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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琛画竹与咏竹

墨竹的源流,至少可追溯到唐朝。唐以后历代名家迭出。从五代的徐熙,北宋的文同、苏轼,元代的李衎、吴镇、倪瓒,明代的夏昶、王绂直到清代的郑板桥、吴昌硕等,源远流长,长盛不衰。在诸多画竹名家之外,以文人而兼擅画竹者,更是代不乏人,尤其在名不甚显的区域绘画史中,擅画墨竹者更是不胜枚举。以广东画坛为例,见诸史乘且有墨竹传世者,明代有朱完、梁元柱、赵焞夫、伍瑞隆,清代有李果吉、大汕、梁岱、梁翰、彭睿壦、汪后来、黄丹书、温汝遂、王利亨、梁枢、吕翔、梁琛、招子庸、鲍俊、何翀等。他们在主流画史上很少被提及,大多湮没无闻,但其各具特色的墨竹风采却为后世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亦使绘画史变得更为丰满与完善。在这些画家中,梁琛与招子庸在1789年至1846年间同时以墨竹见称。招子庸曾师法“扬州画派”的郑板桥,其竹名噪一时,而梁琛声名及影响虽不及子庸之盛,但其诗画相融的墨竹却另有一番机趣。

梁琛,字献廷,一作献亭,广东顺德人。在他的一本《墨竹册》(广东省博物馆藏)中,梁琛款署“开文戏笔”,并钤朱文方印“开文一字献廷”,因此可知开文也是其字。他生于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咸丰十年(1860年)80岁时仍在。关于他的生平资料史载较少,清代学者兼诗人张维屏在其《艺谈录》中称之为“国学生”,谓其以画竹鸣于世,其墨竹受到时人激赏,相传越南国人亦求其画。张氏赞其巨幅《墨竹图》,“落笔风枝雨叶,挥洒淋漓,得竹之神,兼得竹之趣”。

梁琛兼工诗,但并无诗集行于世,其诗多见于题画中。他又擅写玉箸篆。平生与黄培芳、张维屏、苏六朋、鲍俊、郑绩、李长荣、邓大林等交善,多有诗酒唱酬,笔者曾见其于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与苏六朋、鲍俊等合作的《蕉荫高士图》(广东省博物馆藏),各擅胜场。其妾冯仙霞亦擅画,以画白描人物著称,与苏六朋之妾余菱在当时有“画坛双艳”之称。

文献并无记载梁琛画竹的指授师承,但其画中题识显示出他对“元四家”的吴镇极为推重,殆受影响尤深。他在《墨竹》屏(广东省博物馆藏)中自题:“董宗伯云,书家以险绝为奇,此窍惟鲁公、杨少师得之,赵吴兴弗能也。余谓墨竹亦然,风枝雨叶,亦以险绝为奇,此窍惟梅花道人得之,李仲宾弗能也。”“梅花道人”即吴镇,“李仲宾”即李衎。在此《墨竹》屏中,梁琛再次题识曰:“余尝见吴仲圭墨竹,每于杂乱中有严密,疾忙中见着飘扬,可见古人笔墨,自具天趣也。”“吴仲圭”亦为吴镇。此语虽然抄录自汪之元的《天下有山堂画艺》,但亦可见梁琛对吴镇的心仪之意。吴镇画竹,既有结构谨严、章法规矩的一面,又有笔酣墨畅、豪放纵逸的一面,兼取文同、苏轼之长,独具一格。梁琛在造型及法度上均承其遗法,并融会己意,形成了自家风格。他作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的《竹石图》(广州艺术博物院藏),明确注明“仿梅道人法”,但其风格已与吴镇相去甚远,无论其笔意之疏落,还是水墨之挥洒,均具己意,故其传承吴镇,实则只是师其笔意而非亦步亦趋。正如梁琛在《竹石图》(广东顺德博物馆藏)中所题:“墨竹之妙,固不必得前人格法。矩镬精微,独是神理流动,豪迈绝伦,非从其骨中涉出,未必得其风格潇洒,气韵沉郁也。”在梁琛的墨竹诸作中,大抵可见到这种取法前人而“从骨中涉出”的气韵。

在梁琛传世的十数件画作中,均以墨竹为主题,且大多作于60岁以后,画风较为成熟,从《芭蕉竹石图》(广东省博物馆藏)可看出其基本风格。作者自题诗:“春生夏长战秋风,潇洒亭亭叶一丛。翠竹虚心堪作伴,何妨绘入画图中。”款署“时己酉冬月写于此君书屋,应杰明二兄先生雅属,献亭居士梁琛并识”,钤朱文方印“献廷”。“己酉”为道光二十八年(1849年),作者时年68岁。此图纯用水墨画成,两三杆竹枝矗立于芭蕉丛中,旁有棱角分明的顽石作衬。用墨恣肆淋漓,竹法严谨而不失潇洒,且诗画一律,互为补充,成其墨竹画的主要特色。

梁琛画竹,除了表达文人的笔情墨趣,更多的是对竹的品质的景慕与高扬,将本身并无喜怒哀乐却又司空见惯的墨竹人格化,这从他的咏竹诸诗可反映出来。他在《墨竹》册(广东省博物馆藏)中写道:“谁裁弄玉碧云箫,吹过瑶台月影遥。白凤一丛何处下,水晶宫里赤阑桥。”在作于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的《墨竹》轴(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中,他则题:“千梢万叶玉玲珑,枯槁丛边绿转浓。待得春雷惊蛰起,此中应有葛陂龙。”将竹拟人化,似在寓示着一种生生不息、待时而起的顽强精神。而在《墨竹对题诗句》册(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中又题:“虚心秉高节,不受一尘侵。五月清溪上,萧萧风满林。”旨在歌颂翠竹的虚心与脱俗。

墨竹在文人画中最能反映逸趣与气节,历来为文人雅士所钟爱。梁琛的画竹与咏竹均重在竹的品质,并婉转地抒发自己的怀抱,可以说是传承了苏轼、文同以来的文人墨竹传统。他的墨竹,重在反映自我的胸襟与内在的精神内核,与比之略早的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相比,则又是另一番心境。(朱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