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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庄王朝南海

妙庄王见疯道人话里有话,本想问个究竟,不料他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了,心里很是纳闷:"这道人虽然疯癫,却每每话中有话,弦外有音,虽不能过分听真,却也不可置若罔闻啊!那幅画像还是带上为妙!"

妙庄王见疯道人话里有话,本想问个究竟,不料他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了,心里很是纳闷:"这道人虽然疯癫,却每每话中有话,弦外有音,虽不能过分听真,却也不可置若罔闻啊!那幅画像还是带上为妙!"

妙庄王一行五人一画,带了两车金银珠宝,选定皇道吉日起程,一心要到南海普陀山去拜大悲菩萨,叩谢救命恩人。一路上晓行夜宿,各府州县无不出城数十里接驾,摆香案放鞭炮相迎。吃的是飞禽走兽,海味山珍;睡的是牙床锦被;门外还有士卒护卫。临别时,多则送到十里铺,少则送到五里亭,路途上走了好几个月,那两车财物不仅分文未花,反而增加了许多异宝奇珍。面对此情此景,妙庄王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将皇位交给王韦驮,不然的话这一路上肯定会冷冷清清。看来这天底下还是皇权最狠,从南海回来,定要下一道圣旨,给每个热情款待者加官晋级,既表彰忠臣,又显示孤王的仁爱之心。

一年后,眼看就要走出兴林国境了。妙庄王和他的两个女儿都有些担心:在兴林国靠的是皇权一路上才畅通无阻的,到了碎叶国人地生疏,谁也不晓得来者就是皇上和公主,如不设法表明身份,只怕是寸步难行。两个车夫都说,万岁、公主只管放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碎叶国的老百姓虽然不认识皇上、公主,只要你们舍得花钱,照样是吃得舒服,睡得安稳,走得顺利,住得放心。只要高兴,雇几个人抬着走也行。万岁、公主久居深宫,很少外出,一旦出门也是前呼后拥,衣来伸手,食来张口,根本不知道东西怎么买,金钱如何用。在他们眼里,虽然不是白银如土金如铁,但在钱与权之间,他们只是相信权不相信钱的,因此,对于车夫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大公主妙清觉得,要想畅通无阻必须穿得漂亮一点,远重衣帽近重人的道理是千古不变的。二公主妙缘以为:适当的打扮虽然必要,但衣帽服饰只能表明并非平民百姓,最好还要乘锦车打"皇伞"才能亮明身份。妙庄王虽然与女儿们不同感,却仍嫌不够,为了让人一见便知,他除了下令让边关守军为他们准备了一辆四匹马的锦车外,还亲笔写了"兴林国王"四个大字,挂在锦车前面,这才放心地进入了碎叶国。他们自以为这样一来,便能像在兴林国一样"过府便有府官接,过州也有州官迎",没想到当写着"兴林国王"的锦车从县衙门前经过时,连小小的县令也不搭理他们,更别想宾客相待,敬若上宾了。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了,早晨吃的那点饭菜早就变成了肥田的东西。如今,上自皇帝皇姑,下至马匹车夫,全都滴水未喝,粒米未沾。人的"五脏庙"儿垮了还能咬牙顶住,骡马腹内造起反来却不好应付。它们先是又嘶又叫,好像在告诉主人他们饿了,接着又不打自跑,好像要提醒主人他们一直表现很好,该给它们吃东西了。当它们发现自己的主人对这两种暗示毫无反应后,干脆站住,伸出长长的舌头,忽左忽右地舔着嘴唇,抬起一只前蹄,仍不耐烦地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写"一"字,似乎在说: "哪怕是让我们喝'一'口水,吃'一'根草,嚼'一'把料也好。"

碎叶国这地方好像不长草似的。上午穿县城过市区,除了石板路就是黄土地,没有草倒也情有可原。下午眼看到了乡间,仍然寸草不见可就无法理解了。你说这是个树不长叶、地不长草的地方吧,那田地里的庄稼却比兴林国的庄稼还茂盛。一片片乌黑发亮的泥土,如果有人说,在那里插一根拨火棍明年准能长成一片森林,也绝不会有人怀疑有这种可能性的。你说他土地肥沃吧,那田埂、地头、路边全都像刚刚剃过的和尚头,早已烤好的熟鸭--根毛没有。妙庄王见马不肯走,便叫车夫用鞭子抽,一连抽了三鞭,那马直踢后腿,就是不挪窝。车夫心痛地对妙庄王说: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它们不仅白天需要草料,夜晚也需要草料,更何况还有'马头向下,白天吃到夜'之说呢。眼看太阳就要入山了,它们仍然腹内空空,只怕打也无益啊!"说完也不管妙庄王同意不同意,就将其中一匹老马卸下来,摘下嚼口把缰绳往马背上一丢,在马屁股上"啪"的打了一巴掌说声"去吧"就不管了。妙庄王正在纳闷,那马早已四蹄生风地逃走了。大公主妙清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这是......"车夫说:"长嘴要食,生根要肥!"二公主说: "你这不是放团鱼喝水,有去无回吗?"车夫说: "马通人性,绝不会忘记主人给它的好处的,老马识途绝无不回之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公主以为车夫是以马为借口,借题发挥地讽刺她姐妹俩无父女之情,便生气地"哼"了一声,二公主被姐姐的"哼"声提醒后,也似有所悟地说:"依你看这牲畜比人还强喽!"车夫是"心中无冷病,大胆吃西瓜",并不知道二公主是"铜铃打鼓另有音",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人畜一般,羊有跪乳之情,鸦有反哺之恩,子不嫌母丑,狗不怨家贫,牲畜虽不比人强,却也不比人差。"车夫虽然说得有理,二公主却不服气,她正准备反驳,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老马的一声长鸣打断了,其余四马听到马的叫声,也不约而同地引颈迎合起来。车夫们立即手脚麻利地替它们卸去车辕、嚼口,放开缰绳。恢复了自由的骡马,一匹紧跟着一匹向老马嘶叫的方向飞腾而去。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妙庄王从女儿与车夫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使他高兴的东西,便带头下车步骡马之后尘,向前走去。二位公主、两名车夫见皇上起驾,也不得不跟上去。没走多远,便望见几匹马全都在一片青草地上争先恐后地吃草。妙庄王惊疑地望着车夫,并问他怎么知道附近有草。李车夫连想都没想就说, "功劳"并不在他,而在马,原来那匹老马就是因为闻到了附近的草香,才带头"罢工"不干的。主人放开它,它便直接往这里跑,找到这片草地后,它一口也没吃,便向同伴们发出了有草的信息。马通人性,车夫也懂马性,正因为彼此理解信任,才有刚才那一系列的言行。

这件事给二位公主的触动很大。她俩先后都低下了头。妙清在暗暗流泪。妙缘的眼圈也开始发红了。车夫们虽然不知她俩为什么哭,妙庄王却以为李车夫比自己更聪明。他正打算夸李车夫几句,突然听见"捉强盗啦,抓小偷啦......"的喊声此起彼伏。妙庄王一生最恨强盗小偷,在兴林国的法典中就有小偷每偷一次剁手指一根,强盗每抢一回砍手一只,三次被抓,格杀勿论的有关条款。听到捉强盗的喊声后,他立即警惕地四下张望,车夫们最担心的是那两车财宝金银。奇怪的是,除了他们和那些喊抓强盗的老百姓之外,旷野之中,目所能及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这强盗难道有隐身法不成?众人正在纳闷,那些手持长矛、砍刀、锄头、铁耙的老百姓,早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不断地喊: "强盗、强盗......"妙庄王莫名其妙地四下寻找着,连马腹下边,马屁股后面也查过了,也没发现强盗的影子。"狗头上安角--装羊(佯),强盗就是你们,你们就是强盗,还上哪找去?"那黑脸大汉话音刚落,妙庄王便哈哈大笑起来: "寡人富有天下,权能倾国,所欲之物,莫不能得,岂有为强为盗之理!"黑大汉并不示弱: "人赃俱在还反说岂有为强为盗之理,真是擦石灰进棺材--死要面子,既然富有天下,为何贪恋几棵小草?"妙庄王终于并明白,所谓强盗小偷者,不过是为了几棵马草。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真不理解,这种在兴林国被视为多余的东西,在这里好像成了宝中之宝。

他哪里知道,这碎叶国就是与众不同,他们最讲实际。自古道:民以食为天。对于衣、食、住、行,他们一向以食为主,凡与食有关的不管是人吃的粮,猪吃的糠,还是马吃的草,无不视为珍宝。就连秋风吹落的残叶,也会被人们每日三次地扫回去喂牛羊或当柴烧。碎叶国就是因此而得名的。这里是通往西天与南海的必由之路。每天途经碎叶国的香客成千上万.这些人大多数比较富有,用起钱来从不怕贵。他们住上等客房,见到什么买什么,从不问价,好吃的就吃,不好吃的就丢。也有少数吝啬的香客爱钱如命,他们从来不买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为了省钱他们有茶不喝只喝水,不住客店而住房檐下祠庙中露宿。然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吝啬的人不吃不喝总不行。碎叶国的老百姓看准了这一点,凡是吃的东西都卖得特别贵,且不说人吃的鸡、鸭、肉、蛋、豆子、小麦、大米饭,就是一斤草料、麦皮的卖价也比兴林国的一斤肉还贵呢。为了赚钱,田埂、地头、路旁的青草刚一露头便被人铲回去晒干储存,难怪妙庄王他们走了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一根草啊!

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一片草地,是刘家庄庄主专门放牛、牧马的草料场,一天到晚都有专人看管,刚才那人正好回去吃晚饭,就让那匹老马找到了。管草的刚进村口,突然听到一声马叫,回头一望又见五六匹马向草料场奔去,他不敢怠慢,立即禀报了庄主刘老大。刘老大生得五大三粗,他武艺超群,只因性情暴躁,人送外号刘大炮。在草贵县境内,连县太爷也怕他三分,平民百性就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像这样在光天化口下,明目张胆地在他的草料场放马,更是和尚做新郎--头一遭。

刘大炮听到禀报,顿时火冒三丈,立即提上家伙带领全村壮丁围了上来。尽管妙庄王亮出了兴林国国王的身份,刘大炮却说: "玉皇大帝下凡也不行。"说完,操起家伙就要动武。妙庄王见势不妙, "嗖"的一声抽出宝剑,准备应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别动手,我这里有夜明珠呢!"众人回头一望,只见李车夫将一颗夜明珠高高地举过头顶,向这边走来。刘大炮见那珠子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闪闪发光,心里早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连忙示意壮丁们且慢动手。当李车夫将夜明珠献给他时,这位刘大炮立即变成了"刘善人",不仅没有动武,反而客客气气地将妙庄王一行请进庄去,办了一席丰盛的酒宴招待他们,让出了自己的卧室和客厅,给他们休息。第二天又办酒送行。招待之热情,酒菜之丰盛。完全不亚于兴林国各州府县的州官知府们。妙庄王和两位皇姑这才头一回体验到"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的含义。据说: "只认银钱不认人"这句话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从那天起,妙庄王便委派李车夫专门负责联系食宿。李车夫有钱好办事,他将三位主人照顾得十分周到。碎叶国不知到底有多大,眼看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仍然在那离了金钱不开口的国度内转悠。一路上,许多酒店客栈因妙庄王的到来而发了洋财,不少农户向这位慷慨的君主出售过马料。一车钱财就要花光了,碎叶国还不知哪年哪月是个头。妙庄王想起疯道人说有八九年的路程,心里很是担忧。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天,当他们发现第一车财宝只剩下最后几十块时,突然看见路边的一块大石碑上写着"贱金国"三个大字。总算走出了这用钱如放水的碎叶国。一进入贱金国,奇迹便出现了。这里既没有店铺饭馆,更没有客栈酒楼,他们似乎不懂得何为买卖,只有经物换物的产品交流,他们视珍珠玛瑙为废物,视金银如粪土。你可以用衣物换来鱼肉酒菜,可别想用金银买到树叶或稻草。

头一天,李车夫因找不到客栈,只得用那匹老马换来一夜住宿。十天半月之后,他们为了吃住,将多余的东西差不多换去了一半。妙庄王又开始发愁了,先前是担心金银财宝不够用,如今那车财宝反倒不如山上的石头。带上是个负担,丢了又舍不得,如果再有一年半载走不出贱金国,把随身的衣物都换光了。恐怕真要光着膀子打赤脚走路呢!三个男人且不必说,两位皇姑岂不要出乖露丑!

妙庄王觉得这里的老百姓真傻,完全不懂得金钱是一种物品交换的媒介,简直尚未开化。二位皇姑觉得贱金国简直是想把远道香客饿死在路途。李车夫一天到黑急得直抓脑壳,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去西天、通南海的必由之路,碎叶国的老百姓是要钱不要脸,他们的信条是"钱就是命,命就是钱,钱与命,紧相连,如果性命要钱买,宁可丢命而留钱。"贱金国的臣民正好相反,如果你试图以金同他们交换物品,他们会认为是对他们人格的莫大侮辱。刚开始,李车夫也同妙庄王一样,以为他们傻。他说傻还真有点傻,只要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他们男人黑糊糊,女人胖乎乎,小孩傻乎乎,老人迷糊糊。男孩子用珍珠当弹子打鸟玩,女孩子用金砖垒小炉灶"过家家"。大人见到一泡狗屎一定会用树叶子包回去肥田,碰见金元宝反而用脚将它踢得远远的。

奇特的习惯往往是在奇特的经历中形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车夫慢慢发现这贱金国的人们并不傻,他们这种奇特的习惯,原来是在天灾人祸中养成的。贱金国也不是他们最古老的国名,很早以前,这里名叫金贵国,从国王到臣民无不视金钱为生命,城里的百姓无不以买卖为业,乡下农民多数以贩运为生。可惜,金贵国的自然条件十分恶劣,那里七年淹六回,十有九荒年。战争灾祸,水旱迭见,大水一来白浪滔天,鱼行鸟寓,鸟无着落。虽有田园,不辨南阡北陌,纵有房屋,尽是东倒西歪。经商的货赴汪洋,种田的粮油人海。天旱数月,赤地千里,湖塘龟裂,举国上下尽是不毛之地,城乡各处饥民遍野。莫说书能救穷,白面书生同搁笔;慢道工可度日,红颜女子亦停针。不用说平民百姓,就连公子王孙也饿死不少。

这一年大水眼看就要涌进城了。文武百官只顾逃离,国王无人保驾,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金贵王见势不妙,也丢下娘娘嫔妃皇子不管,背起一袋金银财宝就跑。灾难临头,反正娘只顾得娘,儿只顾得儿,国王背着金银财宝一直往山区跑,眼看大就在眼前,却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只因他来晚了一步,河上的桥半个时辰之前就让洪水给冲走了。金贵王正准备泅水过河,突然有人喊: "大王且慢。"回头一看,原来是水兵总督赵大人。赵总督劝金贵王丢了那袋金银财宝再泅水,不然的话就会人财两空。金贵王对赵总督不顾国君安危自己逃命的举动早就心怀不满,现在见他又想打那袋金银财宝的主意,更是龙颜大怒。如果不是在逃难中,早降旨推出午门斩首,哪里听得进"乱臣贼子"的劝告。还没等赵总督把话说完,已经"扑通"一声跳进了滔滔河水。俗话说:水火无情。哪管你什么国王不国王,他一跳下去连水泡也没冒一个,就由金贵王变成了"海龙王"。

金贵王死后,他的儿子"金贵王二世"继承皇位。二世仅仅只坐了三年皇位,又遇上大旱,他带着一车金银外出逃荒,如果不是一位有经验的老臣带了一袋炒面,恐怕早就死于异国他乡了。父子两代的教训,使金贵王二世认识到金银财宝无用,并当即发誓只要自己大难不死,拼死也要改变先前那种只重金钱,不重物资的状况。果然天遂人愿,时隔不久,老天爷便下了一场透雨,难民们纷纷返回家乡。二世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国名为"贱金",将城里的商人统统赶到乡下种粮食,将农村的商贩集中起来开河,挖渠,借以防洪治涝。同时下令各地挑塘、筑堰、蓄水抗旱,在大山中建粮仓以积谷防饥。得力的措施带来了年年五谷丰登,岁岁六畜兴旺的好势头。深受金钱之害的"金贵王二世"趁此机会下了一道圣旨,废除了商业,废除了金钱,严禁农民贩运、经商,并改年号为贱金元年,号称贱金王一世。从那时至今虽然换了十八代君王,那贱金钱、重物质的习俗反而越来越被推崇。

这种占怪的习俗可苦坏了过往香客。不知有多少香客连鞋袜都换完了,仍然不得回去。妙庄王一行尽管带的东西多,也换掉了六匹马、两乘车外带所有的夹衣、棉衣和能换下来的单衣裤袍裙,总算走出了贱金国。眼看就要到鱼篮国了,大家喜不自胜,妙庄王却下令停车。李车夫说,再走三五里就到了,还是快走吧,再等几天,我们只好脱衣服换饭吃了。妙庄王说: "小心没大错,我们还是在这两不管的地方,多编点鱼篮再走为妙。"妙庄王见大家很不理解地望着自己,便说: "那碎叶国视碎叶为宝,贱金国视黄金如粪土,这鱼篮国老百姓说不定喜欢鱼篮。我们何不做些鱼篮带上,万一没人要换饭吃也是好的,这叫有备无患呐。反正在这片两国交界处的竹林谁也不会找咱们要衣物钱财。"大家一听这话有理,就一起动起手来。李车夫笑着说:"我们的万岁爷如今也学会了以物换物了。""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啊!"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有的砍竹子,有的劈篾,有的编篮子,半天工夫就编了几十只鱼篮。妙清、妙缘见还剩下一些竹篾就各自编了一只小鱼篮提在手上,很是得意。

前面已经交代过,妙庄王一行本来有一辆专门坐人的锦车,两辆装金银珠宝的货车,几匹拉车的马。现在,除了留下一车财宝两匹马之外,其余的车马都在贱金国换饭吃了。本来一车财宝分量就不轻,再加上几十只鱼篮往上一放,就更没法坐人了。这会儿除了李车夫和妙庄王各坐一根车把外,其余三人不得不步行了。进入鱼篮国时的次序是:妙清、妙缘各自提着一个小鱼篮走在前面,一个车夫担着八只鱼篮在中,妙庄王和李车夫乘车在后。看那阵势,与其说是朝圣的香客,倒不如说是卖鱼篮的商人更合适。

奇怪的是,在碎叶、贱金两国时,他们又是乘锦车,又是亮"兴林国王"的金字招牌,根本没人买账,今天这副商人打扮,进入鱼篮国不久,竟招来了数不清的崇拜者。

妙庄王一行刚一踏入鱼篮国境内,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有人惊奇,有人窃窃私议,有人指指点点。进入异国他乡后,这些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妙庄王等人早已见怪不怪,只顾埋头赶路,无心左顾右盼。但时隔不久,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议的人竟吵吵嚷嚷地围了上来。起初李车夫还以为他们是看中了鱼篮呢,心里直夸妙庄王料事如神。妙清、妙缘也有同感,并回过头去,向妙庄王和李车夫会心地一笑。可是,当她俩回过头来时,全都愣住了。原来有数十名百姓已经面对她们跪下了。妙清、妙缘正在纳闷,又见那些人一边磕头一边高喊: "菩萨降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妙清、妙缘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兴林国时不要说提着篮子在路上走,就是乘车坐轿,她们还嫌坐垫太硬,颠簸太厉害。有了这两年的磨炼,尤其是途经贱金国时所吃的苦头,早已把她们身上那种皇姑们特有的傲气,公主贵人们特有的娇气,折磨得所剩无几了,更没有受人朝拜的思想准备。即使在兴林国内,称她们为菩萨的也从来没有过。面对此情此景,她们慌乱得连手也不知往哪搁,只好低头摆弄手里的小鱼篮。

妙清毕竟是大公主,比妙缘多吃过几包盐,多见过一些世面,虽然也有些吃惊,却尚未惊慌失措。只见她向下跪者们道了个万福之后,解释说,她们并不是什么菩萨,而是去南海朝圣的普通香客,望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哪料到一连解释了两三遍,人们仍然跪在原地,继续"万望菩萨恕罪"。

妙庄王见此情景,连忙跳下车来,一边让两位车夫放下担子将跪拜者一一扶起,一边向他们说明自己和女儿、车夫的身份。那些被车夫扶起来的人们,一听说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兴林国的妙庄王和妙庄王的两个女儿,叉不约而同: "咚、咚、咚"地重新跪下说: "果然是菩萨和天王到了,我等岂能当面错过......"这回妙庄王也慌了手脚,他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天王,两个不孝的女儿又何时变成了菩萨。细想开来,他又觉得这件事一定事出有因,绝不可能是一般的误会或错认,当他将那位头磕头得最响的老者扶到一边,问清情由时,这才弄清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年前,鱼篮国最南边的一个名叫石何县的地方,来了一位手提鱼篮、品行端庄、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她自称是兴林国人,名叫鱼篮大姐。只因不愿在兴林国坐享清福而离乡背井,拜别双亲,到鱼篮国石何县来修身养性。石何县的小伙子们一听这话,纷纷向鱼篮大姐求婚。鱼篮大姐从小鱼篮中取出一本名日《普门品》的经文,对求婚的小伙子们说: "有谁一夜之间能将这本经文背熟,我就嫁给谁。"话音未落,就听见此起彼伏的"赏我一本、赏我一本"、 "我也要,保险一夜之间倒背如流"的求索声。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围观者越来越多。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由原来的几十个人猛增到一千余人。小小鱼篮盛经不足十本,面对这"粥多僧少"的局面,那些求爱心切而又识得一些字的小伙子们,无不脱衣卸膀地往前挤。在他们看来,那本《曾门品》完全不亚于定情信物。有些不识字的年轻人也不甘落后,他们各自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瞎子说鼓书、唱山歌都不是听来的么,我们就不能......"那些上了年纪的比小伙子心情更迫切:"我那二小子还没媳妇呢,如果......"

鱼篮大姐好像猜透了人们的心理,只见她往高处退了两步,将篮中仅有的十本《普门品》一起拿在手里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诸位不必争先恐后,小女担保心诚者人手一本。"说完将《普门品》向空中一抛。那《普门品》出手之后,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以百化千,纷纷扬扬雪片似的飘下来,正好每人都得到了一本。鱼篮大姐说: "列位听了,凡一夜之间背得一字不差的,明天一大早在这大枫树下面试。"众人一听这话,不敢久留。立即像戏院子里散了场似的一哄而散。

鱼篮大姐正准备走,突然发现一位老太婆跪在面前,嘴里不停地说:"大姐行行好。"鱼篮大姐连忙将老太婆扶起来,问她这是为什么。老太婆说在一千多围观者当中,她是惟一没有得到《普门品》的。她是个寡妇,人称马氏,只因家道贫寒,儿子马郎已经二十多岁了,既没读书也没娶亲。马郎是个打鱼的,今天一大早马郎让老母上街卖鱼时,顺便带个鱼篮回家装鱼。临走时还再三叮咛: "那鱼篮既要小又要巧,莫怕贵!"马氏卖完鱼,老远就望见鱼篮大姐手里的那个小巧玲珑的篮子。正要上前问她卖不卖,就听见鱼篮大姐的那番自我表白和后来发生的事儿。马氏认为自己比谁都诚心,没想到偏偏漏掉了她一人,为了不当面错过良机,马氏一直等众人散去后,才跪在鱼篮大姐面前,求大姐赏一本《普门品》,让她带给自己的儿子马郎。鱼篮大姐听了马氏的哭诉二话没说,只见她将那空空的鱼篮往马氏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当马氏回过神来去追她时,鱼篮大姐早已消失在人流之中。

第二天清早,有三百人前来应试,其中竟有五十人能一字不漏,从头到尾地将《葶门品》背诵下来。鱼篮大姐十分为难地说: "有道是一女不许二夫,何况你们有五十人呢。如果其中有不怕吃苦不嫌麻烦的,我这里还有几本《金刚经》,你们不妨带回去一试,明天一早再来,如果有人能全文背出,小女绝不食言。"

有幸闯过第一关的小伙子们无不跃跃欲试。他们听说还得再背《金刚经》,虽然大多数面有难色,却没有一个打退堂鼓的。鱼篮大姐今天虽然没有提鱼篮,却仍然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五十本《金刚经》,每人分了一部。第二天清早,五十个小伙子仅仅来了三十人,面试结果,仍然有十人背完了《金刚经》。鱼篮大姐惊得好半天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那十个人主动提出: "不妨多背几本。"鱼篮大姐觉得有理,连忙拿出十套七卷本的好去华经》分别交给十人,约他们三天后在老地方面试。

第四天上午,只有三人前来应试,鱼篮大姐好奇地一一询问了三个人的家境和身世。三人中有两人出身书香门第,一个读了十年书,一个读了八年零四个月,奇怪的是竟有一个自称目不识丁。鱼篮大姐半信半疑地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问完之后,鱼篮大姐又是一惊:原来这位目不识丁的小伙子并非别人,正是那天惟一没有得到《监门品》经书的马氏之子马郎。那天,老太太不是仅仅提了个空篮子回去么?那《普门品》经文他是怎么背会的呢?

那天马氏回家后,将自己在上街时的所见所闻给儿子讲了一遍,并一再说自己对不起儿子。马郎听后反倒十分高兴,他说反正自己一字不识,有了《普门品》也不认识,更谈不上一夜背熟了。不过如果母亲真有此意,孩儿倒有极好的办法。马氏经儿子这么一提,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是个有名的教书匠,少不了有人请他读《普门品》。只要儿子用心听,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呢!马郎见母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连忙去找舅父帮忙。来到舅舅家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舅舅正在为几个不识字的和识字不多的小伙子读《普门品》经文呢。结果,别人听了一夜还背不全,马郎仅仅听了三遍就回家睡觉去了,第二天竟一字不差地背得滚瓜烂熟。

第三天背《金刚经》马郎又在十人之列。今天敢出场面试符去华2劲的三人中又算他来得最早。鱼篮大姐既为马郎高兴,又为安排背诵秩序为难。前两天因经文不长,背起来快,所以先后次序也不难安排。而符去华±蓟有七卷,背诵一遍得整整一天。如果最后一个背诵,便比第一个多赢得两天两夜,即便让三人天天来陪考,第三个背诵者仍然可以占两夜的便宜。

两位书香弟子背书是老经验,他们知道多拖一个时辰都是好的,都想往后挨。马郎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恨不得早点背了早完事,早点定下来早放心,免得七拖八拖,反而把已经听熟的经文拖忘了。当那两位在互相"谦让"时,马郎把胸脯一拍:"我先来。"说完也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便大大咧咧地背了起来。其声音之洪亮,吐字之清晰,其背诵之流畅,速度之快,表情轻松,与其说是在背诵经文,不如说是在唱山歌。从日上三竿开始,不到申时就结束了。不漏不错不打磕,一气呵成,围观者无不拍手叫好。

三天后见分晓,马郎一人独占鳌头,两位书香弟子自愧不如。鱼篮大姐当众许婚,她一不要媒人,二不要彩礼,三不要专门的家具,惟一的条件就是选定吉日,其他都可以随遇而安。

"这与我们有何相干,你们为何这样跪拜?"早已被跪得过意不去、站得不耐烦的妙清、妙缘打断他的话问道。

"怎么没关系,鱼篮大姐不是你们的妹妹便是你们的姐姐,她不但长得和你们一模一样,就连提的篮子的样子也差不多。"

妙庄王连忙将王韦驮画的那张像展开,叫大家辨认,跪拜者抬头一看,都不约而同地说: "是她,是她,就是她!尤其是那颗二龙戏珠的美人痣,天下没有第二!"

妙庄王"哎呀"一声尖叫,便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