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阳衰阴盛 阿妹进击阿哥退

表里不一 天才原来是白痴

梅香为公主的婚事着急，黄帝比梅香更着急。早在一年前，黄帝便在朝野传言--女儿丽人公主以千金为身价待字深闺。

可是十二个月过去了，只因人儿太美，聘礼过高，其父又系当朝国君，所以一直没有人敢上门求婚。转眼之间，丽人已经十七八岁，按照十六岁出嫁的当地婚俗，早就错过了出阁妙龄仍然待字闺中，做父亲的怎会不着急呢?

俗话说，芝麻掉进磨眼里，总有碰巧的时候。正当公主夜夜思春，梅香暗暗着急之际，机会突然降临了。

一日黄帝与国师觋翁同观星象时又一次提及小女的婚事。觋翁沉思片刻后突然说："恭喜万岁，贺喜万岁，乘龙快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朝中百官大都年过半百，有几个四十岁以下者，不是才不出众，便是貌不惊人，不知近在眼前从何说起?"

丽人公主干金待字，万岁又千金求来一字，万岁无意之间已将公主所待之字用千金求来，难道这不是天意么?"

国师的一席话使黄帝茅塞顿开。"仓颉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且风流倜傥，前途无量，正是乘龙快婿的理想人选，寡人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黄帝与国师分手之后，立即安排仓颉到后官去教丽人公主识别语言符号，传授书契的刻制技艺。其目的无非是既让女儿增长一点真才实学，又给仓颉与公主提供一点相互了解增进友谊的机会。

丽入公主对父王的这种安排更是求之不得，硬是高兴得在梦中笑醒了好几回。仓颉受命之后则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黄帝能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我，无疑是对我的莫大信任。紧张的是皇家公主娇生惯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住在深宫后院之中，雕梁画栋的绣楼之上，对民间的生产、生活、战争、狩猎一概不知。而这些恰恰是自己造字的主要依据，对于这种无知者教授起来一定非常困难。

我自己又肩负着记言、记事、记史、造字和向文武百官传授书契等多种职责。如果每天都花去很多的时间去教授公主，恐怕安排不过来。如果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式地走走过场，又对不起黄帝的恩宠与信任。

"啊!对了，兴趣和爱好是最好的老师，它胜过一切责任感与事业心。"这是仓颉近二十年来最最深切的体会。

要想让丽人公主学得又快又好，最重要的便是千方百计去培养她对文字的兴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仓颉首先将那些常用字编成顺口押韵的歌诀教给丽人公主唱。例如：

倒土腰间两个蛋，(平) 和尚尾后一条巾。(常)本是平常两个字，难坏多少无心人。

"平常"二字经过仓颉这么一编排，公主背熟这首识字歌之后便再也不会忘记了。

上有可耕之田， 下有长流之川；

六口本是一家， 还有两口不团圆。(用)

"用"字上半节是田字，下半节是川家。上下合起来本应有六个口字，只因下头未闭口，所以还有两口不团圆。多么形象多么生动!不敢保证过目不忘，也能在公主头脑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还有：

一点一横长，(一) 一撇往东扬；

(木)两棵木子树，(林) 长在石头上。(石)

磨，字被仓颉这么一拆之后，一笔_划清清楚楚。只要丽人

公记住了这首拆字歌诀，便再也不会写错，不会认错的。

再如姓魏的魏字和姓苏的(赫)字，因为笔画太多，既难认识又难记。仓颉又别出心裁地将它们编成两首风味独特的拆字歌，一首通俗易懂极富传奇色彩，一首优美动听如诗如画、如诉如泣。

先看仓颉为魏字编的拆字歌：

千字千得好， 八字两边倒；

女儿回娘家， 被那鬼迷了。

再看仓颉为苏(赫)字编的拆字歌：

花园草化成灰(廿)，

秋风起莹火飞(禾)；

夕阳一点沉西坠(7)，

相思心已去(田)，

误听马蹄归(口、)。

好一个"相思心已去，误听马蹄归。"与其说是一首普通的拆字歌，不如说是一首高雅的爱情诗。丽人公主读后，那有不铭心刻骨之理

仓颉并不因此而满足，为了进一步调动丽人公主的学习兴趣，他还故意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平淡的事儿神秘化，以求加深影响，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例如：

一个不出头。(木)两个不出头(林)三个不出头；(森)不是不出头，而是不出头。

初一初二初三，(日)

姑娘小姐、环，(蠢)

东海南海北海，(淼)

老大老二老三。(众)

断一半，(斤)

接一半，(幸)

接起来，还是断。(折)

仓颉认为似这种初看莫测高深，细想颇有道理，不指点不提示几乎无法理解。稍加点拨立即恍然大悟的拆字歌，因为应用了反复折腾、有意重复和故弄玄虚等手法，一定能使初学者兴趣大增。让公主看了还想看，听了还想听，读了还想读。

除去完整的文字，还有许多外形相近，容易搞错的偏旁部首，比如月字旁与月(肉)字旁，初看几乎毫无区别，细辨才知道区别就在于月字下面是一横，月(肉)字下面是一挑。这种细微的区别不仅辨认时容易混淆，刻写时也容易弄错。因此，仓颉又编了两则谜语：

其一：肩上有、背上有、脚上有、腿上也有；脸上有、胸中有、肠上有、肚内亦有；肝上有、肺上有、脑上有、臀上还有。

其二：朝朝有，夕夕没有；

明朗有，昏暗没有；

朦胧有，显露没有；

能巧有，蠢笨没有；

朋友有，敌人没有；

腊月有，年初没有；

腊朔有，酷逆没有；

佳期有，平时没有；

有时有，无时没有。

第一则谜语的谜底是肉字旁，第二则谜底是月字旁。读罢之后便不难看出，大凡肉字旁的字无不与人体叽肤有关，大凡月字旁又无不与月亮有关，包括"期、有、朋、朝"等字在内，究其字源也都与月亮有某种渊源关系。

仓颉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当他按照自己预先设计好的方案甸丽人公主实施试探性教授时，丽人公主的之决速，成效之显著，大大出乎仓颉的意料之外。

仓颉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编撰的谜语《识字歌》和《折字歌》等教材，不到一个月就让丽人公主一篇不拉地背得滚瓜烂熟。仓颧不得不一面传授书契的刻制技艺，一面加班加点地重新备课。有了前一个月的经验教训之后，仓颉决定精心编几首比较难的拆字歌，来对付这位聪明的公主。

仓颉这样作，与其说是为了适应学生的水平，不如说是故意给丽人公主出几道难题，以便为自己多赢得一点时间，也好多抽出功夫来做别的事儿。

五天后，仓颉带着"难题"上阵了。一开始便毫不留情地亮出了"杀手锏"：

一木口中栽，非杏又非果；

若要猜困字，不算有文才。

仓颉见丽人公主皱紧了眉头，便幸灾乐祸地说："公主殿下，你先好好想想吧，我到书斋去将万岁前两天的旨意刻录好了再来。"

"不!"仓颉话音刚落丽人公主便说："好像是"束"字，不知对不对?"

一看仓颉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丽人公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立即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也许是瞎猜的。"仓颉心里想。他不愿浪费时间，也不想给丽人公主喘气的机会，在点头默认之后马上又出了一道难题：

两木相挨， 莫把林字猜。

若再猜林字， 必定是蠢才。

这回猜得更快，先生刚刚念完，还没有来得及刻出来学生便说出了结果："相亲相爱的相字"一一口气十分肯定。

一边绿油油， 一边红彤彤；

待到大雁南飞时， 献出硕果谢春风。

仓颉被丽人公主逼急了，竞亮出一首意象性的"测"字歌。这一次真的把学生难住了。因为先前的拆字歌是围绕字形字体兜圈子，这一回突然转移了目标，丽人公主毫无思想准备，仍然按照先前的组合式办法去猜。

"是'迪'字?""为什么?""边字的一半为走字旁，加上那油字的一半，不正好是'迪'字吗?"

"不对，再猜。"

"那就是粗细的细字。"

"又猜成了红字的一半，油字的一半对不?""难道又猜错了?"

"公主殿下，我不能不承认你天智聪慧思绪敏捷，只怪我没告诉你，这一次应该朝季节和农作物上猜，不能在字里行间寻找笔画与形体，而应该在歌诀中寻求意境。"

"啊，我明白了!"丽人公主恍然大悟地说，"一边绿油油是禾苗的禾，一边红彤彤是火苗的火，合起来是秋天的秋字。第三旬大雁南飞去正好是秋天，最后一句，献出硕果谢春风，说的是春耕夏种秋收冬藏里的秋收。没有春种便没有秋收，没有硕果，因此要谢春见。前两旬是会意，后两句是点题，对么?"

"凡是我想到的你都讲到了，叫我说什么好呢。看来再过几天你这学生就要反过来当先生了。"仓颉一高兴不仅把刚来时一口一个"公主殿下"省略了，而且第一次"斗胆"在公主面前自命不凡地称先生了。

丽人公主不仅毫无反感，而且模仿着仓颉的口吻一口一个先生地喊起来，喊得仓颉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求求你别再喊'先生'了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话直说还不行吗?"

"那好，从今以后你若再不喊我公主殿下，我便不喊你左史大人和授字先生。"

"那怎么喊，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怎么不能，我喊你仓颉哥哥，你喊我丽人妹妹，多自然多亲切多......"

"这样不合适吧?"

"难道我不配当你的妹妹?"

"哪里话，只是我手长袖短不敢高攀啊!"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怎么有一股酸味呢?皇家女子也是人，你左史大人还是上人．只有学生高攀先生之说，那有先生自以为高攀学生之理呢?"

"如此说来，仓颉我只好唯公主殿下之命是从了。"

"怎么又是'公主殿下，呢?""好，丽人妹妹请赐教。""我要你再编几道最难最难的题目考考我，一天之内都猜不出的难题好吗?"

仓颉为难而又略带勉强地点了点头--因为实在没有把握一定能难住这位聪明伶俐的"丽人妹妹"。但身为人师又不能不答应学生这一合理要求。当天夜里，仓颉忙了一个通宵，终于制作出四道难题。

第一道是：

中字加横不加点， 立人爱山不上山；

三天之内猜二字， 神仙见了也叫难。

第二道是：

一字九个口， 百家姓中有；

三天猜不出， 处罚一壶酒。

第三道是：

一字十二点， 九洲由你选；

三天选不出， 要罚一斗米。

第四道是：

目字加两点， 与足(只)不沾迪；

只字欠二， 与目不相

"中字加横不加点?"丽人公主反复念了二遍之后仍然以为是"申"字，但是，当她与下文联系起来看时又觉得不对。因为"立人爱山不上山"应当是仙字，申与仙既不是词也不是字形相近或字意相仿的字。

丽人公主认为仓颉决不可能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字放在一道题内。而第三、四句的"三天之内猜二字，神仙见了也口"难，"之句，显然是与正题毫不相于的套话。

第一道题实在解不开，只好暂时放一放先解第二道。"一一字九个口，百家姓中有。"当丽人公主认定只有前两句是正文之后，便在脑子里迅速寻找口字最多的字："吕字两个口、品字三个口、田字四个口、冒字五个日、晶字六个口、曜字七个口、鼍字十一个口。"

丽人公主整整找了一上午，从两个口的吕字到十四个口的蠢字，几乎找尽了带口的字，就是没有发现有九个日字的。下午继续找，直到晚饭前还没找到。

梅香一连请了三次，公主仍然没有下楼吃饭的意思，便十分为难地说："公主，你快下去吃了再猜不行吗?曹妈妈家里有点急事，公主没吃完饭她又不敢走，你看......"

"曹妈妈，你说什么?曹妈妈?好!好!太好了，我要找的就是曹妈妈。"

"公主你怎么啦?你千万不能为了一个字急出毛病来啊!""你才有毛病呢，曹妈妈的曹字不正好是九个口吗?"

整整花了一天时间，丽人公主总算解开了第二道题。梅香忍不住说了一句："谢天谢地!"

"一字十二点，九洲由你选。"第三道题与第二道题有异曲同功之妙，区别仅在于一个要找的是口，一个要找的是点。"丽人公主这么想。

第二天上午，她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筛选了："冷字二点、泳字三点、雨字嘎笺、卤字五点、满(冯)字六点、缕(缕)字七点、，眺(珧)字八点、滂字九点、麟(骥)字十点、穰(骧)字十一点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硬是没有找到十二点的字。

"看来这一斗米是罚定了!"丽人公主有点信心不足地说。"为什么不罚别的偏偏要罚一斗米呢?"梅香见公主一连念了三遍，便很不理解而反问道。"左史大人明明知道公主房内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米啊。"梅香继续目言自语地说。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我也吃不准。反正觉得诀窍也许就藏在这一斗米里。""啊，有了，十二，-氡不就是一斗米的斗字吗?"

"不对吧，这斗手哪幂的十二点呢?"

"十字加两点不是十二点是什么?""啊，原来是这样。"

"仓颉哥呀仓颉哥，你太狡猾了。"丽人公主说。"最狡猾的莫过于狐狸，可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公主你这个好猎手啊!"梅香趁机打趣道。

"不许你这么说他，人家仓颉哥哥也是为了我好嘛。"这是丽人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不太友好的口气喝斥梅香。

梅香做了个鬼脸之后，又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儿做了个害羞的动作，羞得丽人公主满脸通红地追打梅香。

受到"一斗米"的启发之后，丽人公主当天下午又回过头来琢磨第一道题。因为他突然觉得那句"神仙见了也为难"的话十分可疑。经反复推搞后不觉大喜过望一一果然不出丽人公主所料，第一道题的谜底真的是"神仙"二字。

丽人公主第一次已经猜对了一半。所谓"申仙"应当是神仙， "中字加横不加点"里的"不加点"并非不加点，而是在"不"字上加一氘。

两天之内解开了三道难题，不能说不是_二个了不起的胜利。可惜第四道题实在太难了，丽人公主整整花了三天时间仍然没能找到答案。

目字加两点， 与贝不沾边。贝字欠两点， 与目不相干。丽人公主在目字的上下左右都加过两点，除去下面加两点

是贝字、上面加两点是倒过来的贝字之外别无收获。至于那"贝字欠二点、与目不相干"就更令人费解了。如果是欠两横，无疑是"只"字，欠两点则非目字莫属，可那题中又偏偏说"与目不相干"真是岂有此理。

仓颉给丽人公主出了四道难题，既满足了公主的要求，又为自己赢得了五天时间，更显示了"仓颉哥哥"的才能，真可谓一石三鸟、一举数得。

送题时已经说好了，给丽人公主十二天时间，每道题三天。但不知为什么，"仓颉哥哥"总觉得不在"丽人妹妹"身边的日子过得很慢、很慢。不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大有度日如年之感。

仓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撑了五天，第六天实在坚持不住了，早朝后一用完早餐便身不由己地往后宫走去。

"丽人妹妹"竟未先知似的在绣楼前等候。"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的。"一见面"丽人妹妹"就说。

"你会算命，还是什么时候学会了阴阳八卦?""仓颉哥哥"审讯似地反问道。

"知学生者莫过于师嘛。难道你不相信我会在五天之内解完四道难题?"

"最少还有一道题没解完。"

"这么说你也学会了阴阳八卦哕!""看看，不打自招了吧。"

"仓颉哥哥你真坏，出那么难的题目，害得我一连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自从六天前以哥妹相称之后，他们之间的交往比过去随便多了。他们一边走一边交谈，不一会儿便到了公主的书房。书房也设在绣楼上，位置在公主卧室的左侧。书房虽然不大，却布置得清新典雅。四壁上下是清一色的木质结构，绛红色的生漆漆就，形象逼真的日月星辰与粗犷的狮虎图案相映成趣。

左侧是供丽人公主刻字用的竹筒，堆积如山，右侧是各色各类的花卉。那时没有花缶奉花盆，花儿分别栽于形态各异、其粗如缸的竹筒、竹篼之中。竹筒上刻有各种语言符号，竹篼则依样就式地制作成各种动物的形状。

地面上铺着一块缝制好的方形虎皮，虎皮中间是一块高不过一尺的方形石料做的炕桌。丽人领着仓颉进入书房后在炕桌前席地而坐。

"仓颉哥哥，那最后一道题你能给我点拨点拨么?"

"如果你自己能认真琢磨一下那句'中字加横不加点"的话，就没有必要让别人点拨了。"

"真的?让我来试试看。""先生几时骗过学生。""你怎么又自称先生?要说哥哥没有骗过妹妹。"

"......"仓颉没有回答，他隐隐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自己与丽人公主之间悄悄滋生。那东西怪极了，初露端倪便令人耳热心跳。

"中字加横不加点。""目字加两点。"丽人公主已进入"科研"状态，仓颉不能不全身心地密切注视着。

"不加点就是在不字上加点，那加两点呢?目字加两点是贝字，在贝字上再写个加字呢?"丽人公主嘴里念着，手持刻刀在竹筒上比划着，当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在"加"字下面刻上一个"贝"字时，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恭贺的"贺"(贺)字。

"哎呀，原来是贺字啊!"丽人公主欣喜若狂。仓颉却冷静地提醒道："丽人妹妹，别高兴得太早了，第四道题仅仅解开了一半啊!"

"有一便有二，有好的开头就会有好的结尾。你就放心吧，我的先生哥。"从丽人公主的口气里不难听出，她不仅信心百倍，而且洋洋得意。

果然被"丽人妹妹"言中，那"贝字欠两点，与目不沾边"的半道题很快就让她解答出来，其谜底是资本的"资"(资)字。

尽管资字的猜测方法与贺字相似，但因为"欠两点"之说容易与贝字本身的两点相混淆，所以要迅速找出答案亦决非易事。"丽人妹妹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仓颉高兴地问。丽人公主没有回答，而是从那如山的竹简中找出一卷来递给仓颉说，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仓颉摊开其中的一节发现竹简上刻

有四句话：

春去三日不是春，(人) 西天飞来一女神；

(要)衡情度理无鱼鳇，(行)红偏照寺前门。(时)

"丽人妹妹"当然没有用这种简单的文字游戏难住"仓颉哥哥"的打算，仅仅想借此引出下文，或者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人要行时"的确是丽人公主的心里话。因为"仓颉哥哥"是在她那相思之苦，"没日没夜，不疼不痒在心头，暗暗地教人消瘦"的关键时刻来到自己身边的。这是"行时"之一。

心上人不仅来了，而且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浑身上下除了肚脐眼儿之外没有一个疤疤。这是行时之二。那行时之三，便是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了，由呆板的师徒关系到亲密无间的兄妹相称，不能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飞跃。

可惜，在心情急切、爱得大胆而又自私的丽人公主眼里，仓颉几乎成了一位七情六欲不太健全的书痴字呆。对书契和语言符号的反映他异乎寻常地敏感，对于丽人公主施放的爱情信息则出人意料地迟钝。

丽人公主经再三考虑之后，觉得有必要测试一下仓颉是不 是她想象中的"文字的天才、爱情的白痴"，也就是所谓"白痴天才。"丽人公主刚才递给仓颉的竹简便是她精心设计的第一份"试卷"。

"人要行时"并不是第一道试题，而是正文之前的"导语"，小说前面的"引子"。在这份试卷上丽人公主出了三道试题，三道循序渐进的试题。第一道是一个字谜，一个仅仅试图引起"仓颉哥哥"对"丽人妹妹"重新审视的字谜：

一十五人抬一字， 抬到京华问仓颉；

仓颉见了哈哈笑， "我从来没见这个字"。

这个字谜对于一般人来说，无疑是一道难题。对于仓颉也许会一猜即中。正因为如此，丽人公主才特地在这个本来仅有的一句"正文"的谜语后面加了三句副辞。尤为令人玩味的是那句"我从来没见这个字。"

有"造字之神"美誉的仓颉当然不会没见过那一十五个人才抬得动的字。但是可以肯定，仓颉决没有见过这则别出心裁的谜语。更重要的是丽人公主还有几句话，在谜底后面等着仓颉。只要他猜对了第一道题，就不愁他不误入圈套。一旦误入圈套，便不愁他不"就范"了。

丽人公主之所以这么有把握，是因为她在同一竹简上设计了第二道题：

妻与妾、妾与妻， 妻妾排行有高低；

可是丈夫心不忍， 将妻作妾妾作妻。

过去，有钱有势有地位有本事的男人都兴娶三妻四妾。妻居正室妾住偏房，妻子先进门为尊，小妾后进门为婢，本应尊婢有序先后有别。"可是丈夫心不忍，将妻作妾妾作妻。"之后，这妻与妾的位置是颠倒了还是变成了平起平坐并驾齐驱的姊妹呢?同第一道题正好相反，第一道题是在谜底上做文章，第二道题因为要逼其就范，所以"文章"只能做在谜面上。丽人公主认为，做完第二道题的"表面文章"之后，就应单刀直入地接触实质性问题--挑明彼此之间的关系了。

因此，她又设计了第三道题：

二人相抢冲破天， 一女难耕半边田；

我爱大王一对角， 千里姻缘一线牵。

关于这三篇"文章"的具体答案，只好留待下一章再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