟台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时代变迁。

自清同治元年(1862年),烟台成为山东第一个开埠通商口岸,法美德, 日丹麦等 17国相继在烟台山极其周围建立领事馆,形成西起码头,东至东炮台长约 2.5公里的外国人居住区。现今保留着朝阳街及其附近的广东街、顺泰街、海关街和海岸街等几条老街。穿行在古老的街道上,抬头望着具有异域风情的门窗和烟囱,仿佛时光倒转。

眼前镶在镂空铁架子上的“烟台山”三个烫金大字,苍劲俊逸、简约大气。走进院子,心倏地静了下来,这似园林般的庭院,满目都是苍翠欲滴湿漉漉的绿,只有几片西洋建筑模样的红瓦白墙在绿色里似隐似现,空气中弥漫着神秘、典雅还有几分沧桑的异域风情。中间照壁似的石壁上烫刻着同样金色的“烟台山”。左侧上山的台阶处,三棵苍劲的百年雪松在雨雾里婆娑着硕大的繁枝像擎着一把有灵性的巨伞,又像抻着温暖有力的长手臂欢迎正拾阶而上的游人。威武帅气热情好客,堪比黄山那棵著名的迎客松。

告别迎客雪松,一身青色砖体红色圈梁厚重大气的建筑映入了眼帘。极具欧洲古典主义遗风的建筑风格都传递着这座美国领事馆官邸的霸气,似乎位于其中,一切事物都会笃定。走进这座已辟作“烟台开埠陈列馆” 的房屋,琳琅满目的图片和实物令人震惊!一部活生生的烟台开埠史。 “开埠”,把一百五十年前美丽的芝罘湾推上了西方列强掠夺的前台。自甲午战争后,中日《马关条约》承认外国在华投资权,烟台遂成外商主要争夺市场之一。英国人建设了烟台第一座公用码头和灯塔,美国人的美孚石油不但垄断着烟台,而且控制着整个胶东市场。几十家各国洋行在领事馆的庇护下,依靠特有霸权形成的垄断性经营,控制着烟台口岸的命脉,从事着鸦片等非法贸易活动,大量农副土特产品被低价掠走,鸦片、棉布、糖等外国商品被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地市场倾销……走出陈列馆,心潮起伏不忍离去,伫立回望着这座老建筑,那承载着烟台百年兴衰荣辱的一幕幕镶嵌在这个岛城的灵魂深处,是苦难也是涅槃!

不再撑伞,就让淅沥的雨裹着百年的沉思落在脸上刻在心上。信步拐进一座小花园,一架用红喇叭花架起的花树拱门格外引人,只见调皮的喇叭花们一个个使劲地从绿叶里抻出头来,支楞着,张着长长大大的嘴巴吸吮着大自然赐予的甘霖,竟挤的一地落红,看得人惋惜心疼。拱门外有道隐隐的光十分奇特,那里有什么?奔过去,只见一位慈祥的老人优雅地端坐在绿色的冬青里,一片紫色的仙雾中。是谁,是谁?原来是敬爱的冰心先生!没想到就这样与她老人家蓦然相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疾奔过去,恭恭敬敬地来到先生铜铸的雕像前,只见先生一头整齐的短发,一身中式的旗袍一袭美丽的花纹披肩,双手相叠端坐在一把藤椅上。微笑着,目光慈祥又坚定地凝视着东方,“东炮台”的方向,是先生小时常跟父亲去的那个地方。“一提起烟台,我的回忆和感想就从四方八面涌来……”在烟台的八年时间里,给先生留下过最美丽的童年记忆。先生铜像身后是修剪整齐的水灵灵绿莹莹的矮冬青和一幢白色典雅的英式楼房还有一园盛开的红玫瑰,这一定就是先生最喜爱的“冰心玫瑰”,红的鲜艳,浓艳淡香,冠艳群芳。不由得想起先生曾说过的“我喜爱玫瑰花,因为她有坚硬的刺,浓艳淡香,都掩不住她独特的风骨”。“冰心玫瑰”象征着先生一生的风骨铮铮。

烟台山这座海拔只有42米的小山极其奇特,就像一个被切开的半拉馒头,一面是弥漫着小山丘朝南的阳面,宽又缓,另一面是向北的阴面,悬崖峭壁直插入海中。山上的领事馆多建在阳面,只有德国领事馆和丹麦领事馆建在山顶的阴面,而且德国领事馆毁于一场火灾,早已不见了踪影。到山顶的路除了最醒目的中央那条石阶路,还有无数条像射线般的林中小径,或石梯小阶或黑白琴键蜿蜒在茂密的绿丛中。林深处常有红瓦时隐时现,曲径通幽,充满着诱惑和惊喜。几万株林木纵横交错,成群的鸟儿在林中漫步啾鸣,仿佛置于天然氧吧,欣欣然,与大自然身心合一,久违的轻松惬意。

庄严肃穆的胶东抗日英雄纪念碑上的几颗红五星格外地醒目,敬仰之心油生。雄壮大气又有些许俏皮的白色灯塔,这个现代化海上哨兵,用科技装满了小红帽,与月争辉,指引着大海的航行。古色古香的忠烈祠前能系挂的地儿都被系上了祈福的红布条。那棵600年的老栾树,虬枝黝黑,枝蔓伸展交错,郁郁葱葱,亭亭如盖,深情地婆娑着那些已经退了色的红布条。低矮的黑铁大钟平时非常稳重,一出声就悠远动听,带着祝福和禅意。小心翼翼地登上曾狼烟四起战火纷飞的烽火台,瞭望着无际的大海,感受着我军将士保家卫国大战倭寇的英雄气概。龙王庙飞翘的房檐上那几个活灵活现的小走兽透露着这个小小庙宇的秘密,还有那讨喜的龙蟾池。山顶上最具浪漫色彩的建筑是丹麦领事馆,只因那院子里的美人鱼。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娇羞怯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眺望着大海,思念着故乡。瞧!在这常年被仙气晨雾缭绕的小小山顶上浓缩着古老与现代、中式与西洋的悠久历史和人文沉淀。迥异的建筑和谐融洽地聚在一起,互为邻,相增辉。每一座景观里都有说不完的故事、感天动地的传奇 。如此神奇的海上仙山非烟台山莫属了。

雨不再淅沥,灰色的云雾里拨开一绺湛蓝,海上紫气朦萦波浪起伏。拂过观海石移过惹浪亭再穿过浪漫的百米爱情冬青长廊,顺着下山的坡道,大门就在眼前,顿感意犹未尽又像是饮了一杯久窖的张裕干红葡萄酒,微醺酣畅,刚刚好……

注:本文发表在《联合日报》

行走在毓璜顶的秋色里

文|范雅琳

处暑之后,空气里好像装了台干燥机。原本湿漉了一夏的脸,突然就紧绷起来,饱满水灵的梧桐叶也一夜间缩了水,皱巴巴地没精打采,唯有掩在松荫里的毓璜顶,却更加地毓秀钟灵起来。

成熟与宁静总是与深沉厚重的古老相匹配。行走在毓璜顶的秋色里,如走进时光隧道,毓璜顶的百年历史过往总会生出无数引人的感叹与遐想。

一、传说中的毓璜

如果将烟台比如一只引颈高飞的天鹅,那么雄居在烟台城市中央,雍容尔雅、 灵秀高耸的毓璜顶,便如那天鹅高傲的颈项,引吭高歌,展翅欲飞。这个浓缩着700年烟台历史文化精髓的神地,如一顶珍奇的花翎顶戴,高贵地端放在那里,引人匍匐着前去。每每前往,心中总会升起如朝拜布达拉宫般的神圣。人生百态,千帆过尽。百年毓璜顶,在烟台人的文化记忆里,实乃成为烟台文化之根脉,精神之渊宗。

“毓璜”两个字,原本是玉皇大帝的 “玉皇”。传说元末的烟台市区,只是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小渔村。在其中部有一座枝繁叶茂,瑞气盈腾的小山丘。一位全真教华山派道长偶经此山时,只见一束金光从山顶射出,直入云天。于是道长潜入山中洞窟,见一金蟾,在吐金光。金蟾见生人入洞,瞬时离去。道长大呼:“真乃神奇之山也”。遂下山化缘聚资,建玉皇庙。由此开始道教传播及神事活动、初九庙会兴旺,周围逐渐形成居民聚落点,并不断向四周延伸、扩展。据毓璜顶碑文记载: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重修玉皇庙时,当地一名叫刘次垣的文人,认为这里突兀高耸,左右群山环绕,层峦叠翠,奇景在望。用玉皇俩字,既不雅,又反映不出此山的灵秀挺拔。于是便更名为毓璜二字。“毓”同育,“璜”,玉也。并题下“毓秀钟灵地不爱宝,璜琮璞玉山自生辉”的楹联被镌刻在玉皇庙的红漆大门上。 由此可见,“毓璜”乃玉皇之谐音,有福佑百姓庇护苍生之功 。

传说农历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生日。这一天,毓璜顶一改往日的清静,山上山下旌旗招展,香火弥漫,锣鼓喧天。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到这里,撞钟燃香,祈福国泰民安。宗教文化、民间艺术和群众文化纷至沓来,精彩纷呈。一场场好戏在香火缭绕的古老戏台上演。单那副“蟾窟映奇山聊借衣冠妆黛传演来名象真情,蜃楼起沧海试看锦绣文章粉点出兴衰戏剧”的金色楹联,一字一句读来,心中已是京腔京韵,荡气回肠,何况那西皮二黄一响………毓璜顶庙会,已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记录着一代代、一年年、烟台古老传统民俗文化的变迁。

二、 近代百年的毓璜

不得不说,近代百年,艈璜顶一直与两个美国人的名字相连系,一个叫郭显德,一个叫倪维思。正因为了这两个人的出现,毓璜顶在近当代烟台开埠的历史进程上散发出科学的力量与文明的曙光。

先说美国人郭显德。在毓璜顶东西两侧,两条马路分别从警备区和毓璜顶医院的门口交汇在这里。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在大门的东南隅,里面影影绰绰几幢小洋楼。一个不起眼的小铁门两边有两块醒目的白漆木牌。一个牌子上写着“百年前美国传教士在毓璜顶所建医院、学校简介”不由得好奇,细读之:“1890年,美国传教士郭显德继配夫人苏紫兰在毓璜顶东路南侧开设一个医疗诊疗所。1914年建成毓璜顶医院…… 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苏紫兰设立毓璜顶幼稚园,位于现烟台二中东北角,开烟台幼稚教育之先河 ,1919年,增设幼儿师范班,是烟台师范教育的先端……1920年,85岁高龄的郭显德去世。除两次返美筹款外,他在中国山东度过了整整55年。他对福音的热诚和超人的爱心与忍耐,誉播四方,义和团亦为之心折,曾有“外国人不杀郭显德,中国人不杀赵斗南(郭显德的学生)的口号。他两度在山东省主持救灾工作,清光绪帝明令嘉奖,颁给“双龙章”一座……遗体下葬毓璜顶北坡的美国公墓,现仅存其墓碑在警备区院内。”内容令人惊叹。郭显德,这个飘洋过海来到烟台的美国传教士或许也是感知道了毓璜顶上的道风仙气与他故乡的基督教有异曲同工之德,故择这一风水宝地,在此建医院建学校建教堂,济世救人,将毓璜顶作为他在中国传教的起始,就此也留下了传世美名。

另一个牌子上“广兴果园简介”几个大字被栅栏上层叠的叶子遮住了大半个脸。凑近看,更觉惊奇,原来眼前被栅栏围住的是百年前叫做“广兴果园”的遗址,不大的牌子上精简地叙述了烟台苹果、梨、葡萄和大樱桃的前世今生:1871年,曾与传教士郭显德一起住在登州府观音堂的美国传教士倪维思博士,由登州来到烟台,在毓璜顶东南坡买下十亩地做示范田,引进伏苹果、伏花皮、秋苹果等十三种美国苹果品种及梨、李子、葡萄、大樱桃和草莓等其它水果,与中国树种相嫁接,精心育苗,培育出了具有特殊香气,驰名中外的“烟台香蕉苹果”。

1905年,传教士亚瑟 .朱德森 .布朗在《古老中国的新力量:不可避免的觉醒》里对“广兴果园”有如下描述:饭后,我们散步到倪维思博士著名的果园。这是个漂亮的地方,在这里,这个伟大的传教士找到了一天辛勤工作后的消遣……看到中国人没有什么好的水果,又相信自己可以教给他们养护,倪维思就从美国带来种子和枝条,经过精心的培育,长大后又把它们无偿地分给中国人,并交给他们种植的方法。现在,由于他的远见和慷慨,有几种水果已经在中国北方传播开来……。

美国传教士倪维思的名字或许早已被人遗忘,但是烟台苹果的名字早已蜚声远扬,烟台张裕葡萄酒亦誉满全球。正值秋天,赤橙黄绿。苹果、葡萄、桃子、李子、梨、无花果……经过一百年的嫁接培育,已是桃李满天,世人皆享。此刻,若是长眠在毓璜顶西坡一棵老松下的倪博士的在天之灵有知,他一定会抿着嘴笑吧。

豆荚的枝蔓翻过小铁门栅栏,几支透明嫩黄的幼桠随意地卷曲着,俏皮地趴在两块木牌上,在明朗的秋阳里,抻着个小脑袋,静听着那几张珍稀泛黄的老照片在这角静隅里默默诉说着那些经年往事……

三、寻常烟火里的毓璜

距离此外几十里之遥的蓬莱仙境是远近闻名的胶东名胜,八仙过海的传说为世人所传诵。然而,处在红尘闹市中心的毓璜顶也有一

处风景名胜“小蓬莱”,它放置了烟台百姓几百年来的精神追求和希望寄托。

步入古香典雅的东大门,走上铮亮的石阶,一股高远的清幽之气袭来,一眼就瞅见了隐在松柏里的那个极富盛名的“小蓬莱”的石坊 。小蓬莱由小蓬莱石坊、瀛枢门、吕祖庙(小蓬莱阁)、向若亭四部分组成,各有千秋,犹以小蓬莱石坊以其简约浪漫富有诗意而为胜。

1876年(光绪二年),实为烟台最不平常的一年。这一年,不平等的《烟台条约》在烟台的东海关胶着的谈判中签署。这一年,烟台境内久旱迎甘霖,众生皆以玉皇大帝显灵庇佑所致,故当地商绅捐资倡建“小蓬莱阁”。时任登莱青兵备道道员兼东海关监督龚易图督建并撰写了《小蓬莱阁铭》,记述建阁缘由。阁内供奉八仙头目吕祖像,一为画像,一为龚易图献出的自家珍藏的茄楠香木雕像。

1906年 (光绪三十二年),吕祖庙下的小蓬莱石坊建成。四根石柱支起一个古朴雅致的三门牌坊,木制的坊顶,飞檐翘起,青蓝漆的彩绘高贵典雅,牌坊木石契合,温润剔透,面朝大海向东而立。四对宝葫芦的底座在清秀雅逸中又揉出几分仙气。临山俯瞰,观海听涛,紫气东来,如蓬莱仙境一般。老烟台人至今亦惯称毓璜顶为“小蓬莱”,除了玉皇庙,小蓬莱是最具人气的地方。

致密的地锦织成了厚厚的绿毯匍匐在小蓬莱石坊的脚下,漂染了几缕金色的古柏苍劲中透着几分洒脱,婆娑着黑曲虬枝轻拂着石坊的门楼,牌坊前脸正中石刻的“小蓬莱”三个字在苍翠中更显静穆。蓝漆鎏金的“静观”俩字竖立在“小蓬莱”的头顶,画龙点睛。左右门楼上分刻的“听涛”“观海”,又与其相呼应。看着,心不觉就远离了红尘,在此幽静的道观,陷入天人合一的境地。

抚着温润的石柱,感受百年光阴里的风起云涌,四季轮回,时代变迁,物是人非。“天下文章莫大于是;一时名人皆从其游。”的楹联,让人读罢立时豪气冲天。背面,牌坊亦刻有“播涛”“仙山缥缈”“异月”“吟风”及“金碧池台云霞照灼,丹青岩壑风月澂莹”,分别与正面的题刻、楹联相对应,横生妙趣,有诗情更有禅意,看之欣喜,读之愉悦。想必当年龚易图在所题“小蓬莱”三个字时,必定淡泊超然,道在心中。

一块刻着“神山壮色”的石碑立在石坊一侧,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洒落在遒劲威武的石字上,霸气陡生。另一侧是龚易图撰写的《小蓬莱阁铭》,娟秀清逸。石碑一左一右,各具特色,为小蓬莱石坊又增添了独特的韵味儿。还有一株百年龙爪槐默立一旁,槐下一方小石凳忍不住上前坐下,暖乎乎的,如刚撤了火的热炕。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在龙爪槐满身圆圆的叶子织就的遮阳伞下,无所思无所想,只让秋天的风吸起古柏、古槐、古杨……多的说不清的古树奇石的神灵拂过我的脸颊直入我的胸膛,致虚,守静……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迈出古树参天、绿荫蔽日的小蓬莱的东门,便已然是嘈杂喧哗的红尘中的世界,恍然“山中方一日世上已是百年”之感。毓璜顶医院里的救护车红灯闪烁不停,无影灯下,来来去去,辛勤的白衣使者迎来的或许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山脚下,二中的校园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国家之栋梁;大马路上早已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蓦然回首,灯火秋影里的毓璜顶亭阁俨然,俯瞰红尘,寂寞无言……

注:本文被《海外文摘》摘录

每当我走过海关街

文|范雅琳

每当我走过海关街,就会在街南端路西的一所紧锁的铁栅门前停下,久久地凝望着不愿离开,眼前总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150多年前,一辆辆插着清黄龙旗的官马车正“哒哒哒”地从路南端的晚清建筑特色的门房旁边出来,左拐向北在不远处的英式廊柱的银行前停下,刻着“东海关”铭文的一箱箱银锭被抬了进去……

这就是海关街6号,国务院2006年颁发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烟台山近代建筑群东海关税务司公署旧址,简称“东海关”。透过栅门的缝隙往里望去,这是一座外观青砖灰瓦、似中式又似西洋的建筑院落,虽有些落败寂寥却凝重大气,与周边色彩艳丽的洋楼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一素面端庄的女子鹤立于浓妆艳抹的脂粉中,散发着清幽之气。

这个在1861年的8月22日替代登州开埠的海关,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传奇呢?据《山东省志》记载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腐朽的清政府与英法联军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于是中国北方首次出现了三个通商口岸,分别是“天津、牛庄(今营口)和登州(今蓬莱)”出人意料的是被写入《天津条约》的登州却没有成为通商口岸,这源于当时的登州领事官、基督教传教士马礼逊。他考察登州后认为“登州府作为一个港口是不利的,它的港口浅,并且非常无遮蔽”,却对他曾因参加法国海军而短暂停留过的烟台芝罘港湾颇感兴趣。烟台,位于山东半岛北部,与辽宁大连隔海相望,西部是渤海湾,东边是黄海海域,芝罘岛东侧是一天然港湾,整个港湾呈U型向东敞开,港湾向东是崆峒岛,兀峙海面,其两侧自然形成两个宽阔的海口,如一棵巨大灵芝的芝罘岛横卧北部,是这个港湾的天然屏障,此港湾亦被称作“太平湾”。温带海洋季风气候,使烟台冬暖夏凉,为不冻良港。于是,最终一夜之间烟台替代登州成为三大通商口岸之一,掀开了烟台屈辱开埠的历史。据光绪七年出版的《登州府志》记载,咸丰十一(1861)年,烟台设东海关。东海关的“东”字也颇有一番讲究,据说是因为晚清大臣们的奏章和皇帝廷寄中常把山东省称作“东”省,或“东境”,亦常把烟台附近的海域称之为“东海”,故称作“东海关”而非其它。

1858年清政府订立的《通商章程》中规定:“任凭总理大臣邀请英(美、法)人帮办税务”,“各口划一办理”。外籍税务司制度就此确立。于是,东海关税务司署设立之后,烟台口岸就出现了两个海关,一个是清政府管理的形同虚设的东海关监督衙门,另一个是由英国人把持真正税收的东海关税务司署。英国人汉南为东海关首任税务司。《辛丑条约》后,为赔偿帝国主义各国的巨额军费,总税务司迫使清政府使用关税、厘税和盐税作抵押,自此烟台港征收的全部关税和厘金改由税务司直接储存于设在海关街上的英国汇丰银行和俄国士美银行,然后上报总税务司分派给各“缔约”国家,于是就出现了每天从东海关到汇丰银行的运钞马车来来往往的奇怪景象。

院子深处一座假山石的后面矗立着一座两层的青砖灰瓦四面坡顶的小楼,二楼窗户的窗帘半拉着,透着昏暗的光,幽幽地,似掩藏着不想为人知的秘密。据史料记载,光绪二年(1876年9月13日),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与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在东海关二楼的一个房间签订了那个臭名昭著、丧权辱国不平等的《烟台条约》。往事依稀,不知道当年在国人的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卖国贼,而在外国人眼里,却是“东方的俾斯麦”的李鸿章坐在这间窗下的谈判桌前是怎样的心情。他或许深知作为战败国的使臣,战场上失去的东西,岂能从谈判桌上挽回。在胶着的谈判中似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尽管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饱尝了屈辱的苦涩。显而易见,在敌人炮口下的“议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改变战败受辱的地位。当他签字画押的那一刻,他是否会知道要终生背负“卖国贼”的耻辱,那一刻他的心会不会在滴血在流泪……

一直被外国人把持了83年的东海关印证了烟台海关不能自主的屈辱历史,成为列强掠夺中国财富的机构。它是烟台开埠的产物,是烟台半殖民地化进程的记录和见证。1945年8月24日,人民解放军首次解放烟台,东海关回到了人民的怀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人民海关从此诞生。1950年2月21日,中央人民政府海关总署第十四号通令,将东海关正式更名为“烟台海关”。东海关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东海关的北侧是一座花石楼。斑驳的天蓝色木门上刻着“英商卜内门洋碱有限公司”的中英文依稀可见。看着它不禁让人想起青岛著名的八大关的公主楼,一样的花石墙。它静静地躺在岁月的长河里打磨着,沧桑却不失优雅。那扇开着的看着厚实的蓝色小木窗在阳光里闪着悠远神秘的光,令人神往。别致的烟囱轻烟袅袅,竟100年不老。单看这面花石墙,又似到了远古的欧洲小镇,被时光染上锈斑的花石,多像霜染的秋叶,色彩斑斓,成熟暗雅,别有韵味。古墙、老窗、翠叶、新烟,在交织碰撞,默默地诉说着百年的孤独与沧桑。

继续北去,过了与海岸路交叉的丁字路口,一幢红墙的洋楼艳丽的色彩依然明亮,十分惹眼。据说这是当年汇丰银行的银库,异常厚实,依然有人在居住。窗台上的绿萝和墙外晾晒的衣被,让人生出想进去看看的冲动,古老的洋楼里是怎样的一幅现代人生。

这条因东海关而名的“海关”街,因毗邻太平湾码头,又有英俄的汇丰银行及士美洋行两大洋行沿街设立,自然不怒而威霸气凛然。100年前的繁忙昌盛甚或于一街之隔的朝阳街。虽早已褪去了一身华衣,远离喧嚣,隐在城市的一角,却掩不住没落贵族那一身的气傲。每当我从南到北走在这条不到500米长的古老、斑驳、寂寥的街道上,就像穿梭在百年的时光隧道。走过外观气派、趾高气扬的英汇丰银行和俄皇的士美银行,遥想当年这里装满的不是它本国的银票而是从隔壁东海关转来作为赔偿的沉甸甸的银锭时,屈辱就会由心而生;走过北端那幢东临烟(台山西门,西到太平湾,有着醒目的红瓦和老虎窗、两层带阁楼的当年美军在烟的基督教俱乐部时,仿佛看见百年前的美国大兵在此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歌舞升平……不由得眉头缩紧,心情沉重。

每当我走过海关街,一次次灵魂的撼动,让我心潮澎湃,涤荡着心灵……

烟台有个叫“东花园”的地方

文|范雅琳

在烟台有这样一个地方,它离海很近却被几座高楼挡着,闻得到海风却看不到海浪,听得见汽笛,却看不见轮船。它在闹市区最拥堵的十字路口,却高过马路,独取一方幽静。它不大,只有一万平方米的样子,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它就站在街的中央,任咫尺之外车水马龙,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静谧得像一座挂着三个树门帘的绿色城堡。

城堡里有“山” ,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包,长满了沁人心脾的绿草,间或几朵几乎被茂盛的草叶淹没的,红的、黄的、紫的各色的小野花儿,高昂着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脖梗儿,在风中以最美的姿态摇摆着。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修女,虽被包裹着,依然挺直了腰板伸出美丽的脖颈儿。是呀,只要是花就要开放,任它是否好看或被看得见,都会淡淡地优雅地自由地绽放,吐露着微弱却独有的芬芳,兀自美丽着、摇曳着。山下有一排椅子,坐着三个戴礼帽的老者,各自手握着一根形态各异却是一样漂亮的拐杖,长长的寿眉底下是明亮又温和的眼睛,透着“阅尽千帆”的宁静与安详。在低声交谈的抑扬顿挫里,核桃般的脸上每道皱纹里都洋溢着烟台人特有的爽朗的笑。椅子前的小广场上,一个婴儿被祖母或是外祖母的用一根粗粗的布带拴在腋窝下,歪里趔趄地蹒跚学步,一头一头地,像只乱闯的小螃蟹。突然想起儿子小时在走步车上,横冲直闯的可爱模样,顿时一股儿柔情在心底荡漾。

城堡里古树参天,绿草如茵,满眼都是绿,一条条砖铺的小道在青草间交错蜿蜒。一棵棵苍松遮天蔽日,郁郁葱葱。那些个珍稀的百年冬青、龙爪槐、紫薇和石榴,被栅栏或用水泥墩子四周围着,水泥墩上又铺着光滑的木板,成了板凳,因地制宜,真是巧思。满城的树荫,遍地的斑驳,真不愧是座绿色的城堡,天然的氧吧,还是老人和孩子们的乐园 。这闹市里的一隅园林,真是珍贵稀有。那一段10米长的冬青长廊,跟烟台山上的百年冬青长廊一模一样,她们一定是姊妹俩。还有那棵粗壮的龙爪槐,老干粗大黝黑纵裂,虬枝盘曲,一簇簇绿叶如伞,微风拂动,一派鹤发童颜的仙人风度。它身旁那四株百年的石榴树,细细的树干已经像老奶奶的手臂一般,青筋暴突,却依然婀娜着的干瘦的身姿,抚着满头的青丝,无不骄傲地展示着她那百年里生出的一波波长着红脸蛋儿的孩子,这不就是活脱脱的金庸先生笔下的天山童姥吗?让人惊奇不已。那边的紫藤也不甘寂寞,年年盛开,百年不衰。

城堡里有“池”,是些大大小小规整有序互不干扰的水泥池。看!朝阳的树影婆娑里这一池花红柳绿的曼妙舞姿,那一池飘飘的白色上衣和黑色的灯笼裤甩出的如入行云流水般的太极功夫。几个打螳螂拳的喜欢在池边的树荫下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像模像样。门球池里老人们球打的是不急不徐,稳稳当当。球场边上有单杠、双杠、摇摆机、摩背椅,一圈的健身器材。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在双杠上下翻腾着,做着各种高难的动作。一旁的人说他老人家已是八旬,还能下一字马,真是被惊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杠上的老者,嘴巴张得能塞进个苹果 。旁边马扎还坐个看热闹的爷爷,一脸的老人斑、却是花白的头发,精神矍铄。听闻已是九十有八,又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

城堡里还有一尊汉白玉的塑像,静静地立在西边的一角,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英气俊朗的青年半身像,面朝大海,目光坚毅。走近一看,方知是中共烟台临时市委第一任书记,那个在1931年8月19日倒在敌人的枪口下,生命里只有26个短暂而不平凡春秋的许端云烈士。他那追求信仰、追求真理、追求正义,为共产主义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激励着每一个路过他身边的人,告知着提醒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绕着小城堡的红色塑胶跑道上,有散步的老者有慢跑的青年。一个长廊的椅凳上,花白头发的老人们晒着洋洋排排坐。围成一圈的是站着看打扑克的。小亭子里一个摆着乐谱拉二胡的大爷四周也挤满了人。几个背书包的小孩子正被大人拉扯着穿过……站在龙爪槐下,从树叶的缝隙里看见了外面阳光里的“虹口大厦”和一辆辆公交车高高的车顶。奇怪的是,只见眼前的车影晃动,却听不到一丝喧嚣,所有的匆忙和喧闹似乎在这里都化为乌有,只留下绿色、宁静和美好。

这座绿色的城堡,它还有个美丽的名字。瞧,东边树门帘那个不起眼的大石头上刻着呢,三个红色的大字“东花园”,不知您是否来过?

作者简介:范雅琳,笔名琳子,热爱文学,喜欢写作,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烟台燕山文化创作之家副秘书长,现任职于烟台市公安局芝罘分局。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人民数字《齐鲁晚报》《联合日报》《当代散文》《海外文摘》《人民公安》《走向世界》等报纸刊物,多次在省市征文中获奖,著有个人散文精选集《烟台四季》。2018山东省散文学会优秀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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