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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02章 内篇论仙(《抱朴子》的作者是东晋时期的)

或问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禀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虽有大章竖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虽有禹益齐谐之智,而所尝识者未若所不识之众也。万物云云,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为无之?”

【对于神仙,大多人是半信半疑的,我也是所以很有兴趣一探究竟。有人问,神仙不死,可信不?抱朴子说,虽然有眼神非常好的,并非纤毫必现。虽有耳朵极灵敏的,也并非听得到所有。虽然有大章和竖亥那样的脚力,常走的也没有不走的多。虽然等同于大禹,益,齐谐记载的神人们那样的智谋,所认识的也没有不认识的多。世间万物,无所不有,何况位列仙班之人,史载极多。长生之道,哪能没有呢?】

於是问者大笑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圣,弃疾良平之智,端婴随郦之辩,贲育五丁之勇,而咸死者,人理之常然,必至之大端也。徒闻有先霜而枯瘁,当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实而萎零,未闻有享於万年之寿,久视不已之期者矣。

【于是问的人大笑,万物有生有死,有存有亡。三皇五帝,孔丘,周公旦如此大圣,楚平王,张良董平,如此大智者,苏秦张仪田婴晏婴毛遂郦食其,这些雄辩之士,作者到底列的谁没细查,他们如此之雄辩,虎贲,夏育,古之五位大力士,何等之勇,都死了,人之常理,大限之日必到。仅仅听说霜起而万物枯,夏青秋冬凋敝,挂穗但不丰茂,未结实先枯萎,未尝听说享万年之寿,长生久视茫茫无期者。】

故古人学不求仙,言不语怪,杜彼异端,守此自然,推龟鹤於别类,以死生为朝暮也。夫苦心约己,以行无益之事,镂冰雕朽,终无必成之功。未若摅匡世之高策,招当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纡,玄牡龙跱,华毂易步趍,鼎餗代耒耜,不亦美哉?

【古人都是学不求仙,说不谈鬼怪,视这个为异端不入流,守他们所尊的天理自然,以追求龟鹤之寿的人为另类,将死生视为早晚的事儿。认为求仙之人苦心自律,行无益之事,终是努力终日,也可能无功而返。不如献治世之策,登高位,享鸿福,衣冠华丽,出入车马,经世置业,岂不美哉?】

每思诗人甫田之刺,深惟仲尼皆死之证,无为握无形之风,捕难执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弃荣华而涉苦困,释甚易而攻至难,有似丧者之逐游女,必有两失之悔,单张之信偏见,将速内外之祸也。

【每每思及诗人针砭幽王之事,深深体会到连孔圣人都会死的铁证,而去追追风捉影,求明知不可得之物,走必然到不了的路,弃荣华享艰贫,弃易逐难,就好似家有丧者去追妓女,必然有两失之悔,求一端,将很快遭遇内外之祸。这是常人常有之顾虑。】

夫班狄不能削瓦石为芒针,欧冶不能铸铅锡为干将。故不可为者,虽鬼神不能为也;不可成者,虽天地不能成也。

【公输班和墨翟都不能将瓦石削成小针,欧冶子都不能把铅锡铸造成干将莫邪。因此不能为之事,鬼神也做不到,成不了的,天地都不能成。】

世间亦安得奇方,能使当老者复少,而应死者反生哉?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历纪之寿,养朝菌之荣,使累晦朔之积,不亦谬乎?愿加九思,不远迷复焉。”

【世间哪有什么奇方,能让老人变少有,应死之人复生?您却想让短命的虫子长命,让生命有限的人延寿,让早晨的蘑菇能延命到晚上,这不是非常荒谬了吗?愿你三思,早点迷途知返吧!】

抱朴子答曰:“夫聪之所去,则震雷不能使之闻,明之所弃,则三光不能使之见,岂輷磕 之音细,而丽天之景微哉?而聋夫谓之无声焉,瞽者谓之无物焉。

【抱朴子说,失聪之人,再大的雷他也听不到。失明的人,再光亮也是枉然,难道怪声音太小,景致太微小了吗?再聋人眼里就是无声,盲人眼里就是无物。】

又况管弦之和音,山龙之绮粲,安能赏克谐之雅韵,暐晔之鳞藻哉?故聋瞽在乎形器,则不信丰隆之与玄象矣。而况物有微於此者乎?暗昧滞乎心神,则不信有周孔於在昔矣。况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本钧末乖,未可一也。

【有何况普通普通之乐,寻常之饰,哪能欣赏的了高雅之乐,高贵之物哦!聋人盲人在意有形之体,而不信再丰裕兴隆的无形玄妙之象。而何况还有比这更精微的东西吗?心神受晦暗所滞,周公孔圣在世都不信。更何况告诉他神仙之道。存亡终始,是紧要事,变化万端,出入玄妙,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啊!】

夫言始者必有终者多矣,混而齐之,非通理矣。谓夏必长,而荠麦枯焉。谓冬必凋,而竹柏茂焉。谓始必终,而天地无穷焉。谓生必死,而龟鹤长存焉。盛阳宜暑,而夏天未必无凉日也。极阴宜寒,而严冬未必无暂温也。

【多数人都说有始必有终,就以此作为唯一,其实并非仅有。说夏天必然长,但荠麦不是枯了吗?说冬天必然凋敝,竹柏不是个例外吗?说有始必有终,天地岂不是无穷无尽?说生就有死,龟鹤咋就活那么久?盛夏阳光毒辣,容易燥热难耐,但夏天也未必没有清凉之日。极阴之地,通常寒冷交加,但严冬未必就没有短暂的温和日子嘛!】

百川东注,而有北流之浩浩。坤道至静,而或震动而崩弛。水性纯冷,而有温谷之汤泉;火体宜炽,而有萧丘之寒焰;重类应沈,而南海有浮石之山;轻物当浮,而牜羊柯有沈羽之流。万殊之类,不可以一概断之,正如此也久矣。

【千百条河溪湖海向东流去,才有大江大海之浩浩汤汤。大地至静。还有地震崩塌呢!水性纯然冰冷,不还有温泉之热吗?火性炽热,还有萧丘岛上的寒焰呢!重物应该沉,不还有南海之浮石吗?轻物该浮,可还有沉羽呢!万事万物不可一概而论,这样的情况太多啦。】

有生最灵,莫过乎人。贵性之物,宜必钧一。而其贤愚邪正,好丑脩短,清浊贞淫,缓急迟速,趋舍所尚,耳目所欲,其为不同,已有天壤之觉,冰炭之乖矣。何独怪仙者之异,不与凡人皆死乎?

【万物之灵莫过于人,贵重之物必然真纯。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二元性,常见的贤愚好丑等,都感天壤之别,冰火两重,为何独独认为仙道奇怪,而不觉得凡人会死很奇怪吗?这上面抱朴子都在用反证法破人之知见。别觉得仙道有什么奇怪的。世间二元性本就是大家可见并深入骨髓的识见,反倒将长生和朝夕生死这事区别对待。说的好啊,既然世间一切都有二元性,为何就不能有生无死呢?】

若谓受气皆有一定,则雉之为蜃,雀之为蛤,壤虫假翼,川蛙翻飞,水蛎为蛉,荇苓为蛆,田鼠为鴽,腐草为萤,鼍之为虎,蛇之为龙,皆不然乎?

【若说气受有一定之规哦,那那些变异而出的虫鸟之类,就不该如此了么?】

若谓人禀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赋命,无有彼此,则牛哀成虎,楚妪为鼋,枝离为柳,秦女为石,死而更生,男女易形,老彭之寿,殇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则其异有何限乎?

【若说人为正形,不是那些变异之物,是老天决人寿夭,公牛哀变老虎,楚国妇人变龟鳖等等奇人异事,都是为何呢?如果说不同,有什么限制规矩么?】

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而浅识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閒不见仙人,便云天下必无此事。夫目之所曾见,当何足言哉?天地之间,无外之大,其中殊奇,岂遽有限,诣老戴天,而无知其上,终身履地,而莫识其下。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寿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况乎神仙之远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浅之耳目,以断微妙之有无,岂不悲哉?

【仙人啦,以药物养身,用道仙之术延命,不生疾病,没有外患,长生不死,身体不改,如果得法,有什么难的。浅见之徒,就抱残守缺,认为不见世有仙人,便说天下没这等事儿。如果见到了有,又该怎么说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坐井观天,识不得上上下下之幽玄。形骸之存,只在心智?寿命在身,也不晓得长短。更何况神仙之深理,道德之幽玄,那能用你之鼠目寸光来臆测其精微,可悲啊!】

设有哲人大才,嘉遁勿用,翳景掩藻,废伪去欲,执太璞於至醇之中,遗末务於流俗之外,世人犹鲜能甄别,或莫造志行於无名之表,得精神於陋形之里,岂况仙人殊趣异路,以富贵为不幸,以荣华为秽汙,以厚玩为尘壤,以声誉为朝露,蹈炎飙而不灼,蹑玄波而轻步,鼓翮清尘,风驷云轩,仰凌紫极,俯栖昆仑,行尸之人,安得见之?

【假设有大哲圣人,不耀饰,享得清心寡欲,身在至纯之境,弃末务,人都不能识得,还有人志在形上,独享精神,人都不见,更何况殊途之仙人,以富贵为不幸,以荣华为污秽,以珍稀玩物为尘土,看声誉为朝露,履烈焰而不被伤,踏波如履平地,清尘为伴,风云为伍仰而见浩浩汤汤,紫云之巅,昆仑在下,凡人们如何见得?】

假令游戏,或经人间,匿真隐异,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觉乎?若使皆如郊閒两曈之正方,邛疏之双耳,出乎头巅。马皇乘龙而行,子晋躬御白鹤。或鳞身蛇躯,或金车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则非洞视者安能觌其形,非彻听者安能闻其声哉?

【游戏人间,真异不显,普通人与之为伍,也难以觉察。若是都有和郊间目为双瞳,和邛疏一样双耳,比头还高,或者马皇乘龙,子晋御鹤,或者身有龙鳞,或显为蛇躯,或者是驾金车,披羽带毛,那自是一眼见得。若不是这样,非洞若观火目清耳彻者哪能发现的了?】

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毁,真人疾之,遂益潜遁。且常人之所爱,乃上士之所憎。庸俗之所贵,乃至人之所贱也。英儒伟器,养其浩然者,犹不乐见浅薄之人,风尘之徒。况彼神仙,何为汲汲使刍狗之伦,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於未尝知也。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见为有,所不见为无,则天下之所无者,亦必多矣。

【俗人不信,还要诋毁,真人自然避之唯恐不及,隐匿下来是最好的办法。况且常人所逐却为上士所憎,道不同不相为谋。贵贱二者也是天壤之别。一般大儒高士都见不得浅薄风尘。何况神仙呢!何必那么着急的以凡度仙,知道有从何处得,而对未尝知道大惊小怪。视力所及百步之外,再远就看不清楚了,如果将见到的就认为是有,见不到的就为无,那无的东西太多了。】

所谓以指测海,指极而云水尽者也。蜉蝣校巨鼇,日及料大椿,岂所能及哉?魏文帝穷览洽闻,自呼於物无所不经,谓天下无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及著典论,尝据言此事。其閒未期,二物毕至。帝乃叹息,遽毁斯论。事无固必,殆为此也。陈思王著释疑论云,初谓道术,直呼愚民诈伪空言定矣。及见武皇帝试闭左慈等,令断穀近一月,而颜色不减,气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尔,复何疑哉?

【所谓用手指量海之深,手指到了尽头就说手指长度就是水的深度。蜉蝣比起巨鳖,异牛日及比以八千岁为春秋的大椿,哪有可比性啊!魏文帝皓首穷经,自称无所不知,说天下没有切玉的刀,没有火烧不了的布。等到他著书立说还这么说。书还没写完,这两样东西就来了。乃叹息而罢,书也撕了。所以事无必然,就这个理儿。陈思王写释疑论的时候,起初还说所谓道术,就是愚弄百姓的,斥为假话空论,等到魏武帝试探左慈号乌角先生,叫他一个月不吃不喝,仍旧神态自若,颜色不改。常说五十年不吃都没事,然也,有什么怀疑的呢?】

又云,令甘始以药含生鱼,而煮之於沸脂中,其无药者,熟而可食,其衔药者,游戏终日,如在水中也。又以药粉桑以饲蚕,蚕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药食鸡雏及新生犬子,皆止不复长。以还白药食白犬,百日毛尽黑。乃知天下之事,不可尽知,而以臆断之,不可任也。

【又有曹操叫甘始拿药让鱼含着,然后煮于滚油中,没吃药的煮熟了,吃了药的在沸油中自在悠游,跟在水里一样,一点事儿没有。还有拿药喂蚕,到10月还不老。还有拿住年养寿之药喂鸡雏幼犬,停止生长。喂老狗,过百日毛发全黑。由此而知,天下之事,不能臆断,不能瞎说。】

但恨不能绝声色,专心以学长生之道耳。彼二曹学则无书不览,才则一代之英,然初皆谓无,而晚年乃有穷理尽性,其叹息如此。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刘向博学则究微极妙,经深涉远,思理则清澄真伪,研覈有无,其所撰列仙传,仙人七十有馀,诚无其事,妄造何为乎?

【就怕绝不了声色,专心修学长生之道。曹植曹丕无书不看,尽管一世英才,幼时不信,等老了穷理尽性,也是难以得之,可叹啦!就不怪一般人,不信神仙了。刘向博学,究微极妙,思理透彻通达,穷研极思,所著列仙传,有七十多仙人,如果没这回事,干嘛要妄造杜撰呢?】

邃古之事,何可亲见,皆赖记籍传闻於往耳。列仙传炳然其必有矣。然书不出周公之门,事不经仲尼之手,世人终於不信。然则古史所记,一切皆无,何但一事哉?俗人贪荣好利,汲汲名利,以己之心,远忖昔人,乃复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禅授,薄卿相之贵任,巢许之辈,老莱庄周之徒,以为不然也。

【古代之事啊,没法亲眼所见,都依赖典籍传述。列仙传所写诚然有其人其事。然而文字不是周公门下所出,不是孔圣所写,世人总是不信。然而古代史书所写,难道都没有吗?何止一个事儿呢!俗人贪享荣华,追名逐利,以己度古人,不信古人推辞帝王禅让,不受卿相之委任,不信巢父和许由等上古之隐士,老莱庄周其人其事。】

况於神仙,又难知於斯,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多谓刘向非圣人,其所撰录,不可孤据,尤所以使人叹息者也。夫鲁史不能与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著经。子长不能与日月并明,而扬雄称之为实录。

【况且神仙,比他们更难了解认识,怎么能让今人相信啦?很多人说刘向不是圣人,他所记述的,又无可考证,尤其让人惋惜!鲁国史官也好,司马迁也好,并不见得多与天地合德,与日月齐明,孔子依他而作经,杨雄评史记为实录。】

刘向为汉世之名儒贤人,其所记述,庸可弃哉?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学,不许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汉武求之不获,以少君栾太为之无验故也。然不可以黔娄原宪之贫,而谓古者无陶朱猗顿之富。不可以无盐宿瘤之醜,而谓在昔无南威西施之美。进趋尤有不达者焉,稼穑犹有不收者焉,商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无功者焉。

【刘向可是汉之名儒,他所记录的,怎么就不能用不可信了?大凡世人不信仙是可学的,不认为寿命可延,都是因为秦皇汉武没求到,少君栾太也没法验证。然而并不能因为说潜娄原宪的贫穷,就说古人没有陶朱倚顿的富有。也不能因为有无盐宿瘤这样的丑女,就说昔日没有南威西施这样的美人。往前走还有走不到的时候,庄稼还有欠收的时候,商贩有不利之时,用兵还有无功而返的呢!】

况乎求仙,事之难者,为之者何必皆成哉?彼二君两臣,自可求而不得,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师,又何足以定天下之无仙乎?

【何况求仙啦。成事很难,修之者未必都成。前面所说两个皇帝两个大臣,自己没求到,或者因为开始勤快后面惰怠,或者没有遇到明师,这并不足以说天下无仙。】

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於志,不在於富贵也。苟非其人,则高位厚货,乃所以为重累耳。何者?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涤除嗜欲,内视反听,尸居无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责,治鞅掌之政务,思劳於万几,神驰於宇宙,一介失所,则王道为亏,百姓有过,则谓之在予。

【求长生,修大道,在于决心和不移之志,不在富贵。假若不是修仙器之人,享高位拿丰禄,就会是很重的拖累。为何?学仙的人,要想淡薄,要去私欲,内视反听,居而无为,帝王担天下之重任,日理万机,如果一朝失误,王道有亏,百姓有过失,责任都会推于一人之上。】

醇醪汩其和气,艳容伐其根荄,所以翦精损虑削乎平粹者,不可曲尽而备论也。蚊噆肤则坐不得安,虱群攻则卧不得宁。四海之事,何祗若是。

【珍馐美酒伤其气,美女花容损其根,这些损精伤气的事儿多了去了,说都说不完。蚊子咬一下就坐不得安,虱子叮一下就不得宁,四海之内,那只这些啊!】

安得掩翳聪明,历藏数息,长斋久洁,躬亲炉火,夙兴夜寐,以飞八石哉?汉武享国,最为寿考,已得养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锺石之费,畎澮之输,不给尾闾之洩耳。

【怎么做得到隐匿自己,手不释卷,久练日修,数息安坐,长素久洁,亲自熬火炼丹,起卧有时,成就无上之道体啊?汉武帝贵为皇帝,是最长寿的,他也只得了小益。就得益于养精蓄锐,不泄少泄。】

仙法欲静寂无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锺,伐雷霆之鼓,砰磕嘈囐,惊魂荡心,百技万变,丧精塞耳,飞轻走迅,钓潜弋高。仙法欲令爱逮蠢蠕,不害含气,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诛,黄钺一挥,齐斧暂授,则伏尸千里,流血滂沱,斩断之刑,不绝於市。

【仙法要寂静无为,忘掉凡躯俗体,而凡人敲大钟鸣重鼓,乒乓嘈杂,都是伤精去气之事。仙法要人守清抑浊,不伤神气,凡人动者发怒,一念之下,浮尸遍野。】

仙法欲止绝臭腥,休粮清肠,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方丈於前,煎熬勺药,旨嘉餍饫。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乱推亡,辟地拓疆,泯人社稷,駈合生人,投之死地,孤魂绝域,暴骸腐野,五岭有血刃之师,北阙悬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动数十万,京观封尸,仰干云霄,暴骸如莽,弥山填谷。

【仙法要人止绝腥臭,不吃少吃,清肠养脏,凡人大吃大喝,大鱼大肉,珍馐美酒。仙法恋人博爱,视人如己,而凡人动不动就大开杀戮,血流成河。】

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乱者九。汉武使天下嗷然,户口减半。祝其有益,诅亦有损。结草知德,则虚祭必怨。众烦攻其膏肓,人鬼齐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无修道之实,所知浅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秘,又不得闻。又不得有道之士,为合成仙药以与之,不得长生,无所怪也。

【秦皇汉武虽知点道,也修道,但其为政让天下要么民不聊生,要么不得安宁,私底下都诅咒他们,徒有好仙之名,而无求仙之实。再加上无真有道之人,告知以要妙深秘,为其合仙药,哪能长生呢?】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长卿壁立之贫,腹怀翳桑绝粮之馁,冬抱戎夷後门之寒,夏有儒仲环堵之暎,欲经远而乏舟车之用,欲有营而无代劳之役,入无绮纨之娱,出无游观之欢,甘旨不经乎口,玄黄不过乎目,芬芳不历乎鼻,八音不关乎耳,百忧攻其心曲,众难萃其门庭,居世如此,可无恋也。

【普通人,家贫四壁,绝粮断炊,忧心劳累,底层人民,各种困难,此描述也是前无古人了有,形容一个人非常之困顿。如此真是活在世上生无可恋啦!】

或得要道之诀,或值不群之师,而犹恨恨於老妻弱子,眷眷於狐兔之丘,迟迟以臻殂落,日月不觉衰老,知长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爱习之情卒难遣,而绝俗之志未易果也。

【要么有得道的要诀,深处人群受其影响,又有老妻弱子,狐朋狗友,修道之事自然日复一日的懈怠,老之将至,知长生戏不大,又担心狐朋狗友乡风村俗不能违。为什么?还是你自己没有绝俗世情,去志不坚,安能得道?】

况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条也,其所亲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为旬月之斋,数日閒居,犹将不能,况乎内弃婉娈之宠,外捐赫奕之尊,口断甘肴,心绝所欲,背荣华而独往,求神仙於幽漠,岂所堪哉?

【更何况那两个皇帝,四海之主,可供享乐的诱惑太多。叫他数月只吃斋饭,数日闭门不出,都不可能,更何况绝后宫之宠,弃九五至尊,口绝佳肴,心绝欲,离荣华享独修,无人处求仙道,他们根本做不到!】

是以历览在昔,得仙道者,多贫贱之士,非势位之人。又栾太所知,实自浅薄,饥渴荣贵,冒干货贿,衒虚妄於苟且,忘祸患於无为,区区小子之奸伪,岂足以证天下之无仙哉?昔勾践式怒琏 ?

【追古溯今,得仙道者多贫贱。而非高位者。栾太了解的九牛一毛而已,他所记述就足以说明天下无仙?】

戎卒争蹈火。楚灵爱细腰,国人多饿死。齐桓嗜异味,易牙蒸其子。宋君赏瘠孝,毁殁者比屋。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汉武招求方士,宠待过厚,致令斯辈,敢为虚诞耳。栾太若审有道者,安可得煞乎?

【人之主各有所争所爱,无所不及。汉武求方士,宠待太过优厚,导致这些人,敢弄虚作假,栾太若是审核有道之人,难道就不能煞住他们?】

夫有道者,视爵位如汤镬,见印绶如縗绖,视金玉如土粪,睹华堂如牢狱。岂当扼腕空言,以侥倖荣华,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赐,带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贵,耽沦势利,不知止足,实不得道,断可知矣。

【有道之人,视俗人所追为累为赘,哪能一边享荣华一边还空谈大道,是得不到道的。】

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录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贫无以市其药物,故出於汉,以假涂求其财,道成而去。又按汉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将去也,武帝梦与之共登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从云中下。

【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录,说他有不死之方,家贫没法买药,因此离开汉地,借途得才,道成则去。汉朝皇帝起居录里记载,少君将去,汉武帝梦见跟他一起登嵩山,半道上,有使者持龙节从云中下来。】

云太乙请少君。帝觉,以语左右曰,如我之梦,少君将舍我去矣。数日,而少君称病死。久之,帝令人发其棺,无尸,唯衣冠在焉。按仙经云,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蜕,谓之尸解仙。

【说太乙真君请少君。武帝醒来,告之以左右,少君将去。不日,少君家人称病死,很久以后,武帝派人发棺,无尸体,只有衣冠。依仙经所记,上士带肉体升仙,叫天仙,中士游于名山,叫地仙,下士先死后蜕变,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如衣、杖、剑) 遗世而升天,这个过程谓之尸解。】

今少君必尸解者也。近世壶公将费长房去。及道士李意期将两弟子去,皆讬卒,死,家殡埋之。积数年,而长房来归。又相识人见李意期将两弟子皆在郫县。其家各发棺视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以丹书於枚,此皆尸解者也。

【少君肯定是尸解,近代也有当地绅士将费二家长房死了,是跟道士李意期一块死的,都说死了,家里人发丧埋了。过几年,长房回来了,还有相识的人说在郫县见过,等开馆来看,三具棺材各有竹杖一枚,剩下就是些丹书,这都是尸解仙。】

王莽引典坟以饰其邪,不可谓儒者,皆为篡盗也。相如因鼓琴以窃文君,不可谓雅乐主於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讥神农之播穀,烧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钻火,覆溺者不可怨帝轩之造舟,酗■者不可非杜仪之为酒。岂可以栾太之邪伪,谓仙道之果无乎?

【像王莽这种,使用典藏粉饰所为,不是真儒者,实为盗贼。相如鼓琴骗得美人,不能因雅掩盖其淫。噎死者怪不得神农,烧死者怨不得燧人,淹死者责不了帝轩,酗酒而死者非不了杜仪。哪能因栾太之邪伪,就说仙道无果。】

是犹见赵高董卓,便谓古无伊周霍光。见商臣冒顿,而云古无伯奇孝己也。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又有使人见鬼之术。俗人闻之,皆谓虚文。或云天下无鬼神,或云有之,亦不可劾召。

【就跟看到有赵高董卓这样的奸佞,就说古无伊周霍光,以为商贾弄虚作假,就说古代没有伯奇孝己。神仙有召神吓鬼的方法,又有让人见鬼的道术,常人听到,都以为扯淡。要不认为天下无鬼有,要么觉得有为召不来。】

或云见鬼者,在男为觋,在女为巫,当须自然,非可学而得。按汉书及太史公记皆云齐人少翁,武帝以为文成将军。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见之如生人状。又令武帝见灶神,此史籍之明文也。

【或者说见鬼的人,男为觋,女为巫,都是天生的,怎生习得?汉书和司马迁都记载齐地人少翁,武帝任命他为文成将军,武帝宠幸的李夫人死了,少翁能叫武帝见到跟活着一样,还让武帝见到灶神,这都是明文记载的。】

夫方术既令鬼见其形,又令本不见鬼者见鬼,推此而言,其馀亦何所不有也。鬼神数为人间作光怪变异,又经典所载,多鬼神之据,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况乎仙人居高处远,清浊异流,登遐遂往,不返於世,非得道者,安能见闻。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训,故终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

【方术能叫鬼显形,叫本不能见鬼的人见到鬼,以此推之,其他有什么不可能呢?鬼神多次在人间显示奇形异景,经典所记载的证据很多,俗人这些都不信,何况仙人居高住远,清浊不同流,来来去去,不反尘世,非得道者,如何见得到?】

惟有识真者,校练众方,得其徵验,审其必有,可独知之耳,不可强也。故不见鬼神,不见仙人,不可谓世閒无仙人也。人无贤愚,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

【只有识的的,审较习练各类方术,有其征兆,信其必有,才能知得,不可强求的。因此见不到鬼神仙人,并不能说世间没有。无论贤愚都晓得自己有魂魄,魂魄分去则病,都去则死。】

故分去则术家有拘录之法,尽去则礼典有招呼之义,此之为物至近者也。然与人俱生,至乎终身,莫或有自闻见之者也。岂可遂以不闻见之,又云无之乎?

【术家对分去之魂魄有缚住之法,而都去还有用典礼召还之法,这是离每个人最近的东西。跟人一起生,伴随一生,没有人自己见过,难道因为看不见摸不着就说没有?】

若夫辅氏报施之鬼,成汤怒齐之灵,申生交言於狐子,杜伯报恨於周宣,彭生讬形於玄豕,如意假貌於苍狗,灌夫守田蚡,子义掊燕简,蓐收之降於莘,栾侯之止民家,素姜之说谶纬,孝孙之著文章,神君言於上林,罗阳仕於吴朝,鬼神之事,著於竹帛,昭昭如此,不可胜数。然而蔽者犹谓无之,况长生之事,世所希闻乎!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负山,与井蟆论海也。俗人未尝见龙麟鸾凤,乃谓天下无有此物,以为古人虚设瑞应,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况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

【至于还有辅氏,成汤,申生等一众鬼神之事额,都见诸各种竹帛书简,数不胜数。然而尽管如此,不信之人尤是不信。况长生世所稀有呢!希望他们能相信,无异于让蚊虻背山,跟井蛤蟆说海。俗人没见过龙鳞鸾凤,就说天下无此物,认为古人幻想出来的,想让皇帝们自勉不息的,希望能达到。更何况让他们信有仙人。】

世人以刘向作金不成,便谓索隐行怪,好传虚无,所撰列仙,皆复妄作。悲夫!此所谓以分寸之瑕,弃盈尺之夜光,以蚁鼻之缺,捐无价之淳钧,非荆和之远识,风胡之赏真也。斯朱公所以郁悒,薛烛所以永叹矣。

【世人认为刘向没修成,就说他专好索隐行怪,教化虚无,所写列仙传,都是妄作。可悲啊!这正是以一点瑕疵,丢弃整个夜晚星光。以一点缺损,就扔掉无价之宝。没有荆和的深谋远见,没有风胡的火眼金睛。朱公所郁有,薛祝正是这个啊!】

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鸿宝枕中书,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须口诀,临文指解,然後可为耳。其所用药,复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

【神仙集中写了很多作金之事,淮南王抄出来作为枕边书,虽有文字,然而文字多隐秘,必须要口诀,配以文字互相拆解,才可行。所用药,改了很多名,不能按其记载就用。】

刘向父德治淮南王狱中所得此书,非为师授也。向本不解道术,偶偏见此书,便谓其意尽在纸上,是以作金不成耳。至於撰列仙传,自删秦大夫阮仓书中出之,或所亲见,然後记之,非妄言也。狂夫童谣,圣人所择。

【刘向之父在狱中所得之书,并非名师所授,刘向本不解道术,偏偏遇见,便以为意义都在之上,因此作金不成。至于他所写列仙传,删减自秦大夫阮仓书,也有可能就是其亲眼所见,然后记录下来,并非妄言。别以为是狂夫童谣,圣人们选择信他行他。】

刍荛之言,或不可遗。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岂可以百虑之一失,而谓经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蚀之故,而谓悬象非大明哉?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铸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玉石之类。况於世间,幸有自然之金,俗人当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又不信骡及駏驉,是驴马所生。云物各自有种。况乎难知之事哉?夫所见少,则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虽天之明,而人处覆甑之下,焉识至言哉?”

【割草打柴之人的话未必就是一无可用的。为人欣赏赞扬之人,怎么能百虑一失,认为经典不可用,就因为有一点瑕疵呢。有一种精贵的碗来自外国有,用五种灰合成,已经有人多人知道铸造之法了。把这个说给寻常人,他们也不肯信。就是水精有,玉石之类做成的。何况世间有这些金石有,为何世人还难以相信呢?愚人我也不信黄丹和胡粉是化铅制成的。也不信骡子和駏驉是驴马所生。说这些动物都有种。更何况难知之事啊!少见多怪,是世间人常态。此言可信啦!虽然天理昭昭,明明白白,但是见识浅薄,怎么识得至上之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