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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恩仇录

伙计恩仇录

潘阳镇有一个叫柳承的布商,此人在潘阳镇是出了名的败家,别人辛辛苦苦运到镇上的布匹都是高价出售,唯独他却只卖平价,遇到家里困难的还会主动赊欠,逢年过节的还会接济一些过路的行人。

虽然落得了一个大善人的称号,可他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败财,哪怕家业再大,也迟早有挥霍完了的一天,柳承祖上都是布商,在他祖爷爷那一代还有自家的染坊,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下一间铺子了。

潘阳镇地处几条大河的交汇处,历来都是河陆转运交通要道,说它是一个镇,其实繁华程度连一般的县城都比不上,安家落户的人更是不少,在这个地方只要倒腾点货物就没有不赚钱的,柳承也很有经商头脑,如果他与别人一样低进高卖,早就恢复祖上荣耀了。

可他却如同一个散财童子一般,货物经常被他给低价卖出去,就只赚一个辛苦钱,虽然他买一匹布赚不了多少钱,但柳承还是比一般普通人要宽裕不少,就连他娶过门的妻子也是千娇百媚,长相也颇为不俗。

这天,柳承正在铺子了拨算盘,一个长相清秀俊朗的小伙子抱着一匹布走了过来,他拿着布匹,有些不舍地说道:“掌柜的,你确定这匹布就卖五两银子?这可是我们典庆行最好的布匹了,我们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才托人运送回来,成本价都超过了五两银子,我们买七两银子是不是赚得太少了”?

来人叫严旭,是柳承新收不久的小伙计,说起此人,也是柳承心善。

一年前,他来铺子开门时碰到躺在大门口的严旭,当时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柳承看了有些于心不忍,便把他拖入店中,给他吃了几个饼子,喝了一大碗茶水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严旭恢复过来后柳承才得知,他家本是洞庭人士,家里遭了灾,一路跟着家人逃难,到了潘阳镇这里,一家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要不是柳承心好给他一点吃的喝的,估计他也挺不过今晚。

在交谈中柳承发现严旭说话有礼有实,谈吐不像一个普通人,严旭解释说自己家里以前也颇为殷实,这些都是家里教的,柳承听后也没有多疑,见严旭无处可去,便把他留下在店里帮忙。

一个识字懂礼的人,可是很难收到的,有他在店里帮衬,柳承也轻松许多,后来柳承让严旭去梳洗身上的污垢,顺便换了一身衣服,柳承发现,严旭的容颜竟然如此俊朗。

店里多了一个俊朗的小伙计,倒是给柳承吸引到不少客人,每次有新的布匹到货,柳柳承都会让店里的裁缝先做一套给严旭试穿,看到效果的人都会争先购买,算是给他这店铺打了一个招牌。

时间一久,柳承倒也没有把严旭当做普通的伙计看待,不仅给他开了丰厚的工钱,还给他提供了住处,算是很好的优待了。

听见严旭的询问,柳承笑道:“小严,你知道这潘阳镇有多少布店吗?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大店少说十几家,小店上百,那种走街串巷的就更不知多少了”。

“我们这里处于水陆交通大镇,过往的客商和路人非常多,我们这些人也是靠着青云镇那边染坊才能存活,大的布店我们比不上,也没那个本钱,小的店铺我们也看不上,他们卖的都是低端货”。

“想要在这里讨一口饭吃,我们必须要货物好,而且价格也不要太贵,这样才会有人来买我们的东西”。

严旭不解道:“掌柜的,便宜归便宜,可我们这也太便宜了,我看别家类似我们这种布匹少说也要十二两银子,我们买七两银子,这也太亏了”。

“我听别的铺子都是笑话我们呢!说你就是一个大善人,别人哪怕从我们这里进货也可以赚一笔”。

柳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看看我们店里的是不是要比别的铺子多?这就是诀窍,我的价格虽然卖得便宜,可销量好啊!别人来我们这里进货我也不怕,东西放在店里是货物,只有卖出去了才是钱”。

“对了,你把东西给李府大夫人送去,今天你早点休息,明天与我出门一趟,这一次我们估计要去很久,店里就交给老何去处理就行”。

严旭纳闷道:“掌柜的,我们去哪?”

柳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把价格压得这么低,难免会惹一些人不高兴,青云镇那边的染坊不愿意把布卖给我们,已经被其他大的布商联合购买了,我们想弄点货都很难”。

“我准备去长兴镇那边看看,顺便开辟一些新路子,至少也不要让那些大店挡了路子”。

严旭点点头,便抱着布匹离开了店铺,有些大户人家来看货没有,得提前预定,严旭这是送东西上门的。

等严旭离开之后,柳承找来老何把店里的事情都给交代一遍,老何打小就看着柳承长大,以前跟着他父亲做事,现在又跟着他,深得柳承的信任,把店铺交给他管理也很放心。

老何点点头道:“东家,你就放心去吧!店里的一切我都会看好的”。

……。

第二天一早,柳承带着严旭来到码头,搭乘货船离开了潘阳镇,他俩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不见消息。

一个月后的一天,一条大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他的身后还放着一口棺材。

大船靠岸后,男子招呼码头上的脚夫上船把棺材抬下去,并一路抬到了典庆布行门口,此人竟然是离家一个月的严旭。

严旭刚到大门口,就哭得撕心裂肺,店里的客人见这阵仗直接都给吓跑了,老何急忙从店里跑出来,见门口跪着的严旭,看着他身后的棺材后心里咯噔一下。

他急忙问道:“小严,这是怎么一回事?掌柜的呢?”

严旭一边哭,一边说道:“何叔,掌柜的……掌柜的他仙逝了,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他”。

严旭一边说一边抽自己的脸,哭得声泪俱下。

老何急忙阻止他,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在老何的询问下,严旭结结巴巴,总算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严旭他们两离开潘阳镇后,先后去了青云镇,商谈不妥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去了长兴镇那边,这里距离潘阳镇已经很远了,离开水路之后还得走一段陆路,前后花了十天时间他们总算到了长兴镇。

在这里他们耽搁了四五天,找了许多染坊,总算谈了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在回程途中柳承也采购了一批,雇佣了骡马一起运送到码头,准备顺带回来。

可就在时发生了意外,两人采购完毕,分前后两路走,雇佣脚夫运送货物的途中,柳承一行人遇见了山贼,布匹被抢走不说,柳承因为抵抗山贼不敌身亡,等严旭带着镖局的人赶到时已经晚了。

他匆匆忙忙给柳承入殓,便舍弃了布匹,先一步把柳承送了回来,至于邀请的镖局,到现在还未把货物送到。

老何听了前因后果后,也是眼前一黑,差一点就倒在地上,他扑在棺材上,痛哭不已。

“少东家,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父亲走得急,你还没有给柳家留后啊!怎么就走了呢?”

旁边的严旭也是伤心不已,两人低头痛哭,引得四周的街坊邻居侧目而视,很快,典庆布行掌柜的遭遇山贼过世消息便在附近几条街传了出来。

哭了好久,老何让店里的伙计把店铺关了,吩咐站着旁边的脚夫把棺材抬上,往柳家老宅走去。

柳承妻子李兰香正在院子里做针秀,忽然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大门便被拍得阵阵作响,李兰香起身打开了院门,只见老何与严旭都是披麻戴孝,他们的身后还抬着一个棺材。

李兰香眉头一皱,问道:“小严,何叔,你们这是”?

老何叹了一口气,把严旭说的事情简单交代一遍,缓缓了缓,他要说道:“少夫人,事情就是这样,少东家已经没了,你也不要太伤心难过了,他看到了也会于心不忍的”。

棺材抬进院子,李香兰发了疯的扑了上去,她拍打着棺材,又哭又闹。

“夫君……,夫君……,你怎么如此狠心离我而去?你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过啊!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李兰香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不由得揉揉眼睛,颇有些感同身受,严旭与老何两人规劝都没有用,后来只好让她去哭,哭累了也就好了。

置办灵堂,老何本来想给柳承重新开棺置办寿衣,可旁边的严旭却说:“何叔,掌柜的后事我已经弄好,开棺就不必了,以免扰了他的安宁”。

老何一想也是,柳承是因山贼而亡,既然严旭已经料理好,他也不用在重新置办一次了。

柳承的葬礼很热闹,期间也有不是亲朋好友前来祭奠,处理好柳承的后事,典庆布行也安静下来,李兰香作为柳承的妻子,在柳家无其他人继承的情况下,布行与老宅都属于李兰香一人。

布行还是老样子,李兰香说自己不会管理,店里的事情照旧,一切都归老何与严旭管理。

而她,则需要给柳承守孝三年,三年不出老宅,每天只需要吃斋就行,店里的事情老何与严旭两人看着办就行。

几天后,柳家老宅。

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靠近院墙,左看看右看看都无人后,他翻过院墙,蹑手蹑脚的进入了还亮着灯的房间内。

屋内,李兰香正在绣花,看见黑衣人进来一点也不慌,而是有些担心地说道:“现在柳承刚刚入土没两天,你怎么来了?要是让别人发现了可不好”。

黑衣人把头套摘下,露出了一个相当俊朗的面孔,此人竟然是严旭。

严旭快步走到李兰香身边,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我的美人,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我现在多么想和你一起远走天涯,离开这个地方”。

李兰香推开严旭,娇羞道:“我也等不及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柳承刚刚下葬,我还没有正式掌握这家里的一切,老何那老家伙不值得信任,他是柳承的家仆,你得给我盯好了他,可千万别让他发现端倪”。

“等这风头过去,我们想办法把他弄走,之后把这老宅和布行卖掉,我们就能够远走高飞了”。

原来,李兰香早就与严旭勾搭在一起了。

严旭生俊美,李兰香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挪不开眼睛了,与严旭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更是觉得严旭这种俊朗公子才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柳承虽然有几个钱,可长相并不出众,她对柳承也没有什么感情,都是迫于家里才嫁给柳承的。

现如今遇到了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李兰香便有了其他打算,千方百计接近严旭,也经常对他动手动脚,根本就没有少夫人的态度,时不时的还会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再说严旭,自从柳承带他见到李兰香后,他就惊为天人,日夜茶不思饭不想,刚开始他还有些尊敬柳承不敢过分逾越,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凭什么柳承这种长相普通的人就能娶到如此貌美如花的妻子?

自己的家境容貌都不差,现在却流落至此,实在是让他心有不甘,严旭是有傲气的,他的家境本来就不差,只是遭了难落魄而已,虽然柳承救了他,可在内心深处他也还是看不起柳承这种人。

一个小小的布商,如何与他相比?如果不是家里遭了难,现在他也是贵公子,哪里会沦落到这里低三下四的做一个伙计?哪怕柳承待他不错,他也不满足,并认为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他的身份配得上柳承对他好,久而久之,严旭把这种当成是柳承恭维他,毕竟他给柳承说过他家可是大家族,只是现在风光不再了而已。

特别是柳承的低价做法,更让他内心对柳承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做法就是赔本赚吆喝,明明可以赚更多的钱,可柳承偏偏要便宜卖,表面上他虽然不说什么,可内心却很不满意。

外面对柳承这种大善人的说法,更是让严旭认为是别人的取笑,不理解归不理解,他如今也无处可去,至只能先在柳承店里做事,以便混一口饭吃。

在见到李兰香后,他的心思就变了,尤其是李兰香有意无意给他表明心意,两人这是一拍即合,没多久就勾搭在一起了,两人在一起后心中也很惶恐,生怕严旭发现他们的丑事。

之前他没机会,这次趁着外出,在船上他直接给柳承下了昏睡药,给他的身上绑上石头后直接丢进河里,这也是老何要打开棺材被严旭阻拦的原因,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块大石头。

办了柳承后,严旭在河道旁边观察了几天,见柳承的确没有浮上来,便放下心来,在外面多了一段时间后,便回来演了一场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有多感恩,其实柳承根本就不是山贼所灭,真正的凶手是严旭。

李兰香有些担心地问道:“夫君,这件事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这些天我也没来得及问你,你确定柳承已经死了”?

严旭拍拍胸脯说道:“你放心,我当时给他放了昏睡药,还给他绑上了几块大石头,我亲眼看见他沉入河里,还特地观察了几天,一准是没事的,要不是害怕别人发现,我何必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挑断他的手脚筋,丢进河里他也活不了”。

李香兰松了一口气,说道:“虽说如此,但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两年你先这样,等过两年大家都忘记这事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现在把店铺卖掉,目标太显眼了,别人会怀疑我们的”。

严旭点点头道:“娘子说得不无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办,现在店铺与柳承的财产都归我们俩了,也不急于一时,没有了他,我们在这里会更快活”。

严旭横抱起李兰香,就要往床铺走去,李兰香娇羞地捶着严旭胸口说道:“我的冤家,奴家这次可是为了你谋害亲夫,你可不要负我”。

严旭傲然点头道:“娘子,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