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岭下张,笑煞江边杨

王瓒十三岁那年,在永嘉场寺前街乾元寺里读书。他天资聪明,又十分勤学,整个学馆里就他的成绩最好。

茅竹岭下财主张达龙,有个十二岁的独生女儿。容貌好,又知书达理,性情温柔,张达龙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求亲的后生,进进出出,连门槛也被踏破了。张达龙拣这拣那没一个合意的。有个林阿九出来做媒人,要把张达龙的女儿许配给王瓒。双方爹娘都说这门亲事不错,就约定拣个黄道吉日定亲。

王瓒书馆里有个学友,恰好住在张达龙隔壁,晓得了这件事。一日,他跟一班人在玩耍,正好张达龙的女儿走过,就向她开玩笑,齐声高喊:“张家大阿妹,许配烂脚三。”

王瓒真是烂脚吗?不是,只是有一次王瓒走路不小心,被刺刺破了小腿,包了几日草药就好了,学友们叫他“烂脚三”是开开玩笑的。哪晓得讲无心,听有意,她只当王瓒真的烂脚,就对阿爸讲,不要应允这门亲事。定亲那一日,王家长工阿福挑了一担六盒,跟媒翁林阿九到茅竹岭下,张达龙已在路口头等候。不等林阿九开口,就拉住他的手,在他耳朵头轻轻说:“我女儿不肯许配他,我也没法,这门亲事只好作罢。我愿承担各种费用,向王家赔个罪。”阿福和阿九听了,气得讲不出话,瞪了张达龙一眼,掉转头就走。

两个人沿着江边朝东走,过了半个时辰,还只走到江边杨宅。这时,一位叫杨为善的打鱼人,正在陡门边弄渔网,看见走来的两个人,好像心事蛮重,就问:“两位客人,六盒担到哪里去呀?”阿福的气正没有地方出,抢白了一句:“谁家有女儿,我就担到谁家去!”杨为善听出一点名堂,就笑着劝慰说:“客人,先把担歇下来,慢慢讲清楚,我老杨替你们两个出出主意。”

阿福歇下六盒,把张达龙拒亲的事说了一遍,杨为善听了,拍拍阿福的肩膀说:“女儿我倒有两个,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客人若不拣精拣肥,可以让你们挑一个。”阿福一想,今日若把六盒担归,王家倒霉煞,不如将错就错,不管王家肯不肯,来个先斩后奏。主意一定,就说:“老杨,就照你的意思办!”

杨为善仔细想想,女儿的婚事这样定下来,未免太草率,就说:“客人,你们两位等一等,我寻个彩头再作决定。”“什么彩头?”杨为善指着渔网说:“你们看着,我一网起,若有一对鲫鱼就算数;若只有一条或没有呢,那就不成功了。”阿福、阿九都点点头。这时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盯着渔网慢慢拉上水面,一看,哈,不多也不少,正好有两条大鲫鱼在里活蹦活跳呢。阿福笑哈哈打开六盒,把盒里的两条鲫鱼抛到江里去,换上这对新鲜的鲫鱼,再担起六盒,和阿九一起,跟着杨为善直奔他家。

半路上,杨为善又说:“我每日打渔回家,两个女儿总有一个到大门口来接我。今日看哪个女儿来接,就把哪个许配王家。”三个人到了大门口,杨为善的大女儿来接鱼篓。杨为善说:“好,大女儿许配王家!”

阿福和阿九回到王家,把张家拒亲、杨家定亲的事向王瓒的父亲王梅轩讲了。王梅轩先没作声,叫人去探明杨为善大女儿的为人,晓得这女儿勤力俭朴,孝敬父母,容貌也不错,就把这门亲事定了。

王瓒十八岁那年成了亲。后来高中榜眼,封了官。还乡时,他从温州城里坐轿回永嘉场。路上想起当年被张达龙拒婚的事,很不痛快。轿子抬到茅竹岭下的时候,他掀起轿帘,擦起官服的下摆,卷起裤脚管,露出两只小腿,想叫岭下的张达龙当面看看他是不是个烂脚的。果真整个岭下村姓张的男女老小都出来看,只有张达龙全家人躲在家里不敢露面。有一个看热闹的人还哼出两句顺口溜:气死岭下张,笑煞江边杨!直到如今,这两句顺口溜还在流传呢。

气死岭下张,笑煞江边杨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