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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鹏程|外丹如何转化成内丹?

龚鹏程|外丹如何转化成内丹?

张果老倒骑驴,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 他是八仙之一。 但是个真人,本名张果,由于年纪大,所以人们称他为张果老。

其故事最早出现在《明皇杂录》,生平又见于《大唐新语》卷十,《新唐书· 张果传》基本取材于此。大约生活在七世纪至八世纪中期,著有《神仙得道灵药经》《丹砂诀》《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等,是个有学问的道士。

而且他生存的年代,刚好是在道教外丹学发展出内丹的关键,他在其中也颇有贡献。

道教史上对于炼制丹药以成仙的理论,分成两个系统:一是采金石草木烧炼,利用物质的化学变化,制成丹药;另一种,则主张以自己身体为鼎炉,身体内部的气血等物为烧炼的材料,修炼以结丹,成丹以后便可不死成神。前者称为"外丹",后者称为"内丹"。

内丹这个词以及整套修炼的观念,显然比较迂曲,它为什么会被提出来、什么时候出现、又如何被大家接受的呢?

研究道教史的人通常推其语源上至天台宗的三祖慧思。慧思<立愿誓文>曽说要"借外丹力修内丹,欲安众生先自安",这是"内丹"一词正式见于文字的记录。

但是这个内丹一词,与道教后来所说:利用身体内部的成分与力量自行结丹,不假外力,并借此以批判外丹之观念,实不相符。故推源于此,殊不怡当。

另外又有些人从文献记载,例如«罗浮山志»说自隋朝道士苏元朗后,"道徒始知内丹矣",推内丹之源,起于此。

但这种后起的方志数据,怎能用来做证据? 引录这部方志时,是在清代;方志所记,也有太多唐末以后的观念。例如说苏元朗曽作«龙虎金液还丹通元论»,归神丹于心炼,"性命双修,内外一源"。这绝对不是唐朝人说的话。谓内丹之说始于此,颇嫌愦愦。

另有些人则认为内丹之说纵或起于隋,亦未发展流行。从史实上看,内丹应是在唐朝人热衷修制丹药,但其服食却大量失败的经验中得到反省,才能发展出来的。由于体内结丹说确实迟至晚唐五代方才大兴,符合外丹失败转向说,因此这个论断已是最通行的看法。

但也有些人认为从外丹至内丹的转变,不能完全归因于外丹之失败,例如Robinet Isabelle<道教内丹术的起源和中国思想><上清道教的心象和忘形的飞翔>、阪出祥伸<隋唐时代之服丹、内视和内丹>等,就认为早期道教养生术,亦应纳入考虑。因为内丹的重点之一,即是洞察冥想,而内在冥思之术,早见于上清道及各种养生法中 。

换言之, 因外丹吃了无效,甚或中毒发病,导致修炼者转向发展而形成内丹学,只是内丹学出现的外缘因素;其术语、观念、理论,则是从早期之内炼养生思想发展来的。

我也倾向这种看法 。因为炼丹失败,只能解释外丹因此而衰微,并不能说明内丹即因此而兴,更无法解释内丹理论内部之构造(何况唐代以后炉火烧炼之术也没有衰,传承依然不绝,只不过不再是唯一的典范而已)。内丹这个观念及理论,确实是由汉魏以来各种道教养生术发展来的。

但是,汉魏南北朝有此类养生术却并未发展出内丹之说,要到了唐朝才得以发展,又是什么缘故?这就需要思想史性质的解释了 。

而且,内丹这个词及其观念,在唐代虽然仍不稳定,但是到«通志·艺文略»时已明确地以"内丹"为一个分类的名目,著录了四十部书,四十七卷 。这些书,全都是唐宋间的作品。传统的养生术法,则放在"存思""导引""吐纳""胎息"部分。可见在宋朝人看来,内丹与汉魏南北朝流行之养生术法仍是不同的。因此,我们固然可以从内丹学的术语、观念、理论上,找到许多它与早期内炼思想的渊源,但依然必须明白它们是不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内丹学既是六朝内炼学之发展,又是转变。

烧铅汞以成金丹,是汉魏南北朝道教最重要的活动,也是道教信仰的核心。入唐以后,此一风气并未消退,从唐太宗到僖宗,几乎每个皇帝都在炼丹。赵翼«廿二史割记»所考,唐朝帝王服丹致死者即有六人之多 。王公大臣死于此道者当然更是难以计数,白居易诗讽刺"退之服硫璜,一病迄不美联储加息"者,盖比比焉。既然死者接踵,为何仍有人执迷不悟,勇于以身试丹呢?这就是信仰,就是一个时代"意见气候"的问题了。

唐代就是笼罩在这种气氛底下的时代。李白即曾炼大还丹,孙思邈也有«太清丹经要诀»,其中收录了"神仙大丹异名三十四种""神仙出世大丹异名十三种""非世所用诺丹等名有二十种"。其余唐人所传丹经, 如«张真人金石灵砂论»«上洞心丹经诀»«太丹铅汞论»«大还丹金虎白龙论»«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石药尔雅»等,讲烧炼也各有门法。

他们不会认为不可能烧炼出仙丹,只会说其他人的烧炼方法是错的,照那种方法炼丹,一定会吃死人。所以失败的例子越多,越能证明唯有他的办法才能制出真丹。

像开元年间张隐居所撰«张真人金石灵砂论»就反对丹砂,主张用黄金,说:"光明砂、紫砂,昔贤服之者甚众,而求度世长生者未之有也","窃见世人以此二砂服饵,以为七返灵丹,服之无不夭横者也"。

别人则又反对他这种讲法, 据«真元妙道要略»载,当时丹士有用朱砂、铅、汞、银,取"抽台水银"号天生芽,服之而死者。有用硫磺炒水银为灵砂,服而头破背裂者。有以密陀僧、铅黄花号黄芽者。有炒黑铅为"水铅",服而劳疾者。有烧桑木淋煎取灰霜,号为秋石者。有烧金标草及粪灰,取霜,号为铅汞者。有用胞衣号"河车""紫房"者。有烧砂锡钱取铅珠,号为丹中真铅者。有以银鸡子养朱砂及汞,伏火矾为"张果老龙虎丹"者......

为了强调只有他们的方法才是真正有效之法,他们便又强调"师传口授"的重要性,以自神其术,并保障在各种烧炼之术的竟争中不会丧失了优势。

可见自汉魏南北朝以迄隋唐,烧丹术不断失败之历史,不唯未使炼丹术式微,反而使它更为蓬勃了 。炼丹之法门,在不断失败中,也不断汲取教训,损益精进。以至于烧炼之学,至隋唐才真正达到高峰, 术法之繁,实非葛洪那个时代所能比。

但是,这些烧炼之术不论如何精进,均只限于"术"的层次,理论上并无进展。唐初,道教在义理方面,既已从重新消化老子庄子和吸收佛教理论两个方面打开了新的格局,在思想上就不会再满意于这种形态。故省思六朝以来道教另一种思想脉络:气论,并予以深化,便成为一个充满新的可能性的方向。

日人福永光司对隋唐思想史曽做了个有趣的描述:说六朝以隋迄唐,佛教义理着重在说明真如世界之理,这个理固然是空理,但佛徒论理不论气,却是一基本特点。像华严宗所铺陈的"理法界"或"理事无碍"境,推宇宙究极之原理在其真性空寂之理,而不是道家所说的气,甚为明显。宗密«原人论»即曾批判儒道二教"道法自然而生元气,元气生天地,天地生万物"之说谓:"天地之气本无知,人票无知之气,安得类然起有知?草木亦皆气禀,何以无知?" 因此,六朝至隋唐佛道之对立,他认为可视为佛教对"道以气为宗"的批评,是一种"理"与"气"的对立。

但是,他又发现佛教在理论层面反对讲气,在实践层面却颇受道教胎息服气、吐故纳新等气术之影响,例如«云笈七签»卷五九便收有«达摩大师住世留形内真妙用诀»«昙鸾法师服气法»等书,教人"息气常在气海,气海即元气根本"。是在坐禅时,以此加强僧人之数息观。

由此,他更发现佛教还吸收了与道教服气论相关之医学。如«金光明经»虽在北凉时即有汉译,但初唐义净的新译本«金光明最胜王经»中却有不少与道教调气治病说相同的文字。而唐代,又正是一个以气论医学最重要的时代。因此他提醒我们应从气的角度去看佛道交涉史。

他这个讲法点出了一个思想史的重点:气论在唐代思想史上的重要性。且历来讲思想史,偏重于说明思想家的理论构造,忽略了气论不仅见于理论层面,也实际影响到人的精神修持及形体调养活动。福永光司此说,恰好可以教人重新注意这其间的问题。

是的,环绕着隋唐道教医学、养生学的,气的观念仍是不可忽视的。隋大业年间,太医博士巢元方«诸病源候论»五十卷,论各种疾病的症候,一般认为是我国病因病征学最重要的著作,因为它并未收载任何治病的方药。但此书其实不仅只是论症候,它也有疗法,其疗法即是补养宣导,尤其是行气法和导引法。近四百法,如"龙行气,叩头下视,不息十二通。愈风疥恶疮,热不能入""蛇行气,曲卧以正身,复起踞。闭目随气所在,不息,少食以通肠,服气为食,以舐为浆""冥心,从头上引气,想以达足之十趾及足掌心...... ,凡此种种,俱见行气、服气、引气,在隋代乃是官方正式疗病之法。

其后医道之最着者为孙思邈,其«摄生真录»«真气铭»«保生铭»«存神炼气铭»«气诀»«摄养枕中方»等,清楚地说明了孙真人的养生治病学,与陶弘景«养性延命录»有直接之关联,除服气疗病、导引按摩之外,更讲胎息定观以求长生久视。

孙思邈之道派归属,目前尚不甚明了,但由其说服气的部分看,当与上清道颇有关系 。

上清道也是唐朝势力最大的道派。隋唐之际,道士王远知,曾师事陶弘景,隋场帝唐太宗都很崇奉他。其门徒最着者为潘师正,潘氏弟子之著名者,则有吴筠与司马承祯 。二人年辈略晚于孙思邈 。司马承祯著有«天隐子养生书»«坐忘论»等,吴筠着有«形神可固论»«玄纲论» «南统大君内丹九章经»。

在司马承祯已卒,而吴筠仍活跃之际,王冰(道号启玄子)重新整理了«内经素问»,并补了<天元纪论> <五运行论> <六微旨论> <气交变论> <五常政论> <六元正纪论><至真要论>七篇,以六气应五行为说;又对其书做了详细的注解,以<四气调神论> <生气通天论> <阴阳应象论>等为首,而以论经脉及针法者列于后,改造了«内经素问»的理论性质,在医学史上影响尤其深远。

假若我们把唐朝初年成玄英、王玄览等人吸收佛教义理并深化对老庄的诠释,视为道教在隋唐问一种发展特征,则我们也可以说自隋至唐代中叶,以气为主的炼养理论,乃是道教发展的另一个脉络。

佛教天台宗之禅法亦是如此。

智者大师着有«修习止观坐禅法要»«六妙法门»«摩河止观»等 。六妙法门,谓"佛有六经意,谓数息、相随、止、观、还、净",次第相生六妙门,每一法门都有具体修习之方法 。而其内容,重在调息。

«修习止观坐禅法要»说调息一事即含三法:"一者下着安心,二者宽放身体,三者想气遍毛孔出人通同无障。若细其心,令息微微然、息调则众患不生、其心易定,是行者初入定时调息方法"。为配合调身,亦应宽放身体,它也采用了许多呼吸配合导引的方法,"作七八反,如似按摩法" 。

天台止观法门之精义当然不止如此,但由以上的叙述来看,它与胎息导引之间实有极密切之关联。原本安般守意之法,"禅心寄托于呼吸,与中国方士习吐纳者相似",但禅修所重,毕竟在于守意,而非调息,智者之说,则显然吸收了道家的养生学。

其次,谓"息调则众患不生",并在«修习止观坐禅法要»中立专节讨论如何调息治病,均与道教论服气行气治病相似 。

其修止法,实即守一:"脐下一寸名优陀那, 此云丹田,若能止心守此不散,经久即多有所治";其修观法,首叙六字气诀:"心配属呵肾属吹,脾呼肺口四圣皆知,肝脏热来嘘字至,二焦室处但言嘻",以这呵、吹、呼、 玉,四、嘘、嘻六字治病,也是汉魏以来之常法 。

修观法又说了十二种调息法,谓"此十二种息皆从观想心生,今略明十二息对治之相:上息治沉重,下息治虚悬,满息治枯疗、焦息治肿满......"把息和观想结合起来说。

凡此,俱可见智者大师止观调息论结合了不少道家之说,但也因此而开唐人气论不少门径。例如孙思邈<存神炼气铭>提出一种新的胎息定观,纯从道教的传统看,是看不出渊源的。司马承被以"信、闲、慧、定、神"描述渐门五次第,亦必有取于佛家戒定意之说。足证智者所论,乃关键时代之关键作品,对孙思邈等人必有所启发 。

历来论思想史道教史者,都说"内丹"一词是相对于烧采铅汞等药物烧炼丹药的"外丹"而说,其实都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内丹这个词语和观念,与唐代这种服气论的发展有密切的关系,从服气到区分内气外气,到将内气称为元气,再到以服元神为胎息,才形成内丹之说。

故张果«太上九要心印妙经»论内外丹,根本不从铅汞金石药物说,只从气说内外丹:"其内丹不得,其外丹则不成 。其外丹不得,则内丹无主。内丹者,真一之气,外丹者,五谷之气。以气接气,以精补精,补接之功不离阴阳二气" 。又说:"一气者,胎息也 。胎乃藏神之府,息乃胎化,元因息生,息因神为胎"。张果为吴筠、司马承桢同时人,其思路亦相仿佛,适可以相互比观。

但张果«太上九要心妙真经»另有与司马承祯、吴筠等人明显不同之处,那就是他论"火候""鼎炉""日云月魄""一斤十六两""周天三百六十四爻""坎卦进汞一两,离卦进铅一两""八卦朝元"的部分。如此论气、论炼养,显然另有渊源,那就是他由«周易参同契»得来的灵感。

唐代道士论易者原本就不少,但均未将易学与服气、炼丹等说相结合 。结合易学以说存养炼气,并标举«周易参同契»,则大约在高宗玄宗时。

这时最重要的人物是刘知古。他曾上奏,谓神仙大药无出«参同契»者。

同样地,张果论"九还一气""七返还丹",也是本诸«参同契»所说的:"九还七返,八归六居"。这是丹字的新解,张果«太上九要心印妙经»就说:"一心归命谓之还,五气不散谓之丹"。

故相对于金石之丹药而言, 此可称为气丹。要成就这种丹,必须有个收摄心神的工夫,使心还归, 与气相合,故又名还丹。唐人所着丹经,具有类似观点者,也大多只称此为还丹,如«大还丹契秘图»«大还丹金虎白龙论»«还金术»,都是如此。

从原理上说,收摄心神,乃是孙思邈、司马承祯以来,修道者便一致强调的原则与方向。可是如何落实这项原则,其收视返听的工夫,却人言言殊。司马承祯、吴筠乞灵于老庄学的传统、孙思邈有取于佛家,张果、刘知古便从«周易参同契»找到门径。

«周易参同契»,乃是"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其所说之丹,则是金石制炼而成的所谓外丹 。故大力批判内脏腑、存思内景、食气吐纳、导引运动、立坛祭祀等术法,并说:"还丹可入口""服食三载,轻举远游"。可见他所说的,乃是可以服食之丹药。所以它所说的鼎器,是指烧炼用的器具,直径一尺五寸,厚一寸一分,三只脚。其中放置铅汞等药物,用火烧炼。以待铅汞化合变化,氧化还原,"赫然成还丹" 。

其过程,则借用«易经»的卦爻来形容,例如根据月亮晦望弦朔之运行规律,结合纳甲卦象阴阳之消长,把一月二十日分成六节,每五日一节,每一节分属一卦,然后就用卦来说明火候的进退。进火指加温、退火指冷却 。又用十二消息卦来配合十二月、十二月干支、十二时辰、十二音律,谈炼丹时火候之循环。

另外,也采用五行的观念,将铅汞比喻为金木、龙虎,以五行生克的道理来描述炼丹的过程。以火烧金、金生水、水滋木,而俱归于土为其总原理,所以说:"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销金,金伐木荣,三五与一"。

«参同契»自汉代以后,,一直默默无闻,论者甚罕 。刘知古和张果老等人重新将之表彰出来,遂使后来凡言内丹者都祖述此书,被推崇为"万古丹经王" 。但是,刘知古和张果老等人几乎吸收了整个«周易参同契»对炼丹过程及火候进退的描述架构,用以作为其修炼之工夫论内容,却在方向上有了个大逆转,将论铅汞炉火者,转为论气。

而刘知古其实还不是真正的内丹。因为他讲的阴阳之气并不是身体内部的气,而是外在的日月之气。所以说:"还丹者何以度世耶?其食乎日月之精华者也""吾之所论丹者,龙虎也。流珠为青龙, 青龙者日也。黄芽为白虎,白虎者月也。故日月之精气者,有变化之理,饵之者亦可以变化矣"。这其实乃是古服气论的一种发展。六朝以来,服日月光芒法、食日月精法均已甚为普遍,但实践法门都讲得很简单,不过吞咽而已 。刘知古此处援用«参同契»,"论火候、定生成、莫不循卦于钟律",故生面别开:

张果老则比刘知古更进一步,他也以气说丹,但不只是外气,更有内气。所以他也讲日月,但所指为日魂月魄:"日属阳魂,月属阴魄。日中有鸡、西方金、肺之象,属阴,乃日魂藏月魄,魄满于魂,故日以清。月中有兔,东方木,肝之象,肝属阳魂 。...... 魂魄者,乃人之铅汞也" 。这是他与刘知古迥异之处。

魂魄、铅汞,都是指身体内部的阴阳两种性质,这两种性质除了用魂晩铅汞来表述外,也可用坎离、心肾、青龙白虎、神气来指称,而其原则则在于阴阳调和。

其法与古来行气法颇为不同,故说:"今时学道之人,使心运气,乱作万端,屈体劳形,非自然之道"。他推荐的办法,则是让心神专一来调气,再借气来定神,号称"神气不相离,精神内守",其实就是守一存神的意思 。先以此清神定心,然后神、魂、意、志、魄五行相聚,会于丹田,形成"真火",以之炼丹 。炼丹之法,依经文考之,首先应该是呼吸调息,所以说:"神定则气定,气定则精定,三火既定,并会丹西 ,聚烧金鼎,返炼五行,运于一气,绵绵一昼一夜,一万三千五百息。"

那时恰好发生了一件怪事:汾州刺史崔恭幼女少玄有异迹,后传尸解,留了一首<守一诗> 。道士们碰上这个好题目,当然纷纷动笔。栖真子王损一为之章句、王屋山樵长孙巨泽为作«玄珠心镜注»。张果也有<玄珠歌> ,讲如何采日魂月魄而结玄珠。

故守一以得玄珠,应也是张果的想法。内守真火,聚而不散之后,吸外气、呼内气,阴阳升降(内气为阳、外气为阴) , 绵绵昼夜,息息无穷,便能成丹。

除此之外,身体内部的铅汞也要调和烧炼:"每月初一日为首,正子时坎卦进汞一两,离卦进铅一十五两。次日坎卦进汞二两,离卦进铅十四两。至15日抽添数足。周而复始""上十五日魂守晩,下十五日魄守魂"。

他讲坎离龙虎铅汞火候,采用了«参同契»的架构,是非常明显的,但内涵完全不同。着重在神与气合、内与外合、阴与阳合、心肾相交、坎离互补、性命相守。因此丹分内外,必须相符 。气分内外,必须相接 。火分内外,也须相通。

总之,相对于炉火烧炼之术,唐朝已有不少人提出另一种思路,说烧炼之药并非金石铅汞,而是气。

这些气,或指日月之气,或指身内之气,或指五谷之气,都非金石铅汞。故古丹经所云之铅汞或水火均须另做解释。于是就出现了"真水""真火""真铅""真汞"的讲法。

丹,也一样,不再指丹砂丹药,而是指气。内气称内丹、外气称外丹;心还于气,或阴阳两气相往还则称还丹;又或以内外气为金丹。

这都是新的铅汞丹药论。在论述其修炼方法时,他们喜欢借用汉朝魏伯阳«参同契»的火候论来说明抽添进退的方法,示人以径路。这种做法,重新表彰了«参同契»,却也改造了它,影响到后来唐末五代乃至宋代大规模的«参同契»新诠释路向 。

其中张果老就是非常有成绩的一位。他以心神为性、以气为命的讲法,更开启了内丹家讲"性命双修"的门庭 。唐末五代彭晓、钟离权、吕洞宾等人的内丹理论,正是顺着这样的路子发展而成的。后人把钟离权、吕洞宾拉来和张果老一同作为"八仙"的成员,虽然乱了辈分,却暗示了他们道法相通的缘故,并不是乱凑数的。


龚鹏程|外丹如何转化成内丹?

龚鹏程

龚鹏程,1956年生于台北,当代著名学者和思想家。著作已出版一百五十多本。

办有大学、出版社、杂志社、书院等,并规划城市建设、主题园区等多处。讲学于世界各地。并在北京、上海、杭州、台北、巴黎、澳门等地举办过书法展。现为美国龚鹏程基金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