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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古埃及人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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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

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很晚才有文字记载,比较完整的版本有两个,一个是现存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第35921号纸草上的《图特赞美诗》,一个是柏拉图的《斐德罗斯》。在这些传说中,文字是图特神创造的。这是一个长着朱鹭鸟头、人身的神,其崇拜中心是上埃及的赫摩波里斯,他接受神的启示并教给人们书写、计算和历法,图特还掌管知识和魔法。本文将对上述两个文本进行分析,从古埃及人对于传播知识的重要媒介-文字的看法,探讨他们对于知识的认识。

1语言、文字与创世

《图特赞美诗》的全文如下:

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

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

与其他地区文字起源的传说不同的是,古埃及人没有把文字的发明归功于“文化英雄”(如中国的仓颉)或者具体的历史人物(如苏美尔的国王),而是视之为神创的,古埃及文中用来指文字的词也只有一个-“神圣的话”。这个现象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首先,在古埃及人的观念中,语言和文字的发明也是神创造世界的一系列活动的重要环节。在关于世界起源的神学理论中,孟菲斯的创世说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该理论最重要的版本是现存大英博物馆的孟菲斯神学纪念碑。根据这个理论,原始之神首先把自己的身体显现为Tatenen,即原始山丘,然后作为他的“心和舌”,化身为工匠之神普塔,普塔能够将头脑中的概念转变为客观的存在,就象一个雕工可以将头脑中雕像的概念转变为现实中的雕像一样。与其他的神不同,普塔是用语言创世的:他首先在心里设想,然后用舌头使之成为具体存在,在这个过程中,荷鲁斯成为普塔的心脏,而图特则是他的舌头,他们都以普塔的形象出现:

“在心里、在舌头上,阿图姆的形象出现了。因为普塔是伟大的神,他经由这心、经由这舌,把生命赐予所有的神和他们的卡,荷鲁斯以普塔的形象出现,图特以普塔的形象出现。

所以心与舌控制着四肢,因为他(心、舌、普塔)在所有神祗、人、牲畜、虫类、生物的身体里和嘴里,想他所愿意想的,说他所希望说的。

他(普塔)的九神在他面前,如牙齿和嘴唇。……九神又是这嘴中的牙齿,宣读所有事物的名字,舒(Shu)和特芙努(Tefnut)由此而出生,九神由此而出生。

视力、听力、呼吸—他们向心报告,产生所有的了解。而舌头,它重复心所构思的事。于是所有的神都诞生了,他的九神全都出现了。因为神的每一句话都是经由他的心所构思,舌所说出的。

经由这些话,人们有了生产食物和供给的能力,一切特性都已决定。于是行善的人得到正义,行恶的人则受到惩罚。生命被赐予和平者,死亡被赐给犯罪者。于是所有的劳作和技艺,手的动作、腿的动作,所有肢体的动作,都是经由心所构想、舌所说出的命令而产生的。

所以普塔被称为‘万物和神祗的创造者’。他是原始之丘(Tatenen),生了所有的神,创造了一切,食物、供给、祭品,所有美好的事物。所以人们知道且承认他是最伟大的神。于是普塔在创造了万物和所有神圣的语言之后感到满意。”[1]

虽然用语言创造世界是普塔神特有的神职,但这个神学理论早在《金字塔铭文》出现时就已臻完备,成为独立的神学体系。例如,太阳神由3部分组成:英明的筹划,创造性的语言,和强大的魔力(Heka)。这3个部分伴随着它每夜走过冥世,帮助它完成以复活的形式进行的创世活动。后期埃及的一篇魔术铭文则记载创世神用49声笑创造了世界。

另一个神学理论说,女神耐特用七个词完成了创世。当世界在形成之处,还只是原初之水上面的漂浮物时,她通过构想其中的生物和事物的名字来开始创世。然后,她用sia读出这些名字,从而使它们成为具体的存在。她先后读出了7个词,这些“词”首先构建了世界的地理外貌。然后它们变成了具体的人,象所有那些在世界形成之初帮助创世主的人一样,他们都是长生不老的人。但是重复创世的那些词则很危险,将会带来世界末日。[2]

在古埃及神话中,众神所说的一切都具有创造力。如神在谈论到一个地方或者一个生物的时候,他所使用的句子或者短语就成了这个地方或者生物的名字,由此就将它们变成了切实的存在。这是创世主最常用的创造方法之一。不管是哪个神,他口头的评论都赋予它所说的对象以真实的存在。比如荷鲁斯还有一个名字叫Harendotes(希腊文音译),意思是“为父报仇的荷鲁斯”,他以这个形象出现,最后成功地为他的父亲复仇,原因是奥赛里斯被从死亡中唤醒时,逐字地读出这个名字,赋予儿子荷鲁斯这种复仇的能力。古埃及人相信,口头语言是一种武器,具有征服和消灭敌对者的力量;说出一种行为就足以使得它产生,因此威胁或者侮辱的目的就在于让口头上所说的事情真实地发生。[3]

在这种观念下,文字不仅仅是语言的书写形式,更是神赋予世界具体形式的工具,被写下来的符号本身被看作是神所创造的一切事物的“印记”。基于这样一种认识,所有客观存在,不管是生物还是事物,都可以当作文字符号的原型。文字再现了创世主的作品,是他的意愿的真实的反映。

最早的文字是用来书写名字的。因为万事万物都是被神呼唤它们的名字而创造出来的,所以一切事物都有名字,没有名字的事物是不存在的事物。《孟菲斯神论》中,创世主普塔是“能叫所有事物名字的嘴”,世界出现之前的混沌的始初时期被称作“没有任何东西的名字被叫出来的时候”。

名字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当死者进入神的世界时,要宣称“神是我的名字”),同时也能代表一个人,是独立的存在。在许多建筑物上法老的形象是用他的王名来代表的。官员在王名前祈祷,与在国王雕像前祈祷是一样的。神的名字与国王的名字都有神奇的力量。例如,人们遇到鳄鱼时,大呼阿蒙神的名字就能得救。用神和国王的名字做护身符更是普遍。同样,如果抹去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彻底毁掉他的存在,伤害一个人的名字就如伤害那个人本身一样,如埃赫那吞抹去阿蒙的名字,和后人抹去埃赫那吞的名字,都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综上所述,图特在创世神话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作为创世主的心和舌,他是一种工具或手段,创世活动籍由他而有了具体的内容。他掌握书写和语言的能力使得他能够把创世主的想法付诸实施。没有图特的参与,创世将只会是一种空想。

2文字与知识

关于文字起源的传说,还反映了古埃及人对于知识的特殊看法。根据柏拉图记载的传说(尽管它的基本内容可能是受埃及传说的启发),通过书写的手段传播知识在众神中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热情。图特描述了书写艺术的优点,倡导将这种艺术在人类中间传播。创世主阿图姆(柏拉图书中叫做Thamos)却认为这个计划除了缺点没有别的。他说,如果人们使用文字,他们将变得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而是依赖具体的符号来恢复那些在他们的头脑中已经不留痕迹的记忆。这就等于说勤奋地追求rekh必然导致sia的逐步丧失,而最终,是创造性思想的放弃。

《斐德罗斯》引文:

“苏格拉底:据说埃及的瑙克拉提地方住着一位这个国家的古神,他的徽帜鸟叫做白鹭,他自己的名字是塞乌斯。他首先发明了数学和算术,还有几何与天文,跳棋和骰子也是他的首创,尤其重要的是他发明了文字。当时统治整个国家的国王是萨姆斯,住在上埃及的一个大城市,希腊人称之为埃及的底比斯,而把萨姆斯称作阿蒙。塞乌斯来到萨姆斯这里,把各种技艺传给他,要他再传给所有埃及人。萨姆斯问这些技艺有什么用,但塞乌斯一样样做解释时,那国王就依据自己的好恶作出评判。……当说到文字的时候,塞乌斯说:‘大王,这种学问可以使埃及人更加聪明,能改善他们的记忆力。我的这种发明可以作为一种治疗,使他们博闻强记。’但是那位国王回答说:‘多才多艺的塞乌斯,能发明技艺的是一个人,能权衡使用这种技艺有什么利弊的是另一个人,现在你是文字的父亲,由于溺爱儿子的缘故,你把它的作用完全弄反了!如果有人学了这种技艺,就会在他们的灵魂中播下遗忘,因为他们这样一来就会依赖写下来的东西,不再努力记忆。他们不再用心回忆,而是借助外在的符号来回想。所以你所发明的这贴药,只能起提醒的作用,不能医治健忘。你给学生们提供的东西不是真正的智慧,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借助于文字的帮助,可以无师自通地知道许多事情,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实际上一无所知。他们的心是装满了,但装的不是智慧,而是智慧的赝品。这些人会给他们的同胞带来麻烦。’”[4]

“苏格拉底:所以,那些自以为留下了成文的东西便可以不朽的人,或那些接受了这些文学作品便以为它们确凿可靠的人,他们的头脑实在太简单了。如果他们认为这些文字除了能够起到一种提醒作用外还有什么用,那么他们肯定没有听懂阿蒙讲的意思。”[5]

这里有个逻辑的矛盾。确定只有sia是真正有创造性的,从而将rekh与重复联系在一起,认为它只能发现已经被创造出来的事物,而不能有任何自己的独创。

由此我们看到古埃及人有意识地把知识分为两种:sia和rekh。Sia是一种绝对的直觉或者综合的知识,不能归于合乎逻辑的知识,rekh则是技术和实践层面的知识,用来解释语言和文字交流中所必须使用的概念;有了这些概念,这种知识才可以传播。具备完整的sia的只有创世主,其他的神则或多或少具备一点,对于人类而言,sia和rekh之间的距离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开放的空间,让他们不断地探寻,但是人永远无法进入神的境界。《图特赞美诗》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不会被任何力量从天空和大地上驱逐出去,因为我知道天所隐蔽的事情,这些事情不会为地上的人所知,它们隐藏在原初之水中。”

sia的神秘性在图特之书的故事里有最好的说明。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善腾·哈姆瓦斯的故事》,[6]主人公的原型是19王朝国王拉美西斯二世的第4个儿子王子哈姆瓦斯,他生前曾任孟菲斯普塔神庙的大祭司,他学识渊博,而且崇尚古代文化,喜爱收集文物,修复过多处神庙,被戏称为“埃及第一位考古学家”。故事的第一部分保存在开罗博物馆第30646号纸草上,成文于托勒密王朝,主要情节如下:

哈姆瓦斯听说文字之神图特写了一本魔法书,保存在孟菲斯一个叫纳尼弗卡-普塔赫的人的墓中。他找到这座坟墓,但纳尼弗卡普塔赫和他的妻子阿赫瓦尔的灵魂拒绝他拿走这本书。阿赫瓦尔的灵魂还给他讲了这本书的来历:

有一次,在普塔神的神庙里,纳尼弗卡普塔赫听一位祭司说,在科普图斯的水中有图特神写的一本魔法书。纳尼弗卡普塔赫遂前往取书。他在战胜了许多凶猛怪兽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图特神知道此事后,便告诉了太阳神。他们决定惩罚纳尼弗卡普塔赫,淹死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阿赫瓦尔讲完后,哈姆瓦斯却不听劝告,硬是抢走了魔法书,后来,哈姆瓦斯遇见一位名叫塔布布的美女,受其美貌的诱惑,向她求欢,她则要求他杀死他的儿子。哈姆瓦斯照办了,却发现自己上了纳尼弗卡普塔赫的当,他只好无奈地把魔法书还回去。

故事的第二部分见于大英博物馆第604号纸草的反面,主要是讲哈姆瓦斯之子西奥塞尔与努比亚巫师斗法的故事。

图特之书象征着神的一种特权,一种人类所不具备的沟通能力。“书中有两段符咒。当你朗读第一段咒语时,你将用魔力控制天空、大地、冥界和山川。你将能听懂天空中所有的鸟类和地上的爬行动物的语言。你将能看到深水中的鱼(尽管它们在21腕尺深的水下)。你朗读第二段咒语,那么,无论你在人间还是冥世,你都能看到拉神与九神出现在天空,月亮也在升起。”

这不是那种普通的巫术咒语,能够防御鳄鱼、蝎子和疾病的;它也不同于维斯特卡纸草那样的古典的埃及奇幻故事。图特之书有一种启示的特征:它的咒语使得拥有它的人能够看见隐蔽的事情并能看见众神。

虽然巫术是人类的合法武器,凭借它,人们偶尔也能得到神的秘笈,但这是盗取知识,最后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生命和世界的终极秘密,还是仅仅属于神的世界,这个秘密把神与人永远地隔绝开来。

在古埃及文学作品中,还有多处提到这种“神秘知识”。常见的一种描述,就是作为神之子的国王能够读出一些神秘的文字。13王朝国王neferohotep的铭文中记载,他的大臣读不出的文献,国王轻而易举就读出来;新王国时期的宗教文献《来世之书》中说,国王8次读出其他人读不出的神秘文字,其内容是“东方的神灵所说的神秘话语”,而这些话语的含义以及东方神灵的具体名字,则没有人知道。最直接地强调这种神秘性的,莫过于埃赫纳吞了,他的王名衔是“太阳神的唯一”,他在《太阳颂诗》中有这样的话:“你在我的心中。除了我-你的儿子,没有人了解你。你使得我理解了你的特性和力量。”

此外,古埃及的宗教文献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秘而不宣的,除了国王和高级祭司,其他人都无缘见到,如普塔神庙里的神表等。最特别的是《来世之书》,除了完整的版本之外,还有一种叫做“shwy”的简本,这个古埃及文的词有“摘要”的意思,而图特摩斯四世的墓里甚至发现了该书的“索引”-即书中所有的神的名录。其中完整的版本是只有国王和极少数高级祭司才能看到的,一般人看到的多是其他两种。

在神所使用的沟通和交流方式之中,文字只是一个附属的角色,有时它甚至成了多余的。尽管对众神没有任何使用文字的限制,但很少有执笔形象的神。神话中提到神使用文字的只有很少的几例。在荷鲁斯与塞特的争斗中,奥赛里斯给法庭写了一封信,给它施加压力让它做决定,但他最后还是口头干预审判的过程。另一个例子是奈特女神,她能把自己的信使所带走的书召回,由此帮助死者免受惩罚。神话中的伊西斯拥有丰富的知识,并且曾经写过书。她的儿子荷鲁斯也是这样,他继承了母亲的许多秘密知识。但是读和写却并非平常的神界职责,这些责任几乎都落在图特身上。

图特不仅在创世过程中有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在神界和人界都肩负着管理世界的重大责任。他确保了知识的永久流传。在神界,他是众神的记忆;他记载他们的话,使得创世主能够不断地了解到所有存在实体的信息。作为知识的记录者和保存者,他也有能力在众神之间,以及在人类中间传播它。书写是用来传播这种知识的媒介,是学习的工具(rekh)。

图特能够同时掌握rekh和sia两种技艺,使得他成为神和人之间交流的中介。他的特点是获得第一种(sia)和传送第二种(rekh),这两种知识和谐地在他身上结合起来。图特所知道的和创世主所知道的之间有一种互动关系,这使得图特成为全知者和后天学习者之间的中介。图特减少了文字作为\"rekh\"与口头语言作为\"sia\"之间的对立,保证了它们之间的传递。

此外,古埃及人相信是图特“创造了埃及的版图,划分了各个州。”他还负责把所有国王的生卒年代记录在生命之树上。在冥世的末日审判庭上,他记载死者的陈述,以衡量其一生的功与过。

3结论

古埃及人关于文字起源的神话,与其说包含了关于早期文字起源的历史信息,不如说是反映了古埃及人的创世理论和他们对于神人关系的看法。古埃及人认为文字不仅仅是语言的书写形式,更是神赋予世界具体形式的工具。而在神的知识与人的知识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掌管“神圣文字”的图特神既了解神的知识也了解人的知识,是人与神交流的重要中介;而具备“神性”的国王也能了解神的知识,他既是神人间的媒介,也是维持神定秩序的人间代理。(节选自北京大学出版社《认识“东方学”》)

[1] Miriam Lichtheim, Ancient Egyptian Literature, vol. I, Berkeley: University ofCalifornia Press, 1975, pp 54-55.[2] Dimitri Meeks and Christine Favard-Meeks, Daily Life of theEgyptian Gods, London: John Murray, 1997, pp. 103-104.[3]同上。[4]王晓朝:《柏拉图全集》第二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5]同上。[6]该作品分两个部分,分别记载于开罗博物馆的30646号纸草和大英博物馆的604号纸草,创作年代分别是托勒密时期和罗马时期,是用世俗体象形文字写成的。

古埃及文字起源的传说

书名 = 认识“东方学”作者 = 曾琼,曾庆盈 编ISBN = 9787301241424出版时间 = 2014年5月定价 = 54.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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