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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二神仙》

《二神仙》

文:周政

二神仙他不是个神仙,他只是一个人,无非是对人生看得透,对天看得透,对事物略有自己的看法吧。

他拿手的绝活,就是预测一年里哪天刮风,哪天下雨。凭着这绝活,赢得了乡亲的崇拜,都说他算得神,送他个二神仙的美名。

每一年正月十六,二神仙就向乡亲发布预测信息:哪个月有雨,雨量大小;哪个月没雨,旱情严不严重。为了验证他的神算,从开春到腊月,隔壁的六鬼子无不天天盯着天的变化。

一旦失算,六鬼子是要向二神仙要一顿酒席。可是半年过去了,二神仙依旧是那种口吻:

“……我说今年春旱,你们不信,老天爷不下雨,你们还能割个眼鼓了!”

“……我说七月雨大,是不是?让你们把地沟整出来,你们就是不听,这不涝了吧?种庄稼不看天气,不吃大亏才怪呢……”

二神仙这些话一出口,乡亲们无不服得五体投地。对作务庄稼的大大小小事儿,求二神仙念个真经。

二神仙是个老秀才,可是命运舛错,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废黜科举,念了一肚子书,还得赶牛腚,拉弯弯铁。他的天相论人相论事物论点,一半是传承上辈人,或是上上辈子人的;一半是靠着自己长期观察、实践、总结,才满腹经纶,出口成章:

“冬定果子年定瓜,正月十五定芝麻”。

“云往东一场空,云往北雨瓢泼,云往南雨连天,云往西晒蓑衣”。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东红日头,西红雨”。

“祖宗虽远祭祀不能忘也。娶媳求淑女不计匮嫁”。

……

二神仙挂在嘴头子上的一句话就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二神仙在乡亲们心目中是神,不但但在他的看天上,在他的作务农事上,更多的在于他的学问和他的为人。那时村里很少识字的人,给孩子起个名字,给出外的家人写封信,男婚女嫁,红白喜事,买卖文书,置地置房子契约,这么说吧,乡亲的大事小事都找他。张家丢了鸡,李家跑了鸭,张家的媳妇不孝,李家的小姑不贤都找他。就连分家这等难事,只要二神仙一到,强弩也变成棉花了,弟兄还是好弟兄,妯娌还是贤妯娌。

要说二神仙给他人分家,那可是成了千古佳话。

那时隔壁六鬼子弟兄分家。六鬼子兄弟三人,一个比一个能算计,一个比一个尕古,兄弟为了分家,把他们亲娘舅都气得吐血,没办法,六鬼子他爹找到二神仙。

二神仙脚尖还没踩到六鬼子家门,六鬼子就找上门,威胁他:“这家你要分得不公,俺扒了你的富态(胶东方言烟囱之说)!”

二神仙泰然处之,他三下五除二,把家分得六鬼子一家人心服口服,就剩下猪圈里的十七头猪崽了,六鬼子故意难为二神仙,要求老大分得总数的一半,老二和他自己是总数一半的一半,并讲好了,猪要活的,不能劈开分!

二神仙点头答应,打发跟着自己去的小孙子:“回去把咱家的小猪崽抱一头来。”

小猪崽抱来了,二神仙说:“我的这头给你们凑个数。”

六鬼子兄弟三人很高兴,白捡了一头猪崽,这是天上掉下的好事。

二神仙又说:“咱可有言在先,多出的猪崽可是我的。”

就这样,老大是总数的一半,老大抱走了九只,老二和六鬼子是总数的一半的一半,先说好了的不能劈着分,他们二人就各自抱走了四只,剩下了一只自然而然就由二神仙抱走了。

老村就留下一句歇后语:二神仙的分家,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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