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诗经·小雅·何人斯》

【原文】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

胡逝我梁，不入我门？

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

胡逝我梁，不入唁我？

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

我闻其声，不见其身。

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

胡不自北？胡不自南？

胡逝我梁？祇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

尔之亟行，遑脂尔车。

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

还而不入，否难知也。

壹者之来，俾我祇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篪。

及尔如贯，谅不我知。

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

有靦面目，视人罔极。

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赏析】

1、抛开各种附议联想，回归诗的本身，这是一首以女子的身份，斥责丈夫的薄情寡义。全诗虽然有叙事，却跳荡零乱，脉络不清，颇有女性的风格。采用叠章和问句，穿插各种生活片断和迅速转换的意象，来表现其疑惑、惊诧、痛切和哀伤。

2、时光飞逝，女人的容颜已不再艳丽。往日恩恩爱爱，被粗暴冷漠代替。丈夫进了家门，只想着河梁的鱼虾；门前停步，却不愿多看妻子一眼。女人怀疑丈夫变心，仍期待回心转意。其情至真，如泣如诉，感人至深。

3、“及尔如贯”，女子感叹命运之绳将二人连在一起。本应亲密无间，但丈夫淡然不顾。她追忆往昔的二人从行，当年的快乐对比今天的凄凉，痛苦异常。丈夫来到堂前，也只和他人有说有笑。距离如此近，心却那么远。难道就不怕上天的报应吗？

4、丈夫的不入我门、不入唁我，让女子伤心不已的同时，用当年琴瑟和谐来回忆。丈夫奏乐吹埙，妻子吹篪和之。共同的爱好，艺术上的知音，烟消云散。漫漫长夜辗转反侧，女子痛斥丈夫虽为人，却阴险狡诈；有心和他一刀两断，还希望他幡然醒悟。

【注释】

1、斯：语助词。

2、孔：甚，很。

3、艰：此指用心险恶难测。

4、梁：拦水捕鱼的坝堰。

5、伊：其。

6、从：跟随。

7、暴：粗暴、暴虐。

8、二人：主人公与“彼”人。

9、唁：慰问。

10、如：像。

11、可：通“哿”，嘉、好。

12、陈：堂下至门的路。

13、遑：空闲。

14、舍：止息。

15、亟：急。

16、脂：以油脂涂车；或曰通“支”，以轫木支车轮使止住。

17、壹：同“一”。

18、盱（xū）：忧、病，或曰望也。

19、易：悦。

20、否：不。

21、俾：使。

22、祇：病，或曰安也。

23、伯氏：兄。

24、埙（xūn）：古陶制吹奏乐器，卵形中空，有吹孔。

25、仲：弟。

26、篪（chí）：古竹制乐器，如笛，有八孔。

27、及：与。

28、贯：为绳贯串之物。

29、谅：诚。

30、知：交好、相契。

31、三物：猪、犬、鸡。

32、诅：盟诅。古时订盟，杀牲歃血，告誓神明，若有违背，令神明降祸。

33、靦（miǎn）：露面见人之状。

34、视：示。

35、罔极：没有准则，指其心多变难测。36、好歌：善良、交好的歌。

37、极：尽。

38、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译文】

那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心难测浅深。

为何去看我鱼梁，却不进入我家门？

现在还有谁跟他，只有他那暴虐心！

二人同行妻随夫，究竟是谁惹此祸？

为何去看我鱼梁，却不进门慰问我？

原先可不像现在，竟骂我不是好货！

那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堂前来往行？

我只听见他声音，却总不见他形影。

你在人前不惭愧？连上天也不畏敬？

那究竟是什么人？简直像那飘风转。

为何来时不自北？为何来时不自南？

为何去看我鱼梁？只是搅得我心乱。

慢条斯理你出行，竟然没空住一晚。

急急忙忙你要走，油车却还有空闲。

为了你这来一次，多少天我眼望穿！

归家你入我房来，我的心儿就欢跳。

归家你不入我房，原因又有谁知道。

为了盼你来一次，简直把我忧病了。

长兄吹奏那陶埙，小弟吹奏那竹篪。

我与你心相连贯，能不相亲又相知？

我愿神前供三牲，诅咒你竟背盟誓。

倘若真是那鬼蜮，行径也就难猜测。

可你却是有头脸，行为表现没准则。

我只能作这好歌，捱过不眠长反侧。

39《诗经·小雅·何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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