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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金仙(昆仑十二金仙的徒弟)

昆仑金仙

宋代有一位丞相,叫冯京,病了许久才好,身体比之前更加瘦了。他身体还虚弱,不想走动,只想安静坐着,因此就去园子里。

园子里有一个茅庵,叫容膝庵,这是冯京特意取的名字,意思就是容自己休息(膝指膝盖,也就是指自己)和静养的地方。他屏退左右,焚了龙涎香,闭上眼睛,安静坐着。很快,他就觉得周身百骸,舒畅至极。

过了一会儿,冯京听到有人来,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青衣童子拱手施礼。

“我让你们都下去,别来打扰老爷,你怎么又来了?有事吗?”

“老爷,你久病刚好,我看你一直睡觉,怕您出事儿。我平日里就负责照顾你,现在更不能离开了。再说了,您睡了好久,也该出来活动了。”

冯京一听,顿时觉得有理,于是起来到了外面。童子赶紧说:“老爷,外面的路不好走,您呀别亲走走了,我给您备好了羊车,你就坐在车上游览园林就行。”

童子说完后离去,很快他来了,带着羊车。冯京一看,这羊车不错,帘子是绿竹,木头是香檀,带子是鲛皮,雕栏还有美玉。冯京夸了一句,于是上了羊车。小童挥舞鞭子,驾驶羊车,如风一般飞驰。

“哎呀,太快了,太快了,你慢一些。”冯京说。

“老爷,这速度不快,这些神兽速度就是快啊。您要是觉得闷,就来前面看看。”童子说着。

冯京听了奇怪,往前一靠才发现,刚才的羊都变了,变成了神兽,浑身五色,还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吃了一惊,正要问童子,忽然觉得车子好像飞起来了。他往两边一看,车子居然飞入空中了,一顿饭的功夫后,车子才停下来。

冯京有些不敢相信,童子让他放心。

下了车后,冯京看到自己在万山之间,山川秀丽,景色一人,群山万壑之间,都是烟霞,下面还有奇花异草,十分奇幻。再仰头看,远处松林竹影中,居然还有飞檐画栋,显然是有人居住。

冯京顾不上那么多,爬山向着那里去,来到一处,溪流水很深,但流速却慢,云朵好像就在头顶上,连风也是柔软的。前面不远处,有朱门绿瓦,门上挂着白玉牌,牌子上写着五个大字:金光第一洞。

这里显然不是人间,冯京不敢贸然进去,就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

刚坐下,忽然洞里传来巨大的声音。外吗的松竹都被吹倒了,屋顶上的瓦片更是四处飞溅,如雨点一般。再看洞里,居然出来一头巨兽,像是大龙一样。冯京大骇,准备离去,那巨兽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人驱使。

冯京回头一看,洞里出现一个和尚,两条眉毛很长,如雪花一样颜色,眼睛却是碧绿色。和尚看到冯京后,施礼说:“我的坐骑无知,把丞相当成恶人了,没有吓到丞相吧?我是金光洞的洞主,请丞相到洞里说话。”

冯京仔细看了看和尚,发现他很面熟,似乎是老朋友,但想不起来了。

进入洞中后,和尚端来了茶,刚喝几口茶,冯京就要问洞主是谁。此时,洞主忽然站起来了,说道:“我这洞里很简陋,没什么好看的。这样吧,我带着丞相去游遍所有洞。”说完他起来,冯京也只得跟上去。

来到一处洞府,这里飞泉从天而降,流入到清溪之中,白玉般的石头,形成了拱桥,有一条小路,直通山顶,路上左右都是竹影。洞门用玻璃做牌子,上面写着“玉虚尊者之洞”。

冯京说:“洞中景物似乎很美,若能看看,那我就知足了。”

金光洞主说:“我带你来,就是让你观看的。”他推开门后,两人进去,结果这里一点也不好看,到处都是蛛网,灰尘挤压很厚。到了后院,只见一个童子在诵经。

“这里怎么没有和尚洞主呢?”冯京问。

“玉虚尊者去了人间,已经五十六年了,还需要三十年才能回来。因为尊者走了,只有我在这里,而我又一心念经,没有听到你们来,所以没有迎接,恕罪恕罪。”

金光洞主也说:“不要多问,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洞比所有的山都高,可以俯瞰许多,咱们去楼上歇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两人上了楼顶,至济南红砖绿瓦,还有一头巨兽,也很像龙,但和之前金光洞的那头巨兽不一样。巨兽看守着门户,屋檐都是宝玉,里面书架子上都是仙书,看来巨兽在这里,就是守护仙书的。

“这里视野极好,不来看一看吗?”

冯京凭栏而望,远远看到一处地方,翠烟掩映,绛雾阴云,奇树高耸,直冲云霄,而下面波光潋滟,翠色欲滴。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一块巨大的玻璃,简直美极了。冯京看得很满意,一直看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冯京看完后问道。

金光洞主说:“这里就是双摩珂池,五十年前,咱们都游玩过啊,你怎么不记得了呢?”

冯京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久之,他想到人生短暂,动辄五十年过去了,忽然有些难怪。

“丞相,你是儒者,看事通达,应该知道孔夫子说过,未知生焉知死啊,为何如此伤感呢?人生这一辈子,不过是短暂生活在天地间啊。李太白也说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我们不过是借了一副躯壳,得以遨游,就像是梦一样啊。”

“一场梦?有些意思。”冯京跟着说。

“是啊,人活着时,就是一场梦,不算真正的睡觉;当死去之时,就是真正的睡觉了。所以,做梦的时候,何必欢愉?睡觉的时候,何必伤悲呢?儒生若梦,就是这个道理。丞相,不用伤感。”

冯京还要再看,却见外面红日西坠,快要到晚上了。他想回去了,就说:“如果分别了,我们何时才能再见?会不会见不到了?”

“这是什么话?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和丞相同为道友了,怎么会不相见呢?”

“大师,你不知道。我一直生病,如今才刚好。马上我又要像之前一样,上朝、处理事情,操心劳肺了。恐怕,我以后都没有时间了。”

“就算你每天操劳,也不过浮生三十年而已,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放心吧,到时候你会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可以好生畅谈。”

“唉,我冯京虽然不才,如今却官居宰相,做到了一品大员。他日,若是能承蒙皇帝厚恩,让我致仕,回到家乡养老,我就减了头发,回到洞里做和尚,如何?”

金光洞主听了后,笑而不答。

“大师,为什么笑呢?是不是我冯京说错了话?”

“丞相,你不知道梦中有梦,身外有身,所以我才会笑。”

“身外有身,这是何意?是说我这个身子之外,还有身体吗?这怎么可能呢?大师不会是在骗我吧?”

“贫僧岂敢骗你。”

“既然没有骗我,大师不妨让我见识一下可好?”

“这有何难?也罢,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金光洞主说完后,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吹了一口气,又说:“丞相,近前一看就知。”

冯京靠近后,立足细看里面。只见圆圈里很感激,好像是一面镜子。仔细看里面,只见有水榭,有花畦,有小桥流水,还有垂柳吃糖。花木深处,有一个茅庵,茅庵的门半开着。门帘都垂下来,这门帘都是竹子做成的。

透过门帘空隙,冯京看到,茅庵里有一人,在蒲团上打坐瞑目。冯京觉得这个环境,这个人有些眼熟。再换个角度看那人,赫然是他自己!

“你真正的身体,或者说前身,其实是在茅庵中呢!你现在的身体,就是你的身外身,而你的身外身,通过梦中梦,来到了这里。”

“啊!太神奇了,当时不晓身外身,今日方知梦中梦啊!”冯京说着,猛然间顿悟,他就此悟道了,悟道了无上菩提。他喜不自禁,一时间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好半天,他才平复这种喜悦的心情,再看金光洞主,发现已经不见了。

“你我本是昆仑玉虚十二金仙之一,我是金光仙,你是玉虚尊者,你有一劫在人间,此劫之后,便可以回归仙位了。”金光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冯京要回去,但见周围一切都不见了。他也不害怕,知道身外身该回去了,梦中梦也该醒了,因此随心所欲,信步而走,果然没几步就走到了茅庵中。他笑了一下,坦然躺在前身上,就此醒来。

冯京看了看,周围依旧,时间才过去片刻,茶还没有凉。

冯京算了算,他今年正好五十六岁,知道自己还有三十年寿命。此后,冯京就自称老僧,别人问他为何,他也不回答。果然,三十年后,冯京无疾而终。

临死前,冯京并不想其他富人那样,害怕死亡,他很高兴,面部祥和。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回归玉虚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