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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夫案

寻夫案

明朝

万历年间,正值年末,岭南狮头岭下石鼓村的采药人石友全与赵青梅夫妇在河边洗碗碟,救了一个晕倒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材矮壮,嗓音嘶哑,自称姓唐,哭诉她丈夫秦海出门做生意三年不曾回家,听同乡说曾在这附近见过他,她来,就是为了问一句话,他还要不要这个家?不要,给自己一封休书,自己另外找出路去。

夫妇两人接唐氏在家中暂住,给她熬药熬汤。好好调养。

村里人听说了她千里寻夫不果的遭遇,纷纷心生怜悯,有人猜想她丈夫变了心,在外地与小妖精过日子呢。

几个好心的妇人陪着掉眼泪,还拿来肉食米饭,请她吃。

唐氏摇摇头,说丈夫生死不知,就算面前有龙肉也吃不下的,若能找到他,愿意重酬。

石友全邻居石阿鹏是个货郎,穿村走巷的,说两年前邻镇来过一个姓秦的外乡人,形貌都像女子形容的,但他住了半年,收了一批药材便离开了,至于去哪里,并未说明。

唐氏闻讯,低头嘤嘤而哭,说自己找了千里都没找到人,果真命不好啊。

众人继续安慰她,说吉人自有天相,秦海可能得知哪里有发财的好机会,赶过去了,也许过了年就回家了,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坐在家里了呢。

“承你贵言,承你贵言。”唐氏带着泪痕道,“人倒也罢了,他身上带着秦家的印信,没了那印信,秦家外地的各大店铺掌柜都不肯上交账目,家中早已乱成一团,公公病重,婆婆照顾,要不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千里迢迢来寻夫?”

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有人问那印信大概什么样子的,货郎石阿鹏说不该问的,这是人家的秘密。

唐氏哭丧着脸,道:“倒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秦家印信只有一个,是块掌心大的小砚台,紫黑色,椭圆形,不能模仿的,你们若是遇到了——”

若是旁人能遇上无比重要的秦家印信,自然是丈夫发生了不测,她一想到伤心处,又掩面嘤嘤而哭。

她身材矮壮,相貌普通,但断断续续地哭,挺让人同情的。

赵青梅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她,扶她回房休息。

出来后,赵青梅悄悄提醒丈夫,唐氏神色有些不对劲,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晚上咱们两人得盯紧点。

当晚,赵青梅守着守着,开始打瞌睡了。

“安心地睡吧,我盯着。”石友全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

石友全斜靠着床头,凝神听着隔壁房间动静,起初唐氏来回走动,长吁短叹,后来低声哭泣,声音十分压抑,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哭得这样伤心,石友全不由起了怜惜之心,正想出声安慰她,忽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有人悄悄走到窗外,细细敲着窗棂,小声地喊秦大嫂我有秦大哥的消息。

声音似曾相识,石友全仔细想了想,那分明是是邻居货郎石阿鹏压低了声音的样子。

隔壁唐氏轻轻推开了门,与石阿鹏在门前低语。

如果有秦海的消息,为何不敲门进来告知,反而翻墙敲窗,这样神秘兮兮?

货郎石阿鹏出了名的贪钱,做买卖,一枚铜钱也不肯让给别人的,两年前他忽然不再挑箩筐到处走,而是买了辆马车做生意,据说是得城中某老板赏识,与他合伙做生意。

两年前,这时间太凑巧了,如果石阿鹏的发达与秦海有关,那可麻烦了。

石友全担心唐氏的安危,蹑手蹑脚,也走到门前探听,但石阿鹏声音压得低低的,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车、庙两个字。

两人脚步声远,悄然打开了石家大门远去。

石友全赶紧跟上,不远不近,吊在后头。

月色昏沉,隐隐看到两人的身影一直朝狮头岭走去。

狮头岭半山腰有间

小庙

,名叫车尾庙。

据说当年京城李首辅被贬詹州,路过此地,遇上大雨,三日不能行进,缩在车尾庙中避雨,许愿请大神保佑,如果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必定重修小庙,结果不到一年,他被皇帝起用,便出银两百两,重修车尾庙。

由此,车尾庙成为方圆数十里香火鼎盛的庙宇,直到李首辅替吃了败仗的老友吴大将军上折子求情,触怒了皇帝,被廷杖六十而死,车尾庙便荒废了,成为野猫

野狗

与乞丐的乐园。

石友全猜想他们是要上车尾庙,却不知唐氏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如此大胆,大半夜的,敢跟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上山岭。

他经常上山采药,熟知道道路,快步穿过村子小巷,提前跑到狮头岭上车尾庙,爬上了庙前大榕树上,躲在浓密的树冠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唐氏随着石阿鹏过来了,喘着粗气问:“石大哥,请问秦家印信藏在哪里呢?”

石阿鹏道:“就在庙里。”

唐氏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摔倒,幸亏石阿鹏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一直将她扶到庙门边。

唐氏依靠在门边擦汗,请石阿鹏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车尾庙并不大,大榕树上的石友全看见石阿鹏跑进庙里,在供桌前的铜香炉一阵翻抄,拔出一块东西,跑出庙门口,道:“你看,这不就是你们秦家印信?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唐氏发出一阵冷笑,说:“这样黑乎乎的,你说是就是?好歹也等我洗干净看清楚再说,真要是的话,别说千两银子,就算两千两,秦家也愿意。”

“就是这块东西!我可以对菩萨发誓!”

“那你能对菩萨发誓,如实告诉我,东西怎么来的吗?”

“这——”石阿鹏声音一下子低下来了。

“他褡裢里,除了这砚台,还有别的东西吧,请问别的东西在哪里?”唐氏继续追问。

石阿鹏忽然从袖里抽出一把短刀,恶狠狠地道:“乖乖交出钱来,便饶你性命,否则,让你们夫妻二人泉下作伴!”

短刀寒光熠熠,对着唐氏,唐氏丝毫不见慌乱,平静地道:“呵呵呵,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妇道人家,孤身行走千里,若无几分本事,家人又怎么会让我出来?”

石阿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继而又欺身上前,狞笑着道:“唬谁呢,你真要有本事。又怎会沦落至此?放心,本大爷不打算劫色,反正你也没什么色。”

唐氏一动不动,直到他逼到眼前,才连环两脚踹出,快如闪电,将他手中的刀踢掉,再将他踹在门槛上。

石阿鹏惨叫不已,唐氏毫不客气,掐住他脸颊,质问他如何杀死秦海,其他东西都埋在哪里了。

石阿鹏跪倒在地,说两年前自己遇上秦海,秦海向自己打听车尾庙的位置,自己见他褡裢沉甸甸的,财物颇丰,又是个异乡人,便动了心思,带他爬上狮头岭铁书崖,从后面将他推下了山崖,结果发现,褡裢里头并没多少金银,都是些砚台墨锭书册之类。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害他性命?”石阿鹏后悔不已。

唐氏气得啪啪扇了他几耳光,逼问书册哪里去了。

石阿鹏说自己觉得没用,就丢在崖下,两年来日晒雨淋,早化为废纸了。

“你——那可是吴大将军的兵书,李大人费了多少功夫才保下来的,被你毁了!”唐氏气得眼前发黑,两耳嗡嗡直响。

石阿鹏缩了缩身子,说其实自己还捡了一册,扔在家里,要是她给自己千两银子,就给她。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相信你的话?”唐氏捡起短刀,压在石阿鹏脖子上,说要一片一片把他的肉削了,为吴大将军报仇,为秦海报仇。

石阿鹏不过一个山野货郎,钱财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性命,当场痛哭流涕,说当年自己害死秦海,只捡走几块金银和两只砚台。昨晚自己到崖下找东西,在崖石下捡到两页纸,因为有石头护着,依旧完好,自己带回来,藏在供桌下。

他爬进庙内,很快握着两页纸出来,双手奉给唐氏。

唐氏看了看,解下腰带,将他绑了,朝大榕树上喊道:“看戏的,下来吧!”

这声音,完全转了男声,石阿鹏目瞪口呆:“你,你是男的!”

唐氏是男的,早在刚才他摔到后一直被石阿鹏搀扶而不躲避时,石友全就想到了。

如果真是女人,就算一身本事,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搀扶,而且还搀扶了一段路。

“唐氏”向他解释,秦海当年受李首托付,要把吴大将军的遗物藏在车尾庙,谁知一去无影踪,今年皇帝恕免了李首辅,秦海家人告到衙门,自己名叫李权,奉命前来车尾庙,改头换面,男扮女装,抛出秦家生意信物一事,就是为了查探秦海之死和吴大将军的遗物。

李权亮出令牌,给石友全看了看,要亲自到崖下拜祭,将秦海的骸骨带回京城,交给家人。

石阿鹏说骸骨不见了,自己当日捡了金银就跑,过几日回头发现,秦海的骸骨不见了,也不知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他自己活着爬走了。

李权又要挥刀子,石友全说他知道,当年自己采药在铁书崖下遇到濒死的秦海,可惜他一句话也没交待就死了,自己替他收殓了骸骨,埋在了铁书崖上的

松树

旁,他的其他遗物,书册和笔墨等,也替他一一收藏起来,一直不曾动过,只等有朝一日,他的家人寻来。

一切尘埃落定,李权带着秦海的骸骨,押着石阿鹏,告别了石鼓村。

村里人无不惊讶,货郎石阿鹏贪财到居然谋财害命,平日还笑嘻嘻地赶着马车到处卖东西,太可怕了。

这时候,赵青梅才知道李权是个男人,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男人曾经收殓过秦海的骸骨遗物。

“你呀你,怎么连我也不说呢?”她嗔怪自己男人。

“不是信你不过,而是他临死前一句话也没说过,来历不明,怎能把你拖下水?”石友全道。

赵青梅望着自己男人,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丈夫热心助人,同时也最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