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传习录》上019

【原文】

孟源有自是好名之病，先生屡责之。一日，警责方已，一友自陈日来工夫请正。源从旁曰：“此方是寻着源旧时家当。”

先生曰：“尔病又发。”源色变，议拟欲有所辨。

先生曰：“尔病又发。”因喻之曰，“此是汝一生大病根！譬如方丈地内，种此一大树，雨露之滋，土脉之力，只滋养得这个大根。四旁纵要种些嘉谷，上面被此树叶遮覆，下面被此树根盘结，如何生长得成？须用伐去此树，纤根勿留，方可种植嘉种。不然，任汝耕耘培壅，只是滋养得此根。”

【注释】

1、孟源，字伯生，安徽滁州人。

【译文】

孟源（先生的学生），有自以为是、爱好虚名的毛病，经常被先生批评。这一天正批评他呢，又来了一位学友，跟先生陈述自己近来修养的心得体会，请老师指正。孟源在旁边听了，说：“嘿！你这是刚刚达到我之前修养的境界！”

先生劈头盖脸就骂他：“你病又犯了！”孟源脸色通红，就要辩解。

先生接着又追了一句：“你病又犯了！”接着开导他说，“这就是你的病根！比如这方圆一丈的地里，种了一棵大树，雨露滋润，土壤栽培，只是滋养这棵大树的树根。”

“如果你要在树下种庄稼，这上面的阳光雨露被树叶遮盖，下面的土壤营养被树根汲取，这庄稼如何长得成？”

“必须把这大树伐去，树根都给它拔得一干二净，才能种庄稼。不然，任你如何耕耘栽培，只是滋养那树根罢了。”

【浅谈】

1、自以为是，好名，老子也批过，“果而勿矜，果而勿伐”，人古今一样。要进步，有所获，必先改过，先要把妨碍进步的病根除掉，这是第一要务，否则，其他都谈不上。

2、嘲笑别人才达到自己从前的高度，“我早问过先生了，你才来问？！”说实话，我亦有此病，只不过深浅不同，检省自己，然后过段时间，复查对照反省，是纤根不留了，还是不知道，还自以为是，就没改？

3、大树底下不长草，心里有一棵自是好名的大树，什么东西便都学不进去了。只有伐掉那病根，才能开始学习。这也说明，人先天的性格，在后天是可改的，小根器之人一定要让大根器的人来熏陶。比如我的急躁、暴躁、狂躁，一天天去修练，变一点也是可能的。

4、先生之所以批判好名之病，关键在于好名的根子是欲望作祟，遮蔽了纯乎天理、良知之呈现。以经解经，与105章互参。