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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Lot 3885

明万历

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画芯:177×102.8 cm

画框:186.7×112.7×4cm

来源:欧洲私人藏旧藏

明万历晋作男相观音画像

西藏书画艺术研究院 喜马拉雅艺术中心主任 刘锴

自从2014年香港佳士得秋拍一幅明永乐宫廷御制红阎魔敌刺绣唐卡以3.5亿创造佛教艺术品价格历史最高纪录以来,明代宫廷相关佛教绘画类作品的价值开始被市场重新认知,作为代表汉地佛教信仰的高等级水陆画作品,格外受到关注。本场拍卖之“明代晋作男相观音佛画”是近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张水陆画为典型明代风格,题材为男相观音坐像。观音菩萨以伟丈夫貌坐于莲台之上,身披天衣璎珞,头戴宝冠,为菩萨装饰。种类众多的菩萨是大乘佛教的特色,而菩萨当中,影响最大的毫无疑问当属观音菩萨。在最早出现佛教造像的犍陀罗地区,观音菩萨即以身披璎珞、手持莲花的男子形象被描绘。

“菩萨”一词,为菩提萨埵的略称,菩提为觉,萨埵为有情,义即追求究竟觉悟的有情众生,也就是一切大乘佛教的修行者。以大乘教义而言,修行的过程,就是针对内在报身的各种问题“因病施药”,亦即阐述为菩萨地的修道,菩萨不仅仅是勇猛精进求证佛果的外在模范,其内义更是六度万行的修行道路本身。大乘佛教把从刚刚发愿脱离苦海的修行人,到成就正等正觉的出世佛,这之间的漫长过程分成十信、十行、十住、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等五十二个阶段,其中等觉、妙觉分别是成佛前的一世和究竟佛果状态,所以第十地法云地就成为了菩萨最高的形态。而佛经中所称大菩萨,如观音、文殊等都是十地菩萨。《千手千眼大悲心陀罗尼经》上则进一步说:“观世音菩萨,不可思议之神力,已于过去无量劫中,已作佛竟,号正法明如来,大慈愿力,安乐众生故,现作菩萨。”——更是把观音提到已达佛位的高度,而又乘愿再来以菩萨身相度化众生。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无论在早期大乘经典还是造像遗存上,菩萨都是以男性形象出现的,古印度的工匠借鉴贵族和神祇的样貌,将菩萨塑造成面容威严安和,身披璎珞天衣,观音菩萨也不例外。随着佛教东传,尤其是西晋的竺法护将《正法华经》译为汉文,以慈悲为核心的观音信仰,因其所具有救度苦难的现世功能,迅速被中国人接受。南北朝战乱之中,后秦邀请的西域名僧鸠摩罗什大师,认为竺法护所译晦涩不通,以《妙法莲华经》为题重译了此经。由于鸠摩罗什译本文辞畅达思想准确,其中专述观音功德的《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特别受到欢迎和重视,甚至单出为《观世音经》,真正开启了汉地观音信仰的大门。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南北朝时期观音造像遗存大多为随葬金铜小立像,唯有河南青天河北魏永平二年摩崖石刻,是带有明确题记的依据普门品所作造像,主尊观世音菩萨头戴华冠,冠中生莲,托一摩尼宝珠,是这一时期汉地观音形象的代表。

印度佛经中,叙述观音数种本生故事,虽然身世各异,但是都是男身,早期流传到汉地的观音造像也是带有浓郁西域风格,如敦煌所出壁画和帛画,菩萨就是如本作中的形象,长眉深目,留有卷曲小胡之相。

《普门品》、《楞严经》中依据观音的救度功能,凡举观音有三十二或三十三种化身,而中国佛教徒创造性的将观音的各种功能显相化,将妇女、孺童、龙王、老翁等世俗亲和力的形象赋予观音,伴随故事的传播,终于使得千机应化的观音家喻户晓。特别是到了中晚唐,有人假托南山律宗鼻祖道宣大师之名,伪造出一位妙善公主是观音菩萨前世的故事,在唐宋时期大为传播,和水月观音、杨柳观音、送子观音等一起,反而使观音菩萨的女性形象成为了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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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观音有关的经典中,除了《法华经》以外,还有一部非常重要的《悲华经》,为北凉时期昙无谶译出,主要宣说释迦牟尼佛为何于娑婆秽土中成佛的义理,为了说明出淤泥而不染的成佛路径,这部经详细讲述了观音菩萨的本生因缘,以及他和阿弥陀佛的关系。在经中,观音菩萨被描述为删提岚国无诤王的太子,名为不眴。不眴成年后与父王一起跟随宝藏如来修行,无诤王被授记未来成佛为阿弥陀佛,不眴太子被授记为观世音菩萨。经中曾记太子发愿:

“愿我行菩萨道时,若有众生,受诸苦恼恐怖等事,退失正法,堕大暗处,忧愁孤穷,无有救护,无依无舍,若能念我、称我名字,若其为我天耳所闻,天眼所见,是诸众生等,若不免斯苦恼者,我终不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与此大愿相称的,自然是太子勇猛威武的善男子伟丈夫形象,也就是观世音菩萨应有的形象。非常可惜的是,这部重要经典流传并不广,虽然一千多年内并未散佚,但是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直到明末,作为净土九祖的藕益智旭大师为《悲华经》作序,并极力推崇经中的观音大愿与阿弥陀佛净土思想,他说:

“大悲释尊,能为难事;较十方三世佛,偏称勇猛。而悲华一经,叙述尤详……吴兴唐宜之,甫读是经,不禁感泣。山东耿闇然,适闻是经,便誓流通。此皆释尊真实眷属,一切人中芬陀利华也!”

明清两代,汉地佛教已经式微,可以说七宗俱寂,唯有净土宗信众广泛,在净土祖师的影响下,描绘悲华经中男相观音的造像一时风行。

观音菩萨在藏传和汉传佛教绘塑中都有表现,但具体形态有所差别,此幅释迦像为汉式风格,所戴宝冠式样独特,宝冠之毗卢五叶为如意云头状,杂饰以繁多的珠花,此种装饰未见于以往的明代水陆画或壁画。不过珠饰的绘制方式是红绿相间,颗颗以晕染加高光的手法展现,立体感很强。冠正前方有线绘小化佛一尊,为阿弥陀佛形象,直身跏趺坐,双手结定印。画面正中的菩萨面容温和,双眉似弓,眼睛细长呈波浪状,鼻准方直,口小唇丰;唇上有髭,颌下有须,为男子容貌,故称男相观音。主尊身披天衣,外金内红,胸部敞露,衣纹线条描绘极为流畅,有画论中“银勾铁线”之感。可见此水陆画继承延续了吴道子开创的莼菜条与铁线描,线条富有节奏感,达到谢赫“气韵生动”的效果。尤其衣纹线条的刚柔动静和疏密关系,在画面中都体现出用心安排,技法纯熟,造型稳定,可谓是意存笔先,格调高逸。此画有着自己独特的色彩体系,除了蓝、绿的冷色调以外,亦用青、黄、赤、白、黑五方色来隐涵的表达五方佛界。

袈裟内下着蓝色袄裙,内衬宝相花纹锦衣,宝相花以红绿蓝白四色勾勒,明快沉稳,有着鲜明的明代宫廷审美意趣。裙上束白色丝带,于前后飘动,展现出仙界之感。佛像身下莲台宽大厚实,台面以竹节敷设,殊为罕见,当为表现观音菩萨经典中紫竹林之意。

菩萨莲台下方是六角形须弥座,是明代传统式样,须弥座各角垂出璎珞,有童子攀附,活泼可爱;须弥座前方有二力士托举,肌肉健硕表情乖张,极具艺术感染力。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画面上方绘制珠花伞盖,极尽奢华。伞盖两侧各有一天女,身着白色宽袍汉式服装,左侧天女捧香炉,右侧天女手持水瓶,身姿各不相同。

这张精彩的佛像作品应为整堂水陆画中的一幅。水陆画为佛教举办水陆法会时设立道场所用之佛像画。水陆法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盛会”或者“华严法界圣凡冥阳普利水陆大斋盛会”,是佛教中最为隆重的经忏活动。法界代表诸佛与众生安住于平等之中;圣凡为一切众生之属,包括佛、菩萨、声闻、缘觉四圣众和六道凡众。“水陆”指天、地、水三界所有苦难众生所生之范围,有普通周遍,毫无遗漏之意。水陆道场一般分设内外二坛,内坛布置于寺院大殿之中,外坛设于配殿或空旷场所。内坛需在中央悬挂毗卢遮那大日如来像(或绘画),安置供案,精挑供品;四周挂布幕,分为三间,各挂佛、菩萨、诸天画像,这些画像即为水陆画。水陆法会一般举行要七昼夜,中间不停歇,进行洒净、建幡、发符、上堂、奉浴、请敕、下堂、送圣等繁复步骤,中间还要进行斋僧、说戒、放生等活动。外坛分六个坛场,昼夜分诵不同经文,一般有《法华经》、《华严经》、《楞严经》、《无量寿经》、《大般若经》、《药师经》等等。还设瑜伽坛场对饿鬼道众生施食,名为“放焰口”。

从以上简要描述可以看出,水陆法会规模极为宏大,所供水陆画绘像是其核心,极为受到重视。从梁武帝创制水陆仪轨以来,历朝历代绘制整堂的水陆画,都是佛教寺院的重要目标,因为水陆画的绘成,才代表着此寺院拥有开展水陆法会、接引信众的能力,寺院才能得到发展。但是整堂水陆画内容浩繁,花费巨大,并不是一般寺院所能承受。顶级水陆画的绘制,到底有多昂贵呢?2010年北京瀚海秋季拍卖会曾拍出一件万历四年四大天王水陆画,其上有题记写明是郭氏全族“奉银五百”所绘,经台湾艺术大学陈俊吉研究,五百银相当于银锭五十两,而明代一品官员月俸才二十四两,一张水陆画相当于部长级别官员两个多月的薪水,需要全族分担才能绘制供奉,可见其珍贵。

隋唐以前的水陆画大多绘制于墙壁,宋代以后开始出现卷轴样水陆画,而元明以后水陆画几乎全部成为布面画作的形式。目前市面可见的水陆画以清代为主,而且其中大部分是道教题材或佛道混杂的民间信仰题材作品,价值与佛教正宗水陆画相差较大。而明代或以前的水陆画由于年代久远存量稀少,几乎件件堪称国宝。山西宝宁寺水陆画是博物馆系统内现存最为完整的一套水陆画,整套为一百三十六张,明中早期绘制,后经清代康熙、嘉庆两次重新装裱、添加题记,可知其为官方认可的敕造之物。宝宁寺水陆画在构图、画风、用色等方面,与本幅男相观音水陆画非常相似。甚至本幅水陆画左下角出现康熙朝重裱题记这一特征,也是一样的。说明山西地区水陆画作为日常佛事活动的重要工具,多有损耗,后世重裱成为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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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幅左下方粉色题记(上图),为重裱时所加,部分遮盖了原有题记。从少量露出的原题记可以隐约看到,原画为明万历六年(1578年)所绘。新题记为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所作,并有重裱者姓名——僧炫清、徒妙云。此二人查典寂寂无名,应为当地寺院僧人。画面右下角另有一块题记(下图),书写有重修供养人名字,为周氏一族,其下亦有明代原题,仅能识别“曲沃县富贵人…”等等字样。特别重要的是,这块题记标明了画作所在地“曲沃县”。曲沃县为山西南部的一个重要地区,现属于临汾市管辖。曲沃为古晋国要地,史称“天府雄风,三晋重地”,晋昭侯封公子成师于此,成师的后人武公发动曲沃克晋,成为晋武公,使以曲沃为中心的临汾地区在几百年间,成为晋国政治文化中心。因为临汾深厚的文化渊源,诗书昌明,名家辈出,也受到历代朝廷的重视。东晋名僧法显,就诞生在临汾,他曾从长安出发,经西域至天竺,游历20多个国家,收集了大批梵文经典,前后历时14年,此行比玄奘西游还早两百多年。受历代高僧的影响,临汾地区成为山西佛教的昌盛之处,著名佛寺众多,例如山西省隰县凤凰山颠的小西天千佛庵,藏有稀世之宝明代官版《永乐北藏》经书;还有临汾市西南国家级文保铁佛寺、洪洞县广胜寺、曲沃龙泉寺、寿宁寺等等。所以如此珍贵的有宫廷敕造遗风的水陆画作出现在此地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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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画分为南方水陆和北方水陆,山西是北水陆画的发源地,目前发现的公私收藏的北水陆中,精品画作大多出自山西。除了前述国宝级宝宁寺水陆画以外,可以和此张水陆画比较的还有首都博物馆藏水陆画,首都博物馆藏水陆画有800多幅,其中部分为明代作品,尤其是一些宫廷作品,根据题记显示出自北京附近的寺院,也属于北水陆系统;其中万历三十七年慈圣太后敕造水陆画尤为精美,其上云气和花卉的绘制方法,可以在本次拍品上见到类似的展现。其实国外无论是学术界还是博物馆,很早就对水陆画,尤其是类似此幅的明代敕造性质的水陆画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也有不少精品流失海外。如美国佛利尔美术馆藏“五百罗汉渡海图”和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莲池观音图”,就是明代内府画的重要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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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佛教艺术品市场的发展,独具慧眼的藏家已经前瞻性的将目光从单纯的雕塑类造像投到了更为广阔的范围,对水陆画的认知和收藏也悄然兴起。早在2007年,香港佳士得拍卖的清中期描金绢本佛教水陆画就以一百多万成交,水陆画的市场发展开始走上了快车道。2011年澳门中信国际拍卖释出一张巨幅明代西域风格观音侍女水陆画,最终以三千八百多万元成交。2012年中贸圣佳拍卖推出的普照寺水陆画镜心也拍到了六百三十万多万的价格。

公立机构近年来大力度的展陈和研究活动,也助推了这一进程。2019年3月,山西博物院从馆藏水陆画中,精选八十幅顶级作品,举办了《莲花与世相:山西博物院藏明清水陆画艺术展》,这次集中性、专业性的古代水陆画展示,大幅度提高了人民对水陆画的理解和兴趣,也为水陆画市场的发展打开了光明的前景。

参考文献

[1] 孔有生:《山西右玉宝宁寺水陆画探究》,《文物世界》2005年第5期。

[2] 赵庆生:《宝宁寺明代水陆画造型艺术再认识》,《东南文化》2007年第5期。

[3] 李德仁:《山西右玉宝宁寺元代水陆画论略》,《美术观察》2000年第8期。

[4] 叶渡:《首都博物馆藏水陆画》,《北京文物精粹大系-佛造像卷》(下),北京出版社,2004年。

[5] 林子青:《水陆法会》,《中国佛教》(第二辑),知识出版社, 1982年。

[6] 山西博物院:《宝宁寺明代水陆画》,文物出版社,1985年。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参阅1:明景泰五年宫廷水陆画两幅—等觉位十地菩萨和天龙八部罗义(叉)女众,款识:御用监太监尚义王勤等奉命提督监造,大明景泰五年八月初三日施。

罕见明万历绢质观音菩萨画像

参阅2.明崇祯十六年释迦牟尼画像、杨柳观音菩萨画像,见《佛教慈悲女神-中国古代观音菩萨》,首都博物馆编,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年,24页、15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