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传习录》下黄省曾录10

【原文】

王汝中、省曾侍坐。

先生握扇命曰：“你们用扇。”

省曾起对曰：“不敢。”

先生曰：“圣人之学，不是这等捆缚苦楚的，不是妆做道学的模样。”

汝中曰：“观‘仲尼与曾点言志’一章略见。”

先生曰：“然。以此章观之，圣人何等宽洪包含气象！且为师者问志于群弟子，三子皆整顿以对。至于曾点，瓢飘然不看那三子在眼，自去鼓起瑟来，何等狂态！及至言志，又不对师之问目，都是狂言。设在伊川，或斥骂起来了。圣人乃复称许他，何等气象！圣人教人，不是个束缚他通做一般，只如狂者便从狂处成就他，狷者便从狷处成就他。人之才气如何同得？”

【译文】

汝中和省曾陪着先生。

先生拿着扇子说：“你们也用扇子吧！”

省曾连忙站起来说：“不敢！”

先生说：“圣人之学，不是这样让人感到拘束痛苦的，不要装出个做道学的样子。”

汝中说：“看《论语》里孔子和曾子言志那一章，就大概可以看到这一点。”

先生说：“是啊。从这章看，圣人的心胸是何等宽宏包容、恢弘博大呀！老师问各位同学的志向，子路、冉有、公西华，都正颜色、整仪容，认真回答。到了曾点，却飘飘然不把几位同学看在眼里，独自去弹起瑟来，多狂放！等轮到他来讲自己的志向呢，又是一番狂言。要是换了程颐老师，早就责骂他了。孔子呢，还称许他，说志向和他的一样！孔子却称赞他，这是何等气象！圣人教人，不是要把人都教成一样，而是因材施教。对狂放不羁的人，就在狂放不羁处成就他；对性情梗直的人就在梗直处成就他。人的才能、气质怎么会相同呢？”

【浅谈】

1、本章是说了圣人教人都是因材施教。但先生的言辞真的是同于孔圣人，何等的恢弘大气，潇洒自如，又是那么轻松不羁。可以看出，孔子喜欢曾点这样的高足名士，先生也喜欢，我也向往之。

2、人别活得拧巴，放开点，是什么样的人就活成什么样子，多过瘾。如果是棵松柏，就四季常青，傲霜斗雪；如果是小草，就携手绿青山、扮大地，生机盎然。

3、当然，我们人有更多的可能性，亦可以如曾点这样的狂士，逍遥自在；亦可如其子，复圣曾参，敦厚朴实，虽鲁却笃定、笃行不缀。

4、这个前提是遇明师啊！我记得第一次和恩师相聚高兴过头，和杨大哥三人一起吃葫芦头小吃，一瓶白酒，数瓶啤酒，喋喋不休，总是在抢着說，忘乎所以。

5、第二天酒醒后悔不已，老师却说：“没有失态滴，别太苛责自己，很好，老师也开心。”这是多么自在从容、宽弘包容，善解人意的师长。

6、又有一次因一个学术问题被一个书友直接说着激动了，电话挂了，为此向老师请教，问如何对待？老师秒回：“那我何必回答。张载说，一故神，两故化。三为多，不必求同，只说自己理解的理由。”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