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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琼中女足黄薇薇)

【编者按】

少年强则中国强,青训强则中国足球强。

青少年足球,是中国足球未来发展的战略基石,更是如今各地各学校“体教结合”的重点工程。而在中国足球这些年孕育的种子中,我们已经可以望见未来的希望。

他们是校园得分王,是懵懂的孩子,是树立了职业方向的少年,是已经入选了各级国家队的翘楚……澎湃新闻将带领大家走进他们的生活——他们承载着中国足球的明天。

黄薇薇的足球故事。 澎湃新闻记者 蒲垚磊 编导 徐储立 视频编辑 黄庆 摄像 徐储立 姜迪冏(04:35)

在小学三年级,被高禹萱教练选到琼中女足参加试训之前,黎族女孩黄薇薇对于足球的了解几乎是零。用她父母的话来说,“连足球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如今,足球已经成为了13岁的黄薇薇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因为足球,她去到了许多陌生的城市参加比赛,成为了家乡村子里第一个出国的女孩,还被评选为了中国足协精英训练营的“希望之星”……

相信自己的力量,让她一步步看到了更多的风景。和教练高禹萱一样,足球让黄薇薇走出了大山,而对于未来,她还有更多的愿望,“我想进入国家队,为国争光”。

“累的时候,太累了”

位于海南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的什姆村,是黄薇薇的家乡。从这里,需要驱车走过蜿蜒狭窄的山路,花上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琼中县城。

这已经是当地道路经过修缮,铺好了路面之后才有的条件。琼中女足教练高禹萱还记得更早以前的日子,“那时的路还要难走很多”。

一栋新盖好后还没来得及装修的小楼,就是黄薇薇的家——由于位于山中且地势不够高,家里甚至没有手机信号。黄薇薇给家里打电话时,常常是打给信号更好的爷爷家,然后再由爷爷给父母转告消息。

父母都是务农为生,黄薇薇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但现在,黄薇薇已经成了家里面“走得最远的”那个人。

说起和足球的结缘,也是一场机缘巧合。8岁那年,还在乡镇小学念书的黄薇薇,突然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琼中女足教练高禹萱下来选拔苗子,经过一些爆发力、速度、反应力的简单测试,黄薇薇就这样成为了前往琼中女足“试训”的一员。

半个月的试训后,她正式进了队,就此开始了在县城学校读书、踢球的日子。一晃,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快6年。

如今再回想起当初和足球的接触,黄薇薇也说有些“突然”:“(之前)也不知道足球是什么样,后来接触了才知道,一开始就是感觉挺好玩的。”

但“好玩”只是开端,随着一天天的训练,黄薇薇也渐渐了解到了好玩背后要付出的艰辛:“后面就觉得累了。每天要练个人技术、对抗、比赛。最累的就是跑体能,跑10圈(每圈400米),或者折返跑,30米或者40米折返跑跑10趟,一去一回算一趟。”

她也有过打退堂鼓的时候:“累的时候,太累了,就会不想踢球了。”但每到这时,是教练的一句句鼓励让她坚持下来。

不过这样的辛苦,小小年纪的她也学会了自己埋在心里——跟家里人聊起足球的时候,父母问她累不累,她总是说还行,“但其实还是很累的”,说到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黄薇薇对着墙壁练球。

“大胆向前射门”

其实一开始,黄薇薇在场上打的是后卫的位置,直到一次比赛,改变了她足球生涯的发展方向。

那是在2019年的一项室内五人制比赛上,有一场比赛琼中女队对阵一支广东的球队,琼中女足开场后0比2落后,这时场上的小球员们开始沮丧地互相埋怨,一直打后卫的黄薇薇,这时表现出了想要去前锋位置上攻城拔寨的劲头。

“我在场边跟她们做思想工作,发现她有这个欲望,想上去打前锋,后来我就让她打到前锋位置。”教练高禹萱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本来黄薇薇打后卫也不错,结果一打发现,她在前锋位置上的脚下技术和意识显得比打后卫的时候还要好,那场比赛她进了好几个球,有一球是先过掉后卫,再过守门员,直接射门打入死角,这才发现她是一个好的前锋苗子。”

用高禹萱的话来说,黄薇薇的身上的确具备不少好前锋所应该具备的特质——速度快,脚下技术好,最重要的,是身上有那股射门得分的欲望。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琼中女足教练高禹萱。

对于球员来说,充足的自信必不可少,在教练员看来,她也的确有这股相信自己的力量。

黄薇薇自己也说,想要当一名好前锋,就要“能大胆向前射门”,“还要能帮助队友,进球的瞬间,感觉很开心”。

一项项荣誉,也证明了黄薇薇在前锋位置上的潜力:2019年全国室内五人制锦标赛U11女子组最佳射手、2019年JFC青少年国际足球锦标赛最佳射手、2019年“哥德堡·中国杯”金靴奖……

如今,她又获得了“校园得分王”这一荣誉。此前从教练口中得知自己获奖,将要去上海领奖时,黄薇薇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教练告诉我准备去领奖的时候很开心,很期待去上海。这个奖也会鼓励我更专注踢球,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此前黄薇薇参加的很多比赛数据都因为没有正式记录而在后来被遗失,不管是教练还是她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

就在6月10日,欧足联官方发布了本届赛事的“得分王”奖杯,支付宝也同步推出了“校园得分王”激励计划,为在中国校园足球赛事中表现优异的青少年“得分王”颁发本届欧洲杯得分王的同款奖杯。包括黄薇薇在内首批3位青少年得分王的成绩和荣耀也将会和欧洲杯得分王一起保存于蚂蚁链。这些小球员的成长数据,不会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黄薇薇妈妈。

“只有我女儿出过国”

因为足球,黄薇薇走了“万里路”。这次去上海领奖之前,她的足迹踏遍了许多地方。

去外地各省参加各项足球比赛,出国去瑞典和海外队伍较量……因为足球,她踏上了许多想都没想过的城市,看到了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风景。

正是有了这些历练,黄薇薇才逐渐在心理上变得越来越成熟,从一开始比赛的紧张,慢慢变成了熟悉之后的放松。

而和外国球队的对抗,也让她见识到了国际青少年女足的竞争:“她们在场上一直喊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不过她们虽然输了,但还是很拼命地在拼。”

提起女儿在各地的辗转比赛,黄薇薇的妈妈也非常自豪:“薇薇去过瑞典,上海、北京这些城市也都去过了。有时候会担心,但是也非常高兴,村里的老人和年轻人都没人出国过,只有我女儿出国过。”

教练高禹萱也认为,足球带给这些孩子的不光是身体的强健,更是视野的开阔:“和薇薇同龄的学生,很多在农村上学,连县城也很少来,没坐过飞机没、坐过船、没见过海,很多家庭的父母都没离开过海南岛,现在这些踢球的孩子就已经走出去了,这对孩子是很大收获。”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黄薇薇(左)等待着上场。

“现在不会哭了”

从一开始对足球的毫无了解,到如今为球队攻城拔寨的主力前锋,从刚开始比赛时的战战兢兢,到如今海内外比赛时的游刃有余,不知不觉中,黄薇薇已经得到了无比巨大的成长。

而这样的成长,不仅在球技上,更在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黄薇薇还记得,自己刚到球队时,曾经是个“爱哭鬼”,这样的状况在当时的队里也不少见。“那时这批孩子三年级第一学期过来,很多小朋友都哭鼻子。”教练高禹萱说。

“毕竟小孩子离开家离开父母,要一个月才能回去一次。一开始,孩子们连洗衣服都不会,像叠被子这些事情都是教练去教她们,后来才招了生活阿姨来照顾她们的生活。”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黄薇薇的家。

不过黄薇薇的泪水,很多时候并不光是因为想家,而是来自自己的好胜心——有时候表现得不如别人,她就会忍不住哭鼻子,练得不好被教练说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哭,“但现在不会了”。

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黄薇薇说已经过得太久自己也记不清,“足球让我学会了坚强和自信,不会像以前那么爱哭了。”足球的锻炼,让她一天天变得更加自信了。

高禹萱也说:“刚来的时候,很多小孩都是不够自信,通过足球她们变得更加自信、阳光、快乐。之前孩子看人的眼神是无光的,现在则会很自信地跟人沟通交流,足球把她们勇敢的那一面引导了出来,不再像之前那么胆怯。”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黄薇薇和上海海港球员李圣龙一起颠球。

“未来,穿上国家队球衣”

虽然也有许多收获,但对于女儿多年来在球场上的种种付出,黄薇薇的妈妈还是觉得很是心疼。她现场看过女儿的比赛:“看到她那么拼命,全身和脸上都是汗水,还在场上摔跤,确实很辛苦,很心疼。”

黄薇薇自己,也有过羡慕那些不踢球的同学的时候——别人放了学就能去玩去休息,而自己在上课写作业之外还要花大把时间在训练和比赛上:“但有时想想也不羡慕了,因为我还是挺喜欢踢球的。”

经历这样的苦和累,黄薇薇已经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想象。

今年四月底五月初,黄薇薇参加了在武汉进行的全国U14女足精英训练营。黄薇薇由于表现突出,从100名队员中脱颖而出,被列入了训练营的“希望之星”22人大名单。

这意味着,她未来将在国家队梯队集训中被优先考虑,也更有可能被全国各地的职业女足球队看中。“想当职业球员,梦想就是进国家队为国争光。”面对澎湃新闻记者,她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至今回想起在武汉参加训练营的经历,黄薇薇依然兴奋不已——那是她第一次穿上国家队的球衣:“穿上之后我就想,以后也能穿着这套衣服在场上比赛,上面有中国的标志,就感觉必须努力,不能让中国丢脸。”

而在7月6日,中国足协发布了新一期U13女足精英训练营的名单,黄薇薇的名字又位列名单当中。

女足前锋黄薇薇:走出大山,向命运大胆射门

父亲带着黄薇薇。

“走出大山,改变人生”

坚持和自信的力量,把黄薇薇从山村带到了更多地方,让她看到了更多的风景,而除了当国脚之外,她还有另一个愿望:未来也成为一名足球教练,带着新一代球员爱上足球。

现在在琼中女足带黄薇薇这一批队员的教练高禹萱,正是当初琼中女足的第一批队员。大学毕业之后,她回到自己足球梦开始的地方,继续为足球事业耕耘。

最开始,琼中女足条件艰苦,只有杂草丛生的泥土球场,球鞋等装备也只能补了又补。如今,球队的各项条件已经是天壤之别,优质的场地和完善的后勤保障,让这里的孩子们能更好地追逐梦想。

对于在这里踢球的孩子们来说,或许成为职业球员甚至当上国脚,是一个非常艰巨的目标,但至少通过足球,她们进入了更好的学校,大部分人成为了大学生,就此走出大山,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毕竟我们这里的教育水平跟发达地区有差距,想考上大学本科还是有一些难度,通过足球成为职业球员或是上大学本科,对她们以后的人生、未来的工作,肯定相对来说是比较好的。”高禹萱对澎湃新闻记者说,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我们的目标除了培养专业好苗子,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们可以(通过足球特长)上大学,能够通过足球改变命运,加上吃住都是免费的,所以家长都很支持,还有家长特意把孩子送过来想让孩子踢球。”

黄薇薇的家人,也希望女儿能够在球场上不断奔跑,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就像她的妈妈所说:

“她说选了这条路,就不怕辛苦,必须要努力。我们父母也希望她能努力,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人生。”

作者:澎湃新闻记者 蒲垚磊

来源: 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